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可能不合时宜,但是沈敬年想到了赵束养的那些流浪狗。随便给点吃的,就一生一世的忠诚。
他隐约猜到最近瓦城那边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也许这些事必须赵束亲自回去处理,但他完全可以告诉自己,他可以帮忙,至少他有钱。
原油、佣兵、军火,哪样不需要钱?
他人不过去添乱,只是远程打款,这都不行吗?卑微至此都不可以吗?
但凡他们之间有一丝丝信任,赵束,你怎么舍得.......
这半年,他敢指天画地对着祖宗牌位发誓他对赵束是认真的,从一开始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就是认真的,他真的想跟赵束过一辈子。
无论再忙再累,他每天都会匀出一点时间想赵束,想他们俩的以后。
如果赵束想回北京,他可以给他开个公司,什么类别的都行,喜欢翡翠就还倒腾翡翠,不喜欢就干点别的,哪怕开个烤地瓜公司他都支持。
如果赵束坚持留在曼德勒,那他就云南的分公司和北京的总公司两边跑,交通这么方便也累不着,小别胜新婚还挺刺激。
他们俩住在北京的时候就把元宝接回来,一家三口吃完饭去狗公园遛遛,争取给元宝找个对象,实在不行多出点彩礼。
他甚至都跟朋友打听了如果坐飞机的话,宠物托运要怎么弄。他想来年父亲节的时候,偷摸把沈元宝带过去,给孩儿他妈一个惊喜。
他把一切都想到了,除了赵束不要他了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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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赵束走之后,沈敬年的生活回归正轨,只不过锁上了赵束曾经住过的那间客卧。
他开始重新参加朋友组的酒局,酩酊大醉后让人搀着送到附近酒店。
只不过对那事提不起兴趣,朋友看不下去给他塞人送进房间,他头朝下埋在枕头里,背身挥手打发。遇上不走的,他直接让前台再开一间房,自己过去住。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守身如玉的为了什么,呵呵,为了C他妈的爱情!
有一天午休,他路过前台时听到一个小姑娘在安慰刚刚失恋的另一个。
小姑娘捧着《张爱玲全集》给哭唧唧的那个念,“人家撇下你的那一刻,一定有某个瞬间觉得没有你她会生活的更好,那一刻,一辈子都不值得原谅”。
沈敬年默默走回自己的办公室,靠在宽大的落地窗上从顶楼往下看,车水马龙的街道,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的车。
阳光平等又博爱的直射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的不止有一张张笑脸,还有迷茫和绝望。
是啊,你在离开我回曼德勒的那一刻,一定是觉得在那边会生活的更好,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我无法原谅那一刻的你,以及依旧放不下的我。
周末,沈敬年决定大扫除,他雇了专业的保洁团队,要求深度清洁。保洁阿姨让他开一下客卧的门,沈敬年心头一颤,难过得想哭。
他拧开客卧门,虽然明知不可能,但是他依然好似闻到了赵束的气味。
冷冽又温暖,情动时汗津津窝在他怀里不敢动。他还记得他们俩讨论过这件事,赵束只比他矮几公分,但是却能严丝合缝的窝进他怀里。
起初他还觉得挺神奇,说出来之后赵束也觉得不可思议,两人从身高体重维度各个方面一顿讨论,最终的结论是赵束肌肉量小,骨架轻。
他闭上眼全是赵束睡迷糊了,转头眯着眼睛找他的唇,亲一口之后满足的翘翘嘴角继续打小呼噜的样子。
这扇门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没打开之前沈敬年以为里面会盛满了愤怒,可打开后涌出来的却是浓烈炙热且不受控制的爱意。
他示意不用打扫这间,接着反锁上门。
他后背紧贴门板环视整间屋子,这间客卧是整间房子里最小的卧室,赵束住进来时眼睛完全看不见,他怕房间大了反而会让骤然失明的“小瞎子”没有安全感,所以特意选了这间。
这间小卧室在赵束没住进来之前,沈敬年也不常进来,装修完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冷冷清清又干净整洁,就连党也偶尔留宿都是住另外一间稍大些的客卧。
但前后不过小半年,小客卧的奶白床头柜上放了毛绒玩偶,书桌下摆了垃圾桶,墙角竖着一个专门装饮料的小冰箱,就连窗台都放了两盆仙人掌。
赵束住进来后整间屋子鲜活得如同许愿池里的肥锦鲤,后来沈敬年也总赖在这间小客卧,屋里更是时常乱糟糟的。
赵束从不叠被,钟点工每周更换一次全屋的四件套,这时会给他叠被,然后展开睡一周。
眼前的棉被依旧乱七八糟团成球,沈敬年走过去把手伸进被窝,里面竟然还有一丝一缕的温热,泪水潸然而至。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把两只手都伸进被窝里,像个变态一样尽情感受赵束的余温,突然摸到了一块布料,勾出来一看,是赵束的铁胆火车侠睡裤。
他在赵束失明时缺大德给买的,赵束眼睛好起来之后也没提要换,就这么凑合着穿。
沈敬年“噗”地乐出来,这个小祸害!
