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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雾回音(近代现代)——纪伊

时间:2024-05-04 07:46:38  作者:纪伊
  “愧不敢当。”
  [你不必心有不安,我同样没料到你的第一次任务竟然会如此不顺,想来,佩涅洛佩之流只会是个例。]
  “但愿如此。”
  [你心中似乎有疑虑,你可同我直说。]
  “我想知道絷魂术为何会存在。”
  [因着它的创造者企图借此操控他人灵魂。]
  “那为何一定要将灵魂囚于武器中?”
  [不只是武器,而是有时为武器。]
  “那絷魂术的创造者是谁?”
  [曾犯下大不敬的狂妄之徒。]
  “是那诸多灾厄的领袖、来自夜之里的窃日者吗?”
  [不,但无疑为我等至敌。]
  听出女神的话中有诸多保留,我骤然间不再为隐瞒佩涅洛佩的实情而心中有愧。
  [阿尔卡斯,你之所以问起絷魂术,是因为佩涅洛佩吗?]
  “不,她泯灭前只是将自己生前的经历告诉了我。”
  [听了她的故事,你也同情起这位爱奥尼亚的司铎了?]
  “我们都是因为抗击灾厄而死,我能理解她对爱奥尼亚失陷抱有的不甘。”
  [仅仅不甘,没有怨恨?]
  “爱奥尼亚的萨摩斯岛拥有佩涅洛佩的一部分真实,她自然怨恨着让爱奥尼亚失陷、让真红之境陨落的始作俑者奥克曼丹。”
  [真实?何为真实?过去便是真实?死在何处便意味着真实埋葬于何处?那么阿卡狄恩斯也拥有你的真实吗,阿尔卡斯?]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主。”
  [我也不明白你的意思。听上去你像是在为佩涅洛佩鸣不平,我何尝不知她生前曾与九头的灾厄周旋,为启动萨摩斯岛上的封魔大阵费劲心力。所以你是在责问我吗,阿尔卡斯,责问我下令让你亲手摧毁佩涅洛佩这位英雄的灵魂?]
  “我并非此意!我只是——”
  [难道你认为那所谓的真实是值得为之欣慰动容的事物吗?你们口中的真实是匕首、是毒药,它冰冷残酷至极,我甚至不忍心让你触碰。但既然你如此惦记,那便亲自前去揭露吧。]
  “……您需要我干什么?”
  [这不是下旨,此次你已经圆满完成任务,接下来我将告诉你的地点你可以选择去或不去。]
  [白迦大陆的内陆国沙克莱斯庭境内大部分领土被莱文迦沙漠覆盖,沙漠西部有条翠河,下游有一末息镇,其西北五百五十里处的古河道旁便有你想要的真实。]
  这无疑是个极具诱惑性的陷阱,但我还是利用权能即刻去了,并非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更多的是为了扫清心里的不安。我听出女神比我自己和更希望我能前往这个地方,想来在该处等待我的必定让人始料未及——
  所以我在不久后后悔了。
  脚下的地面柔软,土壤林木的气息消失,空气骤然燥热。我睁开眼,风卷着沙从我膝边穿过,天空蓝得出奇,甚至没有一抹碎云。空旷的蔚蓝之下,一个影子屹立于眼前。它并不美,甚至称得上难看,边缘破碎,各个部分含糊不清地连成片,我眺望了好一阵才看出那不是一座土堆,而是一座孤城。
  不是蜃境,这就是“真实”。
  我穿过沙丘接近它,看见孤城的墙体破败不堪,满是洞口与裂缝,崩塌下的建筑部件掩埋与沙下,且不见一栋完整的房舍,更别提什么景致。我兴许走过了一条小巷,我兴许登上了一座高台,明明眼前皆是黄沙,荒凉萧瑟将此地封锁,心中某种湿润的情绪竟像是得甘霖灌溉般蓬发起来。走着走着我开始在城中奔跑,那感觉如此熟悉,就像许久前跑过这条大道或那座石桥。可雀跃之心没有跳动太久,恐惧从拐角后的阴凉处扩散蔓延,转眼将它绞杀。两根尚未倾塌的残柱树立我面前,直觉告诉我它们并不是单纯的立柱,其主体是一扇相当气派的门。那扇门因被攻破而轰然倒下,早已同它曾镇守的城市一起不复存在。
  ——我的确来过这里。
  [你应该对这里很熟悉吧,阿尔卡斯,你的猜测没有错,这就是你的真实、你的过去、你的故乡——]
  “阿卡狄恩斯……”
  我站在残柱前仰望着它。脚下没有士兵的遗骸,没有魔物的残躯,更没有青草夏花茂木清泉,只有无尽的黄沙与单调的碎石。
  我向前跑,见到一片开阔的沙地,边缘有两面残垣。
  [这就是你曾居住过的青殿。]
  我见到一条散落着断裂石板的宽长土坡,其上是空无一物的土台。
  [那就是你曾受人朝拜谒见的上殿。]
  我又见到一个被黄沙覆盖大半的石堆,石块略有弧度、残存着细致的纹饰,依稀能辨认出它们曾经是穹顶的一部分。
  [啊,是供奉我的昴殿。你曾在此处被我授予名字,你也曾在此处加冕。]
