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要逃,却被一把抓住后领子拎住。
“你还想上哪去?”沈大夫气得不轻,差点就要当众打人了。
沈乐章抬头一看,傻了眼。
要命了,他怎么跑到叶府附近了。
还好叶云灯没看见他。
他尴尬地向叶伯父打了个招呼, 按着父亲的提示,不动声色地把谎圆回去:“我躺乏了,想出来走走,不知怎地走到了这儿。”
叶老爷看着两个人演,心里门儿清,却不揭穿,只是叫沈乐章好好休息,免得耽误了功课。
或许给他儿子找玩伴的事,要多考虑考虑。
他琢磨着。
不是所有同龄人都适合在一起玩的。
沈大夫把人带回了家,关起门来打孩子,气得把人打了一顿才消了火。
沈乐章不觉得有多疼,他爹收了手,用得巧劲,当时打的时候吓人,过后了很快就能缓过来。
他心里惦记着另一件事。
他提好裤子,慢吞吞走到他爹身边,看看对方脸色,这才叫了声爹。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沈大夫想到儿子干的蠢事,气得几乎想拧人了,“我看你是头驴!”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怒气,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缓缓。
不想见小表弟偷偷跑出去也就罢了,还跑到叶府旁边,被叶老爷撞见了,这不是蠢是什么?
沈乐章腹诽着,如果他是驴,那他爹是什么?老驴?
但他没敢在这个时候说话,反倒谄媚起来了:“爹,我知道错了。”
他哪知道自己撵着撵着就追到了叶府?
他甚至根本没发现周围环境的变化,脑子里只记得那个小弟弟。
想到那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他心里兴奋起来了,拉着他爹的胳膊:“爹,你想不想多一个儿子?”
沈大夫险些将一口茶喷出来。
他警惕地看着儿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小子学坏了,逛花楼了?
那也不对啊。
沈乐章蹲下给他爹捶腿,不小心扯到打到的地方,偷偷嘶了声,没表现出来:“我今天上街,见到一个小孩,真真是神仙一般的样貌,保证比那叶云灯还好看,你要是见了,一定会喜欢他!”
他高高兴兴的,撺掇他爹:“你把他认作干儿子,那可不就是多一个儿子吗?”
他说着甚至骄傲起来,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沈大夫差点被儿子气笑,他当是什么事,竟然是他儿子看中一个小孩,想领来当弟弟。
有血缘的弟弟不想见,倒是对着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男孩叫弟弟,真是……
他不管儿子的胡言乱语,只是敷衍着:“你下次再见到他,把他领来我看过了再议。”
沈乐章连连点头,心想着一定要多上街几次,兴许还能再见到那个漂亮弟弟。
可接着,他就听见他爹发话了:“明日我带着你上叶府,这次不许再乱跑了。”
沈乐章抵触极了,正要再抵抗,就被他爹敲了头。
“你当你叶伯父是傻的,看不出你是装病不想去?”沈大夫骂道,“今日我替你圆了过去,亏得是你叶伯父未曾追究,否则,我怎么也要打断你的腿给你叶伯父一个交代。”
放了人鸽子,总不能来第二次。
第99章 见云灯
进了叶府,他才发觉这里的一切和自己想象中的“被小霸王叶云灯搅合得天翻地覆”的模样截然不同,亭台楼阁,处处精美。
他在云灯还未出生的时候来过几次,现在已经几乎忘记这里是什么模样了。
沈大夫领着他和叶老爷寒暄,却不见云灯出来,他有些疑惑,问了句。
叶老爷笑道:“这顽猴儿,昨儿不知与谁闹了不痛快,来家就气得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谁也不愿说话,现在估计还没消气呢,知道舅舅来了也不知出面,是我管教无方。”
沈大夫也跟着笑,他是很喜欢云灯的,觉得这个小孩子脸圆圆,眼睛大大,水灵灵的,十足的小仙童模样,惹人喜爱得很,他们两家也亲近,根本不在意这孩子是否失礼。
他推推儿子:“去和你弟弟玩吧,我和你叶伯父说会子话。”
沈乐章本来是不想去的,他想早点走,或许可以在街上见到那个弟弟,但不知怎么的,转头又同意了。
他心里抵触归抵触,但也真的好奇,不知道那个小魔王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和别人说的那样,满脸横肉凶神恶煞。
偷偷看一眼就走,他想着。
下人领着他上小少爷那去,到了小院里,却未见人。
那个侍女有些抱歉地说:“少爷这会儿许是玩雪去了,我去找找。”
沈乐章拦了人:“不必了,我在这等会儿,你先忙去吧。”
那个侍女觉着不妥,但沈乐章表示没什么,她也就随他了。
沈乐章在周围溜达,看雪落红梅,看奇石怪景,只道可惜。
这么好的地方,被他那俗不可耐的混世魔王小表弟住了。
他走着走着迷了路,忘记自己从何处来,到了哪个地方,只是一通瞎走。
走到一处小园附近,听到孩子咯咯的笑声。
他心里一动,知道或许就是这里,悄悄猫下身子,躲躲藏藏地凑过去,想观察观察小表弟的行为举止,看是否如传言所说那样不堪。
他悄无声息地挪过去。
只见满园白雪之中跑动着一个戴红帽,披披风的小孩,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孩子。
那孩子在雪地里跑来跑去,似乎是要堆一个雪球。
可不管怎么跑动,都只有后背对着沈乐章,叫他看不清楚。
“阿辛阿辛,看我捏的这个雪球圆不圆?”
