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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石头的赵富贵(近代现代)——禾起

时间:2024-05-25 07:30:29  作者:禾起
  没等赵束说完,电话被挂断。
  赵束迅速分析,第一,家里出事了;第二,出事的不是赵启。
  那是谁?
  赵束再次拿起手机,本想打给魏东,手指头一转拨通了跟杨庆峰的视频通话。几秒后,视频被杨庆峰接起。
  杨庆峰屏幕几乎凑到了自己鼻尖,赵束第一句话就是“阿峰,你把镜头拿远点”。
  杨庆峰无奈伸长胳膊,随之而来不可避免的就是露出了身后的景象,他们在矿上。
  矿区毒辣的太阳把每个人的身上都镀上一层白金色的光,衬托得万里扬尘的沙土都圣洁了不少。视频画面中不断有人从杨庆峰身边狂奔而过,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不好看,有人是愤怒,有人是惊恐,有人是茫然。
  视频不间断的收音,赵束所在的空间内充斥着不同语种的怒骂和同一种情绪的哭喊。
  有几个马仔过来找杨庆峰,刚要说话就被用眼神制止。杨庆峰对着那几个马仔一抬下巴,示意去那边问其他人。
  赵束盯着杨庆峰的眼睛,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坚决,“阿峰,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杨庆峰的视线越过镜头往外看,似乎是在征求什么人的意见,赵束刹那间厉声爆喝:“杨庆峰!看着我!!”
  猛然炸响的怒吼震得杨庆峰的手机都微微发颤,他本能瞬间把视线拽回,面色为难地直视屏幕里的赵束。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束瞬间暴起的怒吼把头顶那盏华美吊灯上的灯珠震得直晃,细小灰尘扑簌下落,在明媚的阳光下形成一小片细密阴影。
  杨庆峰显然不敢自己做决定,不断往镜头外看,额角的汗水和焦急的神情都越发明显。
  虽然没有明确的人员任命,但是杨庆峰几乎是“东来”默认的四把手,他在询问的是谁不言而喻,不是赵启就是魏东。
  赵束沉下气息,强迫自己冷静,他掐着自己大腿缓声道:“阿峰,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吧,求你。”
  杨庆峰的理智犹如矿区最常见的山体滑坡中的沙石块,滚落触底后顷刻间土崩瓦解。他一狠心,咬牙按下“屏幕翻转”,镜头后面的景象一瞬间暴露在赵束眼前。
  只半秒,赵束全身汗毛乍起。
  画面里至少有五十人,几乎全部手持武器,大部分是砍刀、铁棍,少部分人端着机枪,枪口一致朝外正在警戒。
  赵启和魏东就在画面最中央,一跪一站。魏东面对镜头垂首站立,后肩露出M9的枪托。
  赵启背对镜头,他双手撑地跪在砂石上,正好一阵风从他背后向前顶,赵启棉麻质地的衬衫轻贴在单薄的脊背上,显出后腰一处独属于火器的冷硬凸起。
  □□,赵启常年放在枕头下的那把半自动手枪。
  两人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这半米的空间正是一条白布。
  一条躺着的白布。
  白布下是什么,赵束心知肚明,是尸体。
  并且死的人一定与他们家,或者说一定与赵束本人渊源颇深。这么说也许不太合适,但在矿上死个人并不算稀奇,人命在这里贱如蝼蚁。
  赵启和魏东绝不会因为死个矿工就大规模持械清场,杨庆峰也绝不会连话都不敢说。
  值得这么大阵仗的.........一个想法骤然在赵束脑海炸开,他颤声问:“我爸死了?”
  “咳咳咳咳”,杨庆峰捂脖子咳嗽,瞬间呛进气管的唾沫让他几欲把肺咳出去,几次想说话都没说出来,只能摇摇头示意不是。
  不是他爸,那还剩谁??看身量是成年男性,不是小禾..........舅公!!!!
  赵束惊骇道:“舅——”
  “公”字还未说出口,杨庆峰的泪水就夺眶而出。
  赵束瞬间面色煞白,浑身脱力跌坐在沙发上。
  舅公怎么会死在矿上,山路颠簸,自从舅公上了年纪赵启从不让他折腾,安心在小院里养老。舅公不会开车,刚才赵束略看了几眼就分辨出他们在南奇敞口,离家少说也要一小时的车程,九十岁的老人不可能独自徒步走过来。
  赵束的眼神中有千军万马,铁蹄在另一个国度踏碎了他仅存的理智,“阿峰,带我过去”。
  杨庆峰不肯。
  赵束闭眼仰头,修长的脖颈在杨庆峰面前划出一道极具诱惑力的弧线,少顷,这条弧线轻轻滑动。
  赵束喉结微动,咽下唾沫,随后用尽全力,把五脏六腑内全部的氧气都注满,接着一瞬间爆发,如同被打爆了的巨型气球般嘶吼出一个字:“哥!!!!!”
