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调整了一下脑袋后面的靠枕,凌响和即将准备放弃的时候,视线里突然闯入一辆异常眼熟的黑车。
车上一左一右下来两个人,穿着同款的大衣外套,围着一模一样的围巾,并肩走上医院门口的台阶。
“我看到了。”他抓起外套下车,耳机里传来任丘的疑问:“看到什么了?我们已经打了一个小时电话了,你又看见什么了?”
“你的任务结束了,回头见面说。”凌响和穿上外套,匆匆给任丘留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宁辞把围巾往下掖了掖,走到病房门口,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围巾还是摘了吧,我们俩穿的有点……”
“你不喜欢吗?”凌景从握着门把手,声音有点委屈,“你不喜欢就摘掉吧。”
宁辞解围巾的手顿在原地,他停了一下,看着凌景从的眼睛叹了口气:“没说不喜欢……还是围着吧,也不碍事。”
周围路过几个小护士,凌景从趁着整理围巾的时候蹭蹭他的脸,轻声说:“这是情侣款。”
“看出来了。”宁辞眼睛亮亮的,握着他的手按下门把手。
闫善新的床往窗户的地方挪动了几米,阳光透进来洒在被子上,给整间屋子都添了不少的暖意。
“小宁呀。”她整个人都被金灿灿的阳光包裹着,转头的时候有点看不太清表情,宁辞眯了眯眼,大步走过去:“是我。”
闫善新的视线顺着他走过来,注意到他身后的人:“小凌?你……”
“您最近感觉怎么样?”凌景从取掉围巾挂在旁边的架子上,对她笑了下,“我陪着宁辞过来看看您,有段时间没来了,这家医院您还习惯吗?”
“我挺好的。”闫善新看上去有点惊讶,她看着凌景从眨了眨眼,重新看向宁辞,面色有些尴尬,“小宁,你上次说来找我,怎么也没来呀。”
“我这不是来了嘛。”宁辞坐下来,像平时一样给她整理被角,太阳晒得上面热乎乎的,摸起来尤其舒服,“顺便再跟您说个事儿。”
他挑了下眉梢,又清清嗓子,在闫善新好奇的目光下开口说:“我上次跟您说我们俩分手了……其实没有。”
“就是之前闹了点小矛盾,”肩膀上搭上一只手,宁辞顿了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已经好了……您别担心。”
“啊,这样啊,”闫善新看起来也有点尴尬,她抬头看向凌景从,视线相$碰后又默默移开目光,小声说,“说开了就好。”
这个话题不知道怎么回事,宁辞实在觉得自己有点难以启齿,他咳了一声,刻意岔开话头:“医生说您最近的检查还算稳定,您自己感觉怎么样?”
“我还是老样子。”闫善新笑笑,阳光照在她脸上,勾出一片金黄的轮廓,“上次有个人来找我,说他是——”
声音戛然而止,闫善新似乎意识到什么,突兀地止住话头。
“是凌响和吗?”凌景从轻轻开口,“上次我们在外面也碰到他了。”
“啊,”闫善新点点头,“就是他。”
“他跟我说你很久没去上班了,”听到这句话后,闫善新也不再避讳,皱着眉看向宁辞,“小宁,是怎么回事啊?”
