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琳点头。
“军中有位老军医,医术十分了得,你若是愿意,可以跟他学医。”
“你真的不会屠杀我的族人?”
安瑶点头,语气平和:“我要的只是臣服。”
一月之后,草原茫茫。
月族世子与安将军一战。
那锋利的枪尖停在月戎的脖子前一寸,枪风在脖颈处割出一条红痕,点点血迹透出来。
月戎看了他很久,惨然一笑,爬起来,单膝跪地,手攥住枪杆,血顺着枪尖流下来,那双浴血的眼睛紧紧盯向马上的红衣将军。
“月族世子月戎,愿为安将军鞍前马后,一统西北。”
拿下苍鹰部落,是诚意,也是投名状。
枪杆一震,红缨枪便收回安瑶手中。
将军居高临下,冷漠地接受一只狼的臣服:“允。”
至此,西北蛮族,还剩下五个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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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上京
夜里,许筠,韩澈,月戎三人相隔而坐。
气氛沉凝,都看着地板,毫无交流的意思。
直到安瑶开门走进来,三个人才活过来一样看向他,安瑶关上门,对他们的目光视作无物。
三人站起来。
安瑶在主位坐下:“坐。”
“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我觉得苍鹰部落的残部不足一提,剩下的五个部落,就数冬氏族和大蛮族两族鼎立,不排除他们会联合的可能,但是以我们对两个族长的了解,这个联合不会长久。”
十九年前,就是大蛮族统领蛮族十八部落向中原进攻,在中原惨胜之后,与蛮族十八部落求和,时间过去这么久,当初密不可分的部落联合也早就分裂,实力大大削弱。
安瑶此前的布置也是基于这个考虑,留下难啃的两方势力互相牵制,也为他们接下来的战争有益。
安瑶看向他们,语气平和,却杀意弥漫:“所以,下一个,杀谁?”
“我建议拿冬氏开刀。”月戎开口,安瑶这般模样,实在让他心口发烫。
“讲。”
烛影明灭,他们聊到深夜。
临走时,月戎看着安瑶和许筠离开的身影,问:“他们住在一起?”
语气冷冷的,带着妒意。
韩澈看他一眼,离开了。
韩澈无意掺和进他们的勾心斗角里,小侯爷或许会有许多个爱人,但是只会有他一个忠心的伙伴。
所以他韩澈不能有别的心思。
他只会是,安瑶在战场上可以毫无顾忌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边塞的时光如沙子,无声无息,便流逝得无影无踪。
月戎和许筠两人总是暗地里不对付,却也都知道分寸,没有闹到让安瑶不开心的地步。
夜,一灯如豆,长安的密信快马加鞭而来,安瑶坐在桌前借着烛灯打开,只是有简略的一行小字。
第二日一大早,韩澈跨进门房,接过那张密信,细细看去,短短几个字背后,又是深不可测的波云诡滴。
“圣上龙体有急,上京有变。”
韩澈抬头,等着座上那人开口。
初春的日光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衣角,三年时光,可以改变太多东西。
安瑶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击在实木方案上,半晌,他看向韩澈:
“阔别三年,是时候回趟上京了。”
三年前太子为将军求情,何偿没有考虑到今日?不消五日,训练有素的大军自瑶城悍然出发,驶向长安。
半月后,上京。
太子被禁军围困于东宫中,皇帝奉行平衡之道,虽立下太子,却并未下放太多权力,既而身体有恙,回过头来再想谋划时却已晚了,他子女不多,却个个都是能拿得出手的,这也造成了众皇子势力不相上下的局面
谁不想坐上这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呢?
然而这种情沉下,洛华一如往常,静坐着翻看古书,悠然自得,丝毫没有紧迫。
他不慌,却是有的是人慌。
太子继位乃是正统,若是拖得太久,天下万民怕是也不会服气,太子平日办事滴水不漏,就算现在找出几个某莫须有的罪名软禁了他,怕也困不太长。
人一急,便会生乱。
四皇子带兵强闯东宫,逼太子认罪,自行退位。
两两相望,一人甲胄加身,昂扬神气,一个淡定自若,甚至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是谁?
不过一个马上要沦为阶下囚的太子,一个背后无人不得圣宠的太子,凭什么这般淡然。
天色渐晚,房间内无人点灯。
四皇子的剑在太子面前不过三尺之处,映着月光,似乎更要冷上三分。
洛华放下手中的手等,仿佛在看一个玩闹的弟弟似的,叹息道:"那么,你想如何?"
