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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不上了，先生。”
顾途攥了攥手，心跳加速了，“从市区开始，每个街巷都走一遍。”
车辆最终高速行驶在通向郊区的高架上，数十辆车灯的光线在黑夜中交织在一起，这里已然开始上演速度与激情的游戏。
飞驰带起的风和空旷平地上呼啸的风相撞，带起嘶哑的长鸣，悲凄悠长。
席维安的车作为最鲜明的靶子跑在最前面，紧跟着的手下没开几辆车，跟后边追逐的车不时别在一起，擦出炽热四溅的火星。
对方是玩命的，碰撞一次比一次激烈，瞬间的事，一辆车高速旋转飞了出去，车辆从高处坠落起了火，再也动不了了，被远远扔在了路边。
出了高架，黑暗中几辆车如蛰伏的野兽般窜出，又紧跟了上去。
“蠢货，以身诱敌，全照着对方的心意来开了。”
楚世紧拧着眉心说道。
“跟他们对上，你有几成把握不飞出去？”
“七成，殿下，对方训练有素，数量有点多，不建议冒险。”
“砰！砰！砰......”
前方的争斗不仅仅是车辆对抗了，枪声密集地响起，江豫险险躲过因几辆司机死亡而减速乱撞的车。
楚世从座底快速掏出步枪，车窗开启，风呼啸着灌了进来，要把人按回去，他抵抗着风的劲道，整个上身都倾了出去。
“砰！”
又一辆车旋转着落后，子弹此刻也朝两人袭来。
“噗呲！”饶是快速收回了头，高速旋转的火辣感还是从颈侧传来，险险擦过，下一秒血就溢了出来。
当一辆车出现在席维安前方时，整场密谋真正拉开序幕。
身后的车不断加速压迫，枪林弹雨中，席维安的车早就碎了玻璃，车轮也爆了一个，方向控制都是极不容易的。
“时间到了，黄雀在后。”
席维安笑着对通讯说了一声。
“江豫，别车。”
江豫攸地加速，两人的车正式出现在激战范围中，车窗被打破，再也承受不住的防弹玻璃四溅，却没停，他们直冲着最前面的那辆车去。
江豫卡了个刁钻的车位，楚世再次伸头，“砰！砰！”两枪破了车胎，最前方的车降了车速，和席维安的车一般身位。
“嘭！”
“阿世！”席维安见了那抹探出车窗的白色身影失声喊道。
又一颗子弹打中车胎，席维安的车霎时没入车流激战中。
于此同时，楚世的子弹也射中了前方的胎，车速下降，两人的车相撞，强烈的冲击力让两车同时朝两侧飞去。
......
“阿世！阿世！”席维安的人是五分钟后到的，他左肩中了弹，却率先飞速跑过去开了楚世的门。
江豫急忙下了车，给楚世开了门，楚世扶了扶额头，踉跄着下了车，车灯冷色调的白光打在他身上，白色的衣领已经被血浸湿，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身上有不同程度的破口，“我没事，可能...有点脑震荡。”
席维安没受伤的手瞬间按上了楚世颈侧，“没事？你这叫没事，要是擦到大动脉，你现在就死了。”
楚世往旁边靠了些，说道：“我不来，今天死的就是你。”
席维安先吩咐身后的人给楚世包扎伤口，缓缓说道：“死了又何妨呢？这是最好的地点和时机，现在没人知道首领活着，我死了有他顶着，能端了这群人，值了。”
两人用四年时间布了张大网，几乎遏制了无数场暴乱，席维安是军部暗地里的刀，有他在，任下面的势力如何不满，也动不了德里安的首领之位。
第64章 疼痛
“先去医院处理伤口。”楚世并不打算继续跟他探讨这波操作的合理性。
席维安的唇因失血过多而泛白，只是凭意志力强撑着，他默许了楚世的决定，手下的人先护着两人上了新的车，医护也给席维安做了简单的包扎和处理。
“捉了活口，查到底。”
席维安不放心，关门前对外面的亲信说道。
江豫要了辆车紧随其后，他的额头撞破了，但头脑很清晰，腕上的光脑又震动了一下，来的时候他调了静音 ，车摇晃太剧烈，极轻的震动他感受不到。
伸手调了一下光脑，点了显示，四十多个未接通讯，都是从路边通讯亭打来的陌生号码。
江豫愣了一下，按下[接听]。
“喂？殿下呢？殿下在哪里？”顾途气喘得急，语速很快，含着罕见的慌张。
“老大，我们现在去z199总医院。”
江豫话落通讯就被顾途挂断了，他甚至没问伤势，像是怕晚一分就见不到人似的。
z199总医院
席维安等人走的vip急救通道，是接到消息后执政官特意安排的，他听到席维安在z199受了枪伤几乎冷汗直流。
01手术室外站满了人，中弹在肩部，对于医院内技术最高明的医师来说，取这个部位的子弹并不是什么高风险且富有技术含量的手术，但见到门外乌泱泱的人群，他的手还是抖了抖。
“务必保证席先生生命无虞，恢复后手能自如活动。”院长紧抓着医生的手说道，眼里满含期望 像是把自己的生命也交付给医生了。
“是。”医生简短地应了声，挣脱手进去准备，无意义的恭维只会让手术风险变高。
“叮。”白色的门被医护人员关上，指示灯由绿变红。
......
