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人吃饭还是挺过分的,毕竟民以食为天。
他安静吃饭,而我在试图构想高中时期的祝叙乔和裴问青。
这段记忆是空白一片,偶尔有点多姿多彩的碎玻璃样式记忆,但还没看清就消散了,我只能在空白里画两个火柴人,来模拟当时可能的情况。
思来想去,当初带他翘课还害他被罚,最后回过头跟着受罚的讲义气/狗东西应该是我本人。
我又尝试分析了一下十八岁祝叙乔可能对裴问青的态度,和对顾寒声的态度,紧接着惊恐发现,如果是我和顾寒声一起翘课,而他被抓的话,我会直接跑掉。
而他会死道友不死贫道,直接把我供出来,我们俩一起挨骂,检讨写完像二傻子一样勾肩搭背去吃饭。
互相坑害对方才是我和其他人的友谊模式。
所以我对裴问青真的很讲义气了,我还跑回去捞他。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有点僵硬。
刘备和张飞会这样吗?
应该不会吧?
十八岁祝叙乔不会喜欢十八岁的裴问青吧?
这死小子!
我被这惊人的发现震撼到,一时间被抽走的脊梁骨都回来了,坐姿格外笔挺。
裴问青正在拿纸巾擦嘴,见状惊讶问道:“怎么了?”
我干巴回答他:“好像猜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裴问青向来不会打探我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忍不住阴暗地想会不会是这些想法他觉得难登大雅之堂,而且听了很浪费时间。
但我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管我吃喝睡觉已经是他能跨越边界感所做出的最过火行为,想必花了很大的勇气。
74
坐上车的时候,我还在想要干什么才能找回我丢失的记忆。
有没有什么时光穿越大法,直接回到初遇的时候。
这样反而更快。
但我拿顾寒声那百年单身体质赌都知道这种事不可能存在。我自己丢失的东西,当然要靠我自己找回来。
“我要是再出场车祸会不会想起来全部?”我摸着下巴问裴问青。
“吱呀——”
“咚!”
第二次了。
脑门好痛。
裴问青猛踩刹车,但这次他不管我了。我捂着额头抬眼看向他,那张脸比我还苍白。
我声音干涩问他:“裴问青,你……还好吗?”
他没有说话,我仔细看着他,这才发现他全身都在抖。
那张脸血色全无,只剩下黑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方向,全无视线焦点。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心脏忽地收紧,像是被一只手死命攥住,传出针扎似的细细密密的痛,连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停滞,脊背猛然窜上一股冷意。
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像创伤应激发作,我再迟钝也知道刚才那句话让他害怕了。
我解开安全带,试着朝他伸出手,他没有任何反应,怔愣地停住,僵成一尊打颤的石雕。
手掌搭上他紧绷的后背,我将他松松圈进怀里,笨拙地轻拍他的后背,试着安慰他:“没事了……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还活着这件事大概触碰到他敏感的神经。我微微低下头,看见他漆黑的眼珠生涩转了一圈,最后视线的焦点落在了我身上,
他抬手抱住我,抱得很紧,代表“活着”的心跳声在拥抱中相融,他终于将闷在心里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裴问青的脸颊贴着我的颈窝,嗓音低哑,让我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我的手指瑟缩一瞬,最后还是抱住了他。
“知道了。”
我对他说。
【作者有话说】
老祝乱讲话吓到人咯。
小裴同志请他吃几万一条的野生黄鱼,他就这么吓唬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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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清蒸黄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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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裴问青, 下意识哼出一段旋律安抚他。他死死抓着我的风衣,坐在昏暗的车厢内许久,他才从那种痛苦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我没事。”他松开我, 低咳了两声。
我现在能确认他去看赵医生应该是有疾病缠身。
也挺好, 都是两个倒霉蛋, 谁也不用说谁。
那一句话把他吓到之后, 我也没有心情继续追着他絮叨不停。我靠着车窗,偏过头去看车窗外的景象。裴问青开车,问我要去哪里。
“去你公司呆着啊。”我对他说。
反正他下班也要去我家, 那还不如和他一起下班。
我闲的要死, 一天到晚都很无聊, 坐哪儿发呆都一样。
有时候会觉得我的懒和无聊只是为了等死,时间到了就死, 很稳定。
所以不找事情做,省得再添离别愁绪。
但顾寒声听完我的想法嗤之以鼻, 坚持认为我就是懒,应该找点事情干。
工作都给徐愿行全权包办, 又一天到晚闷在棺材一样的房子里胡思乱想,不等死也会变成等死。
我必须承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人生里是需要顾寒声这样的朋友存在,毕竟最痛苦的时候还有他插科打诨,会觉得也没有那么难捱。
所以听取他的意见, 我干脆四处溜达看热闹。
这也算给自己找事情做。
裴问青没什么意见, 直接驱车回公司。
进公司时, 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 我用余光偷瞥他, 冷淡不近人情, 又是那副坚韧冷静的裴总模样, 方才苍白脆弱的裴问青已经消失不见。
我又想起李老师说他高考失利的事情。
那么能忍痛的一个人,到底有多痛才会直接昏过去?