客卧里有张小书桌,平时赵束偶尔在那儿吃点心,桌子上还留了一瓶喝剩一半的乌龙茶。
沈敬年坐在书桌前的南瓜凳子上,以赵束平日最喜欢的姿势翘起二郎腿,拧开那半瓶乌龙茶喝了一小口。
放了两个多月,馊了,当时应该是很好喝的吧,总看那人喝这个。
“噹”,踢到了什么东西,沈敬年弯腰拿起来发现是之前两人一起去超市买的那盒饼干,赵束非说这个铁盒子很好看,明知不好吃也要买。
沈敬年回忆着赵束当时说的话“要是不好吃就给你吃”,然后毫不犹豫往购物车里扔,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啊,自己当时说“那你再挑一盒好吃的,万一这个真不好吃,还有一盒备用”。
结果这饼干真的很难吃,甜得发齁,得就着浓缩冰美式往下咽。好在每片都是独立包装,他把这一大盒子饼干倒出来,装袋子里都带到公司放进茶水间,半个月后依然不见少。
轻轻打开铁皮盒子,里面是一张折叠的A4纸,上面用硕大的字写道:
麦麦:
我生气了,早饭你自己吃吧!
午餐和晚餐我给你订外卖,我还没消气呢,所以我订啥你就吃啥!
今晚我得回一趟父母家,头十点能回来,你累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沈敬年
下面是另一个人的笔迹。
把狗带回来
他明明记得自己把这张纸条收进了书房,可能是上次他们俩带元宝在书房玩积木的时候被赵束发现了,又拿回来塞进这个他很喜欢的饼干盒子里。
为什么要留这张纸条呢,既然留了为什么不带走。
从那天起,沈敬年养成了一个习惯,上班之前留一张纸条。
麦麦:
今晚我应该会按时下班回家,想吃什么?
基围虾和炒腊肉好不好?
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沈敬年
麦麦:
今晚我得去应酬,没办法啊要赚钱养家。
你自己好好吃饭啊,最近天热,喝点绿豆水
沈敬年
麦麦:
我感冒了!
热伤风好难受,鼻子一直不通气!
你也要注意身体
沈敬年
麦麦:
你想我了吗?
沈敬年
下班到家之后,再把这张纸条收进那个深蓝色的大饼干盒子里,他把每张纸条上的字都写的很大,他希望他的麦麦能够看得不费力。
5月21号,沈敬年的生日。
他提前包了一个会所,请了好几十个朋友。
他在这帮人里绝对算是洁身自好的,身边已经很久没带过人了,有会来事儿的直接给他叫来几个男男女女,模特明星都有,沈敬年酒照单全喝,人一个不碰。
吃完饭大家聚到ktv里唱歌,众人知道寿星唱得好,都起哄让他唱一个。
他大方笑说没问题,你们先唱,我准备准备。然后对着身旁的党也一伸手,党也蒙了,下意识把自己手放到了沈敬年的手心里。
这给沈敬年恶心的啊,一巴掌反手拍掉,“手机给我!”
天大地大,寿星最大,党也乖乖把自己手机交过去。沈敬年打开党也的微信,点击右上角“添加朋友”,熟练的打出一串数字。
按下搜索后,联系人“大金矿”出现在画面上方,沈敬年再次点击添加好友申请,在留言中写:朋友介绍的,买翡翠。
不一会儿,“大金矿”通过好友申请,并且主动打招呼:你好,要什么价位的?
