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眠此话一出,众人霎时哗然。
吴家在临漳横行霸道,大家心里原本就怨气不小,如今听姜朝眠这么一说,越想越觉得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
而这和个把个妖鬼装人相比,显然可怕百倍千倍!
毕竟妖鬼不常有,但他们都是人。要是哪天得罪了这吴家兄弟,被冤枉成妖鬼,岂不是连哭冤都没处哭去?!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群情激愤,更有受到情绪煽动者扬言要告上太清山,去找清风门来整顿临漳城。
“不是、不是这样的!这人在胡说!!你们怎么能信这种话?!”
吴丕吴旦两兄弟这下急了眼,跟周围的村民大吵大闹起来。
虽然他们很想直接动用武力让村民闭嘴,可吴家明面上到底还是修仙的正道门派,就算想要跋扈,也得像之前那样,套个师出有名的假壳子。若当真直接不管不顾胡来,只怕很快就会引起大仙门的注意,给整个家族引来杀身之祸。
吴氏兄弟尽管脑子不多,多少也还算有一点,自然不敢妄动,于是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难以自拔。
这年轻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这是诛心哪!
姜朝眠抱着手臂,在一边看得乐不可支,就差拿盘瓜子在嘴边嗑了。
造谣谁不会啊?
就凭你们这些修仙界的纯洁小菜鸟,经历过互联网时代的舆论大战吗?没见过饭圈撕逼时的互泼脏水吧?
跟你的现代老祖宗斗,还嫩了点。
这时,吴家兄弟带来的人中走出一个中年男人,他走到吴旦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末了,又将视线投向姜朝眠。
吴旦神情剧震,跟着他看向姜朝眠:“你确定?”
姜朝眠:“?”
那人赶紧收回目光,点头称是。
吴旦一抬手,往人群中砸下一个静音咒,强行清了场,随后阴阳怪气道:“我等竟然不知,原来是清风门的少掌门大驾光临……”
众人:“!!!”
紧接着,吴旦的话一转:“哦,对不起,是前少掌门。现在,你已经被姜掌门逐出清风门了吧?”
姜朝眠淡淡道:“是又如何?”
吴旦“哈”了一声,语气嘲讽至极:“一条丧家之犬,还敢如此嚣张?也对,你既然能被自己的亲爹撵出清风门,想来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像你这种人,道德必然败坏,所言所行有什么可信的?也怪不得你能做出这等残害生命的事。”
现场鸦雀无声,吴旦的声音又足够大,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他说的话。
只要否定了姜朝眠这个人,那他所说的一切,便都不作数了。
见姜朝眠没有立刻说话,吴旦嘴角扬起恶毒得意的笑,正想在动手前再践踏两句对方的人格,却忽地面色一凝。
姜朝眠身后的那个白发少年走出来,随手用手中的破烂铁剑挽了个剑花,用剑尖点了点他们,侧过头语气平静地说:“哥哥,这些,可以都留给我练手吗?”
吴旦:“……”
吴丕沉不住气,走上前指着伏商的鼻子嚷嚷:“你小子可真狂啊!今天老子就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哎!二弟!你拉我干啥!”
吴旦脸色沉重,低声道:“大哥,别冲动。这人……不太对劲。”
吴旦的修为比吴丕高,为人又一向谨慎狡诈,对危险有着近乎兽一样的嗅觉。虽然眼前的伏商看上去修为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不妥,他却在对方走出来时,莫名觉得后颈汗毛倒竖,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头身分离。
太奇怪了。
如果这白毛的修为当真像他眼下袒露出来的一样,又怎么可能一掌就将弟弟和那两个随从震得脏腑尽碎?!
随从倒还罢了,吴丛就算说不上修为多么深厚,但也绝不是毫无抵抗力的初级修仙者!
吴旦拦住吴丕不让他动手,思索着是派人回去请来更多的援兵,还是先就此罢休,待查清这人来历再说。
伏商看出他萌生了退意。
然而他并不想就这么算了。
他厌烦了。
从领头这只苍蝇骂他的人类是丧家之犬开始,他就决定不忍了。
他知道姜朝眠想要过宁静的生活,但他如果把这些人一个不留都杀光,不也宁静了吗?如果这还不行,那就把他们背后的什么吴家也都杀干净。
反正他们迟早也有一死,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
伏商面无表情地盘算着,也不等姜朝眠答话,提着手中铁剑信步往前走去。
“等等……”
“等等。”
“等等!”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姜朝眠和对面出口的吴旦面面相觑,接着两人一齐转头,望向凭空插足进来的第三者——
“大师兄!”姜朝眠惊喜地喊出声来。
林汀落下剑头,大步朝他们走来,“师弟,师……额,师弟的弟弟!”
