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看着他的笑脸,叮嘱些不知说过几百遍的话,陆砚峥则看着他左右手各提着的超市袋子笑问,“这些零食够分给同学没有?”
“够了!”周骏大声应,“峥哥,我暑假去找你玩!”
“好!”
陆砚峥和周澈看着他转身,走进学校,背影越来越小,方相视。周澈吁了口气,陆砚峥则张口,“现在该我们回家了?”
“不回家干嘛?再看一场电影?”周澈玩笑。
陆砚峥牵过他的手往车走,“也不是不行。”
校门前的夜风模糊了周澈的笑声,陆砚峥的声音透风清晰传来,“弟弟上晚修,我们慢慢开车回家咯……”
当晚,陆砚峥买了两人下星期二回去的机票。
星期二傍晚,两人所乘的航班落地,一出机场,好大一场雷阵雨,到家仍不停,的士司机停车巷口,他俩没伞,巷口到家的距离淋成一对落汤鸡。
周澈没见过陆砚峥被淋成这样的狼狈样子,上楼梯时笑个不停,过楼梯拐角,看清房门前一束白色洋桔梗搭茉莉,转身望人。
“登机前让助理订的。”陆砚峥弯身把花束拾起递进他怀里,拿钥匙开门。
久无人居的滞闷室内空气,风声雨气都被隔绝在门外,周澈低头看花,端详久久,踮脚轻吻陆砚峥。
陆砚峥一句“花你喜不喜欢”来不及出口,封唇咽下,雨湿眉眼深深弯起。
第29章
从周澈老家回来后,陆砚峥着实忙了一阵子。周澈以为他在忙公司的事,实则不然,他只在公司忙了一周,其余的时间都在看房,一星期时间挑了三处,月底一个无风的晴天,开车带周澈去了楼盘。
到了地方,见到销售,周澈以为陆砚峥要买房,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大半天很好地扮演着“陪看房”角色,直到晚上回了家,陆砚峥问他,“白天看的三个楼盘,你最喜欢哪个?”
他要参考下自己的意见,这也很正常,周澈老老实实答他,“最后一个,离市中心近,去哪儿都方便,还有江景。”
“你们做生意的不是讲究这个嘛,遇水则发?”周澈不大确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陆砚峥倒是没想过,被他逗笑,“那好,最后一个,我给你买,早餐店和饭团生意都红红火火。”
“给我买?”周澈完全愣住。
“对呀。”两人坐沙发上面对面说话,陆砚峥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脸,“你以为我这段期间在忙什么?就在忙这个。”
周澈被他捏得稍稍回过神,抓住他的手,声音仍有种不可置信,低低问,“那套房子得多少钱?”
他一提钱,陆砚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并不直接回答,反而问他,“你想不想弟弟来这边上学?”
周澈当然想啊,点了头,认真且好奇地看向他。
“你想弟弟转来这边上高中,首先你名下就得有房,我才好去给你跑别的事。”
“那天送弟弟去学校,虽然他脸上高高兴兴的,但他心里肯定很舍不得你,转学来这边,人就在身边,天天都能看见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
陆砚峥被他抓住的手重新回到他脸上,打断他的“可是”,揉捏他颊肉,“可是什么?可是一套房子要花很多钱?并没有,我就想给你买,你不要,我就要生气。这半个月,天气这么热,我亲力亲为地看地挑,哼。”话到最后,他语气已然作怪,手也要从周澈脸上离开。
周澈现在哪儿还会怕他生气,只会怕伤他的心,忙拉住他,“好嘛陆砚峥——我不可是了,我不可是了——”
陆砚峥本就在装,听他松口,当即抱了他躺在沙发上,笑着规划,“买这个房,也就是签字办各种手续的时候要你辛苦一下,其他的,我都不要你操心。年底交了房,装修也不要你烦,过完水电,全屋定制,我们家就是做这个的,到时候一定按你需求给你装得漂漂亮亮。”
“你们家的……全屋定制?你们家不是做五金的嘛?”
“我们家是做五金的啊,但那是我爷爷时候的事了,到我爸这辈,我们家就开始做门业,再到全屋定制,一五年上市的。”
陆砚峥念出个集团名字,问周澈有没有听过。
周澈抿着嘴没有应声,满脑子只有“上市”二字,“你……你家……”竟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回想认识陆砚峥后种种,似乎有迹可循只是他没注意?
