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眼角鼻尖红红的,泪眼汪汪。
顾衡蹲身抱紧小孩,紧得像要融进血液里。
然后坚定地扯开,放进张跃的怀里。
顾衡转身就走,一秒都不敢停留。
刘杉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傅南桀隔着车窗看见张跃顺着小孩的背。
“雄父!”江千洛突然跑来。
傅南桀迅速将车窗透明度降低至零。
"为什么杉杉可以住在卯卯家呀?”幼崽不满道, “我也想一起住。"
傅南桀揉了把崽子的头, "和雄父雌父住不好吗?"
“嗯……”小孩很认真地想了想, "好,但我也想和朋友一起玩。"
“那我们明天再找他们玩,今天先
回家,雌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傅南桀抓起幼虫,转到江卿漫的方向。
江卿漫在查看光脑,处理事务。
闻言,雌虫掀起眼帘看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从早上玩到现在,午睡时间都错过了,回家的路上,江千洛头枕在傅南桀的腿上睡着了。
傅南桀的右腿比左腿要重一些,是幼崽的重量。
小孩似乎做着美梦,砸吧了几下嘴。
傅南桀伸手戳了戳幼崽软白的肉脸,戳出一个浅窝。他将车窗透明度调回百分百,正好赶上了夕阳余光。幼崽卷翘的睫毛都被染成金黄色。
傅南桀冷不丁开口, "顾衡还会回来吗?"
江卿漫平静道, "不一定,此行凶险,安翎墨说任务难度大。"傅南桀没什么反应。
江卿漫像是为了宽慰雄虫,继续解释道, "就算不是为了抵罪,也是为了荣光,他曾经是军雌,就不会拒绝。"
傅南桀点头,他都明白。
只是,被留下来的小孩哭得太惨。如果自己走了,江千洛也会哭吗?傅南桀所知道的那一点原书剧情已经彻底变了。
作为反派,他和江千洛不再被千夫所指,和原书主角安翎墨、安星乔关系密切,刘东笛和刘杉的命运也完全改变。
他本来只是抱着得过且过的摆烂心态,被迫接受原主的烂摊子,但是顾衡郑重的问题和江千洛天真的期盼,将他拉回现实。
既然自己已经远离了原书剧情,不用再面对死亡的威胁,那还有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如果长期停留在这个世界,他真的要继续这段婚姻吗?
作为江卿漫的雄主、江千洛的雄父,承担起责任。
原本以为江卿漫只是个背景板,但是到了结局都没有醒来的雌虫,此刻就坐在身边。
江卿漫见傅南桀没有再问什么,继续低头处理事务。
他今天依然束着高马尾,扎不起来的碎发垂在脸侧,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沾在红润的唇边。
不知道江卿漫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
傅南桀的手有些痒,无意识磨蹭指尖。
抛去那些纷杂的思绪,他现在只想撩起那几缕头发。悬浮艇抵达庄园。
傅南桀喊醒江千洛,一家三口回到家,刚好吃上晚饭。
他照常瘫在沙发里,幼崽瘫在左手边,江卿漫积极参与家庭活动,瘫在幼崽的另一边。傅南桀打开光脑,看见之前节目组的ID才想起这件事没告诉江千洛。
他戳了戳幼崽的小肚子, "你想不想继续参加节目啊?""什么?"小孩讶异道, "真的吗?还能继续吗?"
傅南桀点头。
“参加!"幼崽爬起来,在沙发上蹦蹦跳跳, "好耶!继续上节目咯!”得到江千洛的首肯,傅南桀这才给节目组发信息, “我们参加。”副导演即刻回复, "好的傅先生,万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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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千洛跳了好几分钟,兴奋劲都没过去,他娴熟地拨打一众好友的ID。
安星乔第一个接通,徐卯卯第二个,也不用第三个了,因为刘杉和徐卯卯的脑袋凑在一起。和雌父道别不到几个小时,尽管刘杉没再哭了,但还是愁容满面。
不过江千洛更在意另一件事,感叹道, "哇,杉杉以后就和卯卯住在一起了,可以从早玩到晚,好开心哦。"
刘杉愣住。
“我也想和你们一起。”江千洛羡慕道。
坐在一旁的傅南桀叹了口气,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突然,他思绪卡住,以前的江千洛不就是现在的刘杉吗?甚至都没有徐卯卯在家和他玩。徐卯卯嘿嘿笑, "快来呀!我的床也很大很大!"
眼看话题越扯越偏,傅南桀提醒江千洛, “上节目。”
"哦哦对对!”幼崽激动道, “我们又可以上节目啦!"
安星乔点头, “我的雄父也和我说了。”徐卯卯开心道, "真好!"刘杉想得更多些,踟蹰问道, “我也能去吗?”