楚世被安排做了脑部ct和全身检查，结果和他想的一样，轻微脑震荡，颈侧和其他细小伤口都被医护人员精心包扎了。
院长特意在腾了一个单间病房给他休息，楚世脑袋仍是晕的，有些耳鸣，但他没让江豫跟着，因为江豫自己也要去做一些身体上的检查。
楚世独自拿了单子往病房慢悠悠地走，席维安的一些手下仍跟着，询问是否需要扶着他。
“不要跟着我，你们去盯着席维安。”楚世强撑着精神，吐字清晰地说道。
身后的人不敢忤逆，没有继续跟着楚世。
他恍惚间听到顾途的叫唤，像是隔了四年光阴，他感觉有些分不清时间了。
顾途确实来了，只是楚世耳鸣，等人近了，慌乱的声音才如有实质地在耳边响起，他恍然发现自己从没听见过顾途如此紧张的声音，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楚世此时样子是狼狈的，白色毛衣浸了血，剐蹭带出大大小小的破口，却依然让四周的人不敢靠近，顾途也不敢碰，他的手是颤抖的，伸出又缩了回去，怕弄疼了人，紧紧跟着楚世，小臂抬在一旁，以防人摔了。
“殿下...殿下...”他垂着头，眼里满是心疼，在医院看见楚世的那刻他瞬间明白比人不理他更让自己疼痛与难过的是什么了，是人受伤了他却无能为力。
楚世本就耳鸣头晕，被他叫得烦了，顿时感觉脑子更乱了，为了防止摔成更严重的脑震荡，他伸手搭在了顾途的小臂上，缓了一下才皱了眉开口。
“住嘴。”
于是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楚世另一手把单子按到了顾途怀里，专心往前走去。
顾途此刻生怕人摔了，忙捏了单子。
直到楚世顺利找到了病房坐在床上，靠着床背，他才感觉眩晕程度降低了许多。
顾途此刻终于得空看了一眼病情诊断，轻微脑震荡加上失血过多引起的眩晕。
看着贴在楚世脖颈上的绷带，他几乎不敢想象这道伤再偏一些自己会承受怎样的痛苦。
“殿下...我能抱抱你吗...”
顾途声音有些嘶哑，鬓角的汗珠不知道是运动剧烈产生的还是冷汗。
“你说什么？”楚世抽空看了人一眼，却没听清顾途在说什么。
“我能抱抱你吗，殿下。”顾途蹲了下来，仰头看着楚世再次问道。
明明楚世的身板比自己单薄，他却觉得只有人撑着他才能真正静下心来。
“不能。”楚世听清了问题，缓缓说道。
然后他就见到顾途用极委屈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要哭了，这一刻楚世被自己内心的想法震惊了。
“我错了，殿下...”
“错哪了？”
顾途又沉默了。
“手给我。”
几乎是话落的下一秒，顾途就起身弯腰把手递到了楚世面前。
楚世手指往上撩了撩他的袖，见了一处未散的青黑，直直地按了下去。
“痛吗？”
“不痛。”顾途没有丝毫犹豫，下一秒楚世又加大了力道，但他没皱眉，仍然坚持自己原来的回答。
不多时，楚世收回了手，往自己脖子上摩挲，寻到了一处位置，他没有踌躇，也用足了力道按了下去。
“殿下！”顾途立刻上前，强制性地禁锢住了那只手，因为刺激突然，一道血痕从纱布中溢了出来，在顾途看来触目惊心。
楚世抽回了手，慢悠悠地倚回了床上，问道：“痛吗？”
“痛...很痛...”
