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而过的跑车扬起一阵灰尘,刚刚几乎要压倒自己的侵略感让陈识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忽然被撤去了这股劲,他双腿软到有些发抖,勉强定住心神站定。
陆执与猛踩油门窜出了陈识家的小区,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无视一切阻碍自己前进的红灯,猛得踩下油门绕过人群,朝城郊外开去。
飞驰的跑车划破黑暗,陆执与呼吸急促,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以飞快的速度奔涌止大脑,他眼里只有不断在面前掠过的路面,其余空白一片。
果然如周砚所说,人生能置所有烦恼于脑后的瞬间很少,飙车便是其中一个。
盘山公路在这个点基本上没人,占用一整条马路飙车的感觉特别痛快,陆执与感觉自己要把所有情绪全都倾注到脚下的油门,用力踩下去泄愤。
既然不能把这些无法控制的暴戾情绪表露在陈识面前,总得找个地方发泄。
他生生在陈识面前咽下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车速越来越快,方向盘角度微调,就能帅气地拐过每一个弯。
车窗没关,风声拼命灌进车里,企图带来一点理智和清醒,陆执与头发衣服都被吹得极其凌乱,他双眼血红,死死盯着路面。
忽然,一道远远的光打过来,陆执与听不太真切风里混杂的鸣笛声,他下意识往山体那一侧打方向盘,却发现迎面而来的是一辆高耸的大货车,像一头猛兽,破开沉沉的夜色而来。
陆执与下一秒用尽全力把方向盘往右侧一打,失了平衡的车破开栅栏,急速往山下冲去。
剧烈的撞击带来模糊的视野和一片空白的大脑,陆执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撞飞了起来,然后又重重掉在地上,车子被林子里的树枝和石块逐渐肢解,直到车身猛然撞上一块大石头,陆执与瞬间失去了意识。
半途中,陆执与被身上传来的剧痛给折腾醒,他慌乱地环顾了周围一圈,手机已经从口袋里飞出去,他费劲地去够,整个人疼得快要裂开。
就在马上要摸到手机的前一秒,陆执与再一次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这可以说是算得上陆执与飙车这么多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伤,他浑身多处骨折,醒来的时候麻药劲已经过去了,身上各处都开始隐隐作痛,甚至说话都有点困难。
陆尧脸色很是难看,他挂了手里的电话,走到病床边。
“陆执与,我看你是真的想死。”陆尧气急败坏道。
要知道,从飞机上下来,直奔医院,在手术室外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陆尧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
陆执与闭上了眼睛,一副不太想多说的模样。
凌晨,他又昏迷过去了。
方庭宇亲自去陈识家里把人给接了过来,知道这事的时候,陈识还在家里做大扫除,下一秒,手里的扫把就被这个消息弄得掉落在地。
陆执与目前还要做好几个检查,陈识只能趴在玻璃窗外看着他。
“陈识。”陆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识扭头,低声喊他:“陆总。”
“我弟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陆尧站到他身侧,淡声道。
陈识没吭声,他的视线落在病房里奄奄一息的陆执与身上,医生说他的生命体征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
“他飙车那晚是不是去和你见面了?”陆尧问道。
陈识呼吸微滞。
“是。”
“他这样是不是挺可恨的,自顾自表演深情也就算了,还要把你也牵扯进来。”
陈识继续沉默。
“他要是这次能顺利度过难关,健康活下来,我不会再让他打扰你了。”
陈识还是没有回应陆尧的任何一句话,他盯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看,呼吸逐渐轻缓。
陆执与昏迷了两天,再次清醒。
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正常,暂时脱离生命危险,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方庭宇退到门外去给陈识打了个电话,再次进入病房的时候,听到陆尧正在气势汹汹地指着陆执与的鼻子骂,陆执与不想反驳,也懒得狡辩,直接闭上眼睛不看他。
“多大年纪了?你还是十八岁吗?为了点爱情要死要活的,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老爷子的私人飞机已经起飞了,你就等着他来揍你吧。”
陆执与睁眼,皱眉道:“哥,你好吵。”
周砚拿着病历本进来,递到陆尧手里之后,看着病床上的陆执与摇了摇头。
“你这水平也不行啊,以后还是别轻易去非正规的场地飙车了。”
“不是你带我去的?”
