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意忙搬了把椅子放到屏风后给她坐,而后又跑到前面左右看了看,确认看不到人才去开门。
纪文舫带着两位粉衣女子走进来,一眼便看见那扇突兀的屏风,他没惊讶,也没直呼殿下,只是朝郑意俯身:“大人,人下官带来了。”
郑意没给秦宸章开口的机会,径直对纪文舫道:“你下去吧。”
纪文舫低眉垂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屋里两位女子对视一眼,随后一位杏眼姑娘往前走了一步,道:“姐姐叫我二人……”
声调打着转的婉转。
郑意忙咳了声,问:“那个,乐署丞可有跟你们说什么?”
“大人说得不多,只让我们听凭客人吩咐,少说少看少听,多做事。”
郑意嗯了声,暗自咬了咬牙,抬手一指前方大床,“你们去那。”
两女子走过去,并排站着看郑意,倒是一个眼神都不去看旁边那扇诡异的屏风。
“脱、脱衣服。”
两女子没有丝毫扭捏,低头解开衣衫。
郑意赶紧背过身,难得在心底腹诽她的公主,天杀的主子……
布料摩擦地簌簌声停了,空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天杀的……
郑意艰涩开口:“你们平日如何、如何欢、欢好,现在便如何……”
说完后,郑意便双手握拳,紧闭双眼。
秦宸章这会儿子倒是乖,一直没说什么话。
郑意拿公主这一丁点乖巧安慰自己,又在脑海里一遍遍重复每日清早都要练的剑法,在江湖上都称之为精妙绝伦的轻鸿十三式,剑式勾、挪、转、缠……
可是……公主为什么要看这个……娘娘啊……公主长歪了……属下有负圣恩……于姑姑……您就不该上山做道士……我怎么管得住……青黎……唉……青黎姑娘可怎么办……
厢房门窗四合,热气跑不出去,声音也跑不出去。
喘息声终于渐渐歇了。
姑娘如若黄鹂地颤声从床上出来:“大人,还要来吗?”
郑意捏了捏耳朵,摇头:“不、不不来了,你们快穿上衣服。”
她说完,又赶紧在身上摸了摸,内里袖带还装着几张大额银票,是平日备着公主不时之需用的。
郑意把银票全掏出来,拍在旁边的案上。
有女子走过来,将银票收了,“谢大人赏赐。”
郑意这才敢转身看她们二人,两女子衣衫已经收拾好,面容嫩而艳。
郑意赶紧朝她二人俯首拜了个揖礼:“多有冒犯。”
杏眼女子笑了笑,摇摇头,随后便搀扶另一女子出去了。
郑意看门完全合上,才走到屏风后。
相比于脸皮涨红呼吸不稳的郑意,秦宸章脸上毫无异色,双眸澄明,清澈见底。
郑意不免绷了下语气,问:“殿下可还满意?”
秦宸章淡淡道:“一般吧。”
郑意憋闷。
秦宸章站起身,微整衣袖,然后说:“你去跟乐署丞要瓶催情香。”
“什、什么?”郑意愕然。
“催情的东西,平乐府就是做这个的,肯定会有。”秦宸章又补充,“记得,要不伤身体、没有后遗症的那种。”
“殿下!”郑意加重语气,简直不可置信。
秦宸章说:“去。”
郑意只能去要。
回去的路上,她思索再三,却还是忍不住出声:“殿下,青、青黎姑娘虽看着柔弱,但其实外柔内刚得很,她聪慧,有主见,有自己的坚持,从不自怨自艾,无论是对您,还是对我们,向来不卑不亢,是个极难得的通透人。”
“您不知道,咱们府上下人之间讨论最多的就是她,到现在,都还有人打赌,猜她那双眼睛是不是真的瞎了,她到底能不能看见。”
“殿下,”郑意苦口婆心,几乎要给她跪下,“您平日常说跟她一起长大,她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您应该清楚,那么个清风明月的人,您又何必,何必……”
秦宸章挑眉看她,好半晌才笑道:“你怎么知道这药是给青黎用的?”
