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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将万字平戎策(古代架空)——森木666

时间:2024-05-11 21:13:27  作者:森木666
  话音未落便迎来了一记眼刀,他微微一笑,复又道, “大人不承认咱们是夫妻, 云某自然知趣, 不会说出这两个字。其实云某想说的是看在咱们同僚一场的份上, 总得对大人关心几句, 倘若陛下此次定我个死罪, 以后云某想关心大人恐怕都没机会了。”
  柳柒道:“云相这张嘴甚是利落, 又有三殿下和中书大人为你撑腰,陛下岂会轻易定你的罪?”
  三月春日暖,和风细拂面。
  云时卿单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看向眼前之人。金芒落在他的脸上,仿佛更添几许凌锐。
  柳柒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不禁蹙眉:“为何这般看着我?”
  云时卿笑道:“人人都说扬州柒郎温润如玉,可云某却从未体会过。从小到大你对我不是打就是冷眼相待,鲜少给过好脸子,所以有些好奇大人温柔的时候究竟是何模样。”
  柳柒瞬间沉下脸:“我以前怎么从未发现你是这么不要脸的人。”
  云时卿道:“哦?不知在大人眼里,我以前是怎样的人?”
  柳柒瞥了他一眼,生生将“贱人”二字压在舌下,旋即起身走向马厩,牵了马便往官道行去。
  掌灯时分,众人抵达汴京城。云时卿和柳柒回到府上匆忙洗沐之后便立刻前往皇宫面见昭元帝。
  一人请罪,一人复命。
  昭元帝命御厨备了一桌洗尘宴留柳柒在宫中用膳,桌上仅两双玉箸、两份碗具、两只羊脂白玉杯。
  云时卿乃戴罪之身,正跪于殿中听候圣上发落,然昭元帝此刻正与柳柒同桌而食,对这位右丞相不闻不问。
  洗尘宴颇为丰盛,美味珍馐应有尽有,其中有半数是御厨根据柳柒的喜好特意准备的,譬如炙鹿肉、蟹生、莲花鸭签等。
  昭元帝道:“听闻柳相此行困难重重,甚至被工布王射伤了左腿,可有请大夫好好医治?”
  柳柒极力压下山珍海味带来的恶心感,温声道:“臣的伤已无大碍,敬谢陛下关怀。”
  昭元帝道:“万万没想到工布王之野心竟如斯之大,杀害大邺官员不说,甚至敢侵吞我朝兵马及国税。柳相此次奔波了四十余日,旨为大邺与纳藏修好,卿之功劳,当惠及宗族,连同令尊亦可加官晋爵。”
  “陛下之恩泽,臣与家父感激涕零。”柳柒颔首道谢,片刻后又道,“陛下虽派遣了十余位皇城司高手保护臣,可是工布王诡计多端,致使臣多次身陷囹圄,甚至害得一众护卫丧失了性命,臣愧疚难安。万幸有云相出手相助,屡次救臣于危难之中,若没有云相,臣绝无可能越过邛崃山到达丹巴城。”
  昭元帝微笑道:“两位爱卿互相扶持,正是朕乐意见到的。然而云相身兼枢密使一职,手握朝廷半数兵权,此番瞒着朕私自离京已然触了国法,且转运使沉捷——不,应该说工布王。工布王任职成都府路转运使之际曾与师中书以及云相屡有来往,如今事变,朝中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不知道往朕手里递了多少参本,参他云时卿中饱私囊侵吞地方税收、参他云时卿目无法纪目无君上、参他云时卿勾结蛮夷意图谋反!”
  说到最后时,素来仁和亲厚的皇帝竟愤怒难当,霎时间,整个清居殿落针可闻,侍立在左右的宫娥内侍官们无不跪倒在地,纷纷垂首屏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昭元帝又道,“有功自当赏,有过必受罚。云时卿身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言行举止当为百官之表率。可他却欺上瞒下,难道这就是权臣应有的表率?!倘若朕此次让他功过相抵,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如何力排众议?”
  柳柒自席间起身,继而在皇帝身前跪下:“是臣思虑不周,还请陛下息怒。”
  云时卿伏地说道:“罪臣无诏离京,致使朝政崩坏、纲纪废弛,今自请罚俸降职。”
  昭元帝的视线缓缓挪到他身上,怒火似降了不少,良久才轻叹了口气:“晚章是朕钦点的状元郎,当之无愧的天子门生,一步步官至丞相,非常人所能及也。朕予你厚望重任,你岂可辜负朕?”
