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与失魂落魄地回了国内,他发现怎么都想不出留下陈识的办法,不免越来越焦躁。
他有钱又如何,陈识是个世俗欲望极低的人,从小到大都是精神世界的缺失,导致他压根不在意赚下多少钱,爬到怎么高的位置。
陆执与这才后知后觉想明白,和陈识在一起的时候,定下的每一家高级餐厅,带他去看的每一个新奇城市,给他买的每一个昂贵奢饰品,能让陈识展露笑颜的,都只是那份心意而已。
随手在街边买下的糖炒栗子,在陈识眼里和价格夸张的衣服鞋子一样值得珍视,他看重的从来都不是价格,而是这份心意本身。
或许以后也会,他因为爱人早起煮下的一碗粉欣喜,为一次傍晚的散步而愉悦,为一则准时到达的关切而安心。
陆执与简直内耗到了极点,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狂躁的自我怀疑当中,抛下那股舆论风潮后,连自己原本设计的后续追人计划都搁置了下来。
陆执与有点不敢见陈识,不敢见到他那双再也不会为自己而起任何波澜的眼睛。
他向来敢爱敢说,却在陈识面前丢了分寸。
办公室常空着,话题主人公不在,好歹没折腾出什么大风浪,陈识索性一天到晚窝在办公室里不露面,反正他加的那些公司七七八八的群也少,属于是眼不见为净。
公司里盛传的八卦总是一个接一个,把陈识和陆执与那点子事给挤下去的,是张婉宁起诉蒋琛舟的事儿。
这简直成了公司上下人人感兴趣的话题,路过哪里都能听到谁说上两句,然后表情一个比一个惊恐,一个比一个兴奋。
陈识虽然没有去主动了解,但多少也听了个大概,据说两人婚变之后,一直都在明里暗里争夺公司资源,张婉宁手上有不少蒋琛舟违规操作的证据,她一开始还只是本着留点情面,顺利离婚,把财产分割清楚就好,但蒋琛舟估计也使了点手段,两个人没谈妥,现在就闹到法庭上去了。
有个室友也听了点风声,给陈识发消息问情况。
陈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回了个不太清楚。
看着曾经的好朋友陷入这样的漩涡里,陈识感觉很是唏嘘。
蒋琛舟家境虽比不上张家这样的大家族,但也算不错,一家人全力托举孩子到大城市来求学,也是给予了物质和精神上的一切支持。
蒋琛舟自己非常也有能力,一直都是佼佼者,只是选错了一条路。
但陈识很了解他,再糟糕的状况,蒋琛舟都还是有办法周旋的。
即使这次真被张婉宁告倒了,他也不见得真的会就此落败。
蒋琛舟忙着自己的案子,没来纠缠,陆执与也不知道究竟是动了哪根筋,奇奇怪怪的,基本上不出现。陈识还乐得清闲,现在偶尔只有方庭宇给他布置点工作任务。
和方庭宇逐渐熟悉起来,陈识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古板无趣,甚至还有点这个年纪的男人独有的幽默。
“哦对了,我最近在看股票,看了支很有势头的。”
陈识诧异:“你还会看这些啊?读大学的时候我有个室友也很喜欢研究这个。”
“那岂是很会啊,可以说是精通。”
陈识挑眉笑:“厉害厉害。”
“你要不要一块买点?”方庭宇问他。
陈识愣了一下,问:“一点的话,至少要多少啊?”