郑意一愣,更加震惊:“不、不是她吗?”
“是她。”秦宸章手指尖转着瓷瓶,说:“但这药不给她用。”
“啊?”
秦宸章笑意盈盈,说:“我用。”
“等回去,你就去请青黎来救我。”
第122章 古代宫廷22
郑意去请青黎。
天色渐晚, 凉意骤起,青黎正带着应小禾一起收拾晾在院子里的草药。
她拍掉身上的草屑,简单净手, 虽与郑意一起走到内院了却还有些疑惑。
“她去了平乐府,回来就不舒服?”
郑意说:“是的。”
青黎问:“那为何不叫李御医同去?”
她如此问, 倒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医术不精,而是医所定下的规矩, 公主身体有疾时, 必须由御医随行主治,所以公主府两位御医本就是日夜轮换值班的。
郑意说:“我也不知道。”
青黎听出一点她的为难, 便没有勉强,不再问询。
至于秦宸章为何会去平乐府, 青黎也没有怀疑,毕竟在她知道的未来中, 教坊司三大乐府之一的平乐府在秦宸章登位之前的两年,已经是她手中的助力, 太常寺卿纪文舫更是她一手运作上来的。
秦宸章正歪在榻上, 她欺负青黎看不见, 连作案工具的瓶子都没藏起来,握在手里。
这玩意儿叫春恤膏, 可外涂于身, 也可作焚香吸入。
秦宸章之前挖了一小块放碟子用烛火灼烧, 散发出的是一种很浓郁的香味, 主调是麝香,又混合了一些别的花香, 还挺好闻。
可现在碟子里的香膏已经烧没了,她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对, 不由得生出怀疑,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
青黎进来的时候,秦宸章正皱着眉打开瓶口嗅呢,听到声音忙把瓶子合好扔到里侧,还抬手在半空中挥了挥。
刚才为了散空气中过于明显的香,两边窗户是开着的,傍晚清风有些凉,吹得室内一点暖意也无。
秦宸章率先叫她:“青黎……”
一出声才发现不对,声线都变了,哑涩而软。
青黎对她房间里的格局很熟悉,径直走过去,“郑意说你身体不舒服?”
秦宸章嗯一声。
青黎问:“怎么了?”
“不知道,”秦宸章含糊到底,说:“有点心慌。”
青黎问:“还有吗?”
秦宸章说:“有点热。”
青黎在侧坐下,她靠近时,其实已经闻到了空气中一点跟秦宸章平日熏香不一样的香,但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时节,权贵皇室们家家户户都点香,身上冷不丁沾上一点不同的味道实属平常。
“傍晚风大,别吹风了,”青黎对郑意说,“先把窗户关上。”
郑意走过去关上窗户。
秦宸章知道她善诊脉,早已伸手在桌上搭好,她刚才还没觉得身体有明显的异常,直到青黎的指尖落在她手腕上。
凉凉的。
她眯了眯眼,看着青黎骨感清晰的手,肤色质白,手背上一点青色的血管。
她又去看青黎的脸,细致平和的眉眼,眼睫因为认真的神态习惯性地微垂,鸦羽一样,弧度弯着,到了尾部又因为卷翘而飞扬。
秦宸章喜欢看她这种神情,特别是她在这种神情下抬眼的瞬间,蝶翼般的眼睫扇动,神秘的眸色隐现,清冷,又勾人。
“换一只。”青黎说。
秦宸章换了只手,同时也换了个姿势,正对着青黎坐,靠近了些,膝盖轻轻碰上青黎的腿。
青黎敏感的把腿向外侧了下,秦宸章追上去,依旧将膝盖碰着她的腿。
青黎“看”她一眼。
秦宸章手指微微发抖,问:“怎么了?”
