等到片场，傅时清发现他还是低估了张君浩。
如果说上次他的情绪还在心情不好的范畴，那这次就像要大开杀戒，眼神阴恻恻的。
程方序凑到傅时清耳边问：“你偷导演录像带了？”
“没有。”傅时清言简意赅道，又突然说，“可能他觉得我抢他东西吧。”
总是被嘲笑的程方序终于抓到机会，兴致勃勃地嘲讽：“你俩加起来快八十的人，还玩小学生抢笔盒那套？”
傅时清笑了笑，没再解释什么。
自从开机，宁柏舟就收到张君浩的电话轰炸。
这人大概是发现微信被删，又开始发短信，直到九点半才消停。
幸好傅时清的戏开拍了。
他消停后宁柏舟才发现，未接来电里有一些来自宁清艺。
宁柏舟深吸一口气，感到兴奋起来。
半夜傅时清问他是不是没有叛逆期，宁柏舟后来想了想，他的确没有普遍意义上的“叛逆”。
被抱着拍了第一条广告，按部就班地拍戏上学，选最难的课，半路跑回国读表演学院，演为他准备的戏。
他很难叛逆，因为宁清艺对他很好，只要他走在她定好的路上，那他的生活就是要什么有什么。
只是……他想重新定义“要什么”。
宁清艺是宁清艺，宁柏舟是宁柏舟，他不想成为宁清艺的副本。
趁休息时间，傅时清跑到程方序的保姆车上，程方序惊讶道：“稀客啊。”
片场并没有多保密，他们两个最近互动太多，正在依照两方经纪团队指示减少互动。
虽然傅时清猜测，和宁柏舟“通宵打游戏”后，他和程方序要开始高频互动了。
他凑过去看程方序的手机屏幕，发现他又在玩消消乐。
“啧，别玩你那小游戏了。”傅时清拍了一下程方序，“问你点事儿。”
程方序：“什么叫小游戏，我玩了七年呢！”不过他还是收起手机，正色道：“什么事？我肯定为兄弟两肋插刀。”
傅时清：“……不至于。我打听一下，宁柏舟和他妈关系不好？”
程方序有家人做幕后工作，他大小算二代，傅时清如果想避开冯心怡的关系打听宁柏舟，最靠谱的就是找他。
不过找程方序有个弊端。
“哟，哟哟，哟哟哟，这是变真爱了？”程方序挤眉弄眼，“我说你俩真牛，说通宵就通宵。”
“滚，我表白被拒了。”傅时清半真半假道。
程方序：“好的宝宝，抱抱宝宝。”
傅时清无语：“别恶心我。”
“怎么了宝宝，你昨晚回复粉丝不还挺热情的吗。”程方序故意挤兑他，“好啦，说正经的，我没有很了解，以他家的咖位……他从小就不怎么跟我们玩。”
傅时清敏锐道：“‘没有很了解’那就是了解一点。”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就是，你看过古装戏吗，他像会干掉摄政王的太子。”程方序斟酌着说。
这倒是符合傅时清的猜测，他点点头：“细说。”
“他妈对他真的很好，他一路顺风顺水，黑料都爆得恰到好处，你也明白这需要多用心运营吧。”程方序顿了一下，又皱眉，“但我总觉得……那不是爱儿子的爱法，而是爱自己的爱法。”
傅时清被他这几个“爱”砸蒙，追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就是……就是……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也是男生，意会一下。”程方序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潇洒地摆摆手。
傅时清的心情一下低到谷底，一声不吭要走，程方序喊住他：“傅时清，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好奇心是爱情的开始’，你真陷进去了？”
“你自己扯的名言吧。”傅时清翻白眼道，“我只好奇他下次会怎么操我。”
这话淫秽得很突然，程方序闭眼：“……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们的事。”
傅时清笑了笑，轻声道：“怕对我们的关系有什么浪漫的误解。”
在猫眼里看到宁清艺，宁柏舟并不意外。
宁清艺做不出冯心怡那种哐哐砸门的姿态，她只会轻柔而有规律地敲门，于是宁柏舟便心安理得地不开。
宁清艺敲了两次，见宁柏舟不开，她拿出手机。
*【宁清艺：小舟，在别人家过夜像什么样子，赶紧回家。】*
【NO0o.：不】
和他的微信名配合得还挺好。
*【宁清艺：又在和妈妈闹什么脾气？你说不想进组，最近也没逼你进呀。】*
【NO0o.：我想退圈】