陆砚峥的眼神一直黏在他脸上,见他这样,哪儿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但是哈,集团现在还轮不到我管,那是我爸和我妈的天下,我就只配管个五金厂,而且,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这五金厂也轮不到我管了。”
“为什么?”周澈眼神充满好奇。
陆砚峥让他靠近,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话,周澈边听边睁大了眼睛。
还没进入七月,陆砚峥在与周澈耳语中提到的电话先就来了,它来自陆砚峥的父亲陆放明。
接电话前,陆砚峥先笑着给周澈看了眼来电人备注,才进的露台,推拉门拉得严严实实。副总是父亲的人,父亲身边也有得力的助理,他把自己跟个男人在谈恋爱的消息向他们一透,这通电话来得正在意料之中。
隔着推拉门,模糊了声音,周澈虽然不知道父子俩电话里都谈了些什么,但看陆砚峥脸色,就知道绝不是什么轻松的话。
电话持续了能有十来分钟,陆砚峥从一脸淡然到一脸拗色,挂断电话打开推拉门,对上满脸紧张的周澈,蓦地失笑,“怎么你比我这个接电话的人还紧张?”
周澈笑不出来,问他怎么样。
陆砚峥没有立刻答他,脸埋他颈窝里重重地抱了他很久,上了床,两人挤着一个枕头才叹气说,“这下我是真要‘净身出户’了。”
“啊?”
陆砚峥失笑告诉他,“家里房子不许我再住,车子待会儿司机会过来开走,冻卡停零花钱停五金厂职位,大概是这样。”
这次周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久久,一骨碌儿从床上坐起来,急急说,“房子的钱你还没有打给开发商吧,不买房子了,你拿这个钱干什么都好,你拿来用别买房。”话出口,转念一想,不对,卡已经被冻了。
傻傻坐在床上呆了十几秒,周澈忙去拿手机,点进手机银行,大概怕陆砚峥看不上他这仨瓜俩枣,犹犹豫豫伸到陆砚峥面前,声音却坚定,“回老家我还债还掉几万块,现在卡里还剩两万六千多,先转给你用。”
他说着就要点开微信转钱,陆砚峥看着他一出出,回过神笑着把他拉进怀里,“笨蛋,跟你谈恋爱的消息是我自己泄露给爸知道的,泄露之前我能这么笨什么都不做啊?端午回去,我跟阿公要了一笔零花钱。”
他一说要买靓楼二说要买阿斯顿马丁三说要订手表,话更是一杆子支到秋天,什么佳士得的秋季拍卖,跟阿婆扯了许多,最后除了零花钱,还得了枚钻石,二十三克拉。阿婆想他既然谈了恋爱,总有用得上钻石的地方。
被子里,周澈问他,“阿公给了你多少零花钱?”
他的眼睛圆圆亮亮,陆砚峥的心仿佛也要变得圆鼓鼓,迟疑着告诉他,“快……三千……万。”
不告诉周澈他怕周澈担心,告诉周澈他又怕周澈会不安,像以前一样觉得两人差距大,但还是说了,边说边看周澈反应,“所以你不要担心啦,老爹压老爹,阿公阿婆那边我们过了明路,剩下就没什么好怕的。”
周澈想的显然跟他不同频,没想两人之间差距,倒想到刚才巴巴儿给他看手机银行,要给他转账,真就是笨蛋,从被里钻出来睡到另边去,躺下想起忘记拿手机,起身从陆砚峥颈边拿过来,见屏幕还停留在手机银行余额界面,重重盯了陆砚峥一眼,息屏背对睡下。
陆砚峥被盯得呆了呆,没一分钟,反应过来,笑着抱过去,“干嘛啦,刚还说要给我转钱用,现在拿背对我。”
“我想要520和1314,你可以转给我吗?”
其实听见他笑声,周澈就有点憋不住想跟着笑了,勉勉维持,翻身把手机护在胸前,“不可以。”
“确定吗?”
“确定。”
“好——”周澈一确定,陆砚峥简直化身强盗,抱了人把手机拿过来,强行转。
周澈在他抢手机的时候就没绷住,在他怀里笑得全身颤,看着两条转账发出去,凑他耳边小小声,“这里有人抢劫。”
陆砚峥把手机一甩,亲他嘴巴,“谁?谁抢劫?”