“我确实辞掉了之前的工作。”宁辞淡淡点头,发现闫善新明显有点激动,又赶紧安抚她,“但是我现在已经找到新工作了,新工作也很好,比之前的要更好一点。”
“现在我们在同一个公司上班,”凌景从接过他的话继续说,“您放宽心好好治疗就行了,我会照顾好他的。”
没等闫善新开口,他又说:“下周我给您约了一个专家会诊,时间已经定好了,您最近好好休息,等会诊结果出来了,他们会给您制定一套更好的治疗方案。”
闫善新愣了下,下意识看向宁辞,宁辞似乎也有点懵,但他随即点点头,说:“我们先看看会诊结果怎么样,您这几天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
他大概交代了几句,听闫善新说了一会儿话,大约在病房里待了半个小时,然后和凌景从一起走出来。
“你什么时候约的会诊,”宁辞围好围巾,笑着看他一眼,“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倒是想跟你说,”凌景从把手揣进他兜里,捏着里边的一包纸,语气有点些微的哀怨,“那会儿正跟我闹分手呢,电话都不接。”
宁辞安静了一瞬,几秒后轻笑一声,手伸进兜里握住他的手:“怪我了,别生气嘛。”
两人慢慢并肩往外走,坐电梯下到一楼,宁辞习惯性地看向大厅里滚动的大屏幕,不经意瞥到了侧边椅子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像是和他有什么感应一样,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突然抬起头,来了一个让两个人都措手不及的对视。
宁辞僵了下,条件反射地想转身走,但凌响和已经站起身,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有人。”他在兜里捏捏凌景从的手,皱眉盯着凌响和。
“好巧,”对方走过来的时候还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我猜到你会来。”
第50章 “先用老套路。”
“你来干什么?”凌景从颇为紧张地上前一步,挡在他和宁辞中间,“这里是医院,你又想干什么?”
凌响和没搭理他,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宁辞,语气不急不缓:“我爸要见你。”
宁辞皱了下眉,很快反应过来:“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凌响和盯着他,黑沉的眼底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连语气都是一反常态的平稳,“现在就可以。”
宁辞抬手轻轻拍了拍凌景从的肩膀,跨出一步站在他身旁,说:“可以。”
“不行,”凌景从几乎是同时跟他开口,他转过头,对着宁辞很轻地摇头,“不能去。”
“没什么的,”宁辞柔声安抚他,“这一天总会来的。”
他捏捏凌景从的手腕,对他笑了下,然后推开他,脊背挺直地面向凌响和。
宁辞开口问:“现在走?”
凌响和看着他,半晌后轻笑一声,挑眉说:“可以。”
“不过只有你,”他抬眼盯住凌景从,“他不可以去。”
“走。”宁辞言简意赅,右手背在身后用力握了下凌景从的手。
凌景从准备反驳的话都被他这一下给捏了回去,他眯眼盯着凌响和,在嘈杂背景中冷声道:“你最好别乱来。”
凌响和哼笑一声,一直揣在兜里的手动了动,但没拿出来,只是垂眼看着宁辞,说:“走吧。”
车停在医院门口,这会儿是车流高峰期,能停到这么一个好位置,估计凌响和在门口等了挺长时间。
宁辞看他一眼,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沉默地坐上副驾。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过了。”凌响和开口打破沉默,慢腾腾地系安全带,“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宁辞按下车窗,静静偏头看向窗外,“不用这么惺惺作态。”
凌响和没答话,安静了片刻,他突然叹一口气,笑了出来:“要是没有他,你会喜欢我吗?”
“要是没有他,”宁辞顿了几秒,语气平静地说,“我们也不会有那个开始。”
车厢内一片寂静,宁辞微微偏头,余光里能看到凌响和紧抿的薄唇。
“你真是够狠心。”他突然开口说,“我就这么比不上他?”
“我不拿你们作比较,”宁辞收回视线,“他在我这里不是选项,你也不是。”
又是一阵安静,凌响和不开口,宁辞也不会主动说话,他吹了一会儿风,旁边有个声音又响起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们最后一定要分开,你会考虑跟我在一起吗?”
“应该……不会吧。”宁辞半阖着眼,听着外边儿排山倒海般的汽车引擎声,觉得凌响和好像突然转了性,“这还真不像你问出来的问题。”
“碰见你之前,我还真不会问这种问题。”凌响和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凡是空出时间来就忍不住转头看他,“我其实也不想问的。”
“答案跟我想的没差,”他轻声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就是不会选我。”
宁辞没回应他,静了半晌,凌响和又说:“不过没关系,我选你就好了。”
这话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宁辞瞥他一眼,还没开口,凌响和慢慢停车在路边,说:“到了。”
这事被宁辞短暂地抛在脑后,他跟在凌响和身后,坐电梯上楼,凌响和推开一个包间的门,对着里边儿说:“他来了。”
宁辞跟进去,抬头就和正对面坐在中心位置的男人对上视线。
“凌……董。”这人实在是很好认出来,眉宇气质跟凌景从有五分相似,他抿了抿唇,对凌长朝的称呼一再斟酌,“您好。”
对方上下打量他一眼,点点头说:“和我想象中区别不大。”
他对宁辞笑了下,抬抬下巴:“坐吧。”
凌长朝看着他坐下来,摆手示意凌响和出去:“我还约了个人,你帮我下去看看,人到了直接带他上来。”
凌响和皱了下眉,不太情愿地站起身,看宁辞一眼以后径直走出去。
“你跟凌景从在一起多久了?”凌长朝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只是在跟他聊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是他先追的你还是你先追的他?”
