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丰年不想给他开门,但是不开的话,王叶子就会一直敲,敲得左右邻居都会起疑。
郑丰年:“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等有人卖的时候联系你么?”真没见过这么难缠的,没这二两银子就不活了?
王叶子:“我问你,这张地契究竟是不是衙门签的?”
郑丰年欠他八两,他们一家辛辛苦苦打了六年工才攒下来的、用来买田的八两!
郑丰年:“那不盖着官印呢么,不是衙门签的是谁签的?又听谁瞎说了?”
王·有点聪明·却不十分聪明·叶子:“你胡说!这张地契是假的!官印是你、”
王叶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郑丰年捂着嘴拖进了柴房,不知道被打了几拳,他的眼睛肿了,牙也掉了一颗,鼻子也在不停地流血。
郑丰年:“官印是我怎样?”
被吵醒有多烦躁,他现在就有多烦躁,还是被一个来找麻烦的、很讨厌的人吵醒。
王叶子一口血水吐到了郑丰年的脸上:“我要去告你!”
哐当又是一拳。
王叶子也是血性男儿,挨了打怎么可能不还手?只不过,从没打过架的人,在经常打架的人面前,讨不到什么好处。
人对危险或许有感应吧,王叶子不想折在这儿,他打破窗户跳了出去,他本能逃出郑丰年家的,却没想到遇上了魏五婶。
奶娃娃白天睡够了,晚上不管怎么哄,都哄不睡,魏五婶抱着半岁的外孙出来凉快,结果还没看清楚是谁呢,怀里的娃娃突然就被抢走了。
魏五婶:“哎!”
天色本来就暗,那个人还血淋淋的,魏五婶看不太清,她出于本能,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反正孩子他爹在,用不着她想办法吧。
孩子的哭声早已惊醒了左邻郑丰祁、和右舍郑丰林,郑丰年的两个堂弟,他们一过来就听见:
“把钱给我,不给我就掐死他!”
好家伙,这人要掐死谁?不等兄弟三人出手,魏思思一铁锹就把王叶子敲晕了,魏五婶赶紧把孩子抱走了。
年轻人比老年人觉多,魏思思是被她娘的那声哎惊醒的。
小孩的睡眠质量更好,老大和老二现在还睡着,打雷都醒不了。
孩子一抱走,兄弟三个便拽着王叶子开始打,还十分贴心地叫魏五婶和魏思思进屋去。
怕把两个大的吵醒,他们说话都很小声,院里只有棍子打到身上,那种闷闷的咚咚咚的声音,真是两位好叔叔,只是苦了王叶子。
郑丰祁:“八两?你咋不去抢呢!”
郑丰林:“谁欠你八两?我听听。”
王叶子:“没、没有、”可惜这种时候,他不管说什么都会被打。
郑丰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王叶子现在也很后悔,他连连求饶道:“我媳妇快生了,你们放了我吧,钱我不要了。”
郑丰祁:“你不要了?谁欠你钱了?你再说一遍谁欠你钱了?”又是一棍。
郑丰林:“你媳妇快生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让你媳妇怀上的?”
哄笑声。
血肉之躯哪里扛得住下雨般的棍?王叶子早被打得不成人形,想求救都喊不出声音。
求饶的话,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只争先恐后地表达着自己义薄云天的质量,都不知道王叶子是什么时候没气的。
郑丰祁:“哥,咋办?”
郑丰年:“老地方呗,能咋办。”
郑丰年叫他媳妇把家里收拾收拾,兄弟三个抬着人,往老地方去。
他们不以打猎为生,但是山脚下面长大的,常识还是有的,比如在晚上,会有很多食肉动物出来觅食。
郑丰林:“哥,到底因为啥呀?”
动手之前不问,人死了才问。
郑丰年:“要田,跟他说现在没有,让他再等等,他就急了,我娘抱着娃出来凉快,根本没防备,娃就被他抢走了。”
郑丰祁:“又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哥,以后有人找麻烦,你尽管说。”
瞧瞧,不让他们偿命,都对不起他们身上为了兄弟义气而沾上的血。
第48章 萧家的房子差点被烧
三家村有一条河,它见过太多的故事,白天总是喧嚣,它喜欢宁静的夜晚。
明月高悬,微风吹起波光粼粼的涟漪,让它看起来很美,若有美人低头梳妆,会更美。
一行人处理完王叶子,却在回家的路上碰见了一个不该碰见的人——魏思思,在河边。
大晚上的,突然有人从背后叫她,魏思思吓得心脏蹦蹦蹦的。
魏思思:“吓死我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问魏思思,她怎么在这儿,河里就漂上来一具女尸,身怀六甲的女尸。
郑丰年:“怎么回事?”
