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来些许,身上的寒气还未驱散,一股凛冽的寒香扑进阮玉的鼻尖,
“你明明那日答应了我的,为何这几日都不见我?”
洛明煦声音低了一些,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抱怨意味。
阮玉拧了拧眉,眼中有些迷茫。
他在这沪城还算个有名的角儿,每天想见他的人很多,他最近心情不佳都推了,而且他不记得应过别人什么……
忽然,脑中闪过个画面…
漆黑的夜,刺骨的风,细雨,江边,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还有…醉酒的自己。
那日莫不是他?
“你不记得了?”洛明煦又向前了一步,眼中盛着失落。
仅仅只是一瞬,阮玉又恢复了那股冷清的神态: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戏子,有何姿态登上刊报?先生莫要打趣我了。”
这是委婉的拒绝。
洛明煦却仿似听不出话里的意思:
“阮老板何必妄自菲薄,先生传承的乃是国粹,是我们中华独有的瑰宝,而这份瑰宝正在逐渐消减,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让这份传承接力下去……”
说起这个洛明煦兴奋的喋喋不休,这也是当初他之所以选择记者这个行业的初衷之一。
帮助让更多的人了解并知道正在消减的文化;记录真实的事件,批判犯罪、违反道德的行为,同时为人民传递正确的价值观,帮助他们更好地了解社会、认识世界。
阮玉单手撑着额头,静静的听着,虽然听不懂,却也没出声打断。
阮玉念书少,唯一的母亲在他七岁那年掉进江里去世后,他便被师傅收进了戏班子。
他不懂什么传承,什么国粹,他只知道这是他吃饭的家什,没有戏,他活不到今天。
阮玉淡淡的把洛明煦瞧着,不得不说这是个好看的男人,尤其现在说起他梦想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像是夜空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阮玉不会形容,只觉得比戏文里唱的那些才子佳人更吸引人。
“阮先生?”洛明煦见阮玉似乎在出神,又喊了一遍,“阮老板?”
他有些恼了,露出些孩子气的不快来:
“说了这么多,您到底同意我为您做一次专访吗?”
你还知道说了这么多?
阮玉回过神,也惊讶于自己竟然看一个人看呆了。
不过面上没什么变化,他直起身,看在他那晚算‘救’了自己一回的份上,淡淡说了个:“好。”
随后又补充道:“明天下午,我没戏。”
意思是你有一下午的时间。
洛明煦愣了愣:“您…答应了?”
他喜出望外,眼镜后的一双眼睛睁的亮亮的,里头像是有遗落的星河。
不待他从突然被答应的喜悦中回过神,就听阮玉又开口了,不过这次是赶人:
“先生若是没别的事,现下也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我也要更衣了,多有不便,先生请!”
“啊,哦,好。”洛明煦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出了内堂。
阮玉看着那个背影不禁有些失笑,正抬手拿下一根钗环,门口脚步声又回来了。
洛明煦站在帘子后,这次他没掀帘,少年人清润的嗓音响起:
“洛明煦,我叫洛明煦,明媚的明,春风和煦的煦,阮先生下次可否叫我的名字?”
屋里静了静,须臾传出来一个淡淡的“好。”
第三章 妖精我都听你的
萧烨有轻微的强迫症,自出道以来,他都将自己收拾的很利落。
这次也不例外,没一会,就将自己的行李分类归置好了。
反观依琸那边,将行李箱全部打开后,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看着助理给自己收拾的那一堆东西,然后坐在床沿发呆。
“喂,你不收拾归置一下吗?”萧烨看不下去了。
依琸摇摇头:“用什么再找什么吧,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那个…你不是饿了吗?先去吃饭吧。”
说完率先走出了房门。
萧烨看着前面那个拽酷的男孩,不知怎么的有些想笑,果真是个小屁孩。
不过,他什么时候说自己饿了?
