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就咱俩,谁卖谁还不一定呢。”李雁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说不定转身就被卖了!
李雁:又一次被徒弟看轻了,我真是一点尊严也没有了。
好在徒弟这会儿年纪小,有些东西他还想不到那么深。
只能偷偷摸摸希望小孩子永远不要长大。
长大了,就得考虑除了斗智斗勇藏私房钱之外的事了。
比如,此刻就在房间里的蒋子文,一个大活人,可比两文钱难藏多了。
按照小侯爷的计划,蒋子文不是应该已经进宫了?
小侯爷没能把他送进去?还是小侯爷出了什么事?
不对,小侯爷定然是没出事。昨日上门,上阳城府虽然有些紧绷,却不是大难临头的样子。
好想这样直接问。李雁想。
也只是想想,他不敢,他怂,怕蒋子文把他腿打折。
说不定蒋妲己已经进宫了,这次是偷溜出来的。
啧啧啧,小侯爷可真大方,能和皇帝共享自己的心上人——等等,这难道就是他们皇族内部的交易?
看不懂看不懂。
李雁还没深想,一阵杀意从身后传来。
他一回头,蒋子文抱着胸,站在门边,回看着他。
那眼睛黑黝黝的,看不出深浅,李雁总觉得,这双眼睛,能够轻易看穿世界一切谎言。
在他面前胡说八道,李雁都放不开。
“我也很好奇,你在北邙山,遇到了什么?”蒋子文看着眼前吱吱哇哇乱叫的李雁,只觉得荒谬。
他的心里,分明平静如水,眼前这种夸张的表情,全都是演的。
拙劣的表演。
不管是那个翩翩儒雅的李菩萨,还是这个只在亲近之人前面显露的李混蛋,都是装的。
如果不是蒋子文能听到李雁的心声,只会觉得,李雁是个癫狂的人。
不会想到,这层癫狂,都是装的。
世人都说蒋子文脸上卡死了面具,真正带面具的,却是李雁。
带了一层又一层,脱下那么一两个,看到的,依旧不是他本来的那张脸。
蒋子文一阵好奇,真想扒下来看看,他是不是没有脸。
小金也不闹了,两双眼睛都看着李雁,等着他回答。
李雁眼睛一转:“我不知道,我晕过去了,醒来被这个男人救了。”
小金也冷笑一声:“什么‘这个男人’?师傅你背着我找野男人这事儿咱们没完!”
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师傅别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要卖也只能我去卖。
李雁急忙捂住他的嘴,一脸讨好看着蒋子文,嘿嘿笑起来:“小孩子什么事都不懂,就知道胡说八道,蒋教主可不要生气。”
蒋子文本来不生气,看着他这幅唯恐避之不及有些恼怒:“李菩萨现在装不认识我是不是有些晚了?昨天晚上你可是把我们的关系抖得一干二净。”
昨晚?
昨晚我做了什么?
李雁拼命回忆,脸慢慢红了起来——他昨晚可是抓着蒋子文的手,笑得像个傻子:“你真好看!”
蒋子文黑了脸,李雁又在装傻了。
他挖苦道:“你这该记的东西是一点没记住啊,看来脑子是不需要了,这样,我把你脑袋剁下来吧,反正也是多余!”
李雁立刻抽自己俩巴掌:“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
“既然都想起来了。”蒋子文从屋里拎出来一壶茶,抖开衣摆,坐在了他旁边,“咱们就好好说说吧。”
李雁一摆手,示意小金赶紧下去,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在一边。
平日里小金肯定是不愿意走的,这次看蒋子文的脸色过于阴沉,还是脚底抹油,不给他师傅添麻烦了。
“你在北邙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雁一听这个问题,瞬间就不紧张了。
他还以为,蒋子文要提玉玺的事儿呢,害的他一直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
昨夜,蒋子文说了一个要杀头的秘密。
玉玺丢了。
这玉玺,说的自然不是本朝的玉玺,而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那个。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说中,得珠玉者得天下,这个珠玉,当然代指的,就是那方玉玺。
现在本朝把那玉玺丢了,岂不是说,法统丢了?