态度似乎有所松动,极致的兴奋下,四皇子把这种退让当成了怯懦,脑中仿佛已经出现了自己黄袍加身的样子,他持剑靠近一步,眼中燃烧着一种名叫欲望的火焰。
“本皇子要你认罪,自请退位。”
“我早就受够了你,受够了安瑶那个混球,凭什么你一个常在的儿子能高高在上,生来就是太子,凭什么他一个公主的儿子享尽父皇的宠爱,凭什么,我才是父皇的儿子,我才是!”
洛华挑眉,只是看着他,书在不知何时放下,双手交叉置于桌上,并不说话,在他提起安瑶的时候,眼神才压下来。
"你……"四皇子被他这副样子激怒,正欲说话,一人突然破门而入,他转身,斥责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那人惊惧的叫声打断:
“殿下!悦……宁侯攻进来了!”
远处,似乎能看见点点如雾般的火光。
"悦宁侯?"四皇子喃喃自语,脑中许多毫无头绪的事情终于串成一条线,那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不安也终于一锤定音。
冲动消散,令人毛骨悚然的惧怕便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木门打开,那人一亮红色戎装,跨入门内,四皇子的剑颓然落地,他知道,事已成定局。
安瑶看着他,眼眸一片黑,半点暖色也无,从无数战场上淬炼出来的一身气势,几乎不用特意,便让地上那人不敢抬头:
“拿下。”
手下将人带走,安瑶才看向主座那人,他好像没什么变化,时间穿梭至三年前——他知道洛华就在城墙上,可是不敢回头,怕一旦回头,便前进不下去。
安瑶敛下眸子,背挺得笔直,如暴雪中昂扬不灭的松,正欲行礼。
"臣……拜见太子殿下。”
却被人扶住。
几乎是从安瑶的身影进入视线的那一刻,洛华的眼里便再容下下其他,他长高了,瘦了,经历过自己所见不到的风雨,蜕变出一种令人过目难忘的风华。
这样美好的安瑶,叫他怎样舍得放手,安瑶面前落下一片阴影,那人慢慢靠近:“你我之前,不必多礼。”
洛华克制而贪婪他描摹面前之人的轮廊,眼眶温热:从前他做不到,但从今天起,安瑶不必再为任何人低头,包括他自己。
这里没有外人,安瑶摸摸头发,半点在战场上指点江山的威风也没了:“你是太子嘛。”
洛华的眸子里溢出细碎的温柔笑意。
“果然是太久未见,叫尖尖与我生疏不少。”
两人开门走出去,一路上皆是安瑶的军队:“我们在常送关与龚将军相遇,便一路驶向上京,铲除了城外驻扎的……反军。”
“总之呢,你现在是这儿的老大了。”安瑶抬招下巴,自以为十分威武
落在洛华看来便是一个讨夸奖的小孩:“多谢尖尖。”
原来蒙他庇佑的树苗,也已长成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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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啦
第28章 新皇
皇帝早已病入膏荒,只是还不到死的时候,仅凭药物吊着一口气。
洛华跪在床前,听皇帝没什么逻辑地讲遗言,他瘦极了,面色灰白,一代帝王,也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
他对洛华自小便严苛,不苟言笑,仔细回忆起来,几乎没有什么父子温情——也许对每个儿子都是这样,唯独对安瑶有些例外。
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会因小侯爷的进步而骄傲,会因小侯爷犯错而生气,会呕心沥血为小侯爷打点。
也许……是因为没有和爱的人有一个孩子吧,皇后早年因为陷害伤了身子,可能一生无子,但皇帝就这么顶着满朝的压力,从未威胁到这个正妻之位,洛华也是乘了皇后的青云梯而已。
洛华只是安静地跪在床前,静静地当个听众:“尖尖年幼,你多宽容他些……你母后身体不好,念在十几年年养育之思的分上……让她得以安度余生。”
皇帝睁眼看着床顶活灵活现的雕花,莫名地眼眶发热:“是朕……是朕对不起皇后,对不起我的滢滢……”
似乎有什么湿润晶莹的东西落了下来,浸入明黄的被褥。
洛华缓缓闭眼。
沉重的老钟响起,传遍整个皇宫,穿透层层密密的红墙黄瓦,被飞鸟衔着投入云端。
安瑶扶着哭成泪人的皇后,强忍泪意。
一声丧钟,江山易主。
夜里,洛华走进牢狱,四皇子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依旧难以消解洛华的郁气。
他蹲下来,小心地不让自己的衣服沾上秽物。
四皇子费力地睁眼看他,疯了一般,神情激动,双目充血,犹如恶鬼。
洛华表情淡淡,是一种冷到骨子里的漠然:“看起来,你过得不错?”
