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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别□□塌之前(玄幻灵异)——77不吃辣

时间:2024-05-07 09:32:44  作者:77不吃辣
 
你,为何苟同罪孽逃离腥红的地狱?
 
为何缄默?——为何叹息?
 
你可知,即便染上无害的纯白,
 
上帝也将一如既往把你流放;
 
所以,不要在泪水间希冀着挣扎,
 
不要在风暴中无畏着勇猛;
 
看看那些殷红的玫瑰花瓣,
 
与它们一同降落吧,
 
虔诚地亲吻命运托付于你的罪孽,
 
悲鸣着迎接月光般临降的死亡———”
 
拉美西斯的幻影向他走过来,带着镣铐也轻声吟唱,最终散成万千黄沙,落在地面上,雪花般融化在烛火下弥漫的阴影中。
 
烛影将宾客的影子映在白色大理石塑成的高墙上,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歌剧终幕的剪影,奥赛罗的手扭曲地抬高,这里却并没有苔丝狄蒙娜的头颅;
 
人群的黑色投影皆成唆使与谎骗的沉淀,随着火芯的晃动颤颤巍巍地游移。
 
阿斯拜尔看着躲在人群中的少年,看着他那双倔强又狡猾的眼睛,慢悠悠地向他走过去——
 
众人为他让出道路,他们这时候倒将那些童话故事一并矢口否认了,他们流着冷汗,看见已死之人用一双死去的眼睛注视着不知什么地方;
 
这情景篡改着他们的理智,烛火在他们的耳边狡猾地低语:善良的人永远不能战胜强大的魔鬼。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扒着一个老者的肩膀,老者的面上和少年是如出一辙的倔强;
 
少年把脖子抻了老长,拼尽全力蔑视这比他高了许多的魔鬼:“你个魔鬼,给我听好了!——我是你老子!”
 
阿斯拜尔轻轻地咧开嘴角,他觉得好笑,又湛湛上前几步,瞄见少年握在手里的小银刀,直直地盯着少年的眼睛:“总喜欢带着这些……多危险啊。”
 
他伸出手,紧紧地卡住少年的脖子,脸上带着副与一切格格不入的笑意。
 
少年因为窒息而痛苦,抖着手要将银刀捅入阿斯拜尔的心脏。
 
阿斯拜尔看着他动作,也没阻止,只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头发的老者被惊得脸色煞白,银刀穿透了阿斯拜尔的胸膛,刀尖还携着浓稠的血迹,可那人依旧日面色如常。
 
少年在阿斯拜尔手中痉挛,一抽一抽地翻着白眼,口水从大开的嘴角淌出来,耷拉着的舌尖也因充血而变得猩红。
 
老者对着阿斯拜尔跪下来,他垂着头,不敢抓他
 
尚未干透的衣袍,一心用着尽可能温驯的语气回答他的话:“…莱塞达…他叫莱塞达…...”
 
“起来,”阿斯拜尔轻轻地叹息着,“我问的是他。”
 
唯有惜命之人缄默的欢宴,竟成了悄无声息的行刑地。
 
那双深渊般幽蓝哀寂的眼眸要将人溺毙,阿斯拜尔缓缓松开手指,莱塞达的身躯如布娃娃般堆到地上,弯折的膝盖上枕着一颗歪斜的头颅。
 
他还没死,尚且余着一口气,颤着一只手贴上发紫的喉咙垂着头大口喘息。
 
阿斯拜尔蹲下去,从胸口抽出那把银刀,转着刀柄,放在手中把玩:“你叫什么名字?”
 
莱塞达因恐惧而颤抖,阿斯拜尔的声音穿透耳边的嗡鸣散入他的脑中,他张开嘴,用尽全力想要发出声响,却看见阿斯拜尔抬起手,竖着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眼眸仍盯着莱塞达,像是山羊盯着枯萎的草地:“你叫莱塞达。”
 
阿斯拜尔倏然将手中的银刀送进莱塞达的怀里,狠狠刺破他的心脏:“再见,莱塞达。”
 
莱塞达睁大眼睛,地狱里的恶魔捂住他的口鼻,让他永远止住了呼吸。
 
“你是谁?”
 
莱塞达死去,鲜血浸染上他的双手。
 
他看见那些猩红的血液很快就覆满手背,幻象侵染其间。
 
视野之中,红玫瑰汲取着鲜血与黄沙疯狂绽放,黑色的茎蔓在猩红的花瓣间蜿蜒,轻轻地垂落到积灰的地上,如悲哀的群鼠,如负伤的虫蛇,缓慢又艰难地爬向无数个远方。
 
血液迅速干涸变暗,红玫瑰很快发黑枯萎。
 
欢宴彻底散去,浊暗的斑痕遍布纯白漆染的廊柱与破窗前的金色长帘。
 
“我是...阿斯拜尔。”他踩着枯萎的黑色藤蔓,“你...是谁?”
 