*【宁清艺：[微笑]别乱说，你的演艺巅峰才刚刚开始。】*
【NO0o.：是我的演艺巅峰刚刚开始，还是你的】
众所周知，二十七岁的宁清艺实现大满贯，而二十七岁的宁柏舟……算比较会演戏的流量明星。
*【宁清艺：宝贝[愉快]别这样想，有很多导演想找你演戏的。】*
*【宁清艺：你也很喜欢演戏。】*
【NO0o.：张君浩那种？】
【NO0o.：他们到底是想找我，还是想找你，或者想找“宁清艺的儿子”】
【NO0o.：是我喜欢演戏，还是你喜欢】
宁清艺不再回复。她在门口站了许久，忽然摘掉墨镜，深深地看了一眼。
她的眼睛还是很厉害，宁柏舟微微咬唇，有一种她知道他要做什么的错觉。
于是他背靠门板，明明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却还是挡着手机屏幕把消息发出去。
片场心情不好的人多了一个傅时清。
好在戏份本就需要生气，演技叠加真情绪，傅时清的戏好得张君浩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你还不高兴上了。”休息时，张君浩看起来缓和一点，还有心情阴阳怪气。
傅时清很烦，没心思和他绕圈子，直接顶回去：“这话送给你。”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张君浩习惯了傅时清带着笑的回应，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天才问出口。
傅时清懒懒道：“和你没关系。”
张君浩用英语骂了一句脏话，傅时清余光看见剧组有人在拍，大概会做成花絮或者营业物料，便有意露出笑容，还拍拍张君浩的肩膀，“和导演有说有笑”。
见张君浩气得跳脚，碍于傅时清是他亲自选的男主又不能发作，傅时清笑得更开心。
“是不是你拿他手机删的我？”等镜头移开，张君浩咬牙切齿道。
傅时清直觉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
纠缠的姿态总归很难看，傅时清却突然有点怜悯，决定告诉他真相：“不是。他亲自删的——亲自是指，完全遵循他的意愿，他自己动手。”
怜悯没有其他理由，只是他一瞬间想到自己。
希望不要有一天变成张君浩这样。
宁柏舟的话好像默认他会先谈恋爱，可是傅时清却感觉他们关系的开关在宁柏舟手上，只是宁柏舟毫不知情。
结束一天的拍摄，剧组又被围得水泄不通。
开拍以来这样的场面也出现过几次，傅时清见怪不怪，吩咐冯心怡：“我看有个奶茶新品挺火，附近刚好有店，请粉丝喝一杯吧。”
冯心怡面色古怪：“外面的不是粉丝。”
“媒体？”傅时清愣了愣，“该不是冲我来的吧，咱们能蹭一蹭吗？”
冯心怡摇摇头：“这种热度你还是别蹭……是张君浩，有营销号爆料他性骚扰剧组男演员。”
傅时清质疑：“他有这么火吗？”张君浩以前一直在国外拍戏，以前的电影也没几部引进，《请神》是很多人第一次认识他，其中不少是沾了傅时清的光。
“因为爆料带了《备选新娘》的动图，尺度大到挂了几张。”冯心怡解释道。
而他们都知道，《备选新娘》的主演是宁柏舟。
之前一直没什么讨论度，怎么会突然爆出来？
傅时清下意识给宁柏舟拨了一通电话，没打通，他又登录微博，#宁柏舟#词条后接了一个“爆”，点进去就能看见几条不同的热门微博，刷新一下又能看到新的。
他有点看不进去，选了字最多的点了一个赞，准备到酒店后慢慢看。
点完他就后悔了。
那个小头像明显不是他的小号。
傅时清退出热搜，看着爆满的消息，一时无语凝噎。
刚才是怎么忽视这一栏的。
冯心怡还在那边讨论导演的负面新闻会不会影响电影，傅时清不得不打断她：“冯姐，事情有点不妙。”
“你看不上张君浩吧。”冯心怡神色一凝。
“想什么呢。”傅时清一阵恶寒，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道，“我给宁柏舟的话题点赞了。”
“你牛。”冯心怡眼前一黑，“你跟我说不再买他的黑通稿，原来是想自己来？”
“这种事情是相互的，你没发现我的黑通稿也少了很多吗？”傅时清的振振有词只维持了一秒，“……事情不严重吧？”
“你说呢？”冯心怡皮笑肉不笑，懒得搭理傅时清，自己开始观察网上的反应。