  除了女神的私语,涤荡在耳边的只有狼嚎般的风声。我站在石堆上回首望去,这孤城残败得我快要回想不起它原本的模样。从前只要随意登上阿卡狄恩斯的任何高处便能看见城墙外的青山绿野,绵延的河川如画家勾勒的优美线条,牛羊马群点缀在盎然新绿中,牧人们熟稔地吹奏着悠扬的歌谣,若是某个晴空,还能望见远处雪山的白峰,但现在不论我如何极目远眺都只有无尽的沙丘。
  [你看,什么都没有留下,人也好物也好,花也好草也好,大殿也好塔楼也好。你的、所谓的真实,终归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本应清楚,历经千年还能留存的无非只有坚硬的磐石,可我却侥幸地想着这座孤城可能还保留有别的什么东西。我漫无目的地四处奔走,那些断壁都大同小异,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跪在哪座殿堂的哪面墙前挖掘,我也不觉得被烈日烘烤又多么炎热,我甚至觉得自己如一具尸骸般浑身上下寒冷异常。但不论我挖掘了多久,我的手中仅有被汗和血打湿的沙,哪怕找到石碑的碎片,刻印在石碑上的符文也被侵蚀得字迹模糊,辨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要再枉费工夫了,阿尔卡斯,你的手都被磨破了,连我都不忍心看。从这里离开吧,阿卡狄恩斯已经沦为一座再寻常不过的沙漠古城遗址,你不可能从这里获得什么。它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无论从前的风景如何绮丽。]
  我仍不甘心,我只想找到某件遗物——哪怕是一个金器酒杯、一个破损的胸像,只要能反驳女神所说的话,什么东西可以。
  “绮丽的风景”。
  我忽然想起来,阿卡狄恩斯是曾有着绮丽的风景,那是所有阿卡狄亚人都知晓的“不会凋落的奇迹”。有棵名为宁络丝的大树,它有着月亮的光辉,全年四季都绽放着银白的花朵,它就在——
  我奔向那处记忆之中的广场。
  [别去了,阿尔卡斯。]
  声声劝告更像是故意的哄诱,我的脚步只会更加急促。
  [那里绝对不存在着你想见的东西。]
  那里必定存在着什么。
  确实存在着什么。
  广场上搭建着几栋毡布大帐篷。我终于看见了人影。他们的着装像是学者,人人手中拿着卷宗或探测器。我看见林立的帐篷背后有一个深色的影子。
  学者看见了我,疑惑且不满地朝我围来。我推开阻拦的学者,径直走向帐篷营地的后方。
  没有绮丽的风景,等待着我的只有一颗浅棕色的枯树。它形如雕塑,只剩下了一半硬壳,躯体布满道道裂纹,再没有复生的可能。这是肯定的,炎炎沙漠怎么可能有滋养它的水土?我难忍地别过头,瞥见不远处竖立着一块木板便忙不迭地赶过去。
  既然有人在此聚集,那么此地必定有名字,可我究竟是想核实什么?
  我屏住呼吸低下头,只见那木板上以黑色墨水用崂水文写着——
  “翠河古城遗址考察。”
  我用手抚摸那几个字,不断重复它们的读音,视线忽然开始朦胧。
  [多么令人悲伤的事实……独行于世,被世人遗忘,过往皆荡然无存,无人同自己相识相知。]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对现世之人而言此处当然只是一座古城,位于翠河的古河道旁,自然应该叫这个名字。奇怪的是我才对,因为我是一个亡魂,我才会希冀着它还能有别的名字。
  学者们围拥过来询问我的状况,他们的喊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清,因为我只能听见女神的声音。
  她仿佛站在我身后,她仿佛蹲下了身,她仿佛用她的双臂环抱着我的肩,她仿佛近在咫尺,她的气息仿佛就在我耳边撩动。
  [但是我能理解你,阿尔卡斯,也只有我能理解你,你的悲伤与痛苦我都感同身受,你的过去和未来我将铭记于心,所以——我才是你的真实。只有我了解你,只有我知晓你真正的名字,只有我能永恒地与你同在,也只有我能救赎你。]
  [最重要的是,只有我是爱着你的,阿尔卡斯。]
  考察团的负责人将我从沙地上扶起,他关切地问着我需不需要帮助,我谢绝了他的好意,随后魂不守舍地离开了营地。
  他们帮不了我,准确地说,没有人能帮得了我。
 
 
第31章 晦·漂溺(下)
  回到银鸥路28号时已经是夜色将至的傍晚。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走进铁门后看到那栋通明的二层公馆只觉得陌生且虚幻。我如行尸走肉般地沿着车道走向它,看见大门打开后鱼贯而出几个影子。
  “是五少爷!他回来啦、回来啦!”
