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他们出现在魔族外的山林中,谢时安拉着他的手穿过丛林,方随没有机会说话,只能被他带着跑,从背后看着谢时安散开的雪白发丝。
还好,他临走之前把发带一起抓住了。
方随满意地看了眼另一只手掌心的发带。
在方随的耐心告罄前,谢时安终于带他绕过一棵树,在树后的山洞里停下了脚步。
方随跟着停下,谢时安鼻尖跑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回眸时两眼亮晶晶地看他:“师尊,我们在这里休息会吧,大师兄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等您的药效发作出来就好了。”
“药?”方随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谢时安抬手做扇状,踮起脚对着他的脸轻轻扇了扇:“是呀,师尊,大师兄应该是给您下了催/情药。”
清凉的微风随着谢时安手掌的扇动缓缓扑到脸颊上,内心无处安放的燥热被这股轻风煽动起来,方随捉住谢时安的手,制止他的动作,然后问道:“在这里吗?”
谢时安这次没再挣脱。
……
方随揪着谢时安的耳朵强迫他抬起头,皱了下眉问他:“你做什么?”
谢时安抿了抿唇,紧张反问道:“师尊,您不喜欢吗?”
方随陷入沉默。
……
太热了。
谢时安哭得很厉害。
但很好听。
他原来会喜欢这种哭法,断断续续的,小声啜泣的,怕打扰到自己拼命压抑着的。
会让他更热。
方随突然感到谢时安在抚摸自己的胸口。
衣领大开着,谢时安躺在他身下,眼角止不住留着泪,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盈满,而后流入汗湿的鬓角消失不见。
方随以为自己弄疼他了,可谢时安摇摇头,费力地支起上半身,在他胸前的淤青上珍重地吻下去,濡湿的唇印留在斑驳的胸前,那里不仅有鬼门主留下的淤青,还有利刃划过无法完好愈合的伤疤。
方随觉得眼熟,掀开谢时安的胸口,看到了同样的伤疤。
“对不起,师尊。”方随听到谢时安带着哭腔说。
【作者有话说】
谢扇:不收回元婴没办法把我酱酱酿酿。
◇ 第37章 这个得认
心脏一阵激烈的跳动之后,方随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陌生的山洞,但根据灵力情况判断,他现在还在秋水境中。
他依稀记得……他好像是被纵青珩捡了漏,灌了催/情药,谢时安带了林昭的解药来救他。
等等,解药好像没用。
方随复盘的思绪戛然而止。
解药没有用,可他现在清醒地躺在这里,目测还很安全,没有半点后遗症,甚至……神清气爽?
方随僵硬地坐直上半身,动作间身旁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方随抬起右手手腕,盯着被连根拔起的锁链沉思了两秒。
哦,他一气之下把镣铐从魔族大殿的墙上卸了下来,大力出奇迹。
左手指尖缠了什么东西,一直传来若有若无的触感,方随又拎起左手看,发现自己把一串雪白的丝带绕过指尖和手腕,结结实实捆紧了。
这又是什么?
有点眼熟。
方随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遂作罢,准备把丝带从指节上取下来,正一圈一圈绕着时,山洞门口走进来一人。
来人发丝白如雪,尽数倾散下来,两只耳朵藏在雪白发丝间,见到他醒来蓦地从发间跳出来,高兴地伸直了:“师尊。”
方随两只手还在跟丝带较劲,但眼睛认出了这是方随之的便宜二徒弟,于是松懈下来,随口问道:“头发怎么散了?”
谢时安立在原地,视线盯着他手里的丝带。
方随视线跟过来,知道眼熟在哪里了,这是谢时安一直带着的发带!
原来他抢了人家的发带自己把玩,难怪谢时安瞅他的眼神如此不对劲。
方随招手让他过来,谢时安乖巧走过来坐下,方随抓着他的头发随便捋一捋替人收拾到了一起,拾起发带准备帮他再顺便扎起来。
就是两只耳朵有些碍事,方随本来就没有什么扎辫子的技术,自己的头发都是拿簪子随手一簪,这两只大耳朵拄在头上,本就地狱难度的扎头发任务雪上加霜。
顺滑的发丝从指缝悄然溜走,方随忽然发现这种触感很熟悉。
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一片光洁裸露的脊背,肩胛骨脆弱地颤抖着,他伸手去抓偶尔落到肩胛骨上的雪白发丝时,那些发丝也是像现在这样从指缝中滑走,他如果急忙扯紧了,谢时安还会压抑地叫出声。
等等,等等,等等。
这是什么记忆?