这可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
李雁当时就恨不得自己已经聋了,什么都听不见。
阿巴阿巴说了一顿胡话,想要糊弄事,万一蒋子文非要追问,只说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你都见到随侯珠了,自然也能猜到。”蒋子文倒酒的动作行云流水,那酒平平一杯端到李雁面前,分毫不见洒出来,“若是你真想不到,我得怀疑,天正教是不是都是瞎子,居然让一个傻子来当掌事。”
目光如炬,李雁硬着头皮喝下酒,蒋子文的话果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听的,他怕他再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于是一杯接一杯,把自己灌了个烂醉。
后来,蒋子文问了他好多问题。
李雁自认还算是守口如瓶,捡了些不重要的,和蒋子文全都交代了。
蒋教主很满意,没在揽月楼过夜,连夜把他送回了家。
要说这蒋教主果然内力深厚,法力高强,带着李雁这么一路飞过来,市坊间大路上巡逻的卫士们,居然谁都没觉察出来。
——李雁这时候听到蒋子文把昨晚的事儿放下了,终于暗松一口气。
也不知道蒋子文把这事儿说出来,是要他去找玉玺还是什么。
那东西谁沾谁死,他可没本事去找来。
“我没打算让你去找。”蒋子文说,“我只是好奇,你上哪找到这随侯珠?”
李雁眼睛转了三转,自然是在那个梳妆盒里——只是这么答,蒋子文他能信吗?
这可比他平日胡说八道更像胡说八道。
他深吸一口气:“是在一个梳妆匣中”。
若是蒋子文不信,他再编个“真”一点的。
蒋子文点点头,若有所思。
梳妆匣啊。
李雁诧异:他居然这么久信了?
看来我平日里真诚果然很得人心嘛。
“你知道北邙山埋得最贵的是谁吗?”
李雁不知道确切是哪个,左不过是那几个皇帝。
北邙山是风水宝地,历朝历代不知凡几的王侯将相埋在这儿。
前前朝有个皇帝都没睡皇陵,埋在这里面了。
挖坟的来了不知多少,反正上阳城时常能见些生面孔。
官府面子上是要管一管,不过这种事儿,民不举官不究——天正教最艰难的时候,也是撅了自家老祖留下的衣冠冢,变卖了好些东西才过了难关。
修仙之人,讲究机缘巧合。
敢去刨别人的坟,就得做好把命留下的准备。
“是太孙墓。”蒋子文说,“对,就是你脑子里想的那个太孙。”
被父亲一刀砍死的前朝太孙。
“他不是被烧成灰了?”李雁瞪大双眼。
是啊。
蒋子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不是被烧成灰了,怎么会在这里有墓呢?
【作者有话说】
搞事业:我居然日更……夸我!
话说最近好像发不了红包了,哭唧唧……
第42章 报酬
初夏天气, 清晨阳气未上,略带着些寒意。
这份来自苍穹之顶的寒气,侵入地下, 和冥府黄泉水相勾连,守护了另一个世界。
生和死,不过是一枚铜钱的两面。
修仙之人,所求的, 不过是怎样翻面。
李雁抓抓头, 这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围困红莲教吗?
难不成一群人都是奔着北邙山里埋着的东西来的?
江湖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传闻,怎么就他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亏他还自诩, 江湖包打听, 对外接任务吃饭。
现在这饭碗端的,好像不怎么牢嘛。
李雁仰天长叹, 半空中落下了一点花粉, 正在他的鼻尖上,他鼻子一痒, 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有人在他背后说他坏话。
李雁来回一扫, 发现了蹲在屋脚偷听的小金, 抄起地上的土块砸过去:“今早菜买了吗?还在屋里偷懒呢!”
小金一扭头, 那土块砸在墙上, 落下几点印子,李雁瞧着明白,有些心疼, 冲着小金的背影喊:“顺便去东头赵二姨家打二两酒!”
转头对蒋子文嘿嘿一笑:“昨日蒋教主请在下上了揽月楼, 在下呢, 也没那么多银子, 只能在家陪着蒋教主喝两盅了。”
蒋子文发笑, 一个净尘咒的事,硬是在他脸上生演出了一幕大戏。
他不咸不淡地说:“确实,私房钱一文不剩,是没什么银子请本座喝酒了。”
李雁怒目而视!
“别想着蒙混过关。”蒋子文说,“那前朝的太孙墓里,到底有什么?”
李雁摸着下巴,若说那墓是前朝的太孙墓,那到能说的过去。
有守卫的兵甲。
有大卧室。
有堪舆图。
有……等等,李雁对蒋子文说:“你不是进去了?”
