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赢:“……”
谢成赢:“小醉鬼!”
他刚生出的那么一点失落,全被黎鸮这个气氛破坏大王给破坏了。
大概是被休息区的冷风一吹,黎鸮的酒劲似乎比刚才小了一些,他不再坚持去爬KTV的假椰子树了,开始意识到应该回去找自己的室友。
路过KTV休息区前台时,黎鸮原本已经走过去了,又忽然倒退了几步,退了回来,停在了前台服务生的面前。
谢成赢不知道黎鸮要干什么,急忙追上他。
黎鸮站在前台,直勾勾地盯着某处,然后对着服务生小姐姐问:“姐姐,这个钥匙扣多少钱?”
“这是我们KTV的活动赠品。”服务生小姐姐看着眼前这个小脸红扑扑的帅哥,知道他已经喝多了。
黎鸮歪了歪头:“姐姐,我可以单独买一个吗?”
他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但是他乖巧帅气的长相,加上现在喝得小脸红扑扑的,只是简单地歪着头,看起来就像是在卖萌。
服务生小姐姐非常耐心地回答:“这个不能单独卖,但我们KTV的消费小票可以兑换。”
黎鸮的头还在晕,站得不太稳。
他扭着身体,费劲地从自己的牛仔裤兜里掏出了他们的消费小票。
他举着那张白色的小票,忽然转头,对着谢成赢“嘿嘿”一笑:“幸好,小票我揣着了。”
谢成赢没说什么,倒是那个服务生小姐姐忍俊不禁,心想:这个小帅哥是真的喝糊涂了,竟然对着空气讲话。
黎鸮摇晃了两步向前,双手捏着小票,像是小学生交作业似的,非常郑重地把小票递给了服务生小姐姐,交换到了一个钥匙扣。
然后,他们离开休息区前台,走到一棵假椰子树下,黎鸮突然转身正对谢成赢,像是一位大获全胜的冠军似的,一伸手,把自己的“战利品”豪迈地递给了谢成赢:“喏,送给你的!”
谢成赢一惊,这才低头,仔细看黎鸮手里的钥匙扣。
是一只柯基小狗造型的塑料钥匙扣。
大约高五六厘米左右,柯基小狗脖子和四肢的重要关节连接点可以活动,做工并不精致,上面还有明显的塑料毛刺,也就是路边两元店的水准。
黎鸮举了一会,发现谢成赢没有接,于是继续卖力推销:“这是塑料的,砸人更疼。”
他有些发晕,似乎觉得头太沉了,于是再次歪了歪脑袋,让自己的头变得舒服一些,又继续补充说:“有了它,你想揍谁就去揍谁,想打谁就打谁。谁敢欺负你,你就打回去!你要是打不过,你就回来喊我,我给你撑腰,我帮你去揍他们!”
谢成赢盯着这只柯基小狗,薄唇绷成一条线,语气复杂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黎鸮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明白谢成赢的问题含义。不过,他还是照自己的逻辑给出了答案:“打不过当然要叫人啊!以前我爸往死里揍我时,我也想叫人来帮我……可惜,没人来帮我。他们听见我的喊声,也只会当做没听见,从我家门口路过也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爷爷知道我被打,但是他也无能为力,他也帮不了我。他如果过来,我爸只会连他一起打。被打好疼的,哪里都疼……要是有人来帮我就好了。”
他说完,身体没站稳,差点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朝着谢成赢伸手,抓住他借力站稳。
谢成赢的心,此刻,像是再次被无数利刃扎入了似的,剧烈地疼:“你的妈妈呢?她不管吗?”