酒店的晚餐是自助餐,两人到时还没什么人。
萧烨是南方人,南方气候阴热潮湿,多有吃辣的习惯,萧烨也不例外。
但他肠胃不好,(当明星的就没几个肠胃好的)所以吃的也少,只拿了几样自己爱吃的。
依琸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北方人多以面食为主,吃东西也不拘小节。
依琸又是唱跳型歌手出道,体能消耗大,吃的不仅多,还快。
一碗面,萧烨眼睁睁看着他几筷子下去就没了。
…没…了…
“你…”萧烨瞪大眼,忍不住说道,“你慢点吃,也没人和你抢。”
“习惯了。”依琸嘴里有面,含糊不清的回了句。
端起碗一仰脖,吸溜吸溜喝了好几口面汤,等再放下碗,就看见一张惊愕呆萌的脸。
他顿觉不好意思,拿起一旁的餐巾纸擦了擦嘴,有些不自然的板起脸: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你这样吃饭,助理都不说你吗?”萧烨简直惊呆了。
像他们这种当明星做艺人的,身材管理极其重要,基本上大多数明星都是吃一顿,饿两顿,像他这样的,萧烨还是头一次见。
“说什么?”依琸说的理所当然,“我当练习生那会儿天天练舞,一排就是十几个小时,不吃饭,体能跟不上,人会饿晕的。”
“厉害。”萧烨竖起大拇指。
手上夹了一块辣子鸡,刚放进嘴里,就“嘶”了一声。
萧烨这才想起来,自己嘴上还有伤,先前不觉,现在一碰上辣椒,可不就疼起来。
抬手轻轻摸了一把,才又小心的嚼起来。
依琸注意到,脑中不自觉蹦出昨日那个湿漉漉的吻,恍然察觉到,这是…他的杰作?
耳根烧起来,垂下头,犹豫片刻,才终于结结巴巴的说了声:
“那,那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第一次才,下,下次不会了。”
“什么?”萧烨有些没听清,嘴唇又麻又辣又疼,加之依琸的声音低,此时餐厅人多起来,嘈杂声也渐起。
萧烨咽下嘴里的麻婆豆腐才抬起头,表情懵懵的:“你刚说什么?”
依琸本以为萧烨是故意想听他再一次道歉,火气腾一下起来。
他出道至今本就不是个脾气好的,正欲发作,没想到一抬眼,跟萧烨也才抬起的脸对了个正着,一瞬间怔愣在那。
眼前之人巴掌脸,瑞凤眼,漂亮的五官无一处不精致,像是女娲精心雕琢出来的艺术品,好看的动人心魄,就连唇下一颗小痣都长的恰到好处。
最要命的还是那张嘴,薄薄的两片,此时因为有伤又被辣到的缘故,微微红肿起来,微张着,似乎能看到里面鲜红的舌头,嫣红又艳情。
明明是个十分勾人的媚态,可偏生看着他的一双眼睛,清澈又明润,蒙蒙的,有种让人想按住亲上去的冲动。
妖精,还是个比他年纪大的妖精。
依琸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喉咙都有些紧,意识到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忙甩了甩头:
“没什么,我是说你要是疼就别吃那么辣的,…我去给你拿瓶水。”
说完也不等萧烨说什么,匆匆离开了座位。
萧烨疑惑的扭头看一眼,恍然间好像想起他刚刚说什么“抱歉,第一次”什么的。
什么第一次?
是第一次演戏,还是第一次接吻?……
萧烨忽猛的捂住嘴巴,不会那是人家的初吻吧?
他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八卦,直到依琸回来,他都一直盯着人家的嘴巴看。
直把一个狂拽酷霸大男孩又盯了个大红脸,被人家狠狠瞪回来才作罢。
“你真的没谈过女朋友啊?”酒店里,萧烨一边帮依琸收拾行李,一边问。
他最终还是看不过去帮依琸收拾起来,其实心底也存了私心,想让人家看在他收拾的面上,让他八卦一下。
依琸看他一眼,说:“没有。”
“一次都没有?”萧烨不相信,一个血气方刚又长相帅气的男生,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换谁能信。
“嗯。”依琸这次干脆看都不看他了,低头认真玩自己的手机游戏。
“那,那天那个,不会是你的初吻吧?”萧烨状似不经意。
“嗯。”依旧淡淡的一个字。
萧烨一下瞪大眼:“你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依琸:“.......”
依琸顿住动作,掀起眼皮,一股危险的气息散开,声音沉沉的:
“年纪大了,都这么爱八卦吗?”
萧烨:“.......”