姜朝眠:“?师兄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喊法?”
林汀对上伏商冷漠的眼神,硬着头皮道:“我、我刚才突然忘记了他的名字,现在想起来了,伏商徒弟,你好。”
伏商:“……”
吴旦一听姜朝眠这称呼,当即反应过来,这就是清风门最近出尽风头的大弟子林汀。
据可靠消息称,这一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位少掌门。而且听说姜万信对他宠爱有加,甚至想要认他作义子。
吴旦连忙涎着脸上前谄媚道:“不知林仙君大驾光临,还请到我吴家……”
林汀袖子一拂,将吴旦拂出去几步,铁面无私地说:“我是来看我师弟的,与你无关。”
言下之意,别来沾边。
吴旦脸一僵,勉强笑道:“这……原来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
“但也不是全然无关,”林汀接着说,“听师弟说,你们吴家在这临漳城中做土霸王,不许别的散修前来除魔?”
吴旦:“……误会,这都是误会!”
姜朝眠插嘴道:“哪里误会了?你弟上门来收我保护费,还想调戏我呢,所以才被我们伏商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嘛。你刚才不是还想叫我们赔命?”
吴丕不会看人眼色,愤愤不平地想要上前辩驳,被吴旦死命拉住。
“那一定是我们弄错了,”吴旦咬牙切齿地维持着面上微笑,“我这就和兄长回去再好好调查一番。”
林汀神色严肃,“不用了,师弟说的这个问题十分严重。我既下来了,自然会亲自调查,如若属实,那吴家必然要给我清风门一个交代。”
吴旦脸色惨白,还想努力挽回点什么,林汀却连听也不听,挥手让他赶紧离开。
末了还要训斥一句:“带这么多修行者闯到村庄里来,想做什么?这是严重的失当行为,明日我会亲自登门拜访,希望吴家家主届时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吴旦难堪道:“……是、是。”
他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
走前偷偷发狠地瞪了姜朝眠一眼:想不到这臭小子居然这么无耻,还会搬救兵!
而看着吴家两兄弟离去,林汀总算松了一口气,偷偷瞄了一眼伏商。
好险,还好师弟通知了他,不然师父要是真生了气,这些人可一个都活不了了!
第062章
闹事的人一走, 看热闹的村民们也跟着散去。
可怜王大娘在竹屋里看完了整场跌宕起伏的大戏,走出来时还有点神思恍惚。
她现在落到姜朝眠身上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流落乡野的废太子, 既带着敬畏又有点怜悯,矛盾极了。
“少、少掌……”
姜朝眠连连摆手:“大娘, 我已经不是少掌门了,您还是叫我朝眠就行。没吓着吧?不好意思, 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汀上前朝王大娘手中塞了些碎银子, “多谢您这段时间照顾师弟。往后若有什么需要, 可以到太清山清风门来找我,我叫林汀。”
王大娘受宠若惊,末了连声道:“哪儿的话,仙君这真是折煞我了!我们家靠着朝眠仙君的灵石过了一整年的好日子,如今你们又替大伙儿收拾了吴家的人, 合该我们道谢才是!”
两人亲切微笑着送王大娘离开后,林汀扭头,脸色一变,肃然道:“一枚灵石?!师弟, 你在大娘那儿买什么花了这么多钱?!是不是被骗了??”
“啊……那个……唔,师兄, 你累了吗?什么时候回去?”姜朝眠挠挠脸颊, 支支吾吾转移话题。
林汀:“这不重要,灵石……”
旁边的伏商双臂抱在胸前, 不客气地冷冷打断他:“你怎么来了?”