  赵启果然转头看过来,赵束不甚清晰的视线定格在赵启那对乌黑的眼珠上。
  眼珠是深不见底的黑,反衬出周围那一圈鲜血淋漓的红。
  赵启对杨庆峰点了下头,杨庆峰脚步向前带着镜头里的赵束走进,弯腰把手机交给赵启。
  “哥,舅公死了?”,赵束虽然已经从杨庆峰那里知道了答案,但还是坚持要跟自己哥哥确认。
  “嗯”
  赵启此刻的眼神让赵束觉得很奇怪,不仅有悲伤、难过还有愤怒,抽筋剥骨般的愤怒。
  “让我看舅公最后一眼吧”,赵束泪流满面祈求道。
  赵启权当没听见,翻转镜头后果断挂了电话,关机扔还给杨庆峰。
  画面的最后,赵束看到了远处慢悠悠赶来的警察和赵启凹得可怕的锁骨。
  两小时后,赵束打给魏东,被挂断。再打,再被挂断。再打,再被挂断。再打,关机。
  紧接着打给他哥,直接关机。
  舅公的死肯定有不寻常的问题,知道内情的人绝不会太多,他没得选择,只能再次打给杨庆峰。
  杨庆峰从没觉得自己的手机是如此烫手的山芋,以往如果赵束的专属铃声响了,无论他在干什么都会马上停下,专心听赵束说出的每一句话,但此刻看着屏幕上的“阿束”,只觉欲哭无泪。
  他瞟了一眼二楼赵启的办公室窗户,叹口气走到院子角落按下接听,“喂,阿束”。
  赵束开门见山,“舅公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阿束,你问启哥或者东哥吧”,杨庆峰嗓子吞刀片了一样,这几个字说的万分为难。
  赵束简直想破口大骂,但在赵启和魏东有意瞒着自己的情况下,杨庆峰又是唯一的突破口,于是只能耐着性子措辞,“阿峰,那是我的亲舅公,我不过是暂时在北京看病,又不是不回家了,你觉得能瞒我多久?”
  赵束的话每个标点符号都正中杨庆峰的要害,并且虽然大家都把赵束当个吉祥物,可赵束毕竟是杨庆峰的领导,于情于理杨庆峰无法拒绝赵束的请求。
  可是这件事,赵启特意交代了所有知情人,不允许告诉赵束。他在电话这边都要哭了,“阿束,我......我......我没办法.....”。
  赵束陡然生出些愧疚,他为什么逼问杨庆峰,他们俩彼此都心知肚明。
  如果此时对面的是沈敬年,他就算使出下三滥的招数,哪怕撒泼打滚都行,也要让对方把事情全貌说出来。但对面是杨庆峰,他没有身份这么做。
  赵束苦笑道:“你们肯定拍照片了,发给我。”
  警察赶来证明赵启已经提前报警,但是以当地警方的办案水平和效率,加上当地错综复杂的各方势力,指着警方快速破案基本上算是痴人说梦,报警不过是赵启对外表明的态度。
  所以在警察来之前,他们一定把该留的证据和线索全部留存了,而他就是要那些图片。
  杨庆峰哭丧着脸,“阿束,你要那些没用”。
  “有用没用得我自己定,你先发给我”
  这件事可大可.....更大,杨庆峰是真的不敢,就算赵启没特意嘱咐,他也不敢。
  好在赵束料定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把证据资料发过来,哑着嗓子抛出最后的筹码,“阿峰,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半分钟后,赵束手机上弹出十多张图片,图片里的主人公赵束异常熟悉,正是他年迈的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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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无数从小到大跟舅公有关的记忆山呼海啸一般砸来,他在回忆中察觉不到自己容貌身形的变化,却能清晰地目睹舅公从壮年到暮年。
  而他的视觉角度却越来越平,直到高于那位佝偻的老人。
  赵束对于一些童年往事会选择性地遗忘,这是一种逃避型的防御机制。
  人们在明知某些记忆会使自己陷入伤痛时,会自发把这段记忆关进笼子套上锁链,深埋海底。
  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童年,可眼前舅公的照片使他被迫把这个被铁链捆绑的沉重大箱子从海底拽上来,用鲜血淋漓的双手拧开钥匙,亲自放出牢笼里的恶鬼。
  无数黑夜中无缘由的打骂,被关在陌生人家里时的恐惧,以及尖利的针头即将刺破皮肉的冰凉与闭眼时的认命。
  还有父亲亲吻在自己侧颈时的茫然以及当时那一瞬间以为父亲还是喜欢自己的欣喜,一切的一切,如同喷射的活火山,熔岩滚滚裹挟着风刃如期而至。
  赵束慌乱狂奔,他拼命避开那些属于孩童的面容,只找寻舅公的脸。和善的、慈爱的、关怀的、背着人群偷偷给他买奶茶的。
  他发现几乎所有跟舅公有关的回忆都很美好,是他极其珍贵的来自长辈的幸福。
  赵束不敢点开图片放大,他把胸膛紧紧压在大腿上,整个人折叠起来坐在沙发边缘,他想努力用自己的体温烤一烤自己。
  缓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点开第一张图片,然后是第二张,然后是第三张.......手指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终于明白了赵启眼中的愤怒从何而来!!
