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野只好让步,“真毛病!我看着你吃完晚饭就回去行了吧?夜里应该不打针了,让护士帮忙看着点儿。”
林巍这才侧身躺下,头晚一直在和向乾聊天,白天光见人了,几乎就没休息,他确实累,确定秦冬阳不来也没盼头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但没睡好,闭着眼睛还能看到自己的病床,清清楚楚地瞧见秦冬阳一脸关切地走进来,忍不住高兴。
坐在一边划手机的林天野瞥见他的笑容,纳闷,心说这是不疼了?想起什么美事儿了?
秦冬阳在林巍的梦里心疼无比也嗔怪不已地说,“就知道会这样。怎么就不让我陪着你呢?”
林巍但笑不语,暗道你陪着我不过是多个人受伤,幸亏没陪着。
秦冬阳的模样挺难受的,眼睛一直在林巍的伤臂上打转,林巍刚想安慰他,秦冬阳就变了脸,突然间满面绝情,“受伤也是活该,自己疼吧,我不管你!”
林巍见他说完就走,心中大急,待要呼喊,素不服软的秉性又实在难改,挣扎之下猛睁开眼。
林天野见他这么快就醒了,奇怪,“只睡这么一小会儿?疼得厉害?”
林巍没意识到自己仅仅睡着了十几分钟,也不答话,神情呆呆地注视着病房的天花板,出神。
缺休息的人心情不好,林天野不挑剔他,但没想到缺觉的人胃口也不好,晚餐时勉强喝口粥,林巍就坚持把林天野赶走了。
没大一会儿,常在峰便过来了。
林巍料到了般,见面就问,“有没有人保护野子?”
常在峰答,“分局人手太紧,我想了点儿别的办法。”
“托底吗?”什么办法都不要紧,林巍只关心保护力度。
“放心!”常在峰说,“我更紧张他。”
本就郁闷,又被塞了一嘴狗粮,林巍憋得没法啰嗦。
“曲孝清只是受了点儿惊吓,调整调整状态就跟我们坦白了。”常在峰这才直陈来意,“她说苍志坚当初不甘窝在钢厂受穷,发现甄天水能贪污到钱,硬巴结上去,想跟着沾点儿油水。但他没啥本事,只能围在甄天水的身边狐假虎威,充当个保镖打手性质的跑腿子。九十年代初苍志坚就接触过林勇,几次帮着甄天水武力驱逐威吓,回家之后曾经私下感慨过娇妻误人。”
林巍眼瞳放大,“什么意思?”
常在峰的脸色非常难看,声音也绷紧了,“意思是野哥他妈长得好,不安于室,跟甄天水有点儿说不清楚的关系。”
林巍异常震惊,不由记起林天野提到林勇时的那些无意之语。
能让一个男人没心思好好过日子的可能是亡妻的猝逝,也可能是发现了老婆有什么猫腻。后面的原因如果成立,林勇不依不饶地纠缠甄天水就有了充分理由。
初中时候的林天野真心真意地和甄星做朋友,父母之间若真有这渊源,造化可够玩弄人的!
“都是猜测的话,虚实真伪还得经过详细调查之后才能确定。”常在峰见林巍变色,强调地说,“我们需要时间。先过来告诉你,第一省得病号着急,再者林律脑子聪明,没事儿帮着琢磨琢磨,看有没有哪里不合牙的。”
林巍点点头,“苍志坚跟自己老婆表达的东西很可能是胡思乱想,不一定准。但他死得蹊跷,这一点,曲孝清认可吗?”
常在峰也点头,“认可!她很明确地表示苍志坚之前特别健康,从来没有哪里不舒服,绝非心脏病突发,就是被灭口了!”
“这么确定?”林巍又讶。
常在峰嗯了一声,“她说苍志坚死前十几天曾经脸色苍白地告诉过她不小心得罪了大脑袋,怕要遭祸,但不肯说具体细节,只嘱咐她万一自己有啥事儿,得为十几岁的女儿着想,千万低调,绝对不可以闹腾。后来苍志坚果然死了,医院给出的结论明白说是心脏病突发,不等苍家人太闹呢杜长江就以苍志坚病发时人在工地为由给了她一大笔抚恤金,没过多久甄阳也送钱给她,说是苍志坚生前在他那儿有投资。之后苍志扬也得了甄阳的重用,可见事情并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如此下本,再傻的人也能觉出问题。
林巍沉吟地道,“苍雪那边什么情况?”
“B市警察反应力很强,动作非常迅速,她没有事。”常在峰说,“苍志扬的家人也被我们监护起来了,再缺人手不能让这些家伙继续嚣张!就是曲孝清看似啥都知道,其实什么都说不清楚,后面的调查难度可想而知。”
人已死了那么久了,这话不错。
林巍思索地道,“苍志坚走得比林叔早,肯定不是杀人凶手,苍志扬呢?干好好的,为什么跑?”