方随五指一顿,辛辛苦苦整理了半天的头发功亏一篑,瞬间又铺开在谢时安的肩上。
就像昨晚一样。
昨晚。
方随呼吸滞住了。
谢时安见他久久不再动作,歪过头偷眼看他,瞳孔赤红。
方随呆滞地同他对视上,谢时安垂着眼睑小心翼翼问道:“师尊,您想起来了吗?”
声音听上去有点哑。
想起来了……吗?
从常理上来说是的,从伦理上来说……
……?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当你想起了一点点片段,剩下的回忆就像抽丝剥茧般,顺水推舟地回到了自己的大脑中。
谢时安为什么散着发,因为他把发带从人家的头上抽走,后来还用它做了些其他的事情,做完了甚至堂而皇之地把发带缠在了自己的手腕指节上,不允许谢时安碰。
但他强迫谢时安碰其他的东西。
他在耍流氓,耍大流氓,耍了好长时间的流氓。
谢时安不愿意,他就用锁链勾着他的脖子把人勾回来,继续耍流氓。
他竟然还嫌弃方随之那不是人的尾巴尖,他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原来他才真的不是人。
如果是其他人倒也罢了,偏偏是谢时安,怎么就会是谢时安。
方随心脏扑通扑通快得要跳出去。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方随都可以当作一场你情我愿的露水情缘,可谢时安不一样,方随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懂何为“爱”,能否分得清师徒情意与爱慕之情,他一个人守着方随之的尸体过了八百多年,抱着怎样的心思除了谢时安自己无人知晓,但也无人能怀疑这一颗真心,不管是怎样的真心,他对方随之的情意不会有假。
所以谢时安会愿意帮自己的师尊解一次情毒,前提是自己的师尊。
可他不是谢时安真正的师尊,他承担不起谢时安这样无条件不求回报的付出。
“都是徒儿的错。”谢时安的表情随着他沉默得越久越难过,“是徒儿没有准备好解药,才让师尊您经历这种事情,也是徒儿没有及时离开,才让师尊为此苦恼,一切都是徒儿的错,与师尊无关,师尊,虽然我们兔子一族一旦发生了这种关系,就要为此负责一辈子,但是师尊您不是兔子,不需要在意徒儿族里的规则,只要我们都不说,没人会知道的,师尊您也不用担心名声。”
“出了秋水境这处山洞,我们就当从未发生过。”谢时安揉了揉鼻子不再看他,“师尊,您是冰清玉洁的玉识君,受了旁人陷害才落此境地,是徒儿玷污了您的清白。”
谢时安说着,扭头把他手里拆得差不多的发带夺了回去:“师尊,不用麻烦您了,徒儿自己来吧,您做不惯这些事情。”
……?
你等等,你且再等一等。
谢时安字字句句都在为他着想,就是方随听着怎么浑身不对劲呢。
方随没让他完全夺回去,伸手抓住发带的尾端,谢时安也不是真的想抢发带,半推半就地让他又拿到了手里。
方随内心挣扎了半晌,最后说:“还是我来吧。”
谢时安就听话地把头再伸过来。
和顺滑的发丝斗智斗勇了半刻钟,方随终于尝试跟时不时抖动一下的两只雪白大耳朵的主人打商量:“你能把它们先收回去吗?”
“不太行,师尊。”谢时安说话时又不自觉抖了两下,“我……发/情了,头发和耳朵都暂时变不回去的。”
谢时安低了点头补充道:“尾巴也变不回去。”
尾巴。
方随不愿回想的片段又被谢时安简单的两个字勾了起来,这是属于他自己的记忆,不需要去方随之那里检索,甚至不需要费劲地回忆,因为近在咫尺。
谢时安的尾巴跟他的不一样。
他化元婴后的尾巴滑溜溜一条,上面布满了暗黑色光泽的鳞片,碰一下鸡皮疙瘩能掉一地。
谢时安的尾巴却是软的,从凹凸有序的脊椎骨末端冒出来短短雪白的一团,位置隐秘又难以启齿。
衣物穿戴整齐后,旁人就不会知道那里藏了一条拽一下主人就会抖一下的短尾巴。
……停。
方随麻溜地闭紧了嘴,叫停了回忆。
没事瞎找什么话题,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什么发/情?因为他拽着人家上了床。
其实连张床都没有,天为被地为席,身下只铺了张谢时安从袖里乾坤中紧急掏出来隔绝灰尘的被单,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措施。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不打折扣的耍流氓啊。
方随从前好奇怎会有花开并蒂,现在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他眼前,自己这铁树说沉寂就沉寂八百年,说开花就一次开两朵,一朵花刚刚谢了个干净,另一朵花就被他挥挥手,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也要强硬地按死在树上——开花!你给我开花!
