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季辞远的身体,心里,都被陆洲给控制了,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季辞远点了下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好。”
停顿了一下,季辞远又低着头,用商量的语气问:“我想吃学校门口卖的麻辣烫,可以吗。”
住进陆家以来,季辞远就很少吃到外面的垃圾食品了,陆洲觉得那些东西不干净,还没有卫生许可证,吃了容易拉肚子,就不让季辞远出去外面吃。
但季辞远从小就很喜欢吃外面摆摊的麻辣烫,凉皮,煎饼果子。
等了很久,季辞远都没有听到陆洲说话,他丧气地垂下头,以为陆洲这是不同意了,正当他放弃去吃麻辣烫的念头时,才听到陆洲用很缓慢地语调说了一声好。
季辞远的眼睛都乍然亮了起来,像是星辰大海。
布加迪威龙停在大榕树下的停车场,陆洲把车停好,从停车场里走出来。
目之所及之处,是恭市的一所公办中学,位置是在市中心的老城区,这一片区的房龄都很老,之前说要拆迁,但拆迁的文件迟迟都没有落下来,这里的居民仍旧住在这里。房子低矮,破旧,墙皮斑驳脱落。巷口都是狭窄拥堵的,而学校就藏在了巷子里面。
学校门口摆摊的很多,有麻辣烫,凉皮凉面,关东煮,寿司等,这里的味道好,且价格便宜,学生能够消费得起。
小时候,季辞远就喜欢吃中学门口的麻辣烫,几年过去了,季辞远还是好这一口。
卖麻辣烫的还是之前的那一位阿姨,只不过阿姨变老了,长了皱纹跟白发。阿姨还跟之前一样热络地打招呼,给季辞远跟陆洲丢了两个红绿色的篮子,“孩子,要吃什么自己挑,素的五毛钱,荤的一块,面也是一块。”
“谢谢阿姨。”季辞远接过了装菜的篮子,给陆洲也递了一个。
陆洲的脸色沉若冰霜,这篮子藏污纳垢的,缝隙里都还有多年积攒下来的污垢,他看着有点下不了手。
季辞远能感觉到陆洲的嫌恶,他斟酌着,“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吃……”
“算了。”陆洲垂了下睫毛,小声道:“谁让哥哥喜欢吃呢。”
声音刚落,陆洲接过了季辞远手里的芭比粉色的菜篮子,随便往冰柜里拿了几串,他也没有认真挑选,看着份量差不多了,就将菜篮递给了麻辣烫阿姨。
季辞远是在认真挑选着,他爱吃鱼丸,鱼豆腐,福袋,海带,香菇丸,蟹肉棒,每一种他都拿了几串,菜篮子装着满满的,然后才将篮子递给阿姨。
阿姨喜笑颜开,“孩子,要辣的还是不辣?”
季辞远记得陆洲的喜好,说:“我那份要辣的,他的那份不要辣不要葱不要蒜。”
“孩子口味那么淡呢。”阿姨笑说。
季辞远笑笑,也没有接茬,陆洲是陆家的大少爷,生来就是天之骄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吃东西挑剔得很。只要他一句话吩咐下去,厨房的人就得尽心竭力地伺候他,这也才把他的嘴给养叼了。
付完钱,季辞远找了个空座坐下来。
那是一张方形的小餐桌,桌面上贴着非主流的保护罩,尽管如此,桌子还是裂开了一道道的缝隙,里面藏着污秽。知道陆洲爱干净,有洁癖,季辞远就抽了几张纸巾,把桌子表层的污垢给擦干净了,他招呼着陆洲,让陆洲坐过来。
陆洲的表情有点僵硬,在他看来,桌子是脏的,椅子是脏的,他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季辞远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法式餐厅不吃,非要来这种犄角旮旯没有卫生许可证的地方吃不干净的麻辣烫。
麻辣烫很快就做好了,是用塑料盆装着,外面再套着一层塑料膜,汤里还泛着红色的油光,闻着很香,跟几年前的味道差不多。
季辞远从塑料篮子里拿了一根筷子,剥开了外面的包装袋,取出了根筷子,夹了一口泡面,那熟悉的味道涌上他的味蕾。
咬了一口脆鱼丸,里面的汤汁蔓延在他的舌头上。
他就是喜欢这一口。
在陆家,吃的都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新鲜果蔬,但他也没有那么喜欢。
也许是因为他骨子里头就是穷命,所以也喜欢不来那些昂贵的东西,就像麻辣烫这种接地气的食物就很好。
季辞远把整碗麻辣烫都吃完了,等他吃完的时候,低头时,发现陆洲碗里还剩下很多。
这时候,季辞远有点恼悔了,他为了自己,却把陆洲给忽略了,“早就知道我不吃麻辣烫了,你又不喜欢吃……”
陆洲的他笑了笑,“哥,没关系的。”他伸出手,用指腹抹掉了季辞远嘴角边沾到了红油渍,动作温柔细腻,像是在对待什么宝贝。
