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了颂才会现场。
几乎所有人都盯着他,被他出色的外貌迷得移不开眼睛,不自觉的随着他的走动,转动脖子。
傅珣皓自是不例外。
他的神色有些憔悴。
夜里做梦时,他的梦里全是小羽。
没穿衣服的小羽,摆出妖娆的姿势勾引他的小羽,被他弄晕过去的小羽。
春.梦太过淫.靡,以至于他早上醒来时,双腿软得厉害,差点跌倒在地。
傅珣皓想到那些让人血脉喷张的梦,呼吸就不自觉浓重起来。
他的手,死死的握着衣袖,压抑着情.动和欲.望。
快了,他快要如愿娶到小羽了,待他与小羽成亲后,一定要和小羽多生几个孩子,自此幸福快乐的过一生。
槐轻羽一步步走到了台上。
他望着台下,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情绪。
颂才会,简而言之,就是分享自己的成功经验,说一说自己为何会取得这么大的成就,用自己的经历,激励其他学子。
之所以要请一人上台,便是告诉在场的学子,再成功的天才,也是需要伙伴的。
成功的道路上,没有人能够独自前行。
即便将来成了高官,也不能忘记身后那些支持自己的伙伴,要时刻懂得感恩。
槐轻羽声音清朗,开始侃侃而谈自己的“成功经验”,当然,这些经验全是昨日编好的。
之所以要编,是因为事实上,他会有如此大的成功,便是仰仗重生。
他以一个成年人的心智和经历,重回到十岁开始努力,自然要比很多人更孜孜不倦。
但重生一事,他肯定不会说,只能现编一些经历。
例如,三岁起,他就求知若渴,条件再怎么艰苦,也坚持读书之类。
这些经历,激得台下的学子们,个个通红着眼眶,用心疼又崇拜的眼神望着他。
槐轻羽:“……”
看着台下一群被他虚假的经历,感动得忍不住痛哭流涕的学子,槐轻羽的心情很复杂。
他真的不是故意骗他们的啊!
实在是不能暴露重生的秘密!
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很快转移到了下一个话题。
清了清嗓子,槐轻羽郑重其事的站好,缓缓张口了:
“我有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他,便没有我的如今。我们这辈子都会是彼此最重要的人,永远不会分开。”
他说着,眼神特意瞟向傅珣皓。
傅珣皓的心脏瞬间狂跳。
他激动得手心出汗,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周围的学子们,也纷纷用祝福的眼神望着他,忍不住擦着眼泪议论道:
“是傅侯爷!槐学子想要选的人原来真的是他!”
“槐学子和傅侯爷真是才貌双绝,怕是再相配不过的一对了。”
“傅侯爷真幸运,能得到槐学子的青睐。”
张兰生和徐朗荣,也不禁为傅珣皓高兴,他们朝傅珣皓挤眉弄眼,一脸揶揄。
台下角落里的墨卿欢见状,下意识死死的抓着衣角,薄唇抿得紧紧的。
他感到不可置信。
槐轻羽最在乎的,明明应该是他才对,他本来已经畅享好了该如何摆脱槐轻羽,省得他纠缠不休了。
难道重生一世后,槐轻羽便变了心?
哥儿不都是痴情的吗?为何槐轻羽如此轻易的变心?
太水性杨花了。
墨卿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台上的槐轻羽,眼神阴翳得可怕。
这边,傅珣皓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槐轻羽。
他的心脏跳得十分快,巨大的心跳声都快冲破了耳膜。
傅珣皓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踩在柔软的云彩上,眼前的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
他心知前世对不起槐轻羽,所以,当着众人的面走至槐轻羽面前时,傅珣皓猝然弯下双膝,跪在了槐轻羽面前。
他从腰间拿出了一块龙凤玉佩,双手爱惜的捧着,想要宣布和槐轻羽订婚的消息。
他以极其卑微的姿态扬起脸,深情款款的注视着槐轻羽的脸,嗓音温柔到了极点,“小羽……”
槐轻羽径直打断他,冷冷的质问:“你来做什么?”
傅珣皓脸上笑容瞬间凝固,手中的龙凤玉佩都快捧不稳了。
他望着槐轻羽那张脸,只觉得格外陌生,张了张嘴,“不是你叫我上来的?”
槐轻羽讥笑着望向他:“你是不是太过自作多情了?我有叫你的名字吗?”
