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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相对，伏彦甚至能感受到封北阴的体温。
他无声的吐了口气，微微侧身，看着封北阴，脸上露出笑意，用轻松的语气道：“快了，只要找到剩下两位鬼帝和一位判官，事情就能结束了.......”
封北阴扯了扯嘴角，好像想笑一下，却发现笑不出来，他重重的深呼一口气，不再克制，一把将伏彦拉入怀里，紧紧拥着，力道大的仿佛要把伏彦揉进自己的骨血一样：“是啊.......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伏彦任由封北阴抱着，语气带笑，搁在封北阴下巴上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悲凉：“还有二十天就到寒衣节了，你也快要归位了......到时可要记得我啊.......”
封北阴声音低沉，轻轻的，仿佛怕吓着伏彦一样：“我会记得你的.......”
伏彦伸出手，安抚似的拍着封北阴的后背。
两人抱了许久，直到伏彦有些受不了了这才推开封北阴。
封北阴虽然放开了伏彦，却依旧坚定的握着他的手。
如今厉温归位，两人也没再待下去的必要，当晚就离开了。
伏彦这段时间劳心劳累，之前的伤已然伤及根本，精神不可避免的短了很多，所以他上车就睡了，以至于压根儿没发现，封北阴没按照他的地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而是回了H市。
等伏彦终于睡醒，看到车窗外的庄园大门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转过头，皱着眉问道：“我睡之前没跟你说地址吗？”
封北阴拉开车门，一边牵着他下车，一边回答：“说了。”
伏彦的眉头皱的更深，“既然我告诉了你地址，为什么我们还是回来了？”
封北阴没有回头看他，“因为我觉得你需要休息一下了，再这么下去你要撑不住了........”
封北阴的话音未落地，伏彦的脚步已经停在原地，任由封北阴拉扯，都不再往前走一步。封北阴回头看他。
伏彦对上封北阴的视线，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烦躁：“封北阴！你明知道我真的很着急！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
封北阴轻声道:“你到底在急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伏彦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紧绷：“我说了！我只是想尽快完成酆都重建这件事而已！”说着，他用力甩开封北阴的手，大步朝着外面走去：“如果你不想跟我去的话，你在这里！我自己去！”
“寒衣节之前我会回来........”话音还未落地，伏彦已经走到大门，抬脚就准备离开的时候，封北阴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封北阴的五官有些冷硬，直直的看着伏彦：“你知道的！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在急什么！但凡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都不会阻止你！”
伏彦避开封北阴的视线，垂眸看着旁边的地板：“我不想跟你争执这些无关紧要的原因.......”
封北阴闭了闭眼，声音疲累：“风伏彦，你到底是有多不信任我？”
伏彦深呼一口气，轻声道：“我相信你，但同样，我有我的理由。”说着，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不愿意跟我一起，我不勉强.......总之，我坚定我自己的决定。”
说完，伏彦绕开封北阴，大步出门，快步上前后，用力拉上车门，不再看外面直直看着他的封北阴，直接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无法，只得启动车子。封北阴站在门口，冷硬的目光看着车子开走，直到看不见影，他才深呼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怒火，愤然转身，大步朝着庄园走去。
而车里的伏彦则是蜷缩在车椅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伏彦拉开车门下车，并未朝酒店的方向走，而是横穿马路，来到一所小学门口。
他一边回忆着档案中的资料，一边注意观察着来往的人群。
那份资料很新，是去年刚刚收录的，上面记录的各项明细应该都是准确的。姓名.......家庭住址.......甚至是照片.......