傅时清乖乖闭嘴，缩在座位上装不存在。
冯心怡忽然扔开手机，双眼无神道：“宁柏舟能不能赔我精神损失费。”
“怎么了？”傅时清忍了又忍，还是问。
果然，他收获了冯心怡想杀人的眼神。
“他点赞了你们的cp贴，现在还没取消。”冯心怡对手机怒目而视，“我老了，我跟不上你们的节奏。”
傅时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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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剧情
在剧组——
张导：（破防）（无能狂怒）
小傅：（炮友但正宫气场）
第24章 24
宁柏舟大概是他们团队里最早发现那个爆料的人。
幸好他早已从傅时清家回自己家，压根没去公司，成功避开媒体的围堵。
有时候家也像公司，不出意料，他在家里看到了自己的工作人员们。
人太多，书房和会客厅都坐不下，宁清艺直接把工作人员们带到客厅和餐厅。她一个人坐在餐桌的主位，微微皱眉，仿佛在会议桌上。
见宁柏舟回来，她立刻起身：“小舟。”
宁柏舟不言不语，自顾自地换鞋、脱外套，动作干净利落，宁清艺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满意。
没被搭理，她也不恼，抬手示意工作人员们的汇报停止。
她拉住宁柏舟：“小舟，我们去书房聊聊吧。”
宁柏舟面无表情：“不必。”
“还是去吧。”宁清艺坚持。
宁柏舟也坚持道：“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吗？”
“行。”宁清艺深吸一口气，用眼神扫退几道吃瓜的目光。
虽然宁柏舟说在人前也没关系，但她还是微微压低声音：“当年张君浩真的伤害你了吗？小舟，你知道的，只要你和妈妈讲，不管多高的违约金、多离谱的条件，咱们都付得起。”
宁柏舟也压低声音反问：“如果条件是我以后不再演戏呢？”
宁清艺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这时候不该愣神，掩饰般地拢了拢头发。
在她愣神的功夫，宁柏舟又用正常音量说：“他没性骚扰我，当时他是我的男朋友。”
有些工作人员脸上“吃到大瓜”的表情压都压不住。
宁清艺脸色一沉：“宁柏舟。”
在场的工作人员不完全是宁柏舟团队的人，还有一些是外包的公关团队，虽然都有保密协议，但他这下是往别人手上送把柄。
“说得不够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拍摄《备选新娘》期间，张君浩是我的男朋友。”宁柏舟几乎一字一顿道，用词明明白白，让人没有任何误解的可能。
宁清艺忽然抱了抱他，语气怜惜：“小舟，是不是妈妈以前工作太忙，没有关心你，才让你误解了自己对长辈的感情。”
这有点好笑，宁柏舟也确实笑出声。
他淡淡道：“不是，只是因为我是无可救药的男同性恋。”
其实不是，但不这样说的话，宁清艺又会找到反驳的点。
宁清艺看他的眼神像第一次认识他。
她直接切断了和宁柏舟的交流，自己和工作人员们沟通起来。
宁柏舟也无所谓，趁邢美暄那边还没发现他偷偷改了微博密码，他登上了微博大号。
今天尤其卡，看热闹的观众布满话题。
在热搜上看见“傅时清疑似承认宁柏舟遭性骚扰”时，宁柏舟这个当事人还愣了愣，捋了一下这个话题的含义。
和傅时清有什么关系？
他点进去扫了两眼，才发现是傅时清点赞了一条看图说话认为他真的被性骚扰的微博。
应该是吃瓜忘切小号，比起他被贴上的“性骚扰”标签，这完全不算什么。
宁柏舟想起几次做爱后，但凡能摸到手机，傅时清总要用小号刷刷微博，时刻走在八卦第一线。他不仅刷，嘴里还会念念有词，记下一些能在采访中提的话题或者网络热梗。
他大概没有注意过，每当这时，宁柏舟便会偷偷观察他，看那个在床上放浪到危险的男人认认真真做笔记。
怪可爱的。
想到这里，宁柏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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