明明语气很轻松,宁辞还是莫名紧张,他蜷起掌心,说:“七年。我们互相追的。”
“什么?”这个答案显然超出凌长朝的预料,他扯起嘴角,嘲讽中带着点不敢置信,“七年?”
“那会儿你们才多大啊,”凌长朝眯起眼,粗略回想了一下,“才刚上大学吧,就在一起了?”
“对,”宁辞点头,“大学的时候,我们是校友。”
“这样啊,”凌长朝轻飘飘地点头,肩背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显得优雅淡定,“那我们还是先用老套路吧。”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两指夹着对宁辞晃了晃,慢慢点在桌上:“你提一个价钱,我会把钱打进这张卡里,标明是自愿赠予,你拿了钱,就离开我儿子,怎么样?”
果然是老套路。
宁辞忍不住笑了下,他轻轻摇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凌长朝打断:“据我所知,你应该很缺钱才对。”
“闫女士的病应该很费钱吧?”声音不疾不徐,像一个毫无感情,平静叙事的旁观者,“宁先生在外面好像欠了很多赌债,那就是个无底洞,你只靠那份给我儿子当秘书的工作,能负担起这些吗?”
宁辞眯了下眼,然而凌长朝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那你是凭借什么生存下来的,靠我儿子给你的钱吗?”
“这算什么,”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居然还带着点疑惑,“包养吗?”
看似诘问的话语却带着轻轻的笑意,宁辞深吸一口气,说:“我用的是自己的钱。”
他镇定下来,指尖不自觉掐着手心的嫩肉:“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赚钱,虽然远远比不上您赚钱的速度,但也足够我进行周转。”
“还有,”他盯着凌长朝,笑意却不达眼底,甚至有些锐利,“您说的那些赌债,跟我没关系。”
话音落地,身后的包厢门传来一声响动,宁辞顺着声音转头看去,和来人对视的瞬间,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僵在原地。
宁德身上似乎总要带着点伤,他脸色灰白地走进来,在看见宁辞的时候,肉眼可见地震惊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他欠了好多钱,”凌长朝上下打量他一眼,啧啧道,“被人堵在巷子里打,我碰巧路过,就顺手帮了他一把。”
“你看,”凌长朝叹了口气,“伤的多重啊。”
宁辞停了几秒,按着椅背站起来,他走过去绕着宁德转了一圈,抱胸站在他身旁,挑眉看向凌长朝:“欠债是他自己的事,用这个,您威胁不到我。”
“我知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凌长朝坐在椅子上对他们摆摆手,“先坐下,我找他来呢,是想跟你说另一个事。”
“赌博的人最可恨了。”他给自己倒了杯水,说出的话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宁辞?”
没人回应他,凌长朝垂眼看着手表,视线跟着秒针一点点转过:“无底洞是填不完的,不如你干脆一点,直接把他填了吧。”
扑通一声,宁辞身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巨响,几人顾不上思考刚才的这句话,纷纷转头看过去。
宁德裤脚溅满水花,玻璃碴子崩的四处都是,他无意识地半张着嘴,手上还维持着握杯子的姿势,茫然地和几人对视。
包厢内安静几秒,他的声音才哆哆嗦嗦地响起来:“什、什么?填什么?”
凌长朝没理他,只是看着宁辞,说:“你觉得呢?”
“干脆让他永远消失,这样就再也没有人会缠着你们不放了。”
凌长朝说这句话的语气简直就像在问“今天的股价是什么情况”一样,从容不迫,淡定的让人怀疑自己的耳朵。
宁辞也愣住了,他下意识转头,正巧对上了同样一脸懵的凌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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