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毕竟是皇子妃,三皇子晏云耀如今还在岭南巡查,老皇帝也不好直接将皇子妃斩首。
从大晋建国初始,还没有过皇子妃被斩首的案例。
另外,此事关乎皇子妃,刚才冯嫣儿又愚蠢地把晏云耀牵扯进来了,事关重大,得要彻查,仅凭几件认证物质,还不足以将三皇子妃斩首。
当年的知府,还有周边参与救火的百姓,还有那些衙役,都要去查一查。
黄青烟心里很清楚,想要彻底报仇,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她才只转告了三皇子妃。
牵扯到皇子,毕竟是陛下的亲儿子,还是颇为受宠的皇子,如今朝堂上也有人脉,陛下定然会保晏云耀。
此事还需要时间去查,老皇帝气急,直接让大家都滚出皇宫,只留了刚进京的战国公。
百官战战兢兢,埋着头,不敢说话,静悄悄地鱼贯而出。
许久没见到陛下发这么大的火了。
祁秋年更是心惊,他可从来没见过陛下发这么大的脾气。
回去的路上,晏云澈和晏承安跟他一辆马车。
他叹息着,“你们说这事儿,黄姑娘能得到公平吗?”
他问出这个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这狗屁的时代,贵族,皇族的性命,要比普通老百姓‘尊贵’。
三皇子虽然从去年开始,在民间的声誉下降,可到底是陛下的亲儿子。
而且,当年皇后一连三胎都有问题,晏云耀是第一个健康的儿子,当年老皇帝也是狠狠地宠爱了一把。
晏云澈才十几岁,老皇帝就带着他一起上朝,亲自教导三皇子,成年之后,更是委以重任。
三皇子也惯会经营,在民间累积了良好的声誉,得到了贤德的美名。
所以这才导致了不少朝臣和百姓都认为三皇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其他皇子虽有优秀的,在朝堂上也有支持,但一直都盖不过三皇子的光辉。
晏云澈也叹息,“陛下会处置三皇子妃。”
冯嫣儿算是弃子,老皇帝这么做,不是为了给黄青烟一个公道,是给百姓一个交代。
晏承安哼唧,脸上很不高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都变成一句口号了。”
祁秋年神色缓和,“所以承安不要做这样的皇子。”
晏承安用力点头,“祁哥放心,承安一定遵纪守法,做一个好皇子,以后做一个好王爷,打理封地,让封地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他想着祁秋年曾经说的话,“要让封地的百姓可以吃饱穿暖,夜不闭户。”
说着,他还背起了礼记:“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1
晏承安一顿宏图壮志的发言,堪称激情澎湃。
祁秋年和晏云澈对视了一眼,又默契地没有开口问什么。
回到侯府,黄青烟也被送了回来,她是本案的重要人证,被交托给了晏云澈看顾。
谨防又被蠢货灭口,这是老皇帝给晏云澈下的命令。
否则的话,黄青烟如果死了,百姓怕是以为皇帝包庇皇子和皇子妃,到时候可真没办法给百姓一个交代了。
第69章 红糖
69
极乐苑不方便女客居住,所以还是安排在了祁秋年的府上,刚好侯府也空旷着,收容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
祁秋年还派了个丫鬟过去。
黄青烟连连道谢,她先前都是住在王程家的别院,如果不是侯爷的原因,早就被他人的唾沫给淹死了,如今她的身份问题又很敏感,若是回王家的别院,免不了可能会拖累牵连王家。
祁秋年让她安心住着,也把其中的利害关系与黄青烟说了一下。
黄青烟是个聪明人,“侯爷,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民女只是一介商户女,无法与皇权抗衡。”
能让三皇子妃为她的家人偿命,她也算是报仇了,有皇族陪葬,家人们也能安息了。
祁秋年叹息一声,“好好休息吧,过些日子水力纺织机的推广,本侯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工部给你谋一个职位。”
黄青烟眼睛亮得吓人,“可,可我是女子。”
祁秋年不在意,“女子又能怎么了?我工厂里那么多女工,女管事也不少,而且这水力纺织机本就是你造出来的,于情于理,都该有你的功劳。”
休想在推广的时候,将女子的功劳抹除。
按照老皇帝的尿性,这次不能给黄青烟一个绝对公平的判决,必然会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这个小要求,老皇帝还是会同意的。
黄青烟听得心潮澎湃,却也依旧有些踌躇和忐忑,从来没有过女子与男子一同为官的,哪怕她可能只是一个临时小吏。
祁秋年啧了一声,“难不成你也认为女子不如男?”