第18章 比我做得还过分
出了巷子,季辞远怕陆洲会饿,就说要去附近的商场,季辞远下车,让陆洲在车上等着他。
跟陆洲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季辞远熟悉陆洲的口味。他去商场的甜品店里,给陆洲买了几种他平时喜欢吃的甜品,这家甜品都是用纯动物奶油做的,新鲜,营养,陆洲平时一口气能吃好几个蛋糕。
拎着沉甸甸的甜品上了车,季辞远把甜品都塞进陆洲的怀里。
陆洲看着袋子里的几种甜品,满意地勾唇。
在去拍卖会之前,陆洲吃了季辞远亲手给他买的半熟芝士,芝士味道浓郁,没有添加剂防腐剂的奇怪味道。剩下的几种甜品,陆洲打算带回家里,放进冰箱,再慢慢品尝。
眼见着时间就快要到八点了,距离拍卖会也只剩下十几分钟了,陆洲加快速度,赶往拍卖会的现场。
今晚的拍卖会是在城郊的一座古堡。
要进入拍卖会之前,都必须要先验明身份,陆洲的这张脸在恭市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不需要验资,也能直接进去,而季辞远则是以陆洲助理的身份进入拍卖会的。
今晚的拍卖会有所不同,为了保证客人的隐私性,古堡拍卖会给每一位客人都准备了一张面具。
面具的款式有很多,狮子,老虎,孔雀,兔子……
季辞远拿到的面具是小兔子的,与他身上清冷的气质有些不搭。
陆洲分到了一个孔雀面具,是半张脸的,下颔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分明是很丑的面具,但戴在陆洲的脸上,就一点也不丑。
季辞远很少出席这种场合,还不太适应,他紧张的时候,就会摸耳朵。
兴许是陆洲看出来了,陆洲将手臂大胆地放在季辞远的腰间,示意季辞远不要紧张。
陆洲的这个动作,让季辞远有几分的无所适从。平时陆洲在家里对季辞远胡作非为,季辞远都无所谓,毕竟那是在家里,也没有人会看到,可现在是在权贵聚集的拍卖会,陆洲这样拦着他的腰,要是被别人看到了,那很不好。
季辞远的脊背都僵硬了,他低下头,红唇微掀,“这里人那么多,别抱着我。”
“哥。”陆洲的脸皮厚,他指着一旁靡乱的画面,说:“我们戴着面具,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是谁的。再说了,别的alpha,比我做的还过分呢。”
顺着陆洲的目光望了过去,季辞远的眼睛不由得一紧。
这画面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了。
Omega的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将身材勾勒了出来,虽然他是穿着衣服,但也跟没穿差不多,该露的地方都露出来了。
身旁的alpha看到了这样好身材的alpha,就将他抱在怀里玩弄。
水声四起。
鼓掌声也此起彼伏。
还有一些围观群众让alpha当场剥了omega的裤子。
季辞远已经没眼去看了,他慌乱地错开视线,说:“我们别看了。”
“哥这是害羞吗?”陆洲把季辞远搂得更紧了,“我瞧着omega身上的衣服还不错,回头我让人去买一身,哥你也穿给我看。”
“……不要。”季辞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要让他穿那么骚气的衣服,他也做不来。
陆洲比季辞远高出整整一个头,他低下头,盯着季辞远烧红的耳廓,指腹揉着他的耳廓,温声说:“我很喜欢,哥也不愿意穿给我看吗?”
季辞远怀疑陆洲又要道德绑架他了,他耳梢红红的,用力挣开了陆洲的怀抱,找了个空椅子坐了下来。
陆洲从喉咙里滚出了一声笑意,他懒散散地走到季辞远的身边,将刚才领好的号码牌放在了桌上。
他们领到的号码牌是1。
许多权贵都陆陆续续进场。
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穿着黑色包臀裙的美貌omega走上舞台,她的身姿曼妙,透着一股熟烂的樱桃味。她举着话筒,对着台下观众席上的权贵们问候,“谢谢大家能来参加我们古堡拍卖会,希望今晚你们能拍到自己喜欢的展品。”
Omega的声音大方沉稳,底下有些alpha权贵都坐不住了,直勾勾地盯着omega。
“今晚的第一件藏品,是一条项链。”omega说着,掀开了她面前的一条红布,一条项链倒映在所有人的视野里,“这是一条具有年代感的项链,由x国设计师亲自设计出来的,项链是用十六岁omega的骨头制作而成的……”
听到这里,季辞远已经觉得有点犯恶心了。
用人骨头做的项链,也敢拿来拍卖?