“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先买个五千试试水。”
方庭宇还是很受陈识信任的,他思考了一下,点头说:“行,那我转你。”
方庭宇当然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只是陆执与最近给他引荐了一位行业大佬,说让带着他一块赚点钱,要求就是要不动声色地把陈识也给拉进来一块赚钱,这也就苦了好久没有主动社交的方庭宇,还当了回社牛人士,跟陈识搭了好几天的话,搞得陈识还误会他很开朗健谈。
事儿虽然给陆执与办成了,但方庭宇还是挺疑惑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帮他做了这些事情。”
陆执与近来精神状态挺差的,不是窝在家里酗酒,就是跟几个朋友在酒吧喝到昏天黑地,饭没吃几顿,最后难受到就只能呕出水来。
“告诉他的结果就是和上次的手术费一样,他不会接受的。”
“可是——”
陆执与抬起手打断方庭宇的话,他疲惫地靠在座椅上,胃里翻涌着难受的滋味,无力地将头靠在窗侧,喉咙滚了又滚,他哑声说:“我不想他知道。”
以前陆执与总是喜欢花钱解决掉陈识的一切烦恼,给他各种惊喜和礼物,都是想看到陈识冒着星星眼看向自己的模样。
而现在他已经不想再固执地在陈识面前刷所谓的好感度了,比起这些,他希望陈识能过得更轻松些。
后座陷入一阵沉寂,方庭宇深知陆执与这次是真栽进去了,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最近怎么样?”陆执与问道。
“挺好的。”
“嗯。”
对向来的车嚣张地开着远光灯,一束明亮的光线从陆执与身上掠过,将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勾出来,下一秒又连带眉间的忧愁一起,陷入黑暗之中。
“那就好。”他说。
陈识最近确实过得轻松又惬意,用不着面对陆执与和蒋琛舟,每天的社交对象就只剩下方庭宇和李良白。
上次在公司盛传的追人事件让李良白惊掉了大牙,他不停地找陈识确认真相,被缠得没了办法,陈识也就透露了一点内情。
“啊?”李良白惊讶地下巴都快要合不拢了,“原来你真的喜欢男生!”
陈识嘴角噙着笑,看他被这个消息吓得在原地团团转。
“难怪难怪,我就说你怎么会被调去当助理,她们都说你之前和陆总就有点什么了,真的还是假的啊?”
陈识啧了一声,说:“别乱听,我跟他没什么关系,我现在单身。”
“陆总还没追上你啊?”李良白捂嘴惊讶。
陈识懒得搭理他了,继续喝着手里的咖啡。
“那也好,你早告诉我啊,我有个超级帅的朋友,就是个gay,我马上介绍你们俩认识。”
“不用不用。”
“别呀,反正你也单身,他是个模特,很高很帅的。”正拿手机找联系方式,李良白动作一顿,抬眸看他,试探道,“呃,但是你们男生同性恋,不是有什么……”
他说得有点难为情,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上下之分吗?你不会不喜欢这一类吧?”
陈识实在忍不住了,笑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这不是担心你更喜欢那种娇娇白白的类型嘛!”李良白辩解道。
“那就要看你那个朋友有多帅了。”
陈识本意是拿个玩笑话把这事儿给带过去,没想到李良白还当真了,当天晚上就有一个备注叫肖满的男生来加了他的微信。
李良白又迅速地发了消息催陈识通过,说肖满就在旁边等着呢。
实在没办法,陈识只能硬着头皮通过了好友申请。
这个肖满是李良白的大学学长,年长他几岁,整个人谈吐也成熟很多。加上陈识之后简单问了几句好,说想在约陈识周末出去喝下午茶。
陈识犹豫地捏紧了手机。
陆执与虽然对自己找鸭子这事揪着不放,但陈识还是没有随便找个人就直接上床的习惯,上次酒里那点东西也让他对莫名凑上来搭讪的男人多了几分惊觉,而肖满还是第一个通过好友这个途径被介绍到面前的。
陈识并不排斥这种方式的发展,这可能也是他走向新生活的一个契机。
思考了一会,陈识回了个好。
陆执与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管公司的事,业务闲置下来一大堆,每次车开到公司楼下,他就忍不住抬头看向办公室的方向。
陈识肯定在。
陆执与害怕出现,害怕陈识厌弃的态度,又害怕太久不出现,陈识会把自己抛诸脑后,再也不想起。
长时间的失眠和酗酒让陆执与神情都有些恍惚,他头疼到快要炸裂,也是难得怯懦,索性选择再逃避两天,好好理清楚自己对陈识的想法。
陆执与没出现的这段时间,陈识跟肖满迅速熟了起来,肖满算是半个网红,帮忙接拍一些网店的衣服,也接一些视频里的广告,平台粉丝还挺多的。
人长得帅,也很有分寸感。
所以在第一次见了面之后,陈识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第二次的见面。
他第二次挑的是一家比较有格调的餐厅,大厅里摆放着一台钢琴,穿着礼服的优雅女孩正专心地弹奏着,悠扬的钢琴声在餐厅里回荡着。
肖满提前了两天,预约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这个点正好能看到灯火辉煌的北京城。
两个人认识时间还不算太久,大多数话题都是从李良白开始,再逐渐地展开来,陈识不太爱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肖满在说,而他则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对面的人说话。
肖满也会分享自己做自媒体的经历,挺新奇的,陈识听得专心致志。
“下次有机会拍视频,你也可以入镜跟我的粉丝们认识一下。”
陈识忙拒绝道:“还是算了,我不上相。”
“没有啊,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他眼里满是真诚,“眼睛很漂亮,亮晶晶的,像小猫。”
陈识耳根微微发热,正要说话,突然,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人直接一把扑倒了肖满,连带着桌布一同倒下,餐盘掉落一地。
旁边那桌被吓得惊叫,陈识错愕地看着把肖满按倒在地的陆执与,瞳孔猛缩。
陆执与气得说不出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胸腔那股憋了多日的火在看到陈识和这个男人含情脉脉对视的时候到达顶峰,直接喷涌而出。
他只是一个多月没有出现,陈识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新人。
这就是他要的普通的人,过的普通的生活吗?