“我的雄父不能带我去了。”小孩低下头。
江千洛看向傅南桀, "杉杉没有雄父带他玩了,杉杉还能一起吗?"傅南桀都忘了这回事,但他点头, "当然可以。"先把幼崽们的心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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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杉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傅南桀用光脑给江卿漫发了简讯,然而江卿漫的光脑关了静音,而且在闭目养神。
傅南桀抬手越过江千洛,点了点江卿漫的肩头。
江卿漫睁开眼,不解地看向他。
傅南桀指了指光脑。
江卿漫打开光脑。
傅南桀:你有没有问过杉杉上节目的事情?
江卿漫偏头,刚张开嘴,傅南桀瞪大眼,表情夸张,食指比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雄虫指了指光脑,五指像敲键盘在空中弹动。江卿漫懂了,一分钟后,傅南桀收到简讯。
江卿漫:安翎墨找了一个雄虫,今晚跟顾衡见面,如果没问题,就是他带小孩上节目。傅南桀摸着下巴,不是很理解。
傅南桀:不能找顾衡的雄父吗?杉杉的祖父。打完字,他侧头看着雌虫。
江卿漫正在低头回简讯。
他坐起了身,习惯性地挺直腰背,尽管只是回一则日常的信息,神态也十分认真,眼神专注。
“叮咚——”
光脑传来提示音,江卿漫同时看向傅南桀。
傅南桀眨眨眼,低头点开信息。
江卿漫:顾衡是离了婚的军雌,他原本的家庭已经和他割席了。
傅南桀惊愕地看着这一行字。
他虽然知道离了婚的雌虫会遭虫唾弃,可是没想到,生养的家长也不会接受离了婚的孩子。
这样的家庭,想必雄尊雌卑的观点已经刻入骨髓。如果刘杉是雄虫,应该还有余地,可惜他是雌虫。
"啧。"傅南桀撇了撇嘴。
傅南桀:行吧,事情解决了就行。他起身走向升降台,回房间洗澡。吹干头发,换上睡衣,倒在床上。
傅南桀看了会儿天花板,又转头看向另一侧,定定看了几秒,翻身坐起。他重新回到客厅,然而这儿已经空无一虫。傅南桀拽住路过的管家, "江卿漫呢?"
管家恭敬回答, “一般这个时间段,元帅会在书房。”傅南桀走到书房门口,轻叩几下门,没有回应。哎,算了。
傅南桀再次回到卧室躺下。
>他今天实在有些乱。
四个幼崽聊天聊得实在有些久了。
徐寅虎一手揪住一只崽, "好了好了,要洗澡睡觉了。"徐卯卯拼命挣扎, “我不想洗澡!”
然而徐寅虎纹丝不动,冷酷道, "必须洗。"徐卯卯认命被抓, “那我要雌父帮我洗澡。”张跃接过认命崽,顺手把视频挂了。
安星乔挥手, "洛洛晚安。"江千洛也挥手, "星星晚安。"
视频挂断后,幼崽的屁股还粘在沙发上。
江卿漫见小孩一直坐着,便陪着他坐在客厅处理事务。
江千洛的屁股挪过去一点,又挪过去一点,直到和雌父完全贴紧。幼崽抱着江卿漫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雌父。"
江卿漫关闭光脑,垂眸看着小孩, "嗯。"
幼崽扭捏道, "卯卯的雌父帮他洗澡。"江卿漫点头, "洛洛想我帮忙洗澡?"幼虫的心思一下子被戳破,低着头小脸泛红。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好让家长帮忙。
可是,可是雌父都没有给自己洗过澡…….
江千洛小声唧哝, "嗯。"他偷偷向上瞄了一眼江卿浸。
江卿漫直接抱起幼崽,上楼回幼虫的房间。
他没有帮小孩洗过澡,但是江千洛的所谓“帮忙洗澡”很简单,就是帮他往浴盆里放水。热水放好了,幼崽自己脱了衣服坐进去。江卿漫挤了泡沫给小孩擦身体。
洗净后,幼崽穿上自己挑的蓝色鲨鱼睡衣。江卿漫抱起小鲨鱼,塞进被窝里。佣虫新换了床单被罩,也是蓝色的。小鲨鱼躺在床上,就像回到了海洋。
江千洛躺了下来,眼睛却还是神采奕奕地看着江卿漫。江卿漫坐在床边,摸了摸幼崽的头, "睡吧。"
小孩摇摇头, "想听睡前故事,雄父会给我讲睡前故事。"说到这,幼崽又有了新主意, “我们去找雄父讲故事吧!”小孩飞快地掀被下床,打开门时差点摔了一跤。
灵猪也吓了一跳, "哼唧!"