魏思思:“收拾的时候被她看见了。”
郑丰祁:“嫂子可以呀。”
魏思思:“我哪儿有那么大的力气,就跟着她,瞅准时机一推不就完了。”
三家村有一条河,从村头流到村尾,房屋沿河两岸建造。
王叶子许久没有回来,他的爹娘年纪大了,他的妻子便出来找。
王娘子:“叶子说,他来找丰年兄弟了,他没来啊,那我去别处找找。”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走得那么快,肯定是起疑了,魏思思便一直跟着王娘子。
那么大一滩血,能不起疑吗?感觉有人跟着她,王娘子便越走越紧张。
一紧张肚子就开始疼,一疼就想找东西扶,哪里能扶?河边的柳树能扶,然后就被魏思思推了下去。
郑丰年他们看到的,是沉下去又漂起来的,肚子还动了一下,孩子还没死?可惜他们并不关心。
郑丰林:“还是嫂子的办法好,仵作来了,也只能说她是喝水喝死的。”
哄笑声。
儿子没有回来,儿媳也没有回来,王大娘眼睛不太好,便叫王大爷出来找。
大晚上的,河边围着几个人,不知情的人难免会想过去问一下,结果王大爷一过去,就听见魏思思如何推他儿媳下水。
再看看河里漂起来的大肚子的女人,淡淡的月色让阴阳两隔的白,更加冷艳了。
安分守己了一辈子,根本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王大爷甚至没有叫喊,只发出几声带着哭腔的你、你、你们,就被抬着扔进了水里。
几个人就站在岸上看着,等着水里的动静消失,溺水是没办法大声呼救的。
魏思思:“那老太太不会报官吧?”
水是流动的,他们被发现的时候,还不知道漂到哪儿去了。
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河边洗衣裳,脚印也不好分辨,这边算是万无一失。
家里的血,魏思思尽量往干净了清洗,但是天太暗了,她不确定有没有洗干净。
路上有没有滴落的血迹,也不确定,几个人越想越不踏实。
郑丰年叫郑丰祁,先把魏思思送回去,和郑丰林二人,来到王叶子家。
王大娘本来就在门口等着,可是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却让她很陌生。
王大娘:“你们是?”
郑丰年:“婶婶,我是郑丰年,王大哥在我家谈事情,还没谈完呢,是不是等不及了,才叫我嫂子去找啊?”
“这下好了,许是走得急,嫂子一到我家就肚子疼,幸好我丈母娘有经验,说是要生了。”
一听是郑丰年,王大娘就警惕了起来,一听说她儿媳要生了,王大娘就急了,这才八个月,能行吗?
郑丰年:“发动得急,来不及把嫂子送回来了,来的路上,我们已经叫了稳婆,去了我家,婶婶也赶紧去看看吧。”
王大娘:“这怎么好意思。”
在大庆,有的人觉得妇人生产很不吉利,在自己家无所谓,可是怎么能在别人家?
王大娘:“太麻烦你们了,等孩子生出来,我们一家五口,一定亲自去拜谢。”
王大娘在郑丰年和郑丰林的搀扶下,去看她的儿媳和孙子了,或许还能遇到她的老伴和儿子。
他们这批灾民,总共只有十来个,王家没什么亲戚了,远房的都没有,一家人都死绝了,谁会替他们报官?
比起这个,郑丰年更在意是,是谁告诉王叶子地契是假的?郑丰祁和郑丰林下手那么狠,都没来得及问。
识字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郑、魏、萧,三家一排除,等一下,萧?
小破院距离三家村大部分人居住的地方很远,它原先是猎户歇脚用的。
那个时候,三家村的规模比现在小,因为距离太远了,所以猎户们才在那儿盖了一间屋子。
那里没有什么人烟,一到夜里就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虫儿不叫的时候,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小天爷:“你为什么保护一具尸体?”
萧明允:“有用。”
萧明允给王叶子设了一个屏障,避免王叶子被野兽吃掉,也避免吓到早起的人。
小天爷:“你想为他们报仇吗?”