常在峰浓眉皱成了球,“看来我还得出差。林律,风大雪急,一时半会停不了呢,医院可不是安全屋,你得警惕点儿。”
林巍颔首,“不只常队有别的办法,我师父也有,今天早上就到位了!”
“是吗?”这回换成常在峰惊讶,“我来时还留心了,没看出啥,向律本事!”
“都是为了活命逼出来的本事!”林巍苦笑了下,“律师和警察不是发大财的职业,咱们图什么呢?”
常在峰接不上话,心里还搁着一堆惦记,就告辞说,“知道小心就行了。有进展我再通知你,先好好休息。”
林巍目送他走,靠在病床上捋思路,刚寻思到装有窃听软件的笔记本电脑还在林家小楼的卧室里得想办法取过来时小庆就推开了门。
林北得神色阴沉地走进病房,看不出心疼急切,倒像见了打败仗的士兵,一张将帅面庞明晃晃地挂着“真没有用”的责备。
林巍本觉意外,看清林北得的表情之后立刻木起五官,嘲讽而又混账地道,“怎么还让林政委亲自来这地方?小题大做了么!”
林北得早习惯了儿子的阴阳怪气,直接说正题,“你师父不告诉我就不知道?路虎上打得都是窟窿,能瞒住谁?林巍,你当初要是听我的,即便需要面对敌人也是在战场上,光荣!被些蟊贼算计,很英雄吗?”
林巍听得意兴阑珊,懒洋洋道,“我没英雄情结,您也别做烈属的梦!沈浩澄他爸倒是为国捐躯,能盖国旗,也没见谁高看他的儿子。何况林政委还是个爹呢?”
林北得每次跟儿子说话都像被人往嗓子眼里塞土渣,得硬抻脖子忍耐,“没功夫跟你闲扯!廖杰和小李还得过来,不然你就回家去躺,跟你妈一样,开家庭病房。”
那也挺可怕的,林巍侧了侧头,没吭声。
四叔都派来了人,多个廖杰和李洋鲲也无所谓了,现在这种情况,多几个人保护,至少能令常在峰和林天野秦大沛安心,他们都和向乾一样紧张自己,觉得说不定还有不怕死的胆敢顶风作案……
应景般的,刚想到这里,一直都很安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几下诡异声响,像是有人在搏斗撕打。
林北得待要扭头,小庆已经出门查看,过好半天才又回来,视满脸探究的林巍如无物,直接对林北得说,“除了廖杰和李洋鲲还有别的人在保护林先生。”
林北得自然看向儿子。
“师父的安排。”林巍不耐烦道,“外面什么情况?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小庆这才朝他看去,同时点头,“林先生猜得真准。只不过廖杰和李洋鲲不会在医院走廊和人动手,是您那几位能干的朋友,觉得谁行动可疑就毫不犹豫地阻止,挺尽心的。可惜他们不够熟悉林先生,把小秦助理当坏蛋了!”
“什么?”林巍咻地一下从病床上弹射起来,“你说秦冬阳?他在哪儿呢?”
小庆淡然看他,用一种极似领导林北得的腔调回答瞬息之间就蹿到自己眼前的林巍,“外面呢!挂了点儿小彩,不肯进来。”
林巍伸手就将小庆推开,旋风一般刮出门去。
第138章 后知后觉
秦冬阳不是什么身手矫健的人,毫无防备地被两个暗镖剪手按头地制住,大惊之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呼喊。
暗镖都是行家,怎么可能让他喊出来?
秦冬阳不知就里,以为他们要对林巍不利,下了狠劲儿挣扎,饶是廖杰和李洋鲲干预得快,颈子和额头也擦伤了,双腕都被扭脱了臼。
林巍跑出来时,廖杰已经帮他把手腕复原回去,袭击和施救的双重剧痛把秦冬阳逼得双眼通红一身冷汗。
林巍看见他伤肿的腕和惨白的脸,心狠狠颤,随即起了凶性,面色难看地问廖杰,“人呢?”
廖杰不言语——是友非敌,岂能难为?
林巍更生气了,直接给向乾打电话,没招没呼没头没尾地说,“告诉四叔把手下撤回去吧!”
向乾刚要询问原因,逆徒已经挂了,气得直骂,到底心疼臭小子人在病房,压着暴躁联络自己的江湖兄弟。
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四叔也不明所以,仔细盘问手下人,原来是秦冬阳不好好探视,兜来绕去缩头缩脑,迟迟疑疑不痛快进屋,暗镖见他做贼一样窥探犹豫,自然把他当成图谋不轨之人,试探之下立遭激烈反抗,更生误会。
向乾了解了情况后再给林巍打回去时秦冬阳刚进病房。
如此狼狈的出场方式令秦冬阳特别想直接消失,知道林北得在,不能失掉礼貌,勉强压着尴尬进来打招呼。
林北得看看秦冬阳脑门上的伤,似安慰似理解的说,“这是对晚上过来的人格外警醒,出了差错,好在没有大事儿。”
秦冬阳笑不像笑地咧嘴。
林北得瞥见儿子要吃人般,不想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转了身说,“你们聊吧!”