  佣人们欣喜地喊道,紧接着门内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如疾风般赶到我的面前,抬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朱知浩紧绷着脸问道,“你知不知道——身上怎么这么多的沙?”
  “平安回来不就行了吗……”他身后的朱悠月紧张地说着,拉拉他的衣袖,“还、还是先吃饭吧,现在已经——”
  “父亲已经大发雷霆了。”朱知浩匆匆打断道,“消失一整天,一点联络都没有,我们差点以为你被父亲的某位政敌绑走了。赶紧跟我过来,见到父亲千万不要顶嘴——悠月你回房间呆着去。”
  我这才想起今天是初级术师考试的日子,而且今天的科目是最重要的两门。我没有申辩或抵抗,顺从地被朱知浩带到父亲的书房。
  这大概是父亲第一次对我发怒。从前我常听他与朱彰裕争吵,可这一次他并非是全然气愤,也不像从前骂到激动处会将手边的茶杯或装饰品砸到地上,话里话外反而透着莫大的无奈与失望。我一言不发地听他说了许久,最后他坐下,单手扶着沙发不住地叹气。
  “那年你母亲病重,离世前再三劝我不要对你要求太严苛,不要强迫你去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我不指望你必须考上中央凝能学院或者艾默尔斯皇家魔法学院那样的名校,我也不要求你要考多高的分、必须读什么专业,但你总得去考吧?结果呢?你怎么像你三哥那样做出这么不成器的事情来!”
  “是……我很抱歉。”
  “别再一个劲地说废话了,讲点有用的,你到底为什么缺考?”
  “……抱歉,我没办法回答您。”
  “什么?你没法回答?”
  “是。”
  “你是不是被谁给威胁了?”
  “没有,请您放心。”
  “你这种回答怎么可能让我放心?!”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真的很抱歉,父亲。”
  朱隆诚面色铁青,鼻翼频繁地扇动着,呼吸声也响亮。半晌后,他别过脸去,平缓有力地开口道:“你给我到静修室跪着去。”
  “……是,我明白了。”
  “父亲。”守在书房门边朱知浩忽然开口,“祐辉说不定还没吃过晚饭,要惩罚至少等——”
  “一天不吃饭又不会死!”朱隆诚震怒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起来,水都不要给他喝——”朱隆诚瞪向我,“还不快去!”
  静修室很小,就在书房隔壁,是母亲从前诵经祷告的房间,如今的摆设与母亲再世时别无二致,圣坛上只有蕾·奥尔宁的木雕塑像与蜡烛火炉。我跪在圣坛前,注视着那毫无生气的蕾·奥尔宁塑像,一时竟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明明就是女神亲口令我为其行事,此刻我竟然要跪在女神的塑像面前忏悔自己的过错。
  只不过我也没有老实地忏悔。静修室没有窗户,只要将进出口的木门关上便不会听到一丝声响。这里也没有时钟,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硬的木地板上跪了多久。大多数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想,但也没有睡着。一旦我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佩涅洛佩。她伫立在我面前,洁白的裙子被血染得漆黑,血水滴答滴答地淌至地上,我抬起头,见她冷漠又空洞地注视着我,突然直挺挺地倒下,头颅与躯体被摔得分离。
  似乎过了许久,久到我都无法再挺直背跪着时,忽然听见身后的木门吱呀开启,有人走进静修室。
  “好端端的究竟为什么缺考呢?”那个声音平静地问道,“以前东雅的老师是说你上课经常睡觉,但我明白你不至于糊涂到突然干这种荒唐事。”
  “抱歉。”我清了清嗓子再道,“二哥,我真的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只跟我说就行了,我不会告诉父亲。”
  “二哥,我没法说,没法跟任何人说……拜托了。”
  我听见朱知浩在我身后踱步。
  “昨天你真的没有遭遇生命危险?”他又问。
  “没有。”
  我确实没有遭遇危险,相反是我胁迫他人的生命。
  “缺考是你自己自愿做的?”
  “是的……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朱知浩长叹了一声,走到我右侧,“父亲答应放你出去了,但他对你的学业提了个要求。”
  “要求我明年考中央凝能学院吗?”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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