“…我…我正当青春年少好吗?”萧烨梗着脖子,“再说,我哪是八卦啊?”
“你没听导演说嘛,接下来要先拍亲密戏,若是你什么都不懂,那我作为你的对戏搭子,肯定要了解清楚,再想办法啊。”
还真给他找到个合理的理由,这下依琸不说话了。
‘记仇’的萧烨却不肯放过:“你说你以前也没拍过戏,又没接过吻,那天要不是我救场,说不准我们都被刷下来了。”
“还有…”萧烨指指自己的嘴唇,“你看看你给我咬的,你属狗的啊你,你不知道演员最重要的就是脸吗?”
“若是接下来再被你给咬几次,我以后还要不要拍戏了?”
都说嘴唇薄的人口才好,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依琸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现在被萧烨连珠炮似的打回来,加之这件事他也觉得是自己理亏,垂着头,闷在那不说话了,露出头顶的发旋,跟个犯了错的学生似的。
萧烨说了一阵,一抬眼看见依琸那副样子,恍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而且自己也确实比人家大了六岁。
【你说你跟个小屁孩计较什么?】
萧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
想到接下来不仅要住一起,还要一起搭戏,抿了抿嘴,正打算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就听闷葫芦沉沉的声音响起了:
“…那…你说怎么做?”
依琸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可眼中又隐隐闪着决心。
若是硬要形容,就跟要慷慨赴死,上断头台似的,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接下来,我都听你的。”
第四章 “咔嚓”一下,瞧着还算顺眼
阮玉没拍过照片,站在镜头前,稍稍有些拘谨。
“阮先生,不必紧张,就是照相而已,咔嚓一下,就好了。”洛明煦边擦拭镜头,边对阮玉说。
“咔嚓一下?”阮玉惊讶。
然后心里更没底了。
这形容怎么像是要砍头?
正在调焦的洛明煦,从镜头里恰好看见阮玉的表情,一下乐了:
“阮老板,您太可爱了,您就当这儿是戏台,当我不存在,戏台上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陡然被一个男人打趣,还被说‘可爱’,阮玉的脸登一下就冷了。
今日的阮玉扮相做的是穆桂英。
一身大红绉缎五彩线绣勾金女靠,披云肩,挂玉带,胸前缀彩缨,背后插四杆飞凤靠旗,左手水袖抱令旗宝剑,右手执红色马鞭。
头戴珍珠点翠女帅盔,两条长长的雉翎,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一晃,婀娜矫健,飒爽英姿。
原本按照洛明煦的想法是想让他继续扮“贵妃”,毕竟在他看来,昨日那一见堪称惊鸿,不过阮玉考虑到眼下时局动荡,思量过后还是穿上了穆桂英的戏服。
镜头里,阮玉一双勾了颜彩的凤眼斜斜立过来,那张美艳的脸上神情凛冽傲然,当真有统帅三军的女将之威。
洛明煦没有犹豫,当即按下了快门键。
只听“咔嚓”一声响,白光闪过,一阵白烟冒出,丝毫没有防备的阮玉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神情僵在那。
洛明煦从镜头后钻出来,嘴角挂着个灿烂的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可以了,阮老师!”他朝阮玉竖起大拇指,“非常棒!简直太漂亮了!”
阮玉回过神,这就可以了?
真的像洛明煦形容的那样‘咔嚓’一下,就好了?
内室,小桃将阮玉身上的女靠、靠裙、假发片等物什一件件摘下,忍不住小声问道:
“班主,您以前对这些从没兴趣,这次怎么应了这个小记者?”
阮玉支着腮,神情淡淡的,静了静,说:“可能…有眼缘吧,瞧着还算顺眼。”
确实…有缘!
脑中又零零星星想起一些那日的画面。
那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同时,也是那个人的,玉容生,他的…父亲。
那是阮玉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的来源,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有父亲。
小时候,人人都说他是野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也有人说可能他母亲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谁的种。
就连阮玉自己也这么认为。
因为他的母亲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卖肉的,皮肉的肉。
阮玉的母亲名叫阮时清, 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后来消失了一段时间,传言说她跟有钱人家的少爷私奔了,可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这次回来不仅有了身孕,人也变的疯疯傻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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