他刚出门向乾的电话就打进来。
林巍接起来听,自然被师父骂了一通,“多大个事儿你就冲老子发脾气?真是反了天啊?撤是不能撤,你爸既然送了人过去,他们就管外围,打照应。臭小子我告诉你,再咋呼抽你大嘴巴子啊……”
林巍失礼在先,没法回嘴,静静听着,视线始终粘在秦冬阳兀自红肿的手腕上。
秦冬阳特不自然,下意识地搓搓手腕,身子朝门口挪,想等林巍挂断电话就告辞开溜。
林巍在向乾高门大嗓中气很足的训斥声中挡住病房的门,好手拿着电话,分不出来,就把打着石膏那只抵在秦冬阳的胸口。
秦冬阳这才意识到他是个伤者,眼睛落在那只粗厚的石膏臂上定定地瞧,许久都没挪开。
向乾终于骂够了人,心满意足地挂断了,林巍丢掉手机就牵秦冬阳。
“干嘛?”秦冬阳吓一跳,反射地甩,力气使出立刻后悔——扯着他的伤处怎么办?
林巍并没被他扯着,也没计较这个动作,只朝病房里的卫生间示意,“应该冰敷,这里没有,就多冲会儿冷水吧!”
秦冬阳摇头“没事儿……”
“是没事儿,可它会疼很久,”林巍打断他说,“打不了字。科学对待才能恢复得快,磨蹭就过了冰敷时效。”
秦冬阳想起林英的案子,没再坚持,走进卫生间去冲冷水。
林巍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看他,眸色深沉,并不说话。
秦冬阳在哗哗的流水声中心烦意乱。
他已心烦意乱了一整天,理智和情感始终在天人交战,始终抵牾。
不想来,却想人,待放下,放不下,百般折磨。
熬到这么晚也没忍住,但他不愿意相见,指望可以悄悄看上一眼。
反生波澜。
手腕说不出的肿痛酸疼,持续延绵片刻不停。
嗯……林巍的手臂疼不疼?
林巍发现勾着头的秦冬阳偷瞥自己那只石膏手,开口,“没事儿。”
秦冬阳收到什么命令一般关了水龙头,甩甩双手哦了一声,“没事儿就好。您多保重,我就不打扰了!”
告别的话说得容易,林巍堵着卫生间门,秦冬阳不知道怎么出去,局促地转了两下身体。
“我可能比别人反射弧长,后知后觉。”林巍幽幽地说。
秦冬阳没听懂,不由自主地看他。
“痛感传导也慢,”林巍继续说,“迟钝,但不是死的,也疼。”
秦冬阳见他面无表情,眼里的光却很特别,心情奇异,无法接话。
“不少天了,”林巍往明白讲,“我以为我不在乎,其实不是……”
秦冬阳反应过来,想挤出去,“时间不早了林律。”
林巍把他等到门口,伸臂搂住,“冬阳,你不在乎吗?”
秦冬阳身躯一震,随即僵硬,再随即,下力气挣,“林律……”
林巍伤了一条手臂也比秦冬阳强健得多,他叹口气,搂紧挣扎的人,把脸埋进秦冬阳的颈窝,伤感地问,“你也有这么狠心的时候吗?”
秦冬阳彻底僵住。
林巍热乎乎的呼吸全都喷在他的颈窝里面,那地方血管丰富肌肤敏感,临近咽喉极像命门。
秦冬阳有种被猛兽叼住跑不掉了的错觉。
他想跑出林巍的领地,想脱离这人的统治不再做爱情的奴隶。
不不不,不是爱情。
这个桎梏自己的人只是主宰惯了,不接受逃跑不习惯违背,当然,也有怜悯惜弱之心,同情他是病患,可这都不是爱情啊!
“林律,”秦冬阳这才知道双臂也能灌铅般沉,他忍着手腕的涨麻,忍着万针扎体的折磨,努力去推林巍,“我们说好了……”
“我后悔了!”林巍在秦冬阳推他的瞬间急促地说,同时扬起了头抬起了臂,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捏住秦冬阳的脸,不由分说地吻下去。
量级不同,无以反抗。
秦冬阳像条白蹦跶的鱼瓜子,徒劳蹿跳,根本脱离不了林巍的力量掌控。
他被压倒性的力量禁锢着,束缚着,被硬搂,被强吻。
“不……不……”嘴唇全被吞掉,秦冬阳仍在分辨,“我们说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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