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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数(近代现代)——乌龙山

时间:2024-04-29 08:04:49  作者:乌龙山
  闫续假装没有看见江声眼中的失落,安抚道:“你明早出门上学也要小心点,别摔跤了。”
  告别了江声,闫续走出楼栋,瞥了一眼被薄雪覆盖的电动车,往反方向去了。
  大多数店铺都打烊了,他路过一个红色招牌的烟酒杂货店,进去买了一只最便宜的一元一个的打火机。
  啪嗒——
  他背过身点烟,火星烧透了夜幕,闫续深吸一口气:“出来吧,跟一路了。”
  片刻,店门外的墙角出现一名一身黑衣的男人。
  “这么大雪天,你也不嫌冷。”闫续掸了掸烟灰,轻蔑地说:“够敬业的,给了你多少钱啊。”
  见来人也掏出烟来抽,冬天里劣质打火机不防风,他站在门外的风雪里,抖着手打了好几下火都没点着,闫续也没耐心了:“说话。谁让你来的。”
  “那是个高中生吧?和你什么关系,挺照顾啊。你爸的私生子?”
  那人终于动动嘴皮,他的眼神不经意地往闫续胸口瞟了一眼,银色的吊坠在黑色毛衣丝绒一般的质地上闪烁,“看你俩搂搂抱抱的。还是,那种关系啊。”
  闫续咬了下后槽牙,燃了一半的烟被随意扔在地上,他走上去,攥着来人的衣领按在墙壁上:“你有什么资格在这给我提问。”
  走近了后,闫续也确定了,这人就是那天饭局上给他递酒的矮个儿“猴子”,猴子挣开了他的压制,推了他一把:“跟谁动手动脚呢。”
  “别急嘛,上次吃饭还好好的。”猴子眯了眯眼,“没看出你性子这么躁啊。”
  闫续松开手,冷笑了一下,揣进兜里,他见识过他的身手,这个小个子那时同为叫来的打手,不是等闲之辈,没必要和他发生肢体冲突:“现在可以说了么,谁让你来的。”
  “自然是有人托我来找你。”猴子整了整衣服,“也就是找你要个东西,我觉得你知道是谁。”
  “不是摸到网吧了吗。”闫续讽刺道,“找我要东西,跟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回去告诉他,没必要费这个劲儿了,我这没有他想要的。”
  “别这么紧张,这么快就急着把话说死。”猴子拍拍他的手臂,“有事好商量。”
  “没得商量。”闫续抬脚欲走,“另外,我警告你,离这个小孩远点。”
  “放心,只要你配合,我完全可以假装不认识他。”
  “啧,”闫续心中暗骂了一句,这混帐东西,“你听得懂人话吗?”
  “我给你翻译一遍。”他说,“听好了,如果我下一次再在这学校这片儿看见你,我可不会管你是谁的人。”
  闫续压低声音威胁道:“你既然这么了解我,那你也知道的,老子身上背的人命,无所谓多一条。”
 
 
第四十六章 过往
  【还跟我这装呢,不累吗?】
  他之所以把话说的这么绝,是因为猴子预设了一种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闫续给自己画下一条和江声接触的红线,那就是他一定、一定不能影响到江声。
  他挣脱不出泥淖,只能避免自己身上的脏污,弄脏江声的未来。
  可闫续难道会不清楚,他既然选择了靠近江声,就是选择了为自己埋下弱点和软肋,选择了一个随时可以被别人用来威胁他的人质。
  闫续浑身发冷,他不怕威胁,他自己的安危无所谓,但他害怕江声因之受到伤害,他的贪心和放纵,最终还是带来了麻烦。
  “我知道你是个男人。”猴子叹了口气,“我们没必要闹成这样,我更多的是想结交你这个兄弟。”
  他苦口婆心地放低姿态,说起软话:“他们让我跟你说,你只要把东西交出来,七年前的那场意外,他们可以不追究。那资料给你又没有用,是吧?何苦呢,你完全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那小孩,”猴子劝道,“长得那么俊,你想想,关注他的人会少吗?你喜欢他,担心他安危,完全当个正常人,把他养在身边。”
  “我放过他,别人能放过他吗。”
  闫续打断道:“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程序和数据都不在我这,我妈没有给我。”
  看他软得不吃,猴子一下恼火了,马上硬气的骂:“你他妈的,还跟我这装呢,不累吗?”