  赵束冲天的怒气在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时荡然无存,像被破开一个大口子的水泥编织袋,青黑的灰土哗啦啦漏到地面,激起的只有扬灰。
  那是一张手部特写,手掌上连接着三根完好的手指和两个新鲜的断面。
  周身的寒意有如尖利的冰锥在他面前结成密不透风的网,刹那间一声令下集体收缩,而那冰刃则毫不留情把赵束扎了个对穿。
  这是和他父亲赵强一模一样的手部结构。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下一秒直接给自己订了最近一班飞芒市的机票,然后火速收拾东西。箱子收拾到一半,赵启的电话追来了。
  “杨庆峰跟你说什么了?”,赵启声线生硬平直,开门见山问。
  杨庆峰这边把照片发给赵束之后,越想越后怕,犹豫再三还是去跟赵启请罪,赵启当着众人面硬生生把国骂憋回去,转身开机联系弟弟。
  “什么也没说,照片发我了”
  赵启的电话一来,赵束就明白杨庆峰招了,索性实话实说。
  他心中有无数问题,但是此刻都得不到解答,不重要了,他马上就回去了,到时候自会有人给他一个交代。
  赵启神情肃穆,嗓音如同院子里的古树一样万年不动,“你想干什么?”
  “我订完机票了,后天早上到家。”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后,赵启即使在众人面前还是没忍住拔高音调:“不许回来!”
  赵束梗着脖子不说话,赵启都能想象出他现在的表情,跟小时候一样,虽然害怕但就是不服,一双大眼睛永远淬利地闪着光。
  他不自觉软化,“你好好在北京治眼睛,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的病重要”。
  “还有什么事!!!!人家都欺负到头顶了,还有什么更重要的!!!都死绝了才让我回去是不是!!!舅公到底怎么死的!!!!手是怎么回事!!!”
  赵束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额角青筋暴起,对着话筒狂吼,把从早上到现在的所有恐惧与愤怒如同水库炸坝泄洪一般,一股脑冲给了他哥。
  赵启单手撑着墙板勉强站直,挥手打散魏东询问的目光,和缓且坚定地说:“阿束,我知道这件事不应该瞒着你,但是你现在知道得越多对你的恢复越不利,事已至此,我和东子会妥善处理的。”
  脑部问题是最难治愈,即使医疗技术发展到今天,人类也只能窥探一二。赵束的病外在表达是视力,但实际上是脑神经的恢复。
  每一次复查后,沈敬年都会把全部检查结果拍照发给赵启,每张单子上都明确强调近期不要受到刺激,不要有过大情绪波动,尽可能保持乐观心态。
  而此时,赵束正在恢复的关键期,赵启万万不愿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都这个时候了,还TM的恢复!!!!”赵束后脑嗡嗡直响,闭眼缓了一会儿接着说:“哥,你再不告诉我,我这就视频当着你的面戳瞎我自己。”
  赵束甚至真的拿起了茶几上的剪刀,大拇指摩挲着刀尖,想象这东西扎爆眼球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
  这边赵启被气得眼冒金星,他本就不是气血旺的,早上没吃饭就去了矿上,处理完事情后刚回来就被赵束这一气,顿时连手机都拿不稳。
  手机“哐当”砸在地上,把对面的赵束吓一跳。
  赵束听到一声巨响,以为是赵启倒了。他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对着话筒铆足劲喊:“哥!!!!!哥!!!!!!来人啊!!!!!”
  “别喊了,你哥被你气晕过去了”,魏东实在看不下去,咬着后槽牙过来捡起手机。
  看到魏东出现,赵束才缓过一口气,“东哥,我哥怎么样了?”
  “手机摔了,你哥没事,小祖宗你可让你哥歇一会儿吧,等会儿我跟你细说”
  “好,那我半小时后给你打电话”
  魏东无奈看着赵启的手机以及手机主人灰白的脸色,除了叹气一时竟不知道该干什么。
  半小时后,赵束扶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把手,坐在玄关给魏东打电话。
  魏东此时正坐在赵启的床头,电话一响他哭笑不得抬手问怎么办。赵启简直要被这个不省心的弟弟给逼疯了,在心里暗骂两句后接过这只烫手的手机。
  “东哥!”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赵束的声音像爆了的水龙头一样喷溅而出。
  “是我”,赵启短促回。
  此时此刻赵束也要被折磨疯了,这种明知家人遇险却无能为力的绝望足够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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