“你带他去的?”陆尧扭头问周砚。
周砚赶忙道:“那也不是我让他大晚上,乌漆嘛黑的时候跑去飙车啊。”
病房里一阵嘈杂,陆执与只觉得脑袋都在痛,他想开口问陈识,又怕陆尧发疯,逮到自己又是一顿奚落。
忽然,余光瞥到病房外和医生低声交谈的陈识,他穿着一件白色连帽卫衣,小小的脑袋被托在帽子里,黑发乖顺地落在额头,看起来特别乖巧。
陆执与眼睛都亮了。
陈识在下一秒推门进来,直接撞进陆执与的视线里。
“陈识——”
陈识快步走向病房,陆执与面露欣喜。
下一秒,面前的人高高抬起手,对准陆执与的脸用力地抽了一巴掌。
陆执与脸被抽到一侧,陈识是用了狠劲的,响亮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其他几个人都吓蒙了,错愕地看着陈识。
陆尧没忍住,准备向前去找陈识麻烦,方庭宇赶忙拉住他,小声说:“刚刚问了医生,说是脖子和脑袋都没受什么撞击。”
方庭宇心里也挺怵的,他没想到陈识问这个是为了给陆执与来上一巴掌。
陆执与强忍着脸颊的痛意,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陈识。
“陆执与,我还以为你真成熟了,不会随随便便在我面前发疯。”陈识后槽牙咬得很紧,支撑着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怒火时刻,“我没想到你居然……”
他喉间一热,有点说不下去。
陆执与只感觉自己脸火辣辣的,疼得厉害,一旁的周砚,陆尧他们几个已经看呆了,余光瞥了他们一眼后,最懂眼色的方庭宇赶忙拉着他们俩离开了病房。
清醒过后,护士把他的病床支起来了不少,陆执与用舌尖顶了顶腮帮,感觉到脸颊上一阵麻意,他轻轻皱眉,说:“是意外而已。”
喉间涌起一股酸涩,他咽了咽喉咙,顶着好几道指印的脸,显得有些颓丧。
“当时超速了,根本踩停不下来。”
陈识撇开了头,语气压得很是冷漠:“你最好不是真的想死。”
“我不想死,我要是死了,你不就被别人抢走了。”
“那你没事跑去飙什么车?”陈识皱眉,带着怒意地瞪着他,“就因为我跟别人睡了?”
陆执与心脏一紧,脸色骤变。
陈识用力地吐出一口气,他这几天都被一些不好的预兆给重重压住,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的陆执与让人心慌不止,陈识越想越崩溃,总忍不住把所有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他实在没办法接受死亡这件事。
终于见到了活生生的陆执与,陈识说话的声音都不住发抖。
“如果真是因为这点屁事你就去做蠢事,那我觉得你还不如死在这场车祸里。”
“陈识,你要骂我的话,自己别掉眼泪啊。”
陈识没哭,眼睛红了一片,看着更没有威慑力了,他盯住陆执与,哑声问:“你真的觉得我们还有继续纠缠的必要吗?”
陆执与轻轻笑开:“不死不休,我这次可没死。”
陈识这巴掌来得很重,印子好几天都没散去,陆老头子到的时候,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扭头问陆尧。
“你打他了?”
陆尧:“啊?”
“你打他了,我打哪里?”
“还有另一边脸。”
陆执与:“……”
还是没真打,毕竟在病床上躺着,脚上吊着绷带,嘴唇苍白的人让人有些忍不住下手,陆老爷子说一不二,让医生安排陆执与上私人飞机,带他回美国去治疗。
陆执与怎么都不肯,折腾得伤口又裂开,只得把他安置回vip病房,请了两个护工专门照看。
周砚是最得闲的人,没事就跑来医院陪陪陆执与。
“把你的猫也带来了,给你解解闷。”
陆执与勉强地挤出一个笑,说:“谢了。”
“这么闷闷不乐,又是怎么了?”周砚扫了病房一眼,“他很久没来了?”