他也会跟这个男人做尽亲密事,道尽甜蜜话吗?
容不得陆执与再想,他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怒火弄得没了理智,下拳的动作极其利落。
陈识大叫了一声陆执与,赶忙冲上去拉他。
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店里的工作人员着急忙慌赶了过来,现场一片混乱,而陆执与还是闷不做声地打着身下的人,拳拳到肉,打得肖满痛嚎不停。
陈识急疯了,用力去拽陆执与的手。
“陆执与!”
他好像一头被挑衅到的野兽,整个人蛮横极了,用力甩开陈识后,气红了眼的他又要抬手打人,下一秒便听到陈识被甩到桌子上后,发出闷哼。
陆执与动作一顿,赶忙扭头。
“陈识……”
陈识扶着被撞到的额头,他身上还沾了不少食物的酱汁,整个人狼狈极了,发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陆执与。
陆执与只感觉浑身发麻,大脑在极度紧绷后彻底空白。
就是这道眼神,厌恶的、疏离的眼神。
肖满趴在地上奄奄一息,陈识冷不丁想起他自媒体博主的身份,立马着急地脱下身上的外套,胡乱推开陆执与后,把衣服罩到肖满的头顶。
“你还能走吗?”陈识皱眉问道。
陆执与错愕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陈识小心翼翼地扶起另外一个男人,不远处的几个朋友已经被这一幕吓得合不拢嘴,好在有反应快的,找到老板之后赔了一笔钱,让他赶紧遣散周围的人。
陆执与是下了狠劲的,肖满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见了红,也不知道是哪里流出来的,全都被挡在陈识的衣服里。
路过陆执与的时候,陈识没给他一个眼神。
陆执与艰难地抬起手,小声喊了一句陈识。
陈识侧身避开他的动作,然后低声询问怀里的人有没有很不舒服。
还是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陆执与指尖发凉,浑身像是坠入冰窖似的。
绝望。
【作者有话说】
点击观看陆狗发疯^_^
第90章 “你难道还要杀了他吗?”
围观的人逐渐散了去,陈识扶着人朝门口走去,身后忽然传来咚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下一秒,陆执与那几个朋友惊恐地一拥而上,朝倒地的陆执与冲去。
陈识定了定心神,头也不回地带着肖满离开了。
肖满的鼻梁骨被打断了,涌出来的血都是鼻血,陈识衣服晕了一大片红色。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也沾满了食物的残渣。
陈识感到非常抱歉,跟着前前后后处理完肖满的伤口,他低声道歉。
“真的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肖满动了动僵硬的脸,问他:“那人是谁啊?你男朋友吗?”
“不是,已经分了。”
“那是他还在纠缠你。”
“你脸上这些,会影响到你工作吗?”
“没什么关系,这段时间不拍露脸的视频就好了。”肖满身上还是狼狈的,他无奈低头,又抬头看向陈识,“说实话,他把我弄成这样,我心里很生气。”
陈识咬牙低头:“抱歉。”
“你不用道歉,又不是你做错了。”肖满说,“故意伤人,有证人有监控,我应该可以起诉他吧。”
陈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起诉陆执与,像他们这样普通背景的人,要想起诉陆执与,简直是蝼蚁企图撼动大树。
肖满眉头紧拧着,越想越生气,正要起身,突然有人推开门进来。
是方庭宇。
“请问是肖满先生吗?”
肖满防备地盯着他。
“有什么事?”
“我代表陆先生来和您谈赔偿的事。”方庭宇看了陈识一眼,没有说话,欠身让后头的律师进来。
“他人呢?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陈识叹了口气,把位置让给律师,方庭宇侧身问他:“怎么搞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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