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黎挑了挑眉。
时微君非常自觉地开始补充:“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也不想休病假了还要加班……”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青黎。
青黎很快再次妥协:“那你看看还有没有票。”
时微君已经去翻手机,“哪一场?”
青黎把信息截给她,而后余光一扫,看见对方已经把图片转到一个名为“助理小组”的工作群里,然后开始打字。
青黎移开视线,去洗了洗手。
再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青黎还是穿得昨天那条牛仔裤,只是上衣换了一件时微君的白色T恤,两人体型差别不大,就算是衣服互换,也完全看不出异样。
嘉林苑就在市中心,附近不远处就有一家很大的超级市场,正是工作日的上午,里面的人并不多。
青黎推了个小车,时微君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时微君并不怎么逛超市,她独自在外面住的时间不多,如果是在莲花山,家里的佣人基本会把所有的东西都置办得十分齐全。至于其他地方,学校,或者在外地,她也习惯在超市里快速有效地直奔主题,很少会在里面闲逛。
两人是从水果区的入口进去的,路过试吃点的时候,青黎很自然地从玻璃罩下捏出一个牙签,底下是一小块黄金西梅,转身递给时微君:“尝尝看甜不甜?”
时微君哦了声,忍了下心底的那点新奇,伸手接过来,咬一小口,“甜。”
青黎问:“喜欢吗?”
时微君一口吃掉剩下的果肉,点头:“喜欢。”
青黎便在货架上拿了一盒包装好的黄金西梅放在小车里。
再走两步,遇到一个猕猴桃的试吃点,青黎又给时微君捏了一个。
水果区旁边是甜点区,有五六款面包和点心都切了边角料,也在试吃盘里装着。
甜点区后紧跟着饮料区,好几个超市服务员端着托盘在推销。
青黎在时微君一口抿掉小纸杯里的酸奶后伸出手,“来,给我。”
时微君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忙把手里五六根小牙签和两个小纸杯递给她——若是她自己来逛,那些试吃点她是看都不看一眼的,但或许是因为身边跟着青黎,她反而莫名有了兴趣。
“我感觉自己都要吃饱了。”时微君小声说。
青黎笑道:“这才哪到哪呀。”
时微君说:“真的,我肚子都圆了,我早上就吃得很多。”
青黎给出两个字:“幻觉。”
时微君:“真的,不信,不信你摸一下。”
青黎脚步微顿,回头看她一眼。
时微君抿了下唇,勉强让自己的表情自然而放松。
但事实上,就连小的时候她好像都没有跟青黎这么撒过娇,或许是因为逛超市这件事太过生活化,以至于那些自忖的距离和分寸逐渐被她人为蒸发。
好在下一秒,青黎真的伸手去触碰了一下她的肚子。
时微君穿的是衬衫和长裙,腰腹的地方薄薄一层布料,被青黎用指尖很轻很快地戳了戳,又捏了捏。
时微君下意识地缩了下肚子。
片刻后,青黎收回手,看着神情呆愣的时微君,忍着笑,“手感很棒。”
说完之后,她推着小车继续往前走。
时微君懵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跟上,耳朵一直窜着红,还好今天散了头发,看不真切。
超市的格局分布很常规,饮料区后面是一大片零食区。
“你吃薯片吗?”
好半天后,时微君终于勉强恢复正常,站在一个货架前,将注意力放在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上。
青黎停在她身后:“偶尔吃。”
时微君便抽出来两大包抱着,没忘记询问她:“买蜂蜜芥末和青瓜口味的,好不好?”
青黎没什么意见,只是回想起她那么干净的房子,不禁有些好奇:“你平时会吃这些吗?”
时微君摇了下头,“可是,看电影的时候应该要吃爆米花或者薯片,我们昨天看电影都没吃,这个买了,等下次看的时候吃。”
青黎全然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理解的,不由得笑起来:“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仪式感呢。”
时微君轻易听出她的调侃,皱了皱鼻子,说:“本来就是。”
青黎也没反驳,伸手拿过来扔车里。
逛了一大圈,连日用品区都绕了一趟,就是没去蔬菜区,因为彼此都清楚时微君肯定不会做饭。
近两个小时唰的一下过去,中途时幼君跟她打电话的时候,时微君看过时间后都愣了下才接通。
时幼君刻意压低的质问很快传过来:“七姐!你人呢?”
时微君正在收银台前等青黎,刚才临结账了,看见别人车里有牛油果,她也莫名有些意动,青黎便让她等着,自己回去拿牛油果。
时微君单手拿着手机,只对着时幼君嗯了一声,提示她有事说事。
时幼君啧了下,“顾家那小子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人是从我这送进去的,我手机一上午都快被大哥打爆了,你倒是给个提示呀,想怎么搞?”
时微君看着一包薯片上的成分比对,言简意赅:“坐牢。”
“姐,冷静啊,顾立军可就他一个儿子,这真成刑事案件了还不得发疯啊,他在公司可算得上德高望重,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你就当顾立军死了。”时微君说。
“什、什么?什么意思?”
时微君没继续解释,只是远远看见青黎,她不由得勾起唇角,果断挂掉手机,朝对方扬了扬手。
第26章 豪门恩怨26
“Your candy?”
