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也是一样,只不过多了一整面通顶的书架,各种颜色的书塞得很满。
青黎俯身看了看,她倒没有太过惊讶,反而被唤醒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时微君走过来,半晌后手指扳开一本烟紫色封面的小说:“我最近在看《面纱》,你看过了吗?”
青黎接过去随意翻了翻,说:“几年前看过,但现在忘得差不多了。”
时微君嗯了声,又凑近她,视线随着对方纤长的手指拨动而缓缓转移。
过了一会儿,时微君突然抬头,“青黎,你能给我读书吗?像小时候那样。”
她声音很轻,很软,眸色乌黑,目光专注。
被这样一双澄澈的眼睛近乎濡慕地看着,青黎确实在一刹那间生出些不知名的震撼,好像胸口都不由自主地胀了下。
“现在吗?”青黎轻声问她。
时微君抿了下唇角:“睡觉前,可以吗?”
青黎看了她两秒,“好。”
时微君勾起唇,眉眼弯弯,笑着说:“谢谢。”
青黎也笑了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不客气。”
从书房出去后,青黎先给时微君放好水,她一只手不能动,所幸在房间里配备的有智能浴缸,功能齐全,并不需要她自己出什么力。
青黎在外面守了她一会儿,确定她不会有什么困难,才回客卧去洗澡。
换好睡衣后,时微君也已经从浴室出来,
或许是因为胳膊不适,她换了一件很轻薄地吊带睡衣,露出了肩膀、手臂和腿,骨肉匀称,肌肤柔嫩,带着一身雾腾腾的水汽。
相比之下,她给青黎准备的睡衣倒是很平常,长袖长裤,颜色是灰白相间的细小格子,款式宽松,面料柔软。
时微君看起来有些兴奋,一见青黎过来便加快了动作,伸手把原本夹在脑后的抓夹取下来丢在梳妆台上,而后很快就爬上了床,倚在靠背上看着她。
青黎有些好笑,站在床边,说:“咱们俩这是在追忆童年吗?”
时微君却不管,只是催她。
青黎只好走过去,倚上靠背,拿起书——
“稍等一下。”
时微君突然喊了声。
青黎:“还要做什么?”
“我忘记了,我这个胳膊不能压,”时微君掀开被子,说:“我要给你换个位置。”
“你直接躺着不就行了。”青黎叹气,但还是伸手扶了下她的胳膊。
温热的骨节陷进一截皮肉里,像是摸到了崭新的绸缎,软,滑,又很凉。
“我要面对着你听。”时微君有点理所当然地说,一边从她身上跨过去。
“行吧,残疾人优先,”青黎只好转身去了里侧,“都听你的。”
时微君有些开心,一直抿着唇笑,单手拿着枕头放好,又拍了拍,这才躺上去。
“现在好了吗?”青黎垂眸看她。
时微君翻过身,向左侧躺着,靠近青黎,说:“现在好了。”
青黎的目光从她光裸的脖子和肩膀上流连了下,又很快移开,打开书。
书签标记的那一页在四十五章。
“就从这里开始吧,”青黎划了下纸面,开口道:“不过,让她最感动的还是那些修女们。圣约瑟修女红得像苹果一样的脸蛋上总是一副愉快的神情……”[1]
清透的声音如若流水一样在身边响起。
像是缺失多年的一块碎片终于被填满,心脏都忍不住疼起来。
时微君望着青黎,目光近乎痴迷。
这不是在泰禾臣道八号的那栋小楼里,彼此也不是十几岁时的样子,所以她并没有生出被讲睡前故事般该有的困倦。
相反,她甚至兴奋得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了。
时微君蹭了蹭发麻的耳朵,又想要捂住狂跳不止的胸口,冰凉的手指却在触摸到对方的衣角时控制不住地攥起来。
越来越紧。
青黎翻开一页,读完这一章节的最后一句便停顿了下。
持续将文字读出来并不是个很轻松的事,特别是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个习惯了。
两章结束,青黎去看现场那个唯一的听众——对方这会儿正双眼明亮地盯着她,眼睫眨也不眨一下,一点没有想要结束的意思。
“还要来吗?”青黎问她,一边伸出手,拢了下时微君不小心覆盖在脸侧的发丝。
指尖触碰时能感觉到一点淡淡的潮意,对方还没来得及把头发全部晾干,青黎也没有在意,手指插/进潮湿的发里,摸着细软的肌理,沿着耳侧慢慢给她梳理干净。
时微君舒服地眯起眼睛,享受这短暂的温情。
好半晌后,她才开口:“要……”
声线都好像沾染了娇气,乖软得不像话。
青黎不禁笑了下。
时微君睁开眼,眸色水润,像是露出一些不好意思,小声请求她:“再读一章,好吗?”
