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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解(近代现代)——黄河口在逃刀鱼

时间:2024-05-19 08:31:32  作者:黄河口在逃刀鱼
  有时候江冉也会想,要是他的人生中没有梁季澄,他现在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像他这个年纪,菜市场和他差不多大的摊主,孩子都有两个了,天天围着他叫爸爸,而自己大概率会和这些人一样,早早地陷入日复一日琐碎的柴米油盐当中。
  这是江冉不愿意看到的。
  尽管他们的感情没有结果,轰轰烈烈爱过却又潦草收场,但和梁季澄在一起仍是他生命中最不后悔的事。
  隋文娟不肯就此放过儿子,又追着问道,“上次见面那个聊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冉收回心思草草回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见了两次面,没下文了,以后不会出去了。”
  他这话还算说的委婉了,实际上他和相亲对象第一次约会,女方在听说他家条件后,便露出知难而退的架势。但这也怨不得人家,江冉心里明白,他家这个条件一般人看了都得退避三舍,况且他本来也没打算结婚,由女方提出来正好省的尴尬。
  这样不了了之的结局还算正常的,还有一次他和一个离过两次婚的女人见面,女方把他约到家里,关了灯就往他身上扑,把江冉吓得边提裤子边鞠躬,连连后退以保自己清白,最后被人赶出了家门,惊魂未定间还能听见对方破口大骂他神经病。
  正常也好,不正常也罢,这些相亲的女孩子都是隋文娟托人介绍的,他也不知道他妈哪来的本事,足不出户也能认识这么多人,社交水平堪称恐怖。要是等她身体彻底好了,说不定能给他拉五百个过来,每天排着队相亲。
  果然,隋文娟一听这话,立马开始了一唱三叹的调子,“都是我不好,耽误你把你拖累了,要是没有这病,咱家何至于现在这样,都是我没用…”
  江冉面无表情地往嘴里扒着饭,起先听见他妈这么说,他还会心里难受宽慰她几句,次数多了,渐渐也修炼到心如止水的地步,偶尔还能配合着打个辅助,俩人一唱一和。
  “你应该庆幸没人肯嫁进来,”江冉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不然就咱家这巴掌大面积,你俩迟早得打起来,到时候两边我都不知道帮谁。”
  隋文娟气的拿眼瞪他,“你要是真能娶上媳妇儿,我第二天就搬桥洞住去,不给你添乱!”
  隋文娟年轻的时候嘴巴不饶人,到老了兴许是因着生病的缘故,性情竟越发像个小孩,有时候还需要儿子哄着才能顺心。江冉被她的话逗乐了,又往她碗里夹了两筷子菜,“那你可得坚持撑到那一天,到那时候我亲自出门给你找桥洞,保证给你找一个最宽敞最舒服的。”
  亲生儿子油盐不进,隋文娟被气的没办法,吃完饭就进屋歇着了。江冉刷完碗,又把桌子收拾干净,也回了自己房间。
  夜晚才是完全属于他一个人的时间,一般这个时候,江冉会选择背单词或者跟着录音练习一下听力,但是今天他在床上整整呆坐了十五分钟,连电脑的插排都没有打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想梁季澄。
  可能是被昨晚那个吓人的梦影响到了,心有余悸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现在,梦里的场景是那么真实,阿澄沾满鲜血的脸,似乎就倒在他眼前。
  江冉闭上眼睛甩头,想把这晦气的一幕从他脑海中清除出去。
  这还不够,他又拿出许多年前两人的合照,看着两张年轻鲜活的面容,竭力想要取代那个血淋淋的脸孔。
  要是能听听他的声音就好了…
  梁季澄出国之前留下的那个号码,江冉早就烂熟于胸。在他出国一年后,江冉曾试着给他打过电话,无一例外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没有放弃,一直坚持打着,后来终于有一次,电话通了,对面却是一个操着陌生方言的中年男人。两人鸡同鸭讲,对暗号似的聊了半天,江冉方才知道这个号码早就换人了,而梁季澄从来就没回过国。
  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拨出过这个电话。
  类似徒劳的努力还有很多。在智能机刚刚兴起的那年,江冉的水果摊曾来过两位客人,是一对穿着时髦的年轻男女,女孩一直在向男友展示手机的操作。“你看就是这样,”她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又放大,“随便哪个地方,都能看到那边的实景地图,特别方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正在给她们挑水果的江冉停住了,由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而起,一个想法几乎在瞬间形成。
  在给女孩递出找回的零钱时,他不由问了句,“国外的也能看吗?”
  女孩一脸困惑,大概不理解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你说什么?”
  “就是,你说的那个软件,国外的也能看吗?”
  “可以呀,你想看哪里的?”