“我是拉美西斯的一缕残魂——”那声音用着少年的音色,“我是你的残魂。”
 
“在这场欢宴进行的时候,我的尸体被浸泡在冥河的黑水里,在日光极盛的午时,我的喉咙被弓箭手射出的箭羽穿透,我的血液也早在冥河中流失殆尽,”他慢慢地诉说着,声音轻飘飘地打转,“我已永远不能回去,但那场灾厄中,你活了下来。”
 
阿斯拜尔缄默着,让声音继续诉说。
 
“我知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谁死了,又是谁活下来了,我都一清二楚。”
 
“我在死海中看见莱塞达的魂魄,他的尸首被洞穿胸膛,血液扩散时若受惊的红鱼一般游溺,他的灵魂对着冰冷的海水和黑色的天际哭喊,我跟从着浪花来到他的身边,他并未将我认出,只是哭喊着抱紧自己混沌的灵魂——”
 
“当脱离了肉躯,只剩下一点儿消显不明的残魂后,我渐渐失却了所谓的姓名。在浪花的哭声中,我听见无数亡灵的忏悔——”
 
“他们哭喊着,他们贪恋着人世的金银,担忧着父母的安危,仍有哭声后悔自己未能摘下爱情的果实。但死海和地狱永远也不能原谅他们的罪孽,他们破碎的过往沉淀在黑乎乎的海平面下,一幕又一幕,化成尖刀般的碎片,狼狈地震颤着嗤笑,轻轻划破浸染泪水的夜空。”
 
“我唯一在乎的,便是那从冥河中爬出去,一步一步走回王城去的拉美西斯。”
 
他陈述着一切,微风从破窗中穿出,宫殿华美的帘幕缓缓抖落着不属于灰烬的救赎,“我脱离了拉美西斯,注视着他在风沙中远去的背影;当死海中的海浪焦躁地翻涌,我总能想起—是我代替他死在了冥河里。”
 
“当一切击石之卵都坚不可摧时,我却仍有执念未解…我不再是拉美西斯,我失去了名字,与那些日日夜夜不住哭泣的海浪一同拍击着残缺的躯壳与礁石——”
 
“身为残魂的我仍然恨着那张脸...那张名叫莱塞达的脸,化成灰烬我也无法原谅…我永远永远也不能忘记梨罗萨那双惊惧着瞪大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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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31-
 
“拉美西斯,你该记得魔鬼创造出的那个猩红色的法阵…”
 
阿斯拜尔应着“拉美西斯”的名讳,他缓缓走到紧闭的大门前,伸手推开那扇大理石铸构的大门的一瞬间,一切都随着扑面而来的荒风彻底崩碎,“我记得这些,我记得所有……”
 
“在冥河中徘徊的千年以来,我从无数亡魂的口中拼凑出了勉强完整的真相—那法阵并不能如拉美西斯所想的那般将人的灵魂分成善恶两个;只是在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后,阵眼中的人将会获得的,不过是一副崭新的、空空如也的躯壳。”
 
“在绝望之中用鲜血凝出法阵之时,将自己的复仇寄托给深渊之时,戴着镣铐前行之时—从始至终,他都是那个原原本本的自己.…..”
 
“那个仰着头透过天窗凝望月光的悲伤的灵魂。”
 
“莱塞达在死海中彻底沉没的十三年后,我在冥河中看见了一具尸首,一具被烧毁了皮相又踉踉跄跄地投身入河的可怜人,他残破不堪的躯壳在冷水中下落,缓缓沉入巨蛇的眼眸。”
 
阿斯拜尔站在荒漠之中,虚假的月光之下,他缄默着垂眸去看自己干干净净的手心——那里没有血迹,也没有眼眸。
 
幻梦之中,他也生出一种可笑的错觉—他其实从未当过拉美西斯,也从来不叫阿斯拜尔。
 
他闭上眼,将自己当做一个游魂,认真地感受满是细沙的长风拂过脸颊。
 
“我寻遍海浪也没能找到他的魂魄,却在黑色的水色中看到了一颗猩红的石头…我记得它,我曾是拉美西斯的一部分,我看着他—与他一同,轻轻地将这猩红的宝石放在那棺中躯壳的胸口上。”
 