出息了,方随你可出息了,强制爱都敢干了。
骂了半天纵青珩这个变/态,回头一看原来真正的变/态竟是他自己。
天杀的纵青珩。
方随疯疯癫癫地胡思乱想一通,该骂的纵青珩骂完了,该埋死的沈十三埋死了,最后视线回到还在等着自己给他扎头发的二徒弟谢时安身上。
这个呢?
认了。
这个得认。
方随叹了口气,收拾起越理越乱的思绪,继续跟越理越乱的头发丝较劲。
这一次神奇般地避开兔耳朵将头发捋到了一起,方随趁热打铁,手忙脚乱地绑好发带,完了画蛇添足地在谢时安脑袋顶上打了个蝴蝶结,别说,还挺配的。
方随心满意足收了神通:“好了。”
谢时安摸了摸松松垮垮歪歪扭扭的马尾辫,夸道:“师尊扎得真好看。”
方随惭愧地对着扎了半个时辰勉强固定在头顶的发带收下了谢时安的闭眼狂吹。
话又说回来了,他可以认下自己的行径,谢时安不一定会认他这个假师尊。
天界明令禁止向任务世界的角色暴露出并非原身的事实,方随无法直接告诉谢时安自己的身份,更不敢想真正的方随之回来后面对从二徒弟荣升床伴的谢时安会作何感想,以方随之的性子,可能会想一头撞死吧。
话再又说回来了,跟做了大徒弟的禁/脔相比,会不会好上那么一点?
方随之大概会问他一句“地狱何苦为难地狱?”
方随自暴自弃,要不他还是先以死谢罪吧,任务最后荒唐成他这样子,回了天界也该吊销工作证了,他们有指标的,占据原身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也必须保证原身回归之后的生活体验,否则只为了追求任务很多同事会不择手段,事后要耗费更多人力物力去打补丁。
他们只是打工人,不是作威作福的神。
方随委婉地问谢时安:“扇儿,从我醒过来,你可发现为师有何不同?”
谢时安点点头:“发现了。”
方随鼓励他接着说,谢时安抬眼弯眸,仰头静静笑着:“不论您是何种模样,您永远都是我的师尊。”
完了,二徒弟真的是个只认死理的呆子。
他罪过真的大了。
方随匆忙向天界打申请。
【接收到来自8510小世界方随的对话申请,您好,我是您的客服,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小世界角色带回申请。”
【稍等……该项申请最近预约人数已爆满,请您这边填表领号排队预约,大约九十个工作日后处理到您的预约,请您耐心等候。】
“……”
他先把申请打上,等任务结束再向谢时安坦白事实,谢时安如果愿意,他带他回天界,谢时安如果不愿意……他躺平任人处置吧。
横竖不过一条命,再退一万步说,天杀的纵青珩难道就不能先死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方随:哈哈!我踏马完咯!
(明天还有,日更一周嘻嘻)
◇ 第38章 真的心甘情愿
“我已经把另一株并蒂莲的药力化进了封从心的体内,不出几日她便可安然无恙,师尊,多谢。”林昭认认真真给他行了一礼。
方随注意到封从心紧锁的眉头可算舒缓了些,周身寒意似乎也减少了很多,终于松了口气。
“话说我方才一直忙着催发并蒂莲的药力,忘了问您……”林昭好奇盯着他右手手腕的锁链,“师尊您这是在追求什么新的潮流吗?”
骂人可真难听,
去一趟秋水境,还从大徒弟那带回来个取不下又扎眼的纪念品,这仙尊当得倍有面子。
“这镣铐用料特殊,我忙着给从心带解药,一时把它给忘了,昭儿你可有法子?”方随略过“为何会戴上”的问题直接死马当作活马医问林昭解决办法。
林昭竟是点了点头:“我烧一下试试。”
说试试就试试,林昭指尖轻转变出一团凤凰火,指挥着它飞到方随手腕的镣铐上。
没有灼烧感,林昭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凤凰火,不想用凤凰火伤到他,就绝对不会误伤,这点比封从心靠谱多了。
镣铐在火焰的炙烤下发红发亮,肉眼可见地温度升高,林昭用凤凰火将高温一同裹挟住,不出一刻折磨了方随一路的镣铐就这样被硬生生融成了铁水。
26/54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