四皇子早被拔了舌头,说不了话,洛华也不需要他回答:“你很想要那个位子……对不对?”
“你也很讨厌安瑶。”
他静静地给四皇子戳刀子:“那我要是把这位置给安瑶坐了,你会不会活活气死?”
“很惊讶?”
牢狱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平日里温润如玉的脸庞竟冷得刺骨,乌压压的情绪沉淀在那双眼睛里,洛华凑近,轻声细语:“毕竟安瑶才是这世间唯一留存的正统皇室血脉。”
“你我,都是棋子咯?”
他呵呵地笑起来,落在四皇子耳中,犹如恶鬼。
四皇子惊恐地睁大眼睛,眼球像是要凸出来,布满血丝,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叫喊。
父皇是个疯子,世家害死了他心爱之人的孩子,他就狠心地搞死了世家女生下来的皇子,偷偷调换几个宗族小孩,让世家自相残杀。
只有安瑶,是皇帝心里唯一的小辈。
他把安瑶当做亲生孩子疼爱。
可安瑶志不在皇位,他也舍不得将这个孩子一生困在这个吃人的木头笼子里,所以……找了洛华这颗棋子。
或者说,是安瑶自己找了他。
安瑶选择了洛华,所以洛华必须登上皇位,换了另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让安瑶好过的。
走出来,看见明媚的春光。
洛华有时候在想,自己不想当这个皇帝,他可以做一个幕僚,跟在安瑶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能日日相见便已是极好。
可是他不能,安瑶要肆意地活着,而洛华,会在他见不到的背后,默默等着。
或许尖尖以后会结婚生子,他想,自己能体贴地做好那个孩子的伯伯,一辈子看着尖尖幸福快乐,就是极好。
旧皇安葬,新皇登基,所有的事情办完,几乎半个多月过去。
安瑶以守丧之名住在宫里——从前与洛华一同住的地方,新皇早已搬去太和殿,留下的布置到没什么变化,就是每日起个大早去上朝有些烦人。
正是朝际更迭之际,早朝上各路大臣闹哄哄的像菜市场,多亏洛华脾气好,若换了安瑶,非得一个二个揍一顿不可。
安瑶摇摇脑袋把这想法丢出去,谋反可是连掉脑袋的。
待所有事情情结束,新皇已经坐稳了位置,众人才反应过来,身边潜够默化地换了好些人。
当今圣上办事像暗河里的水,静默无言,却尽在掌握之中,面上温和好说话,但当真不是会吃亏的。
傍晚,安瑶来到御书房门口。
崔公公弯腰掀起珠帘,脸上满是恭敬:“陛下吩咐了,侯爷随意进出即可,不必通报。”
“多谢。”他跨步走进去,手里拿着一个长条形盒子。
崔公公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位才是这紫禁城最不能得罪的人。
皇帝宠爱,兵权在手,朝中重臣也都站在他那边。
安瑶走进去的时候,洛华正在批奏折,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眼里是温柔的笑意。
洛华放下笔:“小侯爷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御书房?”
安瑶在一旁坐下,太监上完茶,便统统退出去。
“来看看你。”安瑶单手托腮,语气有些怜悯:“这下子你更忙了。”
某人摇摇头:“真不容易啊。”
洛华走过来坐在他的下位:“你若是真觉得我不容易,就来帮忙,不要说风凉话。”
“天地良心,我可不想帮忙。”安瑶把那个明黄色的盒子放在桌子上。
洛华眼里的笑意淡了,看向安瑶的时候又是温柔的:“怎么?”
“那天晚上皇舅舅给我的,说是……”
“说我以后要是欺负你,就把这个拿出来,对不对?”
安瑶瞪圆眼睛:“你知道?”
洛华无奈:“我猜的。”先帝宠爱安瑶一世,临死前怎么可能就这般不管不顾,肯定是会给安瑶留后路的。
不过尖尖对他如此信任,倒让洛华十分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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