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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临风棋局初露野心,侯府中其乐融融◎
屏风之后, 孟至源始终端然坐在桌前,简临风与李匪樵的对话落入他耳里,他脸上为其感到惋惜的神情越发体现。
两年前孟诗云与简临风婚约刚定时, 许多同僚还上前规劝,说简临风只道吟诗作赋, 樽酒风流,一生碌碌无为不求上进, 并非诗云良配。
亲眼见证着沅陵侯府一夜没落人丁散尽,那时的孟至源是坚决其意, 不愿孟诗云嫁与王侯将相。在他看来, 如今君非有王态,臣不体民情, 京城蘼乱朝野浑浊, 与其将孟诗云嫁至一厚禄高官, 虽能得一时风光,却谁也说不清,此人哪日会从高位掉下, 之后只会连带诗云受苦。
放眼如今京中子弟, 简临风虽说只知依靠家财而闲散度日, 但孟至源也算看着他一路成长, 深知其平厚不争的心性不假, 又从小对孟诗云犹有关怜,当下便认定简临风是其女婿的不二人选。
但终归是世事难料, 谁也没想到后来会有简中正入狱一事,简中正一死, 简临风顿如脱胎换骨, 曾经言行举止间对官宦角逐的不耻, 对清高风雅的追求,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他曾经最嗤之以鼻的那套所谓贵族说辞。
那日简临风上门拜访时,自己本已有意以事务繁重而推辞,却没想简临风竟被自己女儿留下,二人就一直在廊下摆棋相谈。
孟至源那日远远而观,心中只落下一阵沉痛惋惜,当年宫中老太后膝下一同长大的那些孩子,终归都是心实之人。
自己女儿的心思自己怎会不知,孟诗云怎会无缘无故将简临风留下,还不是早知简临风心意,想要助其绵薄之力。
只是孟至源长叹之后,也还是走上前去,简临风一见他前来便立刻起身行礼,孟诗云亦是连忙跟着站起,双手挽住他手臂让其坐下,又道:“爹爹,您看这棋局该是如何解才对?女儿跟临风哥哥钻研许久仍是想不出头绪来。”
孟至源抬头觑了简临风一眼,只见简临风亦是谦卑之态,只是这时简临风面上的谦逊,早已不是当年为求诗人佳辞一句那般纯粹,孟至源便沉声说道:“论棋艺,江中还以李老先生为尊,若你有此心研习,我与老先生还算有交情,尚可替你引荐一二。”
那时简临风眸上瞬间光彩,却还未等到他言谢,孟诗云却先摇着自己手臂说如此妙哉。
忆起当日之事,孟至源心中仍旧感慨,而此时李府内,简临风走远后,孟至源才提裙慢步而出,来到方才简临风所坐的位置坐下,目光却被那棋局所吸引。
他一眼便看到李匪樵最后落下的那一只黑子所在之处,而这时李匪樵却笑了笑,缓缓而道:“如今看来,当年那群在你我膝下承欢作乐,只为芝麻绿豆小事而斗嘴争闹的孩童,最后还是会在这朝廷里你我相逐。”
孟至源脸上痛惜不安的神情越发凝重,李匪樵伸手点了点那棋子,又道:“棋盘上我与他人厮斗多年,胜负犹在,却是从来未曾试过一步棋却是被人心牵制而出。”
孟至源初初还不解其意,皱眉沉思半晌后,却忽然震惊抬头看向李匪樵,讪然道:“老哥哥的意思...是临风早知此局该如何破解,却故意要让老哥哥您走出这一步?”
比之孟至源的诧异,李匪樵却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此局于黑子,看似早已了无生机,但事实却是平人皆不敢胆大尝试,这一步棋,并非保住黑子,而是给黑子留有对外突围的后路,于白子并非大事,但白子很快便会发现,如此小小一子,竟是让他本得胜在望的局势而难以进展,之后更会发现此黑子,竟成了它制胜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临风他...”孟至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心中所想,“临风他是以该棋子比作自己,用这棋局来将自己的野心告知于你啊...”
李匪樵这时摇头笑笑,道:“你我从前是真的小瞧临风这孩子了,但也未必,狗/逼穷巷,穷巷跳墙,人未至末路,谁都不会想要违背自己初衷。”
孟至源目光始终不忍离开那棋局,心中感慨难以消散褪去,片刻后他才又问:“那...那依老哥哥所见,临风与小桓,日后...日后会兵戎相见的一日吗?若真是如此,哎,当初又有谁能料到,曾经一同在都子监中学习玩耍的,后来又一起在京城之中玩乐消遣,最后竟是落得如此下场...”
“未必,”李匪樵这时决然打断,坚定看向孟至源,道,“临风权谋之心为己利,小桓算计之心却为国安,二人心思截然不同,若非涉及双方利益,他们是比任何人都不愿与对方有冲突,其实说到底,他们的最终目的大同小异,只是格局与追求罢了。”
此时一阵过堂风而过,李匪樵缓缓转头看向庭院,庭院的梨花树经一夜雨洗,更落凋零。
李匪樵沉望片刻,才略显哀愁地沉声说:“这也便是当年我将清辞远送遥山之意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清辞终究是命短啊,但现在想来,若清辞活到现在,以清辞追求与心性,只会更加痛苦吧...”