终于,那个小孩举着小雪球兴冲冲地转身,露出那张被兔毛红帽簇拥着的粉白小脸,笑得尤为快乐,足以叫红梅都失色,天地也恍惚。
沈乐章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原地,一时间,日月皆静,唯余他胸膛中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逄逄如雷,轰轰作响。
他下意识近了一步,不小心踩着树枝,发出了一声脆响,引起了那两人的注意。
叶云灯疑惑转头:“谁?”
他以为是下人,没怎么在意。
柳辛却叫他不要动,在那里等他,自己过来查看。
沈乐章慌乱地离开了,逃跑的姿势狼狈至极,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一下,衣裳撕破了一个口子,他也顾不上在意,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柳辛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地乱糟糟的脚印,还有树梢上破损的布料,他眼尖瞧见什么,从雪堆里捡起一个东西来。
那是一块玉佩,颜色清透,水头很足,看起来价值不菲。
他捏着那丝布料和玉佩,交给了云灯。
沈乐章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他不敢面对叶云灯,更不敢去回忆自己昨日的所见所闻。
他甚至怀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万一呢,万一那个孩子只是住在这里,只是叶家的亲戚,来这里借住,并非是叶云灯。
但他也心知肚明,这概率微乎其微,只不过是他不敢面对真相时的自我安慰罢了。
如果真的有和叶云灯同龄的孩子在这里借住,那么叶老爷也不必专门找他来和小孩玩。
他失魂落魄,仿佛丢掉了最重要的东西,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做梦一般地回到了前厅,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连父亲唤他都没听见,只是一脸的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能这样呢?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宛如大梦一场。
沈大夫不知道儿子这是怎么了,疑惑道:“你不是说上了叶家以后,就要出去找你那‘干弟弟’吗?怎的不去了?没了魂儿似的。”
听到“干弟弟”这个词,沈乐章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连连摇头说不去了。
他抱有仅存无几的侥幸心理,询问父亲叶云灯的长相,还有对方身边小厮的样貌。
得到的几乎每个形容词都和他看到的那个孩子一一对应,尤其是对方身边那个高大沉默的仆人。
他父亲说,那个哑奴是云灯的贴身小厮,去哪都要带着。
沈乐章登时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
全完了。
昨日云灯那奇怪的反应现在统统得到了解释,他心中的猜想也成了真。
还说要认人家做干弟弟。
云灯只要还肯理他,就万事大吉了,哪里还能贪图那么多!
沈大夫实在是奇怪:“到底怎么了?”
他想了想,善解人意道:“你若是实在不愿去,我替你告诉叶伯父,以后就不叫你再去叶府……”
话音未落,就被儿子打断:“我要去的!”
沈乐章脸上苦兮兮的,犹犹豫豫,问父亲若是惹人生气了怎么办。
这个话题,沈大夫比谁都熟,他常惹夫人生气,气完又能很快地把人哄高兴,已然成为这方面的博士。
可是……他儿子怎么有这个疑问的?
他想了想,问道:“你把云灯惹生气了?”