下午裴问青出去看开会,我被放养,他的另一个助理直接把我当成生活九级残障,抱着零食和投影仪进来,让我看电影消磨时间。
我再次确定我绝对被裴问青当成幼稚无脑的儿子教养。
被当成幼稚鬼的我坐在沙发上,谢绝了助理的好意,默默打开手机打消消乐。
unbelievable的音效一听就很美妙。
我无聊透顶,打关打到六百多关我就累了,把顾寒声的消息看也不看设为已读后,我把手机丢到一边,看天花板发呆。
这件事已经是我做惯的,发呆时能看见很多奇妙的景象,我还挺喜欢的,像是沉浸式体验恐怖片。
身体机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全恢复的,只能慢慢来。我现在就是能多看一点就多看一点。
发呆到天花板连续剧都不好看之后,我才站起身,决定去逛一逛整个公司。
瑜晟已经没有意思了,寰荣对我而言还是个全新的地方,很有探索价值。
我捡起沙发上的手机,拉开裴问青办公室的门,外面一片助理办公区。见我出来,给我送零食送电影的助理立马站了起来:“祝先生,您需要什么吗?”
这个助理是个年轻姑娘,圆脸,应该是beta,眼里还有大学生的清澈愚蠢,看样子是实习,这个月份应届生都还没毕业。
目前工作我猜测就是端茶送水,然后跟在带教老师后面学东西。
但我看裴问青那个雷厉风行的样子,也不像是会给自己招实习助理的样子。
“实习?”我晃到她办公桌边,问道。
她点点头,又很诚恳问了我一句:“祝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吗?”
搞得我像奴役实习生的混蛋地主。我只能摆摆手,拒绝她的热情,表示我没有任何需要的地方。
“你们裴总每天都这么忙?”我把一旁的空椅子拉过来坐下,助理再一次点头:“裴总每天都很忙的,有时候饭都来不及吃。”
看来她还负责点饭。
我自觉拿到裴问青的把柄,他忙到不吃饭,居然还来管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我似乎能听见心里的奸笑声,几乎能想到后面拿捏裴问青的美好场景。
“他不吃饭?”我看着她,她重重点了点头:“不止,还每天加班,我每次都怀疑裴总是不是进化掉了睡眠,根本不吃不睡,每天都在工作。”
大概是我来过两次,每次都是裴问青带我来的,她自觉我和裴问青关系应该挺不错,于是透露了点裴问青平时的工作习惯。
为了工作不吃不睡,我已经能想象到用这句话堵裴问青时,他会找到的借口了。
“听寻哥讲,裴总早年间是真的拼。”她压低声和我说。
这也没有几年,已经变成早年间了,看来是真的老了。
我点点头应和她,听得很认真,最后还是决定问她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和你们裴总是什么关系?”
这姑娘有些愣,而后吃惊地看着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羞涩笑了下。
“……”
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的羞涩一笑含义很多,直觉告诉我还是不听为妙。
“叙乔。”裴问青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喊了声我的名字,我也没觉得哪里奇怪,转过身看他。
他戴着那副银边眼镜,身后跟着陪他多年的助理,气场格外明显。
实习助理把头低的和鹌鹑似的,不吭声了。
我站起身跟在他身后回去,等他助理汇报完工作,把办公室门关上,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你刚刚喊我的名字?”