"
咪咪!”他抱起已经褪去了木乃伊布条的灵猪, “我们一起听故事!"
傅南桀想找江卿漫谈一谈睡觉问题,房间归属的问题,还有这些衣服的私虫用品问题。
当然,最主要是他们的婚姻问题。
江卿漫本来就是不婚主义,而且在法律规定雌虫必须结婚的虫族社会里,得到了不婚的特权。他为什么不取消和原主的婚契?而且还只是雌侍,不是雌君。
傅南桀不理解。
江卿漫如果是为了原主而结婚,那他没办法,原主已经走了,这具身体只能被新的傅南桀支配。哎,如果说,离婚的话……
傅南桀叹气, "哎,如果和江卿漫离婚——"话音刚落,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傅南桀猛地望过去,江卿漫的脸缓缓露出。
“离婚?”江卿漫皱眉重复。
傅南桀喉结滚动。
“什么?离婚?雄父要和雌父离婚?”稚嫩的惊呼声响起。傅南桀低头看见江卿漫的脚边,是一只穿着小鲨鱼睡衣的幼崽。
“哼唧!”咪咪的哼唧声紧随其后。
傅南桀看到一只灵猪从幼崽的腿间挤进房间,咪咪眨了眨黑豆眼。他动了动唇,还没说话,房门继续打开,一只猴子出现在幼崽的腿边。
傅南桀瞪大眼,等待着马喽说出熟悉的三个字,他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那句话。一片寂静中,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马喽张开嘴,上下开合,一字一句发音清晰。
"离,婚?"
傅南桀额角落下一滴汗,划过僵硬上扬的嘴角。
不愧是上辈子的老祖宗,真是个语言小天才。
第42章
猴子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
直到尾音消失,傅南桀和门口的一大一小、一猪一猴还在无声僵持。
江卿漫第一个反应过来。
雌虫眉头舒展,恢复平静,弯下腰抱起江千洛,转身大步离开。
“我们怎么走啦?还没有听到睡前故事呢。”幼崽不解问道。
离婚怎么啦?离婚就不能听睡前故事了吗?
小孩头上还戴着大大的鲨鱼帽,抬起头时盖住了半边脸。
江卿漫向后调整了下帽檐,露出那对天真的眼睛, "明天再听。"
“为什么不是今天?”好奇宝宝上线。
“因为——"江卿漫极少说谎,有些卡壳,“雄父要睡觉了。”小孩撅起嘴, "雄父明明是要和你离婚,才不是睡觉。"
江卿漫脚步顿了顿,加快脚步回到幼虫的房间,放下江千洛, "嗯,洛洛先睡吧。"幼崽翻过身,背对着雌父,不满道, “哼。”
雌父骗虫。
江卿漫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如何应付小孩子的脾气,"……洛洛晚安。"他给小孩盖好被子,打开小夜灯,轻轻合上门。
关上门的一瞬间,对幼崽束手无策的雌父收敛起所有情绪,面上无波无澜。江卿漫回到傅南桀的房前。
房门依然大大敞开,和离开前一样。
傅南桀不见了,但是床上多出一个鼓起的大包。猴子蹲在床尾处,看着床下的灵猪嘎嘎笑。咪咪扭了扭小屁屁,接着前肢奔起,带动全身努力飞跃——
"嘣!"
脑袋撞到了床沿。
马喽乐不可支, "离婚!"
“哼唧!”咪咪原地转了两圈,再次起势,小小的黑豆眼中,倒映着猴子的身影。
它目光坚定,勇敢跳起——
"嘣!"
头仰得太高,撞到了下颌骨。“唧!”咪咪倒地,浑身僵硬。
呜呜,居然撞到了这里,好受伤,好难过。
马喽啪啪拍手掌,喜道, "离婚!"
br />灵猪无心争个高低,敏捷翻身,四肢着地,越过门口的江卿漫跑走了, "唧唧!"伤心的咪咪需要喝一点瓶瓶奶疗伤。
马喽抬头看见江卿漫,礼貌招呼, "离婚!"
“离个屁的婚!”捂在被子里的傅南桀翻身而起,头发乱糟糟一团。
他一把掐住猴子,恶狠狠地盯着这位老祖宗,语带恐吓,声音低沉, "喂,你,好。"马喽惊慌地抓着傅南桀的手, “离婚!”
傅南桀眯起眼睛, "喂,你,好。"马喽……马喽闭上眼, "喂,你,好。"傅南桀满意地松开手,放过猴子。马喽黯然跳下床,垂头离开这块伤心地。寄虫篱下,喽喽不得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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