青黎歪了下头,脸上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目光却已经重新落到书上。
那样一个类似于宠溺地神色,几乎让时微君从心底生出战栗,她不由得蜷缩起双腿,身体又往她旁边凑了凑。
所有的感官里都是青黎。
青黎的声音,青黎的气味,青黎的面容,还有那些隐秘的、想要更多的渴望。
比如触摸,比如口腹。
青黎又念过一章,停下来后,嘴唇已经稍显干涩。
她合上书,没给时微君再次撒娇的机会,兀自宣布:“读书环节结束,小朋友该睡觉了。”
时微君慢了好几拍后才唔了一声,唇舌开合间散出灼热。
青黎把书放到床头柜上,侧身的时候,明显感受到睡衣下摆的拉扯。
她回头一看,时微君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正呆呆地看着她,白皙的手指还在用力勾着那点衣角。
青黎挑眉,伸手去拿她的手腕:“干什么呢?”
时微君眨了下眼睛,终于回过神,忙缩回手指。
青黎笑了笑,随手捏了捏她手腕侧面突出的那颗腕骨,转身下了床。
时微君一直盯着她动作,嘴唇轻轻动了下,最终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她很想说自己害怕,怕黑怕鬼,想让青黎陪她一起睡。
但她没有说,因为那样就太刻意了,过于得寸进尺,过于亲密,越了线,青黎不会喜欢。
要克制啊。
“我回去了,你晚上不要乱动,下心压着胳膊。”
时微君看着她:“好。”
青黎叮嘱完,把原本放在桌面的手机拿起来,又体贴地问:“要帮你关灯吗?”
其实卧室灯的双控开关就在头上,触手可及,不过时微君还是轻轻嗯了声。
青黎伸手给她关掉,关门时没有忘记跟她道晚安。
“晚安,微君。”
时微君看着光线被门一点点缝合,在心里很轻地说:晚安,青黎。
晚安,青黎。
晚安,青黎。
她重复很多遍,直到眼睛被黑暗填满,生出胀痛。
空间里青黎的气息很快淡了,她翻过身,受伤的胳膊被她毫不在意地挤压,疼痛刺激着神经末梢。
时微君没去管,甚至更加用力地压着。
疼痛总是让她的感官更加敏锐。
她将头埋在青黎刚刚靠过的地方,闭上眼睛去闻,公寓里放的洗发液香精覆盖了青黎本身的味道,明明自己也在用,但好像又是一种全然不同的香。
她手指很慢地划过被面,又落在那个宣软的枕头上,轻轻地触摸——青黎的头发,脖颈,后背……
她曾经那么用尽全力去寻找过,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无论再过多少漫长的时光,她都会在第一眼把对方认出来啊。
新西兰、挪威、比利时、波兰、海地……就像是被命运捉弄,总是,总是,总是晚一步。世界那么大,她却好像永远有新的出发地,像一把抓不住的风。
青黎。
以往很多年,她只要想起这两个字,都会忍不住生出自厌和绝望的情绪。
但或许,只要看到她就好了。
时微君咬住舌尖,几乎要拱起身子,才能勉强压制住身体里腾升的欲望。
“青黎……”
第25章 豪门恩怨25
第二天, 时微君起得很早。
助理被她悄悄放进来,两手提着早餐。
“昨天晚上大少在您办公室一直待到十点半,酒吧那边他也让人去闹了, 幼君小姐没松口,”助理一边把食物一样样拿出来, 一边轻声细语地汇报情况,“大少没见到人, 估计今天还会过去。时总, 您今天去公司吗?”