黎鸮摇头,扁着嘴说:“我的妈妈不要我了。她嫌弃我是拖油瓶。她说是因为怀了我,才不得不嫁给我爸,她才不得不留在镇上的。我是她的绊脚石,是我毁了她一辈子。她说,如果我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就好了。后来,她就自己走了,我再也没见过她。”
谢成赢的胸口,那种密密麻麻的痛感,越来越清晰,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额头上,因为这种久违的痛感渗出的冷汗。
黎鸮的眼神还在迷离,没什么焦距,也看不太清谢成赢的样子。他只是凭借本能地抓着谢成赢的手臂借力,让自己勉强站着,不至于摔倒。
他等了半天,没等到谢成赢说话,又微微转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聚焦。
“谢成赢,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被吓到了?你别怕,我以后被打,也不会喊你来帮忙的。我爸打人可疼了,你要是挨上一下,也会很疼的,我才不要你疼。”
谢成赢一只手被黎鸮抓着,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胸口溢出来的痛感,已经让他没有余力发出声音了。
黎鸮晕晕的,毫无所察,还在继续碎碎念,有时候说到兴奋的地方,他还会手舞足蹈。
“嘿嘿,后来我长大了一点,学会跑了。每次我爸打我,我就硬挨几下,找机会跑出院子。虽然被抓回去会被打的更惨,但是十次我总能跑成功个两三次的。再后来,我就在桥下遇到了我师父,他给了我铜钱,让我以铜钱方形之口替言。我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藏,捉迷藏的藏字。我把自己藏起来,我爸就打不到我了。可是……”
“可是……我师父他也走了,他也不要我了。”说着说着,黎鸮的情绪渐渐就低落了,声音越来越小,“不对,其实我连叫他师父的资格都没有。他不让我叫他师父,也不承认我是他徒弟,也不让我对外宣扬。他说,他和我之间本没有师徒缘,是因为我命格被挪,他恰逢路过,于心不忍,又见我有天赋,才将铜钱赠予我。”
说完,他忽然又开心起来:“师父是对我最好的人!他不让我叫他师父,我就背地里叫,我才不要不叫他师父呢!反正就算他算出来我不听话,也不会当面来找我算账,他根本不打算再见我的!”
谢成赢背靠椰子树干,胸口的痛感,已经令他几乎无法站直了。
也正是因为太疼了,谢成赢没有发现此刻非常不合理的一幕——他的后背,是结结实实抵在那棵假椰子树的树干上的,没有像往常一样碰到任何物体都直接穿过去。
黎鸮仰着头,看向KTV中央休息区的天花板,看着上面一盏一盏五颜六色的灯,似天真又似难过:“……其实,后来他们告诉我,那个天天揍我的男人不是我亲爸、我有自己亲生的爸爸妈妈时,我是高兴的。别的小朋友有的,我终于也要有了。”
“然后呢?”谢成赢终于从剧痛中缓过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黎鸮转头看他,茫然道:“什么然后呢?”
“你的亲生爸妈?”
黎鸮忽然咧嘴笑了,这是一个甜甜的笑,却像是一根刺扎进谢成赢的眼睛里,让他眼眸里流出了一滴泪。
生魂,一只魂魄,竟然流泪了。
因为黎鸮说:“他们啊,他们也是属于别的小朋友的,不是属于我的……我还是什么都没有。”
寂静了许久之后,就在谢成赢以为黎鸮已经睡着了,他忽然没头没尾地喊了一句:“谢成赢,被打好疼的,真的,好疼的。”
随后,那股无名的剧痛,再一次席卷了谢成赢。
·
京市顶级私人豪华医院的顶楼私人病房内,所有医护人员再一次严阵以待。
已经昏迷了三年的这位病人,再一次出现了胸口剧烈疼痛的情况。
而且这一次,他泪流满面。
第25章 消失
第二天, 黎鸮酒醒。
他躺在KTV包厢的沙发上,缓了好半天,直到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坚硬触感, 才慢吞吞地回过神,回忆起这是他昨天晚上,找人家服务生小姐姐要的柯基小狗钥匙扣。
某个记忆忽然一闪而过, 黎鸮转头, 视线落在谢成赢身上,质问他:“喂,你是不是嫌弃这只柯基小狗腿短?”
谢成赢:“?”
他满腹疑惑, 仔细地观察黎鸮的眼睛,怀疑他是不是还没酒醒, 此刻还是醉着的, 要不然怎么没头没脑地说胡话?
黎鸮理直气壮:“你如果不是嫌弃柯基小狗腿短,我送你的礼物,你怎么不收下?”
谢成赢:“……”
他倒是想收下, 可是他是一只生魂,他的手碰到那只钥匙扣就会穿过去,拿都拿不起来,他没办法收下。
黎鸮看到谢成赢满脸纠结,于是苦口婆心地劝他:“你别介意柯基是小短腿,这掩盖不了你腿长的事实。”
谢成赢:“……”
他真诚建议:“你喝点醒酒汤吧。”
黎鸮自娱自乐把柯基小狗钥匙扣挂在了书包上,然后高兴地指着书包对谢成赢说:“我把你的新身体放在这里了, 你要不要试试?”
谢成赢满脸抗拒。
除了抗拒这个塑料钥匙扣等比例地还原了柯基小狗的小短腿之外, 他更抗拒的是还飞着塑料毛边的粗糙做工。
他谢成赢, 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用过这么廉价的东西?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让谢成赢微微一顿,他的眼眸更困惑了。
他明明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却为什么会产生这么一个念头?