伏彦强打起精神，看着一个一个走出校门的学生。封北阴没在身边，他只能自己辨认谁才是他要找的人。
直到人潮散去，伏彦也没看到他要找的那个孩子。就在他以为自己是不是漏掉的时候，在最后，才终于走出一个背着硕大书包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看起来才十来岁的样子，但他的书包却很大，而且并不是空旷的大，里面装满了书。
伏彦眉眼一凝，没有刻意跟男孩儿打招呼，而是小心的跟在男孩儿身后，慢慢朝着家走。
按理来说男孩儿这么大的年纪正是最调皮的时候，可他却很沉默，一路都很沉默。他的周围没有朋友，也没有邀请同学一起回家，而是低着头念念有词的在背着什么。
十多分钟的路，男孩儿一点儿都没贪玩，准时回家。
刚一进家门，伏彦远远就听到一道尖锐的女声：“魏致远！你们老师说今天考试成绩出来了，你考了多少分？卷子拿出来给我看看！”
男孩儿进家门的动作一僵，随后略有些仓皇的声音响起，“妈妈......对不起，我这次数学考了98分，失误错了一道题，跟......第一名差了一分.......”话音未落，男孩儿，也就是魏致远匆忙补充：“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马虎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白瓷碗擦着男孩儿的脸就从屋里飞了出来，随后女声更加尖锐：“什么？！只考了第二名？！上次考试你还甩第二名一大截！这次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不认真？我每天给你做饭送你上学，你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对得起我吗？！”
魏致远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他明显想躲，却不敢躲。果然，白瓷碗落地发出清脆声音的同时，一个面容沧桑的女人提着一个扫把棍就从破旧的小院儿里冲了出来，根本不给魏致远任何躲避的机会，抄起棍子就打了下去，一边打还一边骂：“我让你不认真！我让你不认真！不好好学习你以后就跟我一样去菜市场捡烂菜叶子吃！我把家里所有好东西都给你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你果然跟你那个该死的爹一样，没有半点儿良心！我每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究竟是为了谁？！你就给我考了第二名？！现在才小学你就这么松懈，等以后初中高中怎么办？！”
第116章 你恨她吗？
魏致远的眼泪直接就下来了，可他不敢躲也不敢哭，只能蜷缩着身子，任由女人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身上，背上.......
伏彦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上前，一把将女人拉开，怒声道：“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再打下去就要把他打死了！”
女人怒极：“你是谁啊？管你什么事？我教训自己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来管？”说完，还想再朝魏致远打过去。
伏彦直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冷声道：“你再打我马上报警！就算你是他妈，他是未成年人，你这么打他也是犯法的！”
女人破口大骂：“你去报啊！你去啊！我是他妈！我打自己的儿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说完，用力巴拉开伏彦，一把抓过他身后的魏致远，表情因愤怒而有些扭曲：“你个小畜生还没长大就开始找外人欺负你妈了？！等你长大还指望你养老？！白眼狼一个！你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当着伏彦的面儿，一巴掌重重抽在魏致远的脸上。
魏致远到底还小，被她一巴掌险些抽倒在地，原本白皙的脸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肿，甚至嘴角都流出丝丝血迹。
伏彦额角的青筋重重一跳，上前猛地将女人推开，怒声道：“你疯了？！他才多大？你就这么打他？你把他打死好了.......”
“我就是要把他打死！”女人尖锐刺耳的声音在伏彦耳边响起，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怨怼和不甘：“你管得着吗？给我滚远点！再敢插手，我连你一起打！”
伏彦气的眼睛都红了，刚要上前理论，却见魏致远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被女人打成这样，他虽然红了眼睛，却愣是咬牙没哭出声来，但一开口，还是泄露了他的委屈和痛楚：“哥哥......谢谢你，但我要回家了，你快走吧。”
说完，他甚至没敢抬头看伏彦一眼，垂着头，像是连同自己的委屈一起藏起来一样，主动走到女人的旁边。
女人一脸得意的瞪了伏彦一眼，冷声嘲弄道：“什么闲事你都管，上辈子是闲死的吧？”说完，又瞪了伏彦一眼，这才粗暴的扯着魏致远进去。
随后，又是一阵尖锐刺耳的怒骂声伴随着打砸的声音传来。女人像是知道伏彦就在外面一样，故意闹出特别大的动静，并且指桑骂槐道：“真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给你撑腰啊？我告诉你！只要你还要老娘养一天，你就得给我认清家门！让我知道你想当白眼狼，我就趁早打死你！”
伏彦的牙咬的咯吱咯吱响，但到底转身就走。
女人在自己家里打，他没资格阻拦。但他可以报警.......