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林汀奇迹般地看懂了师父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正想解释, 就见师弟大剌剌往那白头发上轻轻拍了一下,薅了两把:“怎么这么跟你师父说话?是我下午传讯给大师兄, 请他来帮忙的。”
林汀:“……”
伏商:“……”
林汀看向伏商的眼神充满无能为力的愧疚:师父,对不住了,谁让你在师弟心中,还在给我当徒弟呢。
伏商不再理会林汀,满脸郁色地小声咕哝道:“有我在,根本用不着他帮忙。”
“我知道,”姜朝眠听见了。
“我知道我们小伏厉害,靠得住,绝对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这不是不想你再打架嘛,万一受伤了,哥哥会心疼的。”姜朝眠的手落下来,拍了拍他的脸颊,哄道。
林汀心想,完了,师弟真把伏商当作小孩了,可以他的修为年龄一定不会太小,这下对方不会生气吧……
伏商:“好吧,我听哥哥的。”
然后熟练地用脸蹭了蹭姜朝眠的掌心,走到外面去收拾被炸得乱七八糟的院子。
林汀:“…………”
“师兄,吴家的事就拜托你了。这群地头蛇在这里盘踞了不知多少年,简直是临漳土霸王。他们能一直瞒着清风门,想来还是有点本事,”姜朝眠说,“或许背后还干了不少别的鱼肉乡里的事。”
姜朝眠之前对吴家的指控,并非空穴来风。以吴丛那几兄弟的蛮横程度,颠倒黑白是极有可能发生过的事。
到时候他和伏商可以一走了之,临漳的老百姓们却要继续忍受吴家的折磨。
林汀点头:“你放心,此事交给师兄,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他拿出一个锦囊,递给姜朝眠。
“这里头是师兄攒下来的一些灵石,不多,你且拿着,路上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姜朝眠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躺着五六块灵石,和他过去的资产比,少得有些可怜。
林汀虽是清风门的首席大弟子,但毕竟不是姜家人,自然也就不能同姜朝眠的穷奢极欲相比。加上他是个一板一眼的性子,成日醉心修炼,从不贪图享乐,几乎就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就这点灵石,想必还是从他预备给自己买装备的钱袋里抠出来的。
姜朝眠没有推辞,道了声谢收下,笑眯眯地问:“师兄,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爹……给姜万信当义子?”
林汀正在喝茶,闻言一口水卡在喉管里,呛了个好歹。
“我……咳咳!师弟你别……咳咳误会!都是他们乱说的,我绝对没有这种……咳、想法!掌门、掌门永远是你爹!”
姜朝眠:“……师兄,你好好说话,别诅咒我!”
林汀茫然:“什么……?”
姜朝眠耐心道:“师兄,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答应我爹给他当义子啊。这样你就可以随便花姜家的钱,以后还可以早点继承掌门之位,把那老……老头子给踢下去!”
林汀:“???”
林汀在震惊中瞥了一眼从外面走进来的伏商,万万没想到,这两人的打算居然会不谋而合。
要是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再多上几个,这会儿都该怀疑,伏商是不是姜朝眠派来怂恿他造反的了。
然而林汀是个直肠子,他只是觉得师弟和师父真是心有灵犀,重点便转到另外一件事上。
“师弟,这么一闹,只怕你得离开临漳了。”林汀神情凝重地说。
吴家能瞒住清风门在临漳作威作福,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没闹出大乱子,姜万信不想管,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并不代表他对发生在临漳的事一无所知。
更何况,吴家这回吃了大亏,恐怕还要损失一个儿子,即便是林汀以清风门的名义去查他们,多半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样一来,姜朝眠带着伏商在这里暂住的事,姜万信一定会借题发挥。撵走他们事小,说不准还会为了堵吴家的口,把姜朝眠推出去顶锅。
“你就先带着伏商走吧,找个清风门管不着的地方,先委屈一阵子。”林汀不忍道,“师兄一定努力,迟早……让你能重回太清山,拿回你应得的一切。”
姜朝眠看了看林汀,又看了看同样带着担忧望向他的伏商,扑哧一声笑了。
“你们干嘛这么沉重?我本来就没打算在这儿常住。反正也是要带小伏和馒头到处走走的,正好师兄送了钱来,解了我燃眉之急。明日我们就走吧,小伏?”
伏商嗯了一声,面色平静,姜朝眠放下心来。
姜朝眠嘱咐伏商留在家中好好收拾一番,自己则要去送一送大师兄。
伏商答应了,馒头却粘了上来,扒着姜朝眠的裤腿撒娇,死活不让他走。
姜朝眠也没多想,毫无原则地把猫咪搂起来,抱在自己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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