  云时卿道:“臣罪该万死。”
  昭元帝的语调略显和缓:“降职之事早朝再议,春闱在即,柳相且回府休憩罢。”
  柳柒道:“臣身为今年春闱主考官,却因蜀地之事未能出卷,为保考试顺畅,臣恳请开封验卷,以确保万无一失。”
  科举事关重大,若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纰漏,凡礼部上下都要遭受牵连,甚至连累其他考官。
  昭元帝见他如此严谨,便道:“柳相可持朕手谕验卷。”
  “谢陛下。”柳柒起身揖礼,“臣告退。”
  昭元帝复又看向云时卿:“你也退下。”
  云时卿叩首道:“罪臣告退。”
  柳柒被那桌山珍海味熏得难受极了,走出清居殿之后适才得以缓解。
  不多时,云时卿紧步赶来:“大人还未用晚膳,是打算回府吃呢,还是去云生结海楼?”
  “我不饿,”柳柒道,“天色尚早,我得去礼部衙门一趟。兹事体大,马虎不得。”
  云时卿道:“若是寻常事,云某还能帮大人一把,但是事关科举,云某就不掺和了。”
  柳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寻常事也不需要你帮我。”
  云时卿笑道:“方才大人肯在陛下面前替云某求情,定是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
  柳柒倏然瞪大了双目,当即警惕地看向四周,幸而此时宣德门附近空无一人,不由微恼:“云时卿,我从没想过要帮你求情,你无诏离京大逆不道,我若为你求情,等同于欺君罔上。另外——你我之间除了同僚关系外并无任何瓜葛,休要嚼舌头。”
  说罢疾步走出宫门,待柳逢挑开轿帘后当即入内:“去礼部衙门。”
  考卷早在五日之前就已入册密封,现存放于礼部衙署内,由刑部之人日夜看守。
  柳柒持昭元帝手谕入阁验卷,不多时,其余三位同考官也被迫来到礼部,与他一同检查试卷。
  此番入京考试的士子有二百三十七人,三场考试共计有试卷七百余,柳柒欲将每一张卷纸都核验到位,另外三位也不敢马虎,直至四更天方才疲惫不堪地离开礼部。
  三月初六,春闱大会。
  柳柒一早便入了贡院,另外三名翰林院的同考官也陆续抵达。
  自今日起,考官与考生需在贡院待满九日,直至考试结束方可离场。
  柳柒近来一直在奔波,身体甚是疲乏倦怠,只能强撑精神巡视考场。
  不仅如此,用膳时一碰油腻荤腥便止不住作呕,他虽犯惑,可眼下正值春闱大考,容不得有半点马虎,只当身体尚未调理过来,遂没怎么在意。贡院小厨便依据他的口味每餐单独备两道清淡的素菜,如此才得以缓解。
  某天傍晚,几位考官同桌用膳时不禁聊起了这两日的所见所闻,譬如哪位考生是左撇子、哪位考生在答卷时痛哭流涕、哪位考生从头睡到尾,柳柒都默默听进耳朵里,权当是解闷的乐趣。
  其间不知是谁开口,谈及了云时卿。
  “听说陛下因云相私自离京一事颇为愤怒,欲降其职以示惩戒。”
  “降为几品官了?”
  “咱们都在这贡院待了好几日,外面的消息进不来,里头的消息也出不去,我又如何得知他被贬成什么了?”
  “云相可是三殿下的人,此事一出,恐怕三殿下会元气大伤。”
  “原以为云相只是贪墨了些财帛,哪成想他竟然和工布王暗中有联系!”
  “下官听说不久前云相护送柳相去了丹巴城,敢问柳相可有此事?”
  柳柒咽下嘴里的青菜叶,不露声色道:“确有其事。”
  那官员皱眉:“如果云相真和工布王有勾结,又岂会护送柳相去纳藏呢?这不是自掘坟墓嘛。”
  另一人道:“不管他有没有私通蛮夷,总归无诏离京就够定他的罪了,我倒挺想知道陛下会如何贬黜他。”
  三月十二,春闱最后一场考试。
  在贡院待了六日,吃喝拉撒俱在一间几尺见方的小室里,许多考生都有些吃不消了,或癫或疯或晕厥,陆陆续续被抬走了近三成左右,留下来的士子无不胆战心惊。
  入暮时,柳柒疲乏难当,来不及用晚膳便返回房中歇息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生,阳春三月清寒之夜,他的身体却莫名发着热。柳柒胡乱扯开衣襟,掌心徐徐探了去。
  盈握一物,时疾时徐,时轻时重。
  半梦半醒间竟弄了满手的潮汗,屋内依稀有几分浅薄的奇香。
  正这时,柳柒遽然清醒过来,他顾不上揩净掌心的秽物便急忙封住了自己的几处穴道,绸制亵衣早已被热汗浸透。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月辉皎洁,如纱如幔,袅娜娉婷。
  柳柒面色沉凝,眸中仿佛还残存着些许水色。
  ——体内的昆山玉碎蛊又复发了。
  上一次蛊毒发作时,正是他和云时卿逃亡之际,如今云时卿被贬,而他则被关在贡院里监考。
  夕妃慈说,研制出昆山玉碎蛊的那位祭祀如今正在朝中,若是将其寻出,自己的蛊或许还有解。
  他不想和云时卿继续纠缠下去了,他们之间本不该有、也不能有这些事发生。
  可是想要寻到那位祭司谈何容易?更何况他的蛊毒已经发作,只能……
  柳柒思绪烦乱,遂命人备了一桶浴汤,直到将满身燥意清洗干净适才重新入眠。
  临近月中,春闱即将结束。