这是楚世第一次从顾途嘴里听到这个字。
“我如果死了呢？顾途。”
顾途霎时抬了眼盯着楚世，他突然就明白了人的意思。
他强硬地要把人送走时没想到人走了，心是会痛的，现实把相爱的人分隔两地，但爱情可以跨越山海，将他的疼痛强加在另一半的心上。
这世间感情让人共享快乐，亦承担多一份苦楚。
一滴泪从左眼滑落，拖出明显的痕迹。
楚世愣了，最终还是狠不下心，他站起来朝顾途伸出了手。
男人没有把他拉过去，而是上前几步稳稳地把人搂在了怀里，顾途俯身把脸埋在楚世的肩膀上，楚世能感受到他的颤抖，生怕失去的紧张此刻在顾途身上被展现地淋漓尽致。
“殿下...我不知道...我没想到...”
“殿下...殿下...殿下...”
顾途声音从颈侧传来，沉闷又迫切的样子，什么也不说，只是不断地唤着。
“行了，我要休息。”
楚世让人抱了良久才开口说道，顾途退开看着人上了床，上前抓住他的脚踝帮他把鞋脱了，等人躺平了，他拉了被子给楚世盖上，掖了掖被角。
第65章 谈话
楚世第二天醒来时是清晨，房间被拉了窗帘，有一些昏暗，微弱的光从缝隙里透了进来。
休息过后他的精神好了许多，摇了摇脑袋撑臂坐了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顾途仍站在床尾，见人起来了，他叫了声“殿下”，然后踱步过去慢慢拉开了窗帘。
随后他回到床头开了保温盒，“殿下，吃点早饭吧。”
顾途拉了椅子坐在一旁，舀了一勺粥递到楚世嘴边。
“我手没断。”
刚要接过就看见了男人委屈的眼神，眼底还有淡淡的黑，于是手又放下，张嘴含了进去。
“你煮的？”入口的瞬间他愣了一下，是忘不了的味道。
“是我煮的。”顾途又舀了勺回道。
“我可以追殿下吗？”
“咳咳咳——”楚世被呛得重了，偏了头按着胸咳，脖颈都染上了红，显然咳得用力。
顾途立马放了勺从一旁抽了纸巾擦上他的眼角。
等声音渐渐平息了，楚世又转回了头盯着他，“想跟我在一起？”
“做梦都想。”
“我喜欢的人不用无所不能，也不需要事事都自己承担，我喜欢的人不会对我撒谎，永远不会隐瞒，做得到吗？顾途。”
“做得到。”
“错一次，你就再也没机会了。”
“不会错的。”
顾途拿了勺继续喂人，边动着手边说道。
等保温盒将要见了底，楚世推开了男人的手，“我要洗澡。”
顾途皱了眉，“刚包扎没多久，伤口不能碰水，可以先不洗，殿下不脏的。”
看到楚世眼里的执拗，他又改了口，“我帮殿下擦擦好吗？”
“不要，给我拿件衣服来。”
顾途拗不过楚世，只得出门，往商场去的时候恍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多少钱，廉价的衣服质感不好，楚世穿着也不舒服，于是他只得折返公馆，取了楚世自己带的衣服。
于是，等一套熟悉的衣服被摆在楚世面前，他难得扯了扯嘴角笑了声，语调里尽是调侃：“这么穷吗？顾途。”
“是啊，殿下还把我的衣服扔了，我都没衣服穿了。”顾途难得见他笑了，愣了神说道。
“你看我有这个闲工夫吗？”楚世回道，他知道顾途去房间看到了那套衣服，房间里的衣服每天都有人洗了叠在柜子里。
“那殿下记得还我。”
楚世没有回应，拿了衣服往浴室走去。
“我帮殿下洗吧。”
顾途跟上去说道，回应他的是落锁声。
......
“咚！咚！咚！”
“阿世啊~ 起了没？”病房外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席维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呀~ 前首领早安。”
席维安见开门的是顾途，仅惊讶了一瞬就反应过来，笑着打招呼。
“有什么事吗？”顾途没让开身位，语气却没有像先前跟他说话那么冷了。
“没事，就想看看阿世情况怎么样。”
“还行。”
“或许，有兴趣跟我谈谈吗？首领。”席维安说着，往旁边让了让。
顾途没有犹豫，跟着走出去带上了门。
“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首领当年坦然赴死的时候，会想到未亡人刻骨铭心的痛吗？”席维安靠在顶层楼梯拐角处，声音里不再有往常带着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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