早上气温偏低,时微君身上披了一件驼色的毛毯, 裹着双肩,吝啬得只露出手腕上一截白皙的皮肤。
助理把打包上来的咖啡给她放在手边, 目光短暂地在她脸上停留。
时微君却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抿了口咖啡, 又看了看表,七点过一刻。
这房子的隔音很好, 青黎如果不被吵醒, 按照生物钟来看, 会是七点半起?或者八点?
助理察觉到上司明显的心不在焉,也没有继续追问, 手脚麻利地把最后一盅薏米雪梨瘦肉粥放在桌上。
时微君抬起眼, 半晌后伸手掀开盖子看了看, 热气蒸腾, 很是保温新鲜。
她也没有尝的意思,重新盖好后才说:“我今天不去公司。信科下面所有要过的款项都先停下, 有着急的,让他们去找董事长特批。”
“好的。”助理应下。
青黎确实是七点半醒的, 她早上不怎么会赖床,所以洗漱过后很快就从卧室里出来。
外面已经没有助理的痕迹,只有时微君还在餐厅里坐着,为了避免碰到受伤的手臂,身体斜靠在椅背上,微微垂首看一部平板,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点着屏幕,慢慢地向上滑着讯息。
“早上好,微君。”青黎出声,走过去。
时微君闻言抬起头,眉眼间的锋利一瞬间消弭,声音放缓:“早上好。”
青黎看着那一桌堪称盛宴的早餐,有些惊讶:“这些……”
“我让同事带过来的,她刚好给我送资料。”时微君把平板合起来,放在一旁,看着她:“我还没吃呢,在等你。”
“好丰盛,”青黎有些夸张的哇了声,在她正对面的位置坐下,又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时微君轻轻侧身示意了一下胳膊,说:“还不习惯,总会碰到。”
青黎微微皱眉:“是疼吗?要不要吃布洛芬?”
“不是很疼,就是难受,不自在。”
青黎了然,温声劝她:“这几天只能忍一忍,那天医生说了,两周后再拆夹板比较好。”
时微君抿唇嗯了声,又垂下眼睛。
这是个微微有些抗拒的姿态。
青黎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去问询那天夜里遇袭的事。
两人慢慢地吃起早餐,二十分钟后理所当然没有吃完,剩下的何止一半。
时微君取了张纸巾细细地擦手指上不小心沾的水渍,有些迟疑的提议:“要不然,留着我们中午吃?”
“中午也吃不完,买太多了。”青黎去厨房找出保鲜膜,熟练地把那几个没动的水晶虾饺、三明治、蒸南瓜、玉米收起来,同时用眼神盯了下时微君,语带警告:“浪费可耻,下不为例。”
时微君一点没生气,反而勾起唇角,举起完好的那只手做投降状,一本正经地说:“嗯嗯,下不为例。”
青黎笑了下,倒也没上纲上线,把这些食物分类放进冰箱。
“你这几天都住这里吗?”青黎问。
时微君坠在她身后,“应该是。”
青黎点点头,而后随意地给出善意提醒:“既然要常住,还是备一些食物比较好,买些水果、酸奶,或者糖和巧克力,饿的时候能缓一缓。”
时微君哦了声,目光直直地落在她干净平和的眉眼上,脑袋有一瞬间像失去了支力,止不住地想往光可鉴人的冰箱门上贴。
过了一会儿,时微君小声问:“那你能陪我去逛超市吗?你有空吗?”
休假人的适配度好像正在被一点点的完美调遣。
青黎默了两秒,隐约察觉到对方逐渐亲密的举止,但终究还是在那双水润的目光中松了口:“行吧。”
“不过我下午约了一场音乐会,中午要回趟酒店。所以需要等会儿就出门,你可以吗?”青黎提醒道。
“音乐会?”时微君的重点却在这三个字上,瞪大眼睛:“你和别人一起去看吗?”
青黎轻飘飘地说:“单人票。”
时微君立马哦了声,而后尾音逐渐落下来,问:“那,那我能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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