他一亲,周澈的脸立马红,笑音藏在话里,点着他鼻子,“还能有谁,就是你。”
这一点鼻子,可不得了,陆砚峥只觉得有些晕头转向的,笑容咧大,密密地亲他,扯了被子过来,带他滚进去。
劫完财再劫色,坐实抢劫名头。
日子在窗外一日噪过一日的蝉鸣里步入七月。期末考时间定下来后,周骏在周末给哥哥打去电话,问过哥哥问陆砚峥,说会好好复习拿第一名,暑假过去好好玩。
周澈在电话里万事答应他,问了他身体,知道他没再咳嗽后松了口气。挂断电话,周澈看了一眼时间,下午的三点多,敲定房子的事后,陆砚峥最近又在忙周骏转学的事,没在家。
他跟弟弟讲了半小时电话,睡意也淡了,起身走进露台。
黏腻闷热的空气瞬间压来,周澈眉头一皱,忍着胸口泛起的恶心感,进了浴室。洗手时,周澈想,他约么是中暑了?最近早起头晕不说,还总泛恶心,胃口也差。
关掉水龙头,他站在窗前看眼窗外阳光,越想越觉得像是中暑,洗了把脸,抄起伞出了门。
拐出街口,走五百米就有药店,天气闷,周澈走得出了些汗,胸口的恶心感也更重,踏进打足冷气的店内,轻轻吁了口气。
店里有俩店员,一个站在对看起来像是情侣的男女旁介绍,另一个在柜台坐着,见周澈进来,笑着问要什么。
“藿香正气水。”周澈说着,跟着她往里走,经过情侣旁边,听清另位店员在介绍,“可丽蓝这款验孕棒贵是贵点,但可以显示周数……”
像是被“验孕”二字刺了一下,周澈瞬间停下脚步,脑里不受控制般,想起他最近因为嗜睡而乱了套的生物钟。
他停下脚步,带他的店员却没有,已走到货架尽头的藿香正气水前,出声提醒,“你好?”
周澈如梦初醒,忙走过去,脑子里却乱乱的想着最近身体的不舒服,随意指着常喝的那种藿香正气水,傻了般明知故问,“你们店里有验孕棒卖吗?”
“有啊。”店员给他拿了藿香正气水,领他去刚才情侣所站的位置。
从药店回家,周澈的脚步明显比来时快了不少,一进门,空调都来不及开,抓过验孕棒把自己关进浴室。
午后光线明亮,透过浴室窗落进周澈眼里有些刺眼,周澈恍若不觉,眼睛眨也不敢眨,看着验孕棒矩形小屏上不断闪烁的沙漏,听到自己“咚咚”过速的心跳。
“怀孕。”两字出现在屏上的瞬间,周澈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久蹲的小腿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麻,虚脱般坐在浴室半湿地面。
第30章
阿公陆从英在这座城发的家,陆家的根在这儿,经过几十年,扎得根深叶茂,让个高中生在市一中有学上,不难,只是该走的流程总得走。
晚间的局上,陆砚峥喝了点酒,局散后没急着回家,找了间幽静茶馆待了四十分钟,酽酽的几杯茶喝下去散了酒意,叫代驾回家。
回家的途中,经过花店,见有栀子花,买了一束,给周澈惊喜,敲门前一条消息都没发。
自午后从浴室出来,周澈晚饭都没吃几口,坐在客厅桌前出神发呆,被敲门声吓了一跳,想大概是陆砚峥回来了,忙不迭开门。
“锵锵……”笑音里,陆砚峥举着花束挡脸,走进客厅,把栀子花递到他面前,“回来买的,是不是很香?”
栀子花,瓣雪白,香气极馥郁浓厚,可周澈低头看了眼怀中花束,脸上却挤不出笑容,抓过陆砚峥的手,紧紧的。
他神情的反常让陆砚峥注意到他握过来的手的冰凉,坐下把花束搁餐桌上放好,柔声问,“怎么啦?手这样凉,整个下午我都不在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温厚的声线让周澈午后至今无助的心情找到了些许依托,看着他关切紧张的脸,周澈定了定神,让他进浴室看个东西,就在凳子上。
陆砚峥眨了眨眼,好奇地站了起来,“现在就进去看吗?”
周澈点了点头,“现在就进去。”栀子花的香气静静在客厅弥散,周澈听着陆砚峥往浴室去的脚步,一颗心跳得跟下午验孕的时候差不了多少,咚咚咚——
大概有十几秒的时间,浴室里静悄悄,客厅里也静悄悄,就在周澈觉得心脏下秒就要爆开,按捺不住要站起来的时候,陆砚峥的脚步急促、凌乱从露台跑了过来,中途似乎还撞到了什么东西,闷闷“砰”的一声响。
他捏着验孕棒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澈,“真的?是真的?!你怀孕有宝宝了?!”
周澈心跳卜卜地看着他,一时分不清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倒被问赧了,热着脸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这个准不准,我自己不敢去医院,但是我这段时间确实不太对劲——”话还没说完,被陆砚峥弯身抱高,睁大眼睛抓紧他的肩,“你你……你干嘛?”
陆砚峥简直快高兴疯了,要有尾巴,必甩成螺旋桨,喉咙咽了又咽,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咧着嘴像个傻子,眼神是块橡皮糖黏在周澈脸上。
周澈被他盯得脸都红了,见他这样高兴,心里有个角落也开始往外漾高兴,慢慢儿淌得整颗心都是,揉着他耳朵笑,明知故问,“你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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