  柳柒的精神日渐萎靡,几位同考官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便将坐镇考场的医官寻来,让其替柳柒把把脉,看看能否调理一二,柳柒深知这是蛊虫在作祟,便婉谢了众人的好意。
  三月十四酉时,春闱大会结束。几位同考官将试卷一一清点妥善,而后上封落章,并由刑部与皇城司的人运出贡院。
  柳柒离开贡院时已是华灯初上。
  他疏懒地倚在轿内,对轿窗外的柳逢说道:“我身体抱恙,这两日闭门谢客,无论是谁前来拜访都勿要接待。”
  身为主考官,春闱结束后势必会有不少人登门拜访,虽未受贿,但总归是要避嫌的。
  柳逢应道:“属下知道了。”
  少顷,柳逢又道,“公子这几日在贡院里想是遭了不少罪,瞧着竟轻减了许多。”
  柳柒无力地合上眼帘,淡声道:“无碍,眼下春闱结束,陛下准我们几位考官休沐两日,正好调理调理。”
  他太过疲乏,体内蛊毒又煞是躁动,欲念频生,噬人心脉,没说上几句话便昏昏沉沉睡过去了,直到柳逢唤出“公子,我们到了”,他才迷朦地睁开眼。
  汴京城的夜晚璀璨繁盛,汴河两岸尤盛。
  柳柒掀开轿帘缓步走出,抬眼时不由一怔:“为何带我来此?”
  云生结海楼伫立在夜色之中,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子江南水乡的气息。
  柳逢垂首道:“承宣使大人担心您身体吃不消,特请您来此一叙,属下推脱不得,便擅作主张带公子过来了,还请公子恕罪。”
  柳柒蹙眉:“哪位承宣使大人?”
  柳逢默了默,说道:“云时卿,云大人。”
  柳柒在云生结海楼外驻足了半晌,而后抬步迈上石阶朝里走去。
  他跟随侍从来到竹院,有一间雅室正灯火荧荧,窗前依稀映着一道人影,玉冠束发,俊逸绝伦。
  “柳相请。”侍从将他送入院中,而后转身退去。
  柳柒朝那间雅室走去,每迈出一步,昆山玉碎蛊便躁动一分,呼吸也益发疾热,掌心颈侧无不是潮汗涔涔。
  他盯着窗前那道人影,下颌渐渐绷紧——
  不知从何时起,云时卿竟成了温养他的一味药,离了他,当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作者有话说】
  周日要上夹子了,所以周日的更新就留在晚上十一点再贴,么么哒~
  昨晚熬夜修文到三点,结果太困就睡过去了orz
  这是我第一次写这种题材,很忐忑,也很焦虑,这段时间都没睡好,以至于总是在关键的剧情上出错,白天发现后又要重新修改…
  这部挺正剧的,和我以前写的沙雕风格都不一样,而我的脑子又不太够用,所以尽量把朝堂剧情编得像样一点qaq
  感谢在2024-01-05 02:09:35~2024-01-06 08:2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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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云生结海楼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 檀香幽幽扑面,似有抚平心绪之效。
  柳柒迈步入内,反手关上了房门。他离开贡院时早已褪掉了官服, 此刻着一袭墨蓝色绣鹤暗纹圆领锦袍, 长发半挽半束, 如松如竹, 气质斐然。
  云时卿临窗而坐,桌上摆放着一套点茶器具,此刻正耐心地用茶筅拂击茶汤。
  茶是上好的峨眉雪芽, 今春头茬儿, 沾染着冬末春初时的清寒之气, 格外鲜香。
  “大人请坐。”他将点好的茶往桌案另一侧推将过去,“春闱大考结束, 云某无甚可招待大人的,手里正好有一支新茶, 想着大人定会喜欢,便拿来献拙了。”
  柳柒在他对位落座, 修长五指握住茶盏,低头饮了几口浓白的茶汤。
  两人同桌而坐,离云时卿越近,体内蛊虫就愈发躁动。柳柒的双颊浮着一层薄绯之色, 紧握杯盏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手背骨线时绷时舒, 周身的气力也在缓慢地流失,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脱力, 将器皿摔成齑粉。
  隐忍与克制已至极限, 他颤着手放下茶盏, 正欲开口时,却听云时卿问道:“这茶可还合大人的口味?”
  柳柒抬眸,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你请我来此,便是为了与我饮茶?”
  云时卿道:“下官无诏离京触怒圣颜,如今被陛下贬为正四品承宣使。今次春闱结束,大人正好有两日休沐,下官想趁此机会与大人套套近乎,日后若能得大人提携,下官定不忘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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