沈敬年马上切歌,把党也的手机怼在自己的话筒边,前奏一响就按下音频录制键,足足发了6条60秒的语音。
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
眉头仍皱满密云
就算一屋暗灯照不穿我身
仍可反映你心
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
我都捉不紧
最后一句唱完后,众人齐齐的欢呼声“沈哥,生日快乐”“年子,生日快乐”“兄弟,生日快乐”一同被录进去,赵束还没来得及跟着说一句生日快乐,就被“我想休息”拉黑删除。
沈敬年唱完之后彻底醉倒不省人事,仿佛这首歌支撑了他今天的全部气力,唱完了才算过完这一天。
日子一天一天往下走,沈敬年的纸条越写越多,直到饼干盒子再也装不下。
那一瞬间,他开始错愕,然后痛彻心扉。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当做信念让他去坚持。
大部分人都是阶段性的动物,感情会呈螺旋式上升,过了最初的愤恨与失落后,无边无际的思念将沈敬年吞没,他想赵束,疯狂的想。
这几个月,每次坐在餐桌前吃饭,他都在祈祷一抬眼就看到那个桃花眼的人嫌弃的挑嘴说花椒太多了;每次在客厅看电视,他都希望那个喜欢乐高的人能坐在地毯上往茶几上摆零件;每次有需求了,他就打开客卧的门,钻进赵束的被窝,光是被褥的味道就能让他满足。
我可能是疯了,他如是想。
直到他站也想他的麦麦,坐也想他的麦麦,甚至开始出现幻觉,总觉得他的麦麦正在家里等他。每次下班打开门都不敢大口呼吸,非要把每个屋子都检查一遍才行。
他开始害怕,他觉得事情失控了。某种漆黑恐怖的情绪正环绕着他,利用玫瑰做伪装,把他拖进名为“甜蜜”的梦魇,而后又一次次惊醒于午夜。
就在沈敬年犹豫要不要硬着头皮联系一下赵启的时候,没想到赵启的电话先一步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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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头仍皱满密云,就算一屋暗灯照不穿我身,仍可反映你心。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我都捉不紧。——《暗涌》
小沈同志在生日会用粤语给麦麦唱的是王菲的《暗涌》,超级好听!
第66章
那天沈敬年正在开会,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串陌生的境外号码,区号0095。
他心开始狂跳,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助理,想确认眼下是梦境还是现实。
无奈张文轩与老板之间的心灵之桥并未搭建,还以为沈敬年让他给续茶水。
这边张文轩水壶刚举起来,另一边沈敬年咧咧呛呛冲出会议室,还没等走回自己办公室就迫不及待按下接听。
“麦麦?”,他知道这是缅甸区号,叫出这个魂牵梦绕的名字的那一刻,甚至不自觉带上了哭腔。
“我是赵启”
沈敬年的情绪迅速下沉,转而再次上升。
赵启找他有什么事,他和赵启中间唯一的纽带就是赵束,难道是赵束出事了?赵启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基于他和赵束的关系,通知他一声?
一时间沈敬年几乎站不住,跌坐进真皮转椅里,声音慌张问:“是不是麦麦出事了?”
赵启一愣,随即收起疑惑,语调如常,“阿束确实遇上麻烦了,你能不能给他帮个忙?”
沈敬年眸中精光闪烁,“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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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云南瑞丽,某老旧小区内。
赵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里拎着打包回来的泡鲁达和酸辣米线,迎着毒辣的大太阳晃悠悠往这个住了四个多月的家走。
刚走到4号楼的楼下,他突然定住脚步,随后转身撒腿就往小区大门跑。
“回来!跑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停在楼下的纯黑色尼桑里响起。
赵束惊愕回头。
沈敬年独自下车,对着正前方张开双臂。
阳光从沈敬年身后直射下来,在沈敬年身前形成一个矮小到有些可笑的阴影。
四个多月没见,沈敬年瘦了,不止瘦,更确切的说是憔悴了。
头发不似从前那般用发胶固定好,现在只是剃了个便于打理的寸头,穿着宽松的大T恤和短裤,脚上也入乡随俗趿拉一双拖鞋。
人的五官短时间内很难发生变化,但是赵束就是觉得沈敬年丑了,完全没有几个月前的意气风发,颓得跟小老头似的。
多年之后,沈敬年偶然得知赵束此时的想法,当即把人压在身下狠狠挠了一顿痒痒,老子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的,你可倒好,竟敢嫌弃老子不帅!!
沈敬年踏着自己可怜的影子一步步走向赵束,赵束一手拎一个打包袋,呆兮兮的定在原地。
沈敬年每走一步心脏都发麻,整个人麻酥酥的摸电门了似的,直到双唇触碰到赵束的那一刻,“嘭”炸了。
“赵麦麦,你好狠的心!”
他也不想说得这么琼瑶,但是此刻唯有琼瑶才能准确表达他的心境。
赵束两手都拎着东西,腾不出手给他擦眼泪,只能用鼻尖去蹭沈敬年的脸颊,“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沈敬年连哭带笑,忍不住骂,“少TM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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