居然不是连名带姓喊我,真是稀奇。
裴问青面色不改又喊了一次:“祝叙乔。”
喊了名字就喊呗,这有什么好装的。
我指指门口:“你怎么想着招实习生了?”
还以为他讲求高效根本不会招实习助理。
“公司董事的女儿。”他抬抬眼对我说,我点点头,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去休息室睡一会儿。”裴问青见我困成这个样子,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打哈欠是有点困意,但睡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摆摆手,坐在滑轮椅上,滑到了他的身边。
裴问青伸出脚抵在滑轮上,强行逼停我:“等会儿又撞到了。”
我今天脑袋四处乱磕,他生怕让我本就不灵光的脑子雪上加霜。
他坐回办公桌前工作,我也不好打扰他,又想到被我甩给徐愿行的那一摊工作,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
我要当一个混吃等死的中年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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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恢复意识时,天色早就黑了,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在裴问青的办公室里睡着了。
说好睡不着,结果还是睡的死沉。
裴问青敲击键盘的声音很有节奏,我睁着眼听了一会儿,才掀开身上的毯子。
那毯子一股薰衣草的味道,和裴问青家的洗衣液一模一样,怪不得我睡到昏天暗地。
“醒了?”听见动静,他抬眼看向我。
我抓了抓头发,声音还有点哑:“嗯,醒了。”
脑子完全是懵的,他起身走到我身边,薅了一把我的脑袋,那个手法有点像摸狗,但我不承认我是狗。
“男A脑袋只能老婆摸。”我脑子发懵,嘴巴也没把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明显能感觉到裴问青的手顿了顿,紧接着又在我脑袋上薅了一把。
……
我抬头去看他,他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紧张感,说什么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局促紧张,简直是胡说八道。
他若无其事半弯腰:“你也可以摸我的头,我不介意。”
感觉他ooc了。
我绝对不是个手欠的人,我才不摸。
坐在沙发上沉思很久后,我才彻底清醒,准备用那个姑娘说的把柄拿捏裴问青:“你工作起来也不吃饭睡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裴问青。”
裴问青关了电脑,正在套外套,闻言看向我:“你也可以监督我。”
我怎么感觉现在和他打嘴仗已经打不过了呢?
“晚饭时间,带你去吃饭。”
他朝我伸出手,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生怕我这个全身骨头都被抽走的家伙站不起来。
我跟在他身后走出办公室,他的助理还在拼命敲键盘,听见动静抬起头,用很震惊的眼神看着裴问青。
我看了眼时间,看来裴问青平时绝对是个加班狂魔,今天准点下班都让下属极为震撼。
裴问青脚步一顿,对着他的助理道:“下班吧,早点回家吃饭。”
我看见那个助理瞳孔放大了,更加震撼。
“你这是多热爱工作,下属都被你吓到了。”
我抖抖风衣下摆,把自己彻底裹起来。
裴问青摁下电梯下行键,瞥了我一眼道:“没什么人挂念,自然把所有精力放在工作上。”
“裴问青。”
我喊他。
“嗯。”
“你真的不觉得自己有点脱离你的人设了吗?”
我认真问他,他摁下B2层,摇了摇头:“性格有多面性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这些事情,还是你教我的。”
“你这是好的不学学坏的,近墨者黑。”我评价他,他随口回答:“是近朱者赤。”
我一时语塞,想不出来要怎么杠他。
晚上还是他找的店,我有时候很怀疑他这个没有生活情趣的人,到底是哪来的精力找这些餐厅的。
他的生活格外规律,基本就是公司——家两点一线,日常娱乐还不如我多,时间仿佛被工作填满,一个货真价实的工作机器。
从某种意义上,我们俩的生活还挺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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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裴问青吃饭,菜一上桌,他就会化身无情的夹菜机器,我在碗里冒山的时候,火速找公筷给他夹,只有用这种方式,我才能让他明白自己吃自己的,才能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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