  “…美国,洛杉矶。”
 
 
第54章 
  关于梁季澄要出国的那条短信,江冉是亲眼看到的,神奇的是,在那一刻尽管他被失望和痛心占据了全部的理智,但他仍然于混乱中记下了学校的名字。
  女孩子非常热心,亲自向江冉示范如何在地图上找到对应的地点,确保他学会之后,和男友手挽手离开了市场。
  在此之前,江冉的手机一直是老式的按键机,为了看地图的功能,他特地买了最新款的智能机,跳过了曾经广告满天飞的滑盖和翻盖机,相当于直接从原始社会跨到社会主义。
  梁季澄交换的学校还是很好找的,面积很大,环境也不错,校园里布满了高大的橡树,还有堆满落叶的小路,和许多美国电影里的场景一模一样。自从有了新手机,江冉仿佛找到了精神寄托,没事的时候就扒着地图来回翻,致力于足不出户把这所世界名校从里到外逛个遍。
  也许是老天爷故意存了逗弄他的心思,时间一长,竟真的让他翻出些东西来。学校往西南两个街区有家咖啡店,外观上看和梁季澄第一次请他吃饭的那家死贵的西餐厅有几分相似。这么多年过去,江冉始终对那顿饭的价格记忆犹新,现在想来,店里虽然味道不怎么样,装修方面却是深得真传,模仿的十分精妙。
  那天江冉正如往常一样在地图上乱点,匆匆掠过咖啡店时,目光扫到门口一个正要进去的人影。尽管只有短短一瞬,但下一秒,一股强烈的直觉将他抓了回来,莫名的冲动排山倒海般从胸口直击天灵盖。
  他愣了片刻,连忙倒回去,放大,再放大…
  江冉盯着屏幕上因为放大到极致而有些斑驳的色块,简直不敢相信。
  尽管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但他还是可以肯定那就是梁季澄——他朝夕相处了十六年的人,绝无可能认错。
  是梦吗,他竟然真的在异国的领土上,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命运的一把齿轮,沉重又笨拙地转动着,偏偏在此刻完成了交汇。
  感谢老天爷。
  感谢现代社会高科技和发明卫星地图的人。
  江冉细细描着手机里的人,梁季澄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背上是双肩包,从身材看,似乎是比离开前结实了,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江冉甚至能从他弯曲的指节,感觉到他手腕微微突起的青筋。
  他要去店里干什么,是吃饭,还是打工?做咖啡还是端盘子?他吃的还习惯吗?一个月能拿到多少钱?老板对他怎么样?他的课上完了吗…
  他自顾自沉浸在这些琐碎而跳脱的想象中,像置身于温暖的洋流,被久违的幸福包裹住。直到隋文娟在隔壁叫他,才将他的玻璃球打破。等江冉再回到自己的房间,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却似乎又都变了,手机静静躺在枕边,已经锁屏变成了黑色。
  他不得不意识到,现实还是那个现实,就像拍到这张图的卫星和地球相距十万八千里,看似触手可及的人依旧远隔重洋,不会因为一张照片有任何的变化。
  无论如何,江冉还是把照片截图打印下来,和那些零七八碎的回忆放在一起,让抽屉将它们暂时的尘封。
  在暗沉单调的岁月里,江冉不是没动过去美国的念头,但是他被太多事情牵绊着,比如房子,摊位,比如他妈妈的病。而且他这辈子别说出国,连省都没出过几次,大洋彼岸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直到后来,不知何时开始,关于2012世界末日的传言悄然兴起,在全世界掀起巨大的热潮。当然,相比于可怕的末世预言,没几人会真正相信,年轻人讨论更多的是另一个重点,末日来临之际,你想和谁一起度过。
  关于2012世界末日的讨论,江冉在各个社区论坛浏览过不下几百次,他从最开始的一笑而过,到后来竟然真的就这个看似玩笑的话题思考起来,而脑海中首先蹦出的,无非是那牵肠挂肚的三个字。自此,出国寻人的念头便像吸了他的骨血,在体内撒欢儿似的疯长。江冉一遍遍强迫自己冷静,控诉这种行为的荒唐,他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根本不可能做到潇洒的说走就走,再说去了又能怎样呢,梁季澄已经毕业,莫说那么大的城市能不能遇见他,就算见了面不代表能修复两人之间支离破碎的关系,可与此同时,他又忍不住一遍遍在深夜搜索机票和签证的信息。理智和情感相互拉扯,此消彼长。
  江冉心里清楚,所谓世界末日只是借口罢了,给自己不着调的行为披上一层冠冕堂皇的外衣,让它变得更加合理,而最真实的原因,是他想见见梁季澄,仅此而已。
  恰逢此时,隋文娟的病情有了进一步的好转,也让江冉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捡起多年未看的英语课本和单词书,从最基础的学起,每天在嘈杂喧嚣的人流和络绎不绝的砍价声中埋头苦背,俨然成了菜市场勤奋好学的清流。隔壁摊子的老板调侃他野心勃勃,中国市场不够做,还要把生意发展到国外,而他只是笑笑,并不反驳。
  江冉的美国之行并不顺利,起初办签证的时候,不知是语言障碍还是回答的不好,他接连被拒绝了两次,好不容易第三次有惊无险的通过,市场那边又出了问题。管理员告知他,如果离开超过一个月,原有的摊位将不会为他保留,即使租金不断也不行。这一消息对江冉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丢失摊位相当于砸了他的饭碗,四处奔走无果下,无奈他还是放弃了出国的想法。