声音更哑。
青黎没说话,继续给她诊脉。
两只手腕都看过,青黎将脉枕放一旁,又伸手去触摸她的额头。
秦宸章一激灵,反射性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是有点热。”青黎说。
秦宸章咬着唇,才没发出声音。
青黎继续摸了摸她的脸,又下滑,摸她的耳侧,耳根……
秦宸章抓着她胳膊的手逐渐用力,体内像是被唤醒后逐渐沸腾的火山,直到青黎的手落在她脖颈处。
“嗯……”
她松了唇,吐出热气,轻轻呻//吟。
“青黎,我好难受。”
她抓青黎的胳膊,将她的手实实地按在自己的脖子上,喉咙滚动。
青黎已经把她看做病人,没有挣开,用另一只手去取医箱里的听诊器——相比于当世最常用的空心木管,她让匠人做的听诊器已经趋于完善,听诊头是银质的,导音管用的是密封的竹筒,耳挂收音处裹了一层杜仲胶。
“我听一下心跳。”她声音放轻。
秦宸章轻易听出她的软和,拉着她的胳膊不松,脖子在她掌心乱蹭。
青黎便转头问郑意:“她今天从平乐府出来还做了什么?”
郑意说:“从平乐府出来就直接回府了。”
青黎又问:“那在平乐府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什么也没吃,茶也没喝,就待了会儿。”
“待了多久?”
“半个多时辰。”
青黎又仔细问了些别的,眉心逐渐紧皱。
“你一直跟在她身边?”
“是。”
青黎停顿下来,凝目沉思。
郑意眼皮一跳,忙补道:“不是,我、我出来了一会儿……”
她说到后面有些虚,声量渐低。
好在秦宸章一直在蹭青黎,倒没让她发现不对,反而露出两分了然。
没有吃喝,若是中了药,那必然是吸入式的,郑意如果一直跟秦宸章待在一起,不可能一个有事,一个没事。
青黎想了想,说:“你现在让人去平乐府,把殿下今天见的人都扣住,屋里的东西不要动,特别是香炉、蜡烛一类的燃烧物。平乐府现在应是最热闹的时候,人多,你让人小心点,先别惊动太多人。”
郑意闻言咬牙,瞪了眼旁边脸上已经浮现潮红的秦宸章,俯首:“是,我现在就去!”
她说完转身就走,换毫不知情的蓿瑛进来——骗人这种事,简直是作孽。
蓿瑛果然表现得比她着急,领着一堆侍女听青黎吩咐,急急忙忙的,倒是比刚才更能糊弄人。
缓了这一会儿,秦宸章手上的力气渐渐松了,青黎收回手,去解她外面的衣衫。
秦宸章三分迷醉也被自己熏染到了七分,整个人软乎乎的任她解衣服,嘴上还哼哼唧唧:“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青黎说:“我听一下你的心跳。”
秦宸章像是没明白,低头看她的手撩开自己的衣衫,一层,两层,露出雪白的中衣。
青黎将银色的听诊头放在她胸口。
冰凉透过单薄的布料透到灼热的皮肤上,秦宸章缩着肩,轻轻哆嗦。
“青黎。”
含糊的两个字像是从喉咙间直接溢出来的,她弓起身子,胸腔不由得向后躲,脑袋却靠近青黎。
听诊器中间没有适合的软管,用竹筒代替后有些短,两人离得很近。
青黎能感受到她扑在自己脸上的热气,呼吸急促,带着明显的喘息,还有她身上莫名的香,被热气一蒸,像是从骨头缝里散发出来的一样。
偏偏对方也在嗅自己。
“你身上什么香……”秦宸章的头几乎抵在青黎脖颈处,腿也贴着青黎的腿蹭。
青黎一手按住她的肩膀,说:“白苏。”
“那是什么?”
秦宸章也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却又不像是按,倒像是摸,摸她的肩膀,后背,脊椎……
青黎静心听了几秒她急促的心跳声,才回答:“一种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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