“No, ”青黎有一瞬间的无奈,看了眼微微瞪大眼睛的时微君,说:“My sister。”
西尔莎哇哦一声, 她是交响乐团里的首席,有一双深邃的湖蓝色眼睛, 笑起来的时候透出一种接近于风情的魅力,好像天然就会让人忽视她之前的冒犯。
她与时微君拥抱, 贴面, 带足了西方社交礼仪中的热情。
时微君并不喜欢,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告别之后, 外面夜色已经降临,青黎开车送时微君回去。
路上, 时微君坐在副驾驶位上,一直侧着身看她。
音乐会结束后后台很忙, 西尔莎今年才二十六岁,已经是世界有名的小提琴手, 她这次巡演带了点乐团任务在身, 有媒体在外面等采访, 所以青黎给这位许久未见的朋友打了招呼、送了花之后并没有停留太久,只口头约定了明天的晚餐后便离开了。
交流信息的简短, 让青黎很容易便发现时微君一直在纠结那句非常有歧义的称谓。
港城的晚上, 交通一如既往地拥堵, 车子在宛若洪流般的车队里纹丝不动。
青黎手指轻搭方向盘, 终于在如有实质的注视中主动开口:“嗯,我曾经做过西尔莎一段时间的钢伴, 她一直以为我是同性恋,所以才会出现刚才的误会, 你不要放在心上。”
“同性恋”三个字被她说出来全然没有一点异样色彩,平常得就像喝水吃饭一样自然而然。
几乎是一瞬间,时微君的脑海里便已经蹦出来一堆问题,以至于最后只问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这问题过于宽泛,青黎疑惑地嗯了声。
时微君停顿了下,仓促间在众多问题中随便选中一条,问:“为什么西尔莎会以为你是同性恋?”
青黎想了想,笑:“可能因为我一直没交男朋友?”
时微君皱了下眉,再选了一条问题:“那你是同性恋吗?”
青黎说:“我不清楚。”
时微君微微一愣,“为什么?”
青黎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她,说:“小朋友,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时微君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了。
车流终于动起来,青黎转过头。
时微君抿着唇角,目光直直地盯着前面,好一会儿都没在说话。
沉默得太过于明显,过了几分钟,青黎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就这么想知道?”
时微君闷闷地嗯了声。
“其实也没什么,”青黎打转方向盘,阻止一个想半路里插过来的黑色别克,一边说:“只是没遇到喜欢的,所以不太清楚。”
时微君终于感觉僵硬的脊背松了些,她又转过头看向青黎,继续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青黎停了两秒,说:“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
时微君:“为什么?”
青黎又笑了下,像是觉得她一直在问为什么的样子很好玩。
时微君有点不满,加重语气追问:“为什么不清楚?”
青黎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时微君:“青黎。”
她认真的青黎都不由得叹了口气,说:“好吧,其实是因为我觉得喜欢,或者说爱情,应该是一件需要热烈和真诚的事,需要付出执着、不可抑制的渴望。”
青黎声音微顿,接着说:“但我做不到这些,所以也惘谈什么喜欢。”
青黎的声音很平静,又很坦然,以至于时微君听到这个答案后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
良久,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怎么会呢?你没有试过,怎么能确认自己做不到?”
青黎闻言笑了笑,点点头,说:“或许吧,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她这样说,并不像是回答,反而是对一个话题的终结。
时微君咬了下唇内的软肉,右手拇指不自觉地掐住食指骨节,有些用力,带出胳膊都生出痛感。
但她没有理会,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青黎。
青黎转过头,声音温和地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时微君抿着唇,声音夹杂了一点不确定,很严谨地说:“暂时,暂时没了。”
青黎轻笑。
车子进了嘉林苑,停在楼下。
时微君习惯性地抬起右手去解安全带,却又慢了一步。
青黎已经十分自然地收回手。
时微君看着她动作,一时没动。
青黎问:“怎么了?”
时微君摇了摇头。
但直到推开车门前,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明天还能来看我吗?”
青黎微微挑眉,看向她。
时微君的眼睛生得很漂亮,轮廓细致到优越,即使已经成年,眸色也依然澄澈而干净,黑白分明。
或许是因为青黎没有立刻回答,她轻轻抖了下眼睫,神情露出一些无措。
“明天……”青黎想了想,“明天我要去趟医院,晚上约了西尔莎。”
时微君慢腾腾的哦了声。
青黎多看了她两眼,最终还是说:“我这几天有空会过来的,好吗?”
时微君又哦了声,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谢谢。”
青黎失笑,说:“这个不用谢。”
时微君没再说什么,推开门下了车。
青黎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她,许久才转过视线,靠上椅背,神色莫名。
——
第二天,青黎确实去了医院,但中午的时候又去见了魏钦一面。
魏钦是汇肯宁在亚太区总部的运营总监,同样出身于港城的豪门世家,多年入驻,对这个城市里大大小小的财权名流之间的盘根错节并不陌生。
“时家的内斗在圈子里并不是秘密,”魏钦今天穿了件雾霾蓝的长裙,妆容依旧明亮精神,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十岁。她坐下后没多久就把一个牛皮袋递给青黎,一边道:“时家老爷子年纪大了,二代们又个个退得早,不是移民了就是转业,人人都知道时界现在是靠老爷子和下面几个小的在撑。”
“时牧舟是长子长孙,进公司已经快二十年,主要在管房地产。时宴舟进得晚,但是有长辈偏袒,所以现在也算占了半壁江山。时微君年纪最小,岗位也最微妙,实控权也不多,但如今老爷子在,就意味着那两个人的命门她都能捏。不过大家都说,这小丫头偏的是时家老五,跟老大不怎么对付。”
魏钦喝了口咖啡,继续道:“至于顾立军,他早些年一直担的是信科的法人,信科在时界主要做地产,自然拜的就是时牧舟的码头。”
青黎一边听,一边一目十行地看过那些资料,很快轻轻一顿:“现在信科的法人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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