蒋子文喝了口茶:“本座若是进去了,还用的着在这问你?”
李雁指着他怀中,我就不信,那副堪舆图,不在你怀里。
既然蒋子文在装傻,他也乐的糊弄:“不对啊,那皇太孙年纪轻轻,看那墓的规模,不像是几年之间就能修好的。”
“不过是借用的罢了。”
李雁思索了片刻,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大概是前朝那个投降的老皇帝给自己修的坟,后来投降了,自然是享受不到如此高规格的陵寝了。
前太子自焚尸骨无存,后人便把他那被杀的儿子拖到这墓里。
没什么毛病。
让玉玺给他一家子陪葬也没毛病。李雁想。
他捂住嘴,今朝皇帝也传到第四位了,难不成一直是无玺裸,奔的状态?
怪不得,天下一直不是很太平,原来根子出在这。
蒋子文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茶杯上立刻拉出了一道裂痕。
李雁脑袋里吐不出个象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和他这么一个狗东西计较!
“所以你是想要找到那玉玺?”李雁话音刚落,脸色骤然一边。
眼前的蒋子文突然满脸炭黑,七窍流血!整个人不成人形。
他倒抽一口气,险些跌倒。
啪,蒋子文手中的杯子碎成齑粉。
李雁脑中的画面,一股脑冲进他脑袋里。
看到自己一张惨死的脸,放大在面前,多少有点震撼。
“怎么,我又要死了?”蒋子文讥讽问。
每次都能想到新奇的死法,那些人可真算得上锲而不舍了。
朕能逃过两次三次,自然能逃过后面的四次五次。那些觊觎皇位的人,朕一个也不放过!
李雁略带同情地说:“本来还好好的,说了玉玺两个字之后,你就大祸临头了。”
可见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肖想得好。
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脑袋给想没了。
本来就是朕的东西,朕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还要和别人打招呼不成?
蒋子文说:“你只管告诉我,那墓里有什么。”
李雁劝道:“我只看到那珠子,别的可是什么都没看到。”
“能让你无知无觉睡上三个月……”
李雁摇头,斩钉截铁:“我绝无可能睡三个月!”
蒋子文不置可否。
李雁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摸出一截瑟瑟发抖的藤蔓——吸血藤的藤蔓。
他被吸血藤缠住,这一小截藤条不知怎么,就挂在了他的衣服里,本来不知道,今早起床硌了一下,掏出来的时候差点被吓死。
如果他晕了三个月,估计早就被这藤蔓吸得什么都不剩了。
蒋子文抬眼,看着那掉在地上准备逃走的藤蔓,一脚踩住:“难不成,是有什么时间宝器?”
李雁蹲到他脚下,示意他赶紧挪开。
蒋子文看着蜷缩在自己脚边的李雁,本想挪开的脚,顿时就不动了。
李雁挽起袖子,把他的脚挪开,捡起那根藤蔓,找了个花盆插了进去,早知道让小金带只活鸡回来了。
“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命要紧。”李雁转身回来,“这世上一切都是虚妄。”
玉玺再值钱,于普通人来说,也不过就是淬着毒的钓饵。
蒋子文一阵恍惚。
差点以为他要给自己洗脚!
每次几个大丫头,端洗脚水过来,都是先挽袖子,再给他脱靴,捧起脚,就像——他刚才那样!
李雁就像只不肯停歇的鸟,拿了藤蔓便离开了。
“若这世上真有千年一日的宝贝,定然无数人想要。”蒋子文说。万分坚定,是一定要去拿那东西了。
李雁没办法阻止他,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好?在我眼中,时光可是一分一毫都没变。”
很多计划都乱了,比如邓通。
邓通可是领了大将军大司马的命,要去搜捕红莲教的余孽——也就是要来杀蒋子文。
这一晃三个月,也不知道九重天上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蒋子文的眸色暗了下来。
邓通,又是邓通!
要是可以,你恐怕会毫不犹豫用的我命去换邓通的锦绣前程吧!
“本座记得邓通可是要来杀我的。”蒋子文嘲讽道,“只可惜,月前,这命令撤销了。”
可不是撤销了。李雁想,你都进宫了,撤不撤销,不过是吹吹枕头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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