“当然不。”她从不觉得自己比男子差。
“这不就行了,刚开始,或许有些困难,也或许会被人刁难,但不要退缩,你拿出自己的本事,堵住他们的嘴,这才是最好的证明自己的方式。”
“好,侯爷,我记住了。”
祁秋年欣慰,“好了,先不说这个事情了,说说私事吧。”
那位李茂,黄青烟的未婚夫,听说这些年也一直不曾娶亲,今日还愿意站出来佐证黄青烟的证词,如今又是战国公的亲兵。
黄青烟的脸颊有些泛红,“小女子也不知道该如何。”
祁秋年莞尔,【少女脸上娇羞的红晕,便是这世上最好的情书。】
旁边的晏云澈看了他一眼,“黄姑娘下去歇着吧,若是要与李小将相见,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祁秋年也点点头,让她别着急,毕竟是战国公的亲兵,回京也是有事情要忙活的,更何况,他觉得那李茂,肯定会先找过来。
黄青烟也明白,微微屈膝,拜谢了她的两位恩人。
等到黄青烟走了之后,祁秋年还是有些惆怅,“要不要陪我喝两杯?”
“我是出家人。”晏云澈无奈。
祁秋年恍恍惚惚,他又给忘了,“那你喝可乐吧。”
顿了顿,“那我也喝可乐算了。”
“我也要喝。”小承安举手。
祁秋年当然说好,平时他很少给晏承安喝饮料,主要是孩子还在长身体,饮料还是少喝点比较好。
但是偶尔放纵一下还是可以的。
天气也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去年囤货硝石的,今年都小赚了一笔。
祁秋年这里自然也不缺冰块,侯府里有地窖,没事就拿硝石做点冰,存一点放地窖里。
可乐加冰,快乐无边,穿堂风扫过,更是惬意。
祁秋年一口闷了半杯,叫得销魂,“啊~!”然后缓缓地躺在了躺椅上,十分的安详。
可畅快了,一杯冰可乐下去,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晏云澈:“……”
晏承安也学着祁秋年的模样,大口喝了可乐,然后打了个嗝~安详躺平。
一大一小,动作十分一致。
没一会儿,被橘猫抛弃的煤球,也带着两只猫儿子,四仰八叉地躺在了他们的旁边。
画面十分和谐。
这衬得正襟危坐的晏云澈显得格外不合群。
他想提点胞弟,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可随即看到闭目养神的祁秋年,这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罢了,偶尔放纵一次,也无妨。
晏云澈索性不管了,捞了两只小猫咪在身上撸毛,小猫咪发出的咕噜声,微风拂过,夹杂的可乐的气泡声,让这个傍晚,显得更加惬意了。
过了好一会儿,晏承安才缓缓开口,“祁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祁秋年低低地嗯了一声,睫毛也颤了颤,不过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历史上,皇权争夺,向来都是要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生路,没有人的双手是彻底干净的。
如今的大晋的夺嫡情况,和华夏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某一段历史的九子夺嫡也差不了多少了。
处处都是凶险,稍有不慎就将万劫不复。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竞争,你死我活,成王败寇,祁秋年可以理解,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可他无法接受像晏云耀和他老婆这种,踩着他人尸骨上位的手段。
这天底下,除了上辈子的他,还有如今的黄姑娘,不知道还有多少韭菜被晏云耀收割了,可晏云耀汲取了他们的养分,却不曾给过他们回馈。
甚至还要斩草除根。
这样的人,即便是登上皇位,也只会是百姓之祸,国家的不幸。
【晏云耀个狗东西,人面兽心的傻逼。】
晏云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过了好一会儿,“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祁秋年轻笑了一声,用胳膊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晏云澈,“佛子大人又是在安慰我?”