葭月已是晚秋,江中一带由秋至冬循序渐进,此时将近葭月中旬,秋风也是越发肃爽,怡都地夹江河之间,不算干燥,但早晚亦是萧凉。
腊月廿二,殷成凤诞辰。
早些年间侯府逆事接二连三,上一年更是因为侯门被抄,诞辰这般小事自然便被遗忘角落。
今年侯府终于得雪沉冤,王桓本也有提及要张罗准备,但殷成凤却连连阻止,只说平淡是福,平安是福,只望能够简简单单在家中吃上一碗长寿面,再与父亲请安,便是足够。
以便那日一早,王桓便从谢府离开回到侯府,那日便是陪着殷成凤先到殷家拜访其父殷周商,之后又在城中闲散游走,何不喜乐。
至夜归家,王桓坚持让殷成凤坐下等候,自己便带着青樽到后厨,说要亲自为其做一顿晚饭。但王桓哪里是会下厨之人,事事新鲜事事好玩,手忙脚乱只帮倒忙,而青樽更是有泪无处诉,最后实在忍不住,哭丧着脸对王桓道:“公子,您就坐着吧,等会儿我做好了拿出去,我跟二夫人说是您做的便是了。”
怎料王桓竟像是一直在等他这句话一般,青樽话音刚落,王桓顿时把手上拿着的大蒜丢回盘中,赞同地点点头,便走到厨房角落坐下,双手托腮笑着看向青樽。
青樽亦是无可奈何,最后将饭菜端出时,殷成凤虽嘴上对王桓赞不绝口,不停道竟不知小桓还有这等手艺,却于无人之际将青樽带到角落,从怀中拿出一小串铜钱放到青樽手中,轻轻拍了拍青樽脑袋,同情道:“好孩子,辛苦了。”
晚饭刚启,门庭便传来谢蓁蓁姐弟二人一同前来贺寿,殷成凤和王桓惊诧相视片刻,赶紧将二人请进屋来。
之后一夜侯府之中其乐融融,晚饭过后众人陪同殷成凤在院中赏月赏花,谢宁更是即兴表演一番刀法。
那夜月光清洒,花香艾艾,王桓看着众人脸上洋洋笑意,心中只道今夕何夕。
花落闲人归醒处,却忘当年人难醒。风流刀光献亲朋,亲朋却尽刀光处。看尽庭间月迎洒,血泪曾沾月间庭。该问赤子何时归,赤子笑答尽忠情。
再之后谢蓁蓁二人看天色不早也准备告辞,殷成凤本也道家中还有空余房舍,不如干脆留下过夜,但谢蓁蓁与谢宁皆再三推辞,殷成凤才没再强留。
将二人送至门口时,谢宁还是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王桓一眼,王桓今夜玩心已起,见其模样便趁着无人注意时走到谢宁身旁,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若殿下今夜还望有佳人暖床,看来还得趁月黑风高四下无人的时候,翻过高墙了。”
谢宁一听顿时两颊通红,回头瞪了王桓一眼,用力将其推开后,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不知所谓”便头也不回地迈上车中。
王桓看着谢家的车在胡八街上踢踢踏踏离开,他便笑着摇摇头,转身就往府里走去,只是走过中庭时,却见到殷成凤还坐在梅花树下,抬头遥遥远望皎皎月光,他心中不由顿了顿。
将下人都遣去后,他笑着走到殷成凤身边坐下,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淡然说道:“怎么?姨娘是看着今晚的月亮和昨夜不同吗?怎么小桓是看不出来了?”
殷成凤笑了笑,却没有回头,目光始终留在天幕,说道:“月亮从来都是一个月亮,哪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看月亮的人呐,姨娘是没想到,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殷成凤说着,又回头看向王桓,牵起王桓的手将他拉到自己面前,让他转了两圈,又笑着说道:“你看看,我刚嫁进来的时候你还没我腰上高呢,一转眼就比姨娘还高出这么多了,就是瘦了点儿,你呀,也该多回家,老在外面,虽说阿宁府上自然不愁吃不愁喝,但怎么能是亲人做的饭菜贴心,你自己多回来,也带着阿宁和蓁蓁多过来,不然姨娘是要给忘了你们都长这么大了,你看刚才不就是了,我还以为你们都还是小孩子,像以前那样玩晚了就留下来过夜,现在都是大人了,哪儿还有当年那么随意。”
这番话落在王桓心里,却让他十分不是滋味,看着当年嫁入王家时风华正茂英气灵动的殷成凤,如今鬓边也落有几丝银发,王桓许久才挤出笑脸,又坐到殷成凤旁边,握着她的手,笑道:“姨娘是不是就是一个人住着闷了,这么说来还是小桓的不好,是应该多点回来的,行吧,那小桓以后一天就来三次,先是早上给姨娘做早点,中午...”
殷成凤没等他说完就哈哈而笑,伸手点了点王桓眉心,假意嗔道:“你啊!就是老大不正经!”