“再也没来过。”陆执与沉声道。
不来还不是最让他焦急的,最让他坐不住的是,陈识最近跑那个清吧的次数比之前要更频繁了,陆执与是亲眼见过陈识和那个男人亲密接触的,还见着他脖子上的草莓印了,现下被困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他简直急的不行。
“他不来,你不知道求他来啊,反正你已经很没脸没皮了。”
要是换做以前,周砚压根没办法把这几个字和陆执与联系在一块,但现在不同了,他是见过陆执与被抽耳光的人了。
陆执与瞪了他一眼。
“虽然很不道德,但是你可以卖惨。”周砚晃着腿,指着陆执与怀里的白色小玩意,“而且你还有猫,多好拿捏陈识啊。”
第99章 “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陈识放在桌上的手机被几条消息唤醒。
-图片
-它饿了
-我也饿了
-早上做检查一直空腹,胃痛。
陆执与发来的小猫很是眼熟,陈识见过它两次,一次是被它凶狠地咬了一口,一次是在楼下看到陆执与蹲在车边给它喂吃的。
第一次见它,陈识就觉得这小白猫漂亮又警惕,那么豆大点,露出一副满是戒备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疼爱。
现下它正懒洋洋地躺在陆执与怀里,露出白嫩的小肚皮,依旧露出它那副傲慢的神态,翘着小脚丫。
陆执与盯着屏幕上闪烁了几下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直到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想吃什么?
“周砚!”陆执与用力拍了一下周砚的肩膀,有些激动,“你说对了,卖惨真的有用。”
周砚揉了揉自己被捶痛的肩膀,皱眉道:“下手能不能轻点啊。”
“你先走吧,陈识等会会来给我送饭。”
现在这位神态飞扬的他和刚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个焉了吧唧家伙简直是两个人,周砚啧啧两声摇头,说:“行,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陆执与美滋滋地躺回床上,整个人的心情都止不住跟着轻快起来,眉梢满是喜意。
过了半个多小时,陈识还没来,陆执与手机开了又关,最后还是没有发消息催促。
不能太烦人了,不能太烦人了。
他收起手机,安心地盯着门口,等待陈识的到来。
结果没想到盯来了一个外卖员。
“请问是陆先生吗?”
陆执与愣住。
“您的外卖到了。”
熟悉的餐厅包装让陆执与皱眉,他接过外卖后看了一眼写在单子上的备注,和他的喜恶完全对得上,就是以前陈识给他叫外卖的时候一定会细心备注的。
陆执与赶忙拿出手机,陈识正好发了消息过来。
-拿到外卖了?
-你不过来吗?
-我没空。
陈识躺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把这条消息给发了过去,陆执与罕见地发了个表情包过来,是猫咪生气冒火的表情包,下一秒又被撤回了。
再次发过来的,是小猫皱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陈识,我想见你。
-有空的时候可以来医院探望我吗?
陆执与就纳闷了,陈识现在连正式工作都没有,哪来的没空一说,他烦躁地盯着外卖袋子,低头啪嗒啪嗒打字。
-奶糖还饿着呢
-它叫奶糖?
-对啊,可爱吗?
-它是公猫还是母猫啊
陆执与瞅了怀里的猫一眼,突然想起自己取名字的时候压根没有考虑过性别这个问题。
-公猫……
-但是它很可爱的,你要不要过来玩它
-它抓伤过我
陈识又换了个姿势,闲置在手机里的微信已经很久都没有用得这么频繁过了,居然还是在和陆执与聊天。
-我批评过了,它这次不敢了
-上周带它去打过针了
-语音
陈识点开紧跟在后的语音条,只有两秒。
“陈识,我好想你啊。”
陈识呼吸微滞,他手指略微弯曲,眸子有些不聚焦。
-等我忙完吧。
陆执与刚还有些急躁的心瞬间就被安抚了不少,他能明显感知到陈识逐渐放下的戒备,不论如何,这次生病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收获。
到傍晚的时候,陈识拎着两袋猫粮到了病房,陆执与正艰难地扶着轮椅从洗手间出来,见到陈识,他下意识抬手去迎,差点没跌倒在地,陈识赶忙向前去扶住他。
“护工呢?”陈识皱眉问道。
“打饭去了,而且我上洗手间,她不太方便帮我。”
陈识把人扶回床上,感觉到那道时刻无法挪开的亮晶晶的视线,垂眸躲开,问他:“猫呢?”
“周砚下午接走了。”
陈识把猫粮放下,说:“那我走了。”
“别走。”陆执与赶忙抓住他的手腕,“陪我说说话行吗?我在医院都快待出毛病来了。”
陈识抬眸,没有吭声。
陆执与又开口道:“不说话也可以,和你待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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