晏云澈眉目带笑,“总会有人会终结如今的现状。”
而你,就是那一抹燎原的星火。
祁秋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说到底,还是需要一件事情,去颠覆人们的常规认知。”
晏云耀从十几岁开始,就不间断地利用幕僚提供的方式,在民间累积声誉。
他们深谙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
这么多年下来,晏云耀贤德的美名,已经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
即便是他进京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明里暗里的,毁了不少晏云耀的名声,可依旧收效甚微,晏云澈那些幕僚也不是吃干饭的。
他这边刚毁了,他们又会在另外的地方找补。
而要彻底扳倒一位皇子,除非是谋逆,否则陛下都会给他留一线生机。
这个生机先不谈,但至少要晏云耀失去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
等日后,可以逐步的,慢慢清算。
他举起充满气泡的可乐杯,随口说道:“敬你,也祝我们越来越好,希望天底下的歹徒最后都能被绳之以法。”
晏承安先举杯了,“那承安就祝祁哥生意兴隆。”
晏云澈浅笑,“祝年年所想之事,得以如愿。”
祁秋年心口颤动,许久没有听见有人叫过他年年了。
年年,是他的小名,从前也只有家人这么称呼他,这也就代表了亲密。
他,晏云澈,晏云澈那双浓烈的眼神里,真的是两眼空空的吗?
可晏云澈是出家人 ,端方自持,克己复礼,他.......想破戒,或者说,他会破戒吗?
他不知晓该如何判定自己对晏云澈的感受,而晏云澈的所作所为,他也不敢多思多想。
他从前,也想过等报了仇,找个古代美男共度余生,可是这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古代,太难了。
而晏云澈是出家人,即便是快还俗了,日后也是国师,更是王爷。
在古代人心里,传宗接代,也是根深蒂固的思想。
他所求的,从来都不是一晌贪欢。
如果不能彼此始终如一,他宁可不要。
可是今天晏云澈突然间的称呼,这让他有些心慌,他闭上眼,长睫微颤,“那也祝佛子万事顺遂。”
晏云澈:“你也是。”
晏承安看看自己的亲哥,再看看自己的祁哥,总觉得这氛围哪里有些奇怪,他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多余的,甚至好像还在发亮?
这是什么意思?
十岁的晏承安抠脑壳儿。
就在这个时候,大源也从城外回来了。
“侯爷,今天的长街宴办得特别成功。”大源的脸都快笑圆了。
还不只是如此,午时在城外的时候,祁秋年他们前脚刚从长街宴这里去了河边,陛下和那一帮朝中重臣就先去了长街宴。
老百姓不认得老皇帝,但是不少大臣,他们是挂得上样貌的,而这些大臣却都以老皇帝这个糟老头子为首。
百姓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再然后,老皇帝让厨子给他们每人上了一碗肉菜,跟百姓们挤在一起吃了顿便饭。
最后老皇帝开口了,“这猪肉,确实值得推广,以后让百姓都能吃得上肉。”
再后来,在河边有人找陛下申冤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便可以确定,中午他们在长街宴上见到的那位气宇不凡的老人,就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
既然陛下都说这猪肉好了,他们还怎么敢说猪肉是贱食呢?
而且,他们也尝试过了,那猪肉确实特别好吃。
大源汇报得特别开心,也特别激动,“现在好多老百姓都在问咱家的猪肉卖不卖呢。”
祁秋年心情好多了,再加上刚才被撩拨乱了的心弦也急需其他事情来稳定,大源回来得正是时候。
他缓了缓心神。
“让朱聪看着办就行了,一部分卖,一部分留着自己吃,另外,让他把之前给猪做绝育的老公公带出来,教几个徒弟。”
如果现在就开始养猪的话,过年还能吃一个杀猪饭呢。
但普通老百姓养猪这事儿,还得慢慢来。
主要是从前养猪的人少,现在市面上也没那么多猪崽。
他庄子上的养猪场倒是育养了不少小猪崽,但是要供给自己,暂时还不够把猪崽放到市面上去卖。
顿了顿,他又琢磨了一下,“去买个能开餐馆的院子吧,做自助烤肉。”
大源不解,晏承安也不理解,“祁哥,自助烤肉是什么意思?”
祁秋年解释道:“就是按照人头收费,然后随便吃,想吃多少都行。”
晏承安:“那遇到那种胃口好的顾客,岂不是要亏本了?”
祁秋年笑他天真,“这可乐,你喝了两杯,晚上还能吃多少晚饭?或者你平日是茶水喝多了,是不是也会影响正常饭量。”
晏承安张大了嘴巴,有些惊讶。
祁秋年继续解释给他听。
“自助烤肉,也不是全是烤肉,还得有别的,能顶饱,看着新鲜,却成本低廉的食物,比如说烤红薯这一类的,半个就顶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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