果然，十来分钟左右，就有警察来了。还未上门，就听到女人已经稍缓的打骂。伏彦心知既然闹到这个地步，如果不管魏致远，他绝对要吃大苦头的，于是干脆跟警察一起上门。
等女人看到伏彦的脸后，表情直接扭曲，若非警察还在旁边，她必然是要对伏彦破口大骂的。但尽管没有怒骂，也少不了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伏彦没理她，只是扯过魏致远，不顾他退缩的举动，强势扯开他的衣服给警察看：“我举报她严重虐待儿童！把这个孩子往死里打！就她对孩子这个态度，我有理由怀疑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甚至有可能是拐卖来的！我要求对她进行调查！”
女人今天必须进局子，不然让她再再跟魏致远一起，就是魏致远进医院了！
魏致远到底是小孩子，再懂事遇到这样的时候也被吓到了，瑟缩着不敢说话。
而女人则是忍无可忍，当着警察的面儿对伏彦破口大骂。
伏彦并未回嘴，并且继续对警察道：“同志，你们也看到了，她的情绪极其不稳定，我同样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她精神有问题，虐待儿童，现在的她绝对不适合再跟这个孩子待在一起了！”
警察将魏致远身上的伤看的一清二楚，同时也感受到了女人暴躁的情绪，尽管知道伏彦在夸大其词，但同样知道女人确实不适合再跟孩子待在一起。
想到这儿，索性将伏彦和女人还有孩子三人一起带了回去。
到了警察局之后，女人被带进去询问，伏彦则是和魏致远坐在外面的铁凳子上。
看着魏致远发红的眼尾和瑟缩的模样，伏彦长吐了口气，轻声道：“疼不疼？”
魏致远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好半晌才带着哭腔的小声道：“疼.......”
伏彦又是无声的叹了口气，轻声道：“疼为什么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呢？”
魏致远茫然的抬起脑袋，“那我能去哪里呢？”
不等伏彦说话，他再次垂下头，语气中的茫然无措更浓：“那是我的家，她是我妈妈，我不回家，我能去哪儿呢......”
伏彦张了张嘴，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同时他也发觉，这个话说的有些太蠢了。
魏致远还只是个孩子，他无处可去......
伏彦深呼一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恨她吗？”
魏致远又是一愣，半晌后摇了摇头，声音轻轻的，带着心有余悸的颤抖：“哥哥，什么是恨？”
伏彦舔了舔嘴唇，“你想离开她吗？”
魏致远依旧摇头，呐呐道：“我不知道......离开了家，我能去哪儿呢？”
“如果........”伏彦一边想着措辞，一边轻声问道：“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生活下去，你可以不用再见到你的妈妈，你愿意去吗？”
魏致远没看伏彦，他的小脑袋动了动，半晌后，轻声问道：“哥哥，你说的地方是天堂吗？”
伏彦一愣，正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回答魏致远的时候，就听他继续道：“我们老师说，人死之后，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天堂，天堂是个非常美好的地方，不会痛，只有开心。”
“哥哥，我想死，我想去天堂。”
伏彦心头一窒，好半晌，才哑声问道：“你不会舍不得你的朋友吗？”
魏致远呐呐：“我没有朋友......妈妈不让我交朋友，她说朋友都是没用的东西，只会浪费我学习的时间，我只要好好学习，考第一就够了.......”
伏彦心里有些难受：“每次你没考好，你妈妈都会打你吗？”
听到这话，魏致远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仿佛想到非常可怕的事情，嗫嚅着：“考不好会挨打，有时候也会挨打，妈妈心情不好........”
伏彦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难怪.......
难怪从他见到魏致远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魏致远有些不对劲，但一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知道了.......
魏致远丝毫没有同龄孩子的活泼和青春，只有死气沉沉和畏缩胆怯，更多的是被驯服的痛苦和哀求。
他已经被他妈妈驯化，只会服从，根本不会反抗.......
伏彦不敢想象，他妈妈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以至于让这么小的孩子这么的痛苦.......甚至说出‘想死’这两个字。
旁边的警察显然也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眉头紧皱，起身走开了一会儿，再次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女警官。
警察轻咳一声，吸引了伏彦两人的注意力之后，指了指身后的同事，轻声道：“这位是儿童心理学专家，让她.......给孩子看看吧。”
伏彦很快反应过来，猜到警察什么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警察都是好人，但在陌生的环境，魏致远到底还是害怕，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伏彦，毕竟对他来说，伏彦是第一个在他被妈妈殴打的时候，出面阻止的人，所以他下意识信任伏彦。
伏彦收到他的目光，想也不想直接问道：“我可以跟他一起去吗？他害怕。”
魏致远听到这话，眼睛微弱的亮了亮，显然惊喜于伏彦真的在意他的反应，然后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女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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