季辞远的眉头都皱得很紧,连拳头都捏起来了。
陆洲瞥了一眼季辞远,隔着一张面具,他似乎都能猜到季辞远在想什么,“哥,拍卖会都是些猎奇的东西,你要是觉得恶心,就玩手机。”
季辞远紧了紧手指,还没坐多久,他就想离开了,他问陆洲,“我们什么时候走?”
“唔。”陆洲的卷翘浓密的睫毛轻颤着,他笑容很甜,嘴唇像是粉色的果冻一样吸引人,“可能得再过一会儿,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想要拍走。”
“是什么?”季辞远突然有些好奇了。
“周停知设计的桔梗花项链。”
季辞远发现,陆洲是真的很喜欢桔梗花。
家里的主卧里的花瓶里插着桔梗花,现在来拍卖会,陆洲又是想要桔梗花项链。
他到底为什么会对桔梗花情有独钟?
季辞远是很了解陆洲,但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完全了解陆洲,就好像现在,他无法理解陆洲为什么要拍下桔梗花的项链。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桔梗花对陆洲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季辞远的心里胡思乱想着,但他没有问出口,每个人心里都会藏着秘密,他有秘密,陆洲也有秘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件藏品,也都十分猎奇古怪,权贵们都争着要拍下藏品。
季辞远百无聊赖,跟陆洲说要去洗手间,实际上是想出去外面转转,透透气,拍卖会给他一种无法喘息的感觉。
古堡里很大,季辞远对路又很不熟悉,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古堡的走廊。
今晚的月亮高悬着,很亮,星星也很多,没有被乌云所覆盖。
季辞远有点想要抽烟,陆洲不让他抽,他平时会偷偷背着陆洲抽烟。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点上,火光照亮在他的眼底,烟过了肺,很舒服。
身后陡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远哥。”
季辞远一转身,就看到徐泽安穿着西装,站在他的身后。
第19章 你要香水干什么
参与拍卖会的人都需要戴着面具,徐泽安的脸上是戴着一张硅胶质地的狮子面具。
季辞远的眼中出现了一霎那的惊谔,很快就在烟云吐雾中接受了徐泽安新身份的转变,徐泽安现在不是福利院没人要的小孩了,是徐家的少爷。他微挑着眉梢,喊了徐泽安的名字。
语调缓慢,像是情人在唇齿间的呢喃声。
徐泽安的身体顿时僵硬在原地,他抬起手,缓缓地将脸上的狮子面具给摘下来了。
当初在福利院的徐泽安还是清瘦,矮小的,有些面黄肌瘦,就连头发都是枯黄的,跟野草一样。现在的徐泽安似乎被徐家人养得很好,头发顺直,乌黑,柔软,脸也变白了,皮肤好了不少,身体抽条挺拔,隐约有了成年人的轮廓。
季辞远抽着烟,尼古丁的味道在他的身上缠绕着,“你怎么来这里了?”
徐泽安眼神有些躲闪,他慢吞吞地走到季辞远的面前,跟季辞远一起,将胳膊搭在栏杆上,小声说:“爸爸他想要一件藏品,让我过来帮他拍。”
“你跟……你爸爸相处得愉快吗?”季辞远问,语气没什么起伏。
徐泽安回想了一下,他低下头,“还算愉快。”
季辞远松了一口气,要递给徐泽安烟,想到了徐泽安还是高中生,就将烟收起来,“那就好。”
“你知道我爸为什么会把我接回去吗?”徐泽安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他漆黑的眉眼,直勾勾地盯着季辞远,像是要在季辞远的身上戳一个窟窿。
“我不知道。”季辞远摇头,心里却想着,应该是不忍心徐泽安流浪在外。
徐泽安用舌头顶着后槽牙,这么长时间的隐忍都在这一刻歇斯底里地爆发了。
“我爸有老婆,也有孩子,是个alpha,比我大了几岁。”徐泽安说,“他被检查出骨髓有问题,我爸接我回去,是想让我给我哥捐赠骨髓。”
徐泽安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当他坐上他父亲徐锋的奔驰时,徐锋就开门见山地提起要接他回家的目的。徐锋没什么愧疚地说,他的儿子需要骨髓。
深灰色的车窗是开着的,山路上的风声很大,徐锋的声音像是刀子一样,捅进他的耳膜,使得他耳膜嗡鸣了一阵。
他没有反抗,跟着徐锋回到徐家,在捐赠骨髓的协议书上签了字,徐锋作为报答,把家里的一部分生意交给他去做。
为了能让徐锋信任自己,徐泽安每天都在拼命,他什么都不懂,就跟着公司的董事,前辈,好好学习,出入各种场合,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已经把身上的寒酸都掩盖住了,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在福利院里待了十几年的私生子。
徐泽安那么拼命,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为了季辞远。
没有爬到顶峰,他就无法从陆洲身边把季辞远抢过来,只有变得足够强了,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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