·
玩了一个通宵,杨大鹏和安放的嗓子都喊哑了。幸好今天是周日,不用上课,他们几个不约而同回寝室补觉。
黎鸮爬到上铺的床,刚刚躺好,谢成赢也跟着飘上来,顺势就要躺在他身边,被黎鸮眼疾手快伸出手臂,抵住。
谢成赢低头,视线落在抵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上。
黎鸮是唯一能触碰到谢成赢的人,虽然他用的力气不大,但谢成赢没有继续凑近,而且非常配合他夸张表演:“我也和你一起熬了通宵,还照顾了你这个小醉鬼一夜,我也要补觉!”
然而,黎鸮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吐槽谢成赢“你一个魂魄睡什么觉?”,而是神情古怪地盯着自己的手,眉头不自觉地皱紧,眼眸里充满了困惑。
谢成赢问:“怎么了?”
黎鸮抬头,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他的手离开谢成赢的胸口,直接向上,摸到了谢成赢的耳朵。
谢成赢:“?”
他的耳朵尖迅速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黎鸮:“!!!”
生魂,一只魂魄,耳朵会变红吗?
而且,刚才不是他的错觉,他的手,隔着谢成赢魂魄上的衣服,竟然感觉到谢成赢胸口,是有温度的。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尝试摸了谢成赢的耳朵,也是有温度的。
很像人类的温度。
和他以前摸谢成赢生魂的冰凉手感,完全不同。
生魂,本质是三魂七魄,一般人看不见摸不着,更不可能有人类的温度,也绝不可能会耳朵变红?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黎鸮现有的玄学常识已经无法解释,只能抱着手机,把谢成赢的情况发给张余亿道长询问。
张余亿道长那边大概很忙,没有立即回复黎鸮。
黎鸮昨晚没休息好,困意涌了上来,把手机放在了枕头边,交代谢成赢:“我先睡一会,张道长回消息了喊我。”
谢成赢飘在半空,双手放在床栏杆上,语气温柔:“睡吧,小醉鬼。”
黎鸮:“……不许这么叫我!我只是很少喝酒,没掂量好酒量。我才不喜欢喝酒呢。”
“好,下回我帮你盯着,一定及时提醒不让你喝。”谢成赢笑着保证。
困意涌上来,黎鸮很快就睡着了。
他刚睡着没多久,安放的手机响了,有人给安放打电话。安放强行从睡眠中被开机,迷迷糊糊地接听,是他们同一间实验室的同学。
“安放,不好了,咱们的菌株全都死亡了,你快过来看看吧。”
安放听完,瞬间就精神了。
这些菌株,可是关系到他们的期末成绩、关系到他们的奖学金和挂科补考的,夸张一点讲,比他们这些廉价大学生的命都金贵!
那人还提醒:“把你们寝室的杨大鹏也叫上,他刚重新培育菌株也没活下来。”
安放脑子还在混乱,随口问:“黎鸮呢?要不要叫黎鸮?”
黎鸮的菌株培育箱和他们在同一间实验室。
那位同学却说:“不用叫他,他们那边的实验箱都没事,只有我们这边出问题了。”
于是,等黎鸮睡醒后,发现寝室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安放和杨大鹏都不见了。
黎鸮问谢成赢:“他们人呢?”
谢成赢头也没抬地回答:“好像是实验室出了问题。”
黎鸮好奇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抬头。没想到他看过去却直接吓一跳:“你你你你你……”
你你你你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此刻谢成赢的手,正抓着他和黎鸮之间的那条姻缘线,玩得正开心。
黎鸮:“……”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谢成赢究竟是怎么无师自通,把这条姻缘线摸出来的?!
黎鸮心虚地别过头,丝毫不给谢成赢询问这条线是什么的机会。
谢成赢静静地望着他,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答案。
就在两个人僵持时,张余亿道长给黎鸮打来了视频电话。
视频里,张余亿道长还是那一副cosplay的打扮,他的背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看起来应该是在户外,头发扎的有些潦草,额前挂着几缕发丝,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似的。
张余亿道长拿着手机,边走边说,背景一路倒退。
“关于谢道友的事,我帮你们咨询了我师父。我师父说,生魂久久不能回魂,应该是被更重要的东西羁绊住了,想回去,需要契机。不过,我师父说,谢道友身上有功德金光护体,问题不大,不用太过担心,顺其自然就好。”
黎鸮追问:“需要什么契机?”
“这个我师父倒是没仔细说,只说契机来了,生魂和身体都会有所表现。”
黎鸮立即就想到了谢成赢生魂上异常的手感。
果然,张余亿道长就说:“黎道友今日发消息,说谢道友生魂手感摸起来像真人,这是生魂和身体共鸣了。”
20/64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