  “这个借口你还打算用多久,啊?你妈是精神病!精神病啊!你让我找神经病要资料,你把我当傻子呗。”
  “嘴巴放干净点。”闫续说。
  “我只负责要到东西。”他冷硬地回,“你好好想想,别说我没有劝过你。”
  这么多人都让他好好想想,什么叫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什么时候开始,“正常人的生活”对他而言,也成为了诱惑。
  闫续回到家的时候,从头到脚一阵冰凉,回过神的时候,鞋子底都湿透了。
  他脱下外套钻进浴室,把温度开到最热,双手撑着玻璃门,任滚烫的水打在肩背和肌肉上,顺着下颌滴落。
  冻僵了的皮肤遇到热水一阵激灵,麻酥酥地起鸡皮疙瘩。
  曾几何时,闫勇就像一个永远萦绕在他身侧,挥之不去的梦魇。即使他已经死在了七年前的那个晌午,但他的势力范围之大,像一张网,任他什么挣扎,都无力逃脱。
  他们从没放弃过对他的寻找,也可以说,是对他妈妈的寻找。
  闫续的母亲名叫冯蕊,十年前,曾经是国内乃至国际计算机技术行业首屈一指的顶尖人才,在北城的一次酒会,邂逅了优雅多金、风趣迷人的闫勇,她对闫勇一见钟情,可以说疯狂地爱上他,彼时闫勇对外的名头十分响亮,是一家垄断资源行业集团的总裁。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冯蕊会愿意为了他,不要名分,甘心当第三者,所有人谈起都是一阵唏嘘,因为这算不上美谈,最多算一段不入流的婚外绯闻。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冯蕊就怀了孕,她为孩子取名叫闫续,希望他是她和闫勇生命的延续。
  起初的几年,他们的确很甜蜜,闫勇给她在北城市中心置办了一幢平层住宅,像养一个地下情人一样,养着这个美丽又聪慧的女人。
  但不能不说,他早早就盯上了冯蕊的才华。
  地下的情人,理所应当地,接手他地下的生意。
  冯蕊才知道,闫勇并不如他表面上的身份那么高风亮节,他庞大的经济体系,一部分来自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2000年代,互联网技术刚兴起,闫勇知道自己做的生意无法摆在明面上,便利用起来了冯蕊,由此牵涉到的是北城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那是一个网站,而这个网站,最初正是由闫续的母亲搭建的。
  网站以及交易程序的源代码用了当时国际计算机最顶级的加密技术处理,一般人都难以入侵,资金一经流入,就转向了海外,让闫勇一行,赚得盆满钵满。
  但凡他知道感恩,凭借冯蕊的爱,他就能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可闫勇是怎么对她的?在闫续出生后三年,交易网站才刚刚搭建好,他就开始着手希望可以甩掉冯蕊这个麻烦,给了她一大笔钱,心平气和地谈,希望可以买断,然而冯蕊不同意,也不肯要钱,多愚蠢,她只希望闫勇可以爱她。
  她只希望闫勇可以多来陪陪她,和她的孩子。
  然而,即使是这么简单的心愿,闫勇都不放在眼里。
  他们纠缠、彼此折磨,闫勇开始打她,侮辱她,企图逼她走。闫续的童年,每一次看到父亲,他都在和妈妈争吵,男人的拳头砸在肌肉上、骨骼上,发出“笃笃”的沉钝声响;皮带抽到肉上,先是“呼呼”的风声,再是结实的,破开空气的撕裂声,伴随着惊叫和哭号,回荡在空旷的大房子里。
  只是冯蕊万万没想到,闫勇会大义灭亲,在面临追查时,主动向公安提供了证据举报,把所有的罪责推到她的身上,无奈之下,她只能逃走。闫勇向她承诺,只要避过这段时间的风头,等他在北城摆平了这些事,就接他们母子回来,然后离婚,和她永远在一起。
  闫续和母亲在很北很北的一个小县城住了三年,冯蕊每天心心念念盼着、盼着,等来的闫勇,并不是来接他们回去的,而是最后一次来向他们索要网站源代码的。
 
 
第四十七章 来电
  【我心跳得好快。】
  县城秋日里的平静的午后,能见得最多的是躺在老式厂区居民楼下的小院儿里晒太阳的老人。
  黑色的豪车静静地停在藤椅旁,三楼的某一间出租屋内,闫勇用一只手就把消瘦的女人轻易地从客厅扯到了门口,他扯着冯蕊的头发,往墙上撞去,白石灰经受不住冲击,墙皮簌簌掉落。
  “要么交出来,要么今天我就打死你。”
  凄厉的惨叫声和哭声,穿透破旧的楼梯间,楼栋都抖动了几下,停在电线上的鸟都振翅而起。
  闫续记得很清,那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狂躁的男人早就忘记了房里的私生子,早已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楼上,捂住耳朵流泪的小男孩。
  他从男人的手里扯过了母亲,而后干脆地,把闫勇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像推一块石头。
  后来的画面他记不太清了,救护车,血,跑来跑去的人。