那夜二人再话家常,直到半夜才各自回房休息,之后几日王桓却是也一直留在侯府没有离开,连家中管家也时常道:“还是二公子回来好啊,家里难得多了人说话。”
可青樽却总在角落撇撇嘴,不敢苟同道:“看着也就真的只有自己家里的人欢迎咱们公子了。”
三日之后,腊月廿五,宫中设宴。
那晚王桓出门之前,殷成凤却迎了上来,将一嫣红金丝刺绣的小平安符交至王桓手中,说道:“进宫了,万事定要小心,不可再行差踏错了。”
作者有话说:
唔,诗云和临风之间的感情也是很难。
(年初四,迎财神,那就祝小可爱们财源滚滚,一本万利,原地暴富
(年初一那天撸狗时候扭到腰了,真·坐立不安
第八十四章
◎宫中陈情得扶持,殿中打闹有人忧◎
殷成凤站在府门廊下看着王桓所坐的驴车渐行渐远却还是不愿离去, 身边管家见了也忍不住说道:“二夫人,夜来风大,还是先回去吧, 不过就是入宫一聚,二公子不会有事的。”
殷成凤这时才回过神来, 笑了笑点点头便跟着往回走,边走却边说道:“从前小桓入宫, 定是要着那红衣的,但今非昔比, 如今再穿那衣服入宫, 那怕是不妥了,我从昨日起便开始想这件事, 但毕竟不是姐姐, 不是小桓生母, 有些话也不知道该怎样对着小桓说,但是方才见他竟是只穿了一件素色外衣,心里的石头也是才放下来。”
管家也跟着憨厚笑笑, 说道:“二公子过去经历了这么些事, 也是会成长的。”
殷成凤点了点头, 又道:“自然是了, 只是当年那些事真的就像给我心里下了蛊一样, 现在每逢小桓要入宫,都还是提心吊胆的。”
侯府之内有人替王桓担心不解顾虑重重, 侯府之外王桓在车上亦少不了被人叨扰。
青樽从府内走出便一直觉得自家公子今晚有所不同,除去身上素净不少, 总觉还有别的不寻常地方, 直到上车后见到王桓总是掀帘望外, 他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公子,您今晚是不是用骨翠散了?”
王桓闻声便放下帘子,回头看向青樽,饶有兴致地说:“怎么现在连你也学了祁缘那一套了?”
青樽这时便委屈争论道:“二公子,您可千万别让祁大夫知道您又用了骨翠散了,您现在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到时候被责骂的不是您,您自然能在这里说笑。”
此时车已过东直门,车外人来人往交谈扬笑的声音也越发热闹,王桓忍不住又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随和笑笑,宛若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只要你不告诉他,谁又能知道呢?”
青樽本还想争辩一番,只是这时车已停下,青樽无奈,只好先行下车后,拿来木台阶,然后小心扶着王桓走下车来。
无疆园位于宫城内最东南处,是当年文帝即位后才建的一个林园。当时还专门从江南之地请来著名的园景建造师傅来规划,无疆园占地辽广,里面山竹林立,曲径通幽,小潭游鱼欢畅,假山形状奇异,花开半夏犹芳,林茂至秋金黄,犹记当年,每及文帝兴起,又或逢年过节,都会宴邀群臣至此来畅谈风月,觥筹诗词。
车在东直门后停下,从下车的地方到无疆园还需沿着南墙走上一段路。
还记当年,每逢走在此路上,王桓定是一身灼灼红缎,与王程跟随王砺身后行在路中。来往官员权臣见面,总会故意快步走到王砺身边行礼问候,而王砺始终不卑不亢地谦逊回礼,夸耀恭维其兄弟二人的话语流流不绝,可谓风头无两。
但如今的王桓与青樽主仆二人,却是贴着南墙墙边缓缓而行,每一步都走得缓慢,早已见不到当年的恣意潇洒。
南墙挺立,高而掩月光,一旁路过的行人大多步履匆忙而不能察觉到阴影里缓慢行走的王桓,就算见到了,也只有一二会掩面小声言语,却也很快走开。
宫道中的欢声笑语似乎与他划清界限,众人皆行色匆匆,很快宫道上便只剩下王桓主仆。
王桓却始终不以为然,直到无疆园的门栏在他视野里逐渐清晰,他却忽然停下脚步,对青樽道:“你先到园前候我,若见到殿下,殿下问起我来,也只需说我稍后便到,无需寻我多此一举。”
青樽不解,本还想细问,回头借着昏暗宫灯见到王桓脸上骤然生出的肃意,便也不敢再多言,连连点头应是后便往前快步离开。
只青樽离开片刻,王桓身后便传来一人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脚步声稳重,王桓心中定了定神,在那人快到自己身后时断然转身,躬身作揖,恭敬肃严地说道:“晚生见过李老先生。”
李匪樵微微怔了怔,便上前将王桓扶起,道:“二公子体弱,无需行如此重礼,快快请起。”
阴影之下王桓站起后脸上仍敬重不减,稳重道:“老先生论功绩为开国重臣,论德行为百家老朽,礼数晚辈是断不敢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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