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儿子在叶府的时候就魂不守舍的。
沈乐章踌躇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沈大夫看着儿子的表情,眼珠儿转了转,有了一个猜想,他讶异道:“你昨日见的那个‘干弟弟’,该不会就是……”
他话没说完,沈乐章就瞪着他,不让他继续说了。
沈大夫大笑出声,大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狠狠地嘲笑了儿子一把。
笑话完了儿子,他才给予帮助:“你若是真心想要道歉,不如拿出自己的诚意来,送些云哥儿喜欢的东西,千万别像我读书时的一位同乡,傻不愣登地送什么书卷,不仅没哄好,反叫人更生气。”
沈乐章在心里记下了。
第100章 坏表哥
他拿着那个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不认得那是谁的东西。
看柳辛比划的手势,他知道那是今天那位不知名的访客留下的东西。
他问过父亲,今天只来了沈大夫和那个坏表哥。
想到那位表哥对他的诋毁,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随手把玉佩往床上一丢,落到他的脚边。
屋里炭火充足,他又是刚洗漱过,光着脚坐在床上。
玉佩落到他足边,与那只莹润白皙的脚相比,一时竟然叫人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是玉了。
柳辛静静地看着主子的举动,没什么表情,眼睛里是带了温顺的笑意,这副模样,很像是被驯服了的、忠诚的狼犬,眼睛里只有他的主人。
云灯娇里娇气地抱怨:“我不喜欢那个表哥。”
讨厌他。
竟然会在背后说人坏话!
看来读书多的人也不见得就是好人,比如那个表哥,一看就是个坏孩子。
柳辛温顺地点头,表明自己和小少爷是一派的,和他一起讨厌表哥。
这样多好,少爷又只有他一个朋友了。
次日,沈乐章带着买好的零嘴上门了,先是给叶伯父请了安,接着一路小跑,去了云灯那里。
快走到那个小院的时候,他又情怯起来,有些不敢面对云灯。
毕竟,他说的那样难听,还当着人家的面,指名道姓地说了那么些话,还把人惹哭了。
他不该那样的,不该听信外人的传言,那些人也忒可恶了,故意拿那样的话来编排他弟弟,叫他轻易地相信了他弟弟是个多么坏的小孩,叫他忘记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唯有亲自去验证,他才知道这个弟弟是什么样的人。
那么可爱,那么机灵的一个小童,简直如同观音庙里塑的童子一般漂亮,说是小神仙都不为过,怎么会像传言中那样,是个到处惹祸的坏孩子呢?
一定是外头那些人不好,还害的他被弟弟讨厌了。
做完了这样一通心理建设,沈乐章终于有了入门的勇气。
他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拎着玩具零嘴进去了,仿佛已经是这里的常客,非常地受欢迎一般,他一进门就作出高高兴兴的样子,喊道:“灯灯,我来和你玩了!”
院里的云灯还在床上赖着,不肯起床,他不愿读书,更不愿意受苦,家业有大哥二哥打理,他什么都不用问,立志要做个纨绔子弟,只等着以后躺平收租就好了。
现下还没起床,一听外头有人叫,他不高兴得很,在床上翻了个身,假装没听到。
一直守在外屋的柳辛比他醒得早,听见这声音,立即出去了。
“我是来找云灯的,他现在在屋里吗?”沈乐章问。
柳辛不会说话,抿着嘴,什么反应都没有,一脸的冷漠,看起来颇有些吓人。
沈乐章想从对方身边绕过去,谁知这人竟半点颜色都没有的,左挡右挡,就是不让他过去。
他急得不行,想跟这个人吵架,可偏生这人是个哑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跟他吵架也看不懂这个人比划的到底是什么。
“让一让,我要进去找他。”沈乐章的语气已经说不上好了,他在压着火和这个哑巴说话。
对方向他比划了个“睡觉”的手势,意思是主子在里头正睡觉,不要进去。
沈乐章很沉不住气,这都已经日上三竿,怎么还在睡?
是故意躲着他不见他的吗?
他来回踱步,终于,他妥协了,毕竟是他先错的,他可以先为了小表弟,忍一忍。
“那我在这里坐一会儿总行了吧?”他从没有这么有耐心过,但也无法,只得拉了凳子,坐在那里等着人睡醒。
柳辛在旁边警惕地看着他,生怕这个坏人又搞出什么名堂,把小少爷惹哭。
沈乐章坐着坐着就不乐意了,他是个好玩乐的性子,又处在活泼爱玩的年纪,哪里坐得住等人这么长时间?
他窥着柳辛的表情,清了清嗓子,试图把屋里的人叫醒。
可里面的人没半分动静,外头的人倒是怒目瞪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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