他早在法阵中失去了自己的心脏,仇恨、绝望、还有无穷无尽的空洞代替心脏在他的声息中跳动,冥河中的黑浪将魂魄的残片裹挟而去,他舍去已死的肉躯,从翻滚的水流中爬出来,在漫天黄沙下的大漠中找寻了整整十二日,第十三日,他透明残缺的魂魄终于能够躺进那白色的棺椁。
 
他只是想在最后也能和那象征着良善的躯壳躺在一起——
 
梨罗萨的尸体被确保莱塞达安全的暗卫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在梨罗萨的身躯在火色中全然不见时。
 
焰光将梨罗萨身边女孩的脸颊照亮,女孩绝望的笑意永远凝固在脸上,那冰冷又滚烫的火舌颤抖着亲吻她的嘴角。
 
它们也爱上了她,以灰烬的颜色裹挟女孩前往它们所忠于的死亡。
 
到底是什么在焰火中噼啪作响?
 
是不能见光的真相,也是黑暗中拉美西斯体内艰难跳动着的一颗可怜的心脏。
 
他躺在那具躯壳身边,眼中满满装着那宝石的猩红,眼皮缓缓地吻在一起。
 
直到闭上睛的那一刻,扮演着恶魂的他或许从始至终也只是被迫出演一场万人祈望的“有罪妥协”的戏码。
 
可他竟能再次睁开了眼眸——这是他的计划吗?从来不是。
 
他躺在棺中良久,睁着一双隆冬的眼睛,苍白的手指一动不动地搭在胸口处那块猩红的石头上。
 
他发现了法阵的真相,魔鬼的欺骗让一切命运的重压与违心经受的苦楚皆成了堂而皇之的笑剧—
 
没有声嘶力竭的眼泪,也没有不复成活的哀悲。
 
他从棺中起身,轻轻地走出来,托着烛台走过地下的空室,一身白衣穿过稀疏的人群,无人赐给他一丝视线。
 
在图书室的最深处,在他用禁术建造的用法阵才能开启的密室中,他缄默地微笑着,将那些撰写着“分生阵法”的书页慢慢地一页一页撕毁。
 
泛黄的书页化成沾染着黑色灰烬的黄色雪花,轻飘飘地飞舞,慢悠悠地落下,在骨灰般绝望的烛泪中沉淀,化成荒谬的琥珀,被烛泪一点点遮覆,再不能与这世间相见。
 
他用苍白的手掌压着胸口,感受不到一丝心跳,寂静与缄默如冰冷的焰火将他的魂魄炙烤;他站在无声的黑夜中,领会着周遭疯狂灼烧着骨血的不甘与悲哀——
 
闭上眼睛后,他轻轻地亲吻着燃尽的火芯,许久过去,又猛然在黑暗中睁开一双空洞冰冷的深蓝色眼眸。
 
是他自己发现了自己的尸体,于是,他将那撰写着希望的羊皮纸焚成了灰烬。
 
在黑暗中,在午夜时,当万物都睡去,只有他仍睁着眼眸———
 
“鲜血亲吻骨头,黑夜流放绝望的哭声,一切苦难都不能作为腐肉烂去。”
 
“夜色不净,”羊皮卷的最后一角镀上明亮的火色,黑暗将“见证”二字吞噬,“苦难永存,若无可挽回,将只得见证。”
 
“所以,在看到这猩红石块的一瞬间,我便知晓了这具体无完肤的尸首拥有着什么样的名字——他曾被唤作拉美西斯。”
 
“在那几天里,永不停歇的长风将许多怪异而静默的灰烬吹拂到冥河之中,它们融入黑色的水中,随着浪沫的起伏一呼一吸。”
 
“守护冥河的巨蛇卡弥耶不知所踪,我浮出冥河,附在岸边坚硬而残缺的石块上感受着冥河之水的冲刷。”
 
阿斯拜尔睁开眼眸,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在黄沙间悠悠踱步,随着长风的来去吐息。
 
那究竟是旧历中撰写的第多少年?
 
亚阿罗的面容依旧年轻,他穿着一身灰白的长袍,随意地倚在王座上。
 
一个单薄的身影推门而入,淡金色的长纱曳地,如融化的太阳,如凄冷的烛光。
 
他未曾召见拉美西斯,那个可怜的孩子却自作主张走上前来。
 
他联想起自己在天穹中看到的预兆,觉得有意思。
 
“这大漠之中,有太多让人在意的沙暴了。”拉美西斯并未行礼,他语气温和,苍白的唇角翕动着,只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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