  他们没有报警,他们不敢报警。
  闫续记得,闫勇倒下去后,他的妈妈反而不再尖叫了。
  世界一片清净,他的耳朵嗡嗡耳鸣,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自那之后,冯蕊的精神状况就每况愈下,她有时不太说话,有时会絮絮叨叨地重复某一件事。闫续也想过,她是不是恨他,恨她亲生的儿子狠心夺走了她毕生挚爱的性命。
  他管不了那么多,带着母亲一路南下。
  南城,是他们换过居住的,第四个城市。
  闫勇的死,并没有人真正关心。他死后,除了冯蕊,也没有人为其悲伤。所谓的伙伴、兄弟、好友、挚交,说到底都只是利益合作关系,多么可笑与现实,他一死,所有人便凶相毕露,如嗜血的鲨鱼,将他的财产、权力飞快地撕碎、瓜分。
  其中为首的,名叫彭超阳,他接手了地下市场平台的交易网,这些年,依靠着公司的内部人才,网站仍可以运行,但由于没有源代码,对他们而言,资金流的把柄就一直在别人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一锅端。
  又被告知,掌握代码和核心技术的人,已经精神失常。
  彭超阳根本不信这些借口,他知道女人的孩子已经长大,作为弑父的凶手,继承了母亲的绝学。
  于是他一直派人找他们的踪迹,甚至在某个城市,他本人还亲自和闫续见过一面。
  但软硬皆施,仍然撬不开他们的嘴。
  彭超阳使了些手段,让他们俩的身份信息都被冻结。
  仅仅是通缉而已,这难不倒闫续,当一个人完成了各种意义上的真正弑父,他就很难被任何东西威胁和影响了。因为他什么都不畏惧了。
  闫续低调、能打,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努力地拓展当地的地头资源,帮他们做一些事,以此来换取一些庇护,应对白道的围追堵截。
  他最终还是变成了,和他父亲一样没法站在阳光下的样子。
  可闫续不想像那个人一样,他厌恶身上洗不去的罪恶和脏污,阳光哪怕能照透一点,对他而言也够了,所以他选择去靠近光所在的地方,去靠近他奢望的光明磊落。
  他曾经停留在宣城,因为一次机遇,主动搭上了警方,开始帮公安做一些侦查工作,也算真正做到了“灯下黑”。关于这些事,略知情的,也就是那天托他做事的,宣城市局的技侦科科长。他天真地希望闫续可以丢下这一切,想办法走出来。但只有闫续自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丢下这一切,谈何容易。
  他能丢下病床上的母亲吗,他能丢下还没收集完全的残破证据链吗,他们又会放过他吗?
  闫续双目失神,水温慢慢变低,浴室里的雾气都逐渐消散了,他已经洗了太久,久到站不住,血液向下淌,大脑缺氧,看着浴霸折射到玻璃上的光也会感到一阵晕眩。
  可他还是无法动弹,耳边被哗哗的水声充斥,直到刺耳的电话铃,传入淋浴间,方才大梦初醒,闫续随便拽过浴巾,粗糙地擦了擦,身无寸缕地走出洗手间。
  来电显示竟然是江声。
  “喂?”闫续哑着嗓子看向时钟,半夜三点半。
  “喂。”江声的声音传来,有点失真,“你睡了吗?”
  “你怎么还没睡?”闫续回避了问题,严肃地批评道,“都几点了?”
  “把你吵醒了?”江声轻声说,“我做噩梦了。”
  听到这话,闫续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耐心地问:“怎么了,梦见什么了?感觉冷不冷,检查一下门窗都关好了吗?”
  “嗯,关好了。”江声答应着,咬了咬唇,话音细微飘渺,仿佛随时会消失,“我梦见你回去的路上出了事,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啊。”
  “我没事,安全到家了。”闫续开着免提,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懊恼自己忘了报平安。
  “对不起,忘了跟你说。”他先道歉,又温柔地问,“吓着了吧?”
  “别想了,起来喝点水,换个姿势再睡。”
  “闫续,”江声拧亮床头灯,微微喘息道,“我心跳得好快。”
  闫续心尖一震。
  “别怕,我在呢。”头一次发现,隔着电话的安慰多么无力,他反复说道,“我在呢。”
  “你还好吗?”江声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好,我很好啊,我有什么不好的。躺在床上,能有什么事。”
  闫续说着,却垂下视线,他承认,江声这通电话,将他从往事痛苦的黑洞中拉了出来。
  “那就好。”江声说。
  “嗯,下次再害怕了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那头的江声没再说话,闫续就把电话举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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