萧明允不说话。
小天爷:“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如果他们杀王叶子的时候,你阻止了,那么他的老婆和孩子、还有他的爹娘,就都不会死了。”
萧明允不喜欢时时刻刻开着天眼,一直关注着周边的风吹草动,他觉得那样很变态,而且很浪费精神力。
他以为小天爷说的他们,是被郑丰年骗钱的冤大头们,却不知道王叶子一家都死了。
微风吹起波光粼粼的涟漪,也吹远了淡淡月色下,三点阴阳两隔的白。
萧明允:“有些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哇哦,萧明允第一次跟它讲诶,但它还是不明白。
萧明允已经可以十分灵活地控制物体了,事发的时候随便找几块砖,把他们砸晕不就行了?
像砸中魏河风的那坨牛粑粑一样,人们会把这件事理解成天降陨石的。
小天爷皱着眉头,噘着嘴,单手撑着脸颊,这件事需要很复杂吗?
小天爷:“回去了?不管河里的?”
萧明允:“贵客临门,不能没有人招待。”
萧明允一个跟头就翻回了家,像贼中老手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谢澄安叫他现形的时候,打扮得漂亮一点,所以萧明允穿着外套,束着头发,如今却不得不把外套脱掉,把头发散开。
经常作恶的人,胆子没有那么小,郑丰年把他的堂弟打发回去,独自一人站在破院的门口,摇曳的油灯将他的脸色映得晦暗不明。
里面的人着实不简单,三言两语就说动了他爹,害得他丢了钱,还丢了人。
杀?还是不杀?在三家村,郑丰年没有不敢做的事,但是他一直把他爹是否会生气作为底线。
他爹生气了,就说明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做,他就收手,所以他没有把萧明允一家搞死。
但如果萧明允要把他的底牌,地契造假的事说出去,他就必须除掉萧明允,他爹知道了,也会想把萧明允除掉的。
三家村少有茅草屋了,天干物燥,容易着火……
萧明允把门一开:“有事吗?”
倾斜了四十五度的油灯,往下滴着灯油,手一抖,燃烧着的灯芯就会掉出去。
郑丰年:“找丢了的东西,路过。”
萧明允:“丢了什么,我帮你找。”
郑丰年:“不劳烦,已经找到了。”
萧明允:“找到了还不走,是打算给我家当灯笼吗?”
郑丰年:“屋子上的茅草,怕是撑不过雨季,你赚了钱,怎么不先盖房?”
萧明允:“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山村的夜晚,向来寂静,而今夜的风,却带着些许血腥的味道,浓重的黑暗,让他们看不清楚彼此的面色。
萧明允轻笑了一声,打破了僵局:“郑兄有所不知啊,这没有田地的老百姓呢,好不容易碰上有人卖田。”
“当然会把其他的一切,都暂且放下,拿出全部的积蓄先买田,就是因为这样,我们与郑兄,才会有之前的误会。”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不停地有人被骗。
作为下一任保送村长,郑丰年对三家村里的每家每户都很熟悉,除了刚来的,他拿得准很多人,除了小破院里的。
误会?郑丰年咧了一下嘴角,又用油灯照了一下破院的墙:“仔细盗贼。”墙很低。
借机调整好油灯的角度,假装他从来没想过,用这盏灯,引燃面前的屋子。
萧明允笑了笑,说:“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今天签的那张地契,再没有别的了。”
“真有盗贼的话,按照大庆律法,夜间擅闯民宅者,杀之无罪,就看他身手好不好喽。”
甚至耸了耸肩。
郑丰年:……
想把调正的油灯再斜回去。
早有兄弟俩文武双全的传言,萧思谦是歼敌百万的将军没错,但是萧明允,郑丰年只知道他的箭术很好。
萧明允:“郑兄,最近的天气太热了,像咱们这种火气旺的,很容易睡不着觉,不知郑兄可否愿意赏个脸,与我一起,去河边赏赏月亮?”
河里面的三个还没有漂远呢,去赏月?萧明允是想让郑丰年赶紧走,他还有正事要忙。
但是心里有鬼的人,总是格外地敏感,河边?郑丰年怀疑萧明允看到了什么。
没有其他的证据,只有一个人证,不顶事的,但是天这么黑,路上有没有滴落的血迹,郑丰年并不确定。
过了早饭的时间,才会有妇人去洗衣裳,万一他一走,萧明允立刻就去报官呢?
抬高价格,收取手续费,以次充好,他们都不能把他怎么样,但农民出身的人,再笨也知道要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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