  那一年是2012年,距离他们重逢还有四年的时间。
  而江冉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饱受枪击事件后遗症的影响。自从那件事过后,梁季澄患上了应激障碍,常常毫无征兆地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那天超市里地狱般的场景不止一次在噩梦中出现,一点点类似的声音都会让他变得极度恐惧,整整两周的时间,他甚至连家门都不敢出。
  公司贴心给他放了一个月的长假,还请了心理医生替他疏导,不过见了几次面,却并没有什么效果,只是开了点辅助治疗的药物。眼见好友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白帮主实在不放心,在纽约多待了些日子,负责在他足不出户期间投喂食物,确保他被折磨到自杀前不会先把自己饿死,
  白帮主原名Steve White,因和享誉世界的苹果创始人乔帮主同名,才被起了这么个外号。梁季澄初到美国时,就因为公寓厨房的使用权问题和他大打出手。梁季澄从小集体观念淡薄,向来没什么集体荣誉感,这会儿却难得民族自尊心爆棚了一回,最终凭借从小到大积攒的打架和被打经验,以及中国人自带的武术天赋略胜白帮主一筹,两人也不打不相识,自此成了朋友。
  屋外走廊由远及近响起脚步声,随后是开门的声音,白帮主把一堆食物塞进冰箱里,又冲里面喊,“梁,出来吃饭,我给你带了披萨!”
  隔了半分钟左右,卧室的门才被打开,梁季澄穿着睡衣,身上还算整洁,但再往上看,面色憔悴的堪比,数不清已经熬过多少个不眠之夜了。
  白帮主替他把椅子拉开,“全部按照您的要求订制的,厚饼底,火腿换培根,双份蘑菇,夏威夷酱换蒜香酱,尝尝吧,满不满意。”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梁季澄用两指捏着掀开披萨盒一角,只瞥了一眼,便露出恹恹的表情。
  “别这样,老兄,”白帮主双手撑在桌上无奈道,“我可是跑了三家店才买到,你好歹吃一口。”
  “不好意思,”梁季澄虚弱地摆摆手,“我刚才确实想吃来着,现在又没胃口了。”
  倒不是他故意折腾人,这两天他常常觉得胃里难受恶心,算是医生给他开的治疗药物的副作用,算上这一顿,他差不多三四天没怎么好好吃饭了。
  白帮主只好捡起一片披萨自己嚼了起来,“梁,我算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怀念你前男友了,相信我,他能忍受你这么多年绝对是个奇迹。”
  前男友这三个字眼有些刺耳,但梁季澄听到只是笑了笑,笑得有些惨淡,没多说什么。
  看他这副样子,反倒让白帮主心里没了底,沉默片时,他选择把刚刚在果汁店买的芒果冰沙递给梁季澄,“所以,你们这些年一直没有联系过?”
  梁季澄摇摇头,那时候他刚到美国,一下飞机手机就丢了。一开始他是太忙了,忙着找房子,忙着打工,忙着学习,忙着联系导师,后来有了时间,却发现原来那个刻在心底的手机号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直到这时梁季澄方才惊觉,原来除了一个空荡荡的电话号,他竟然没有别的可以联系江冉的方式。他想起很久之前江冉曾让他帮自己注册一个邮箱,他嫌麻烦便找借口一拖再拖,后来就不了了之了,现在看来,是他亲手斩断了两人最后一点可能。
  “有件事我要拜托你,”梁季澄说到这坐直身子,看着好友正色道,“我回国前这么多事情肯定来不及全都解决好,我不在这边,有些东西需要你帮我处理一下。”
  白帮主没有立刻应下他的话,皱着眉半天才接道,“你真的打算回去了?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梁季澄轻轻嗯了一声,“没办法,”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上面有一道凸起的伤疤,“我的家在那里,我放不下。”
 
 
第55章 
  梁季澄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江冉的水果店。
  数年前他曾经回来过一次,跟着导师去北京参加一个国际学术会议,他厚着脸皮求了两天假,从首都飞回家乡,然而水果店早已物是人非,换了新的主人。梁季澄跟现在的老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江冉是三年前把店转手给了他,关于卖掉后又去了哪里,老板也不清楚。
  尽管没有如愿见到想见的人,梁季澄还是没舍得走,他屋里屋外转了两圈,原来熟悉的招牌被换成了新的,店里的布局也变了,他钟爱的芒果不再被放在最外面显眼的位置,而是换成了草莓,山竹和柠檬。梁季澄不想空手而回,向老板要了两颗柠檬,回去切了半颗泡水喝,又酸又苦,酸的他差点掉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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