槐轻羽说着,目光继续在台下掠过。
台下一身懒懒的站起身,脸上挂着慵懒夺目的笑意,缓缓走上台。
看见他,原本被台上的情况弄得陷入混乱的学子们,瞬间惊喜的叫起来:
“是四皇子!四皇子啊!”
“啧啧,怪不得我还纳闷,槐轻羽为什么对傅侯爷这么冷漠,原来真的是傅侯爷自作多情啊!”
“是啊,与四皇子相比,傅侯爷真的……不配上台!”
“四皇子!啊啊啊!四皇子今日穿得蓝衫,真的好好看!四皇子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哥儿!”
“傅珣皓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先前还在那洋洋得意的说,槐轻羽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他,呵呵……”
“傅珣皓就是个笑话!”
“他还捧着龙凤玉佩,该不会是想和槐学子求婚吧?啧啧……真是用心好险恶一男的,先是编造和槐学子关系好的传闻,再来求婚,是不是逼槐学子嫁给他啊……噫……”
“你们说什么?傅哥也是你们可以污蔑的?我们傅哥和槐轻羽真的是青梅竹马,未婚夫夫!”张兰生和徐朗荣听不下去这些话,顿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脸色大变的朝众人呵斥。
他们想捂住那些人的嘴,可刚跳起来,便被身后坐着的夫子给呵斥了。
不得已,他们只好强压怒火,重新坐回位置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动静。
双膝跪地的傅珣皓,整个人已经呆住了。
他的眼底闪过不可置信,一眨不眨的盯着槐轻羽,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小羽……”他的大脑发懵,一股恐慌感自心内油然而生。
他听着台下人讥笑嘲讽的话,愤怒得浑身颤抖,脸色惨白一片。
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求救似的看向槐轻羽:“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骗我对不对?我、我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身后响起一道温柔悦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让一让,傅侯爷,你挡我的道了。”
慕容鸢皱着秀气的眉,绕过跪地的傅珣皓,缓缓走向槐轻羽。
他刚走至槐轻羽身侧,就一把抓住了槐轻羽的手腕,不着痕迹的在他的手腕上捏了捏。
槐轻羽轻轻咳一声,声音极不自在。
在这么多人面前,与慕容鸢手拉手,他还是觉得挺羞耻的。
“小羽,你、你看看我吧,你别选他,求你了……”傅珣皓的眼睛猩红无比。
他看着槐轻羽乖乖被慕容鸢抓着手腕,才堪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全身上下冷得如坠冰窟,连呼吸都是满满的寒意。
“傅侯爷,我和你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槐轻羽终于分出一点眼神,看向了傅珣皓。
但他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凉薄、讥诮,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傅珣皓从未被槐轻羽这般看过。
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刚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他掌心捧着的龙凤玉佩,直接“啪”得一声,瞬间摔在地上,变得四分五裂了。
看着那碎裂的龙凤玉佩,傅珣皓的眼睛渐渐湿润变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眨了眨濡湿的眼眶,眼白红得吓人。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缓缓走向槐轻羽,“小羽,你是我的,我们才是天生一对,我是为了你才活着的。”
“为了我?傅珣皓,你这种狼心狗肺之人,苟活在世上,只不过是你不舍得死罢了!”槐轻羽冷笑了一声,倨傲的仰着下巴,不屑的盯着傅珣皓。
傅珣皓脚步一滞。
槐轻羽的态度,刺激得他心痛得险些呼吸不过来。
他死死的握着拳,任凭指甲陷入掌心,大片鲜血自凹陷处溢出,嫣红的液体顺着指缝不断往下淌。
“不对劲,小羽,你是不是生病了?”傅珣皓说着,伸手想要抓住槐轻羽,“哥哥这就带你去看病,一定会将你治好的……”
槐轻羽躲在慕容鸢身后,不愿让他碰到自己一片衣角。
同时,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忽然笑出声来,“哥哥?傅珣皓,你才不是我哥哥!你把养父母的坟都给撅了,将他们挫骨扬灰,你早就不是我的哥哥了!”
这话掷地有声,声音洪亮,台下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台下瞬间沸腾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吧?傅侯爷竟将……他养父母……挫骨扬灰?”
“何其狠毒!哪个有人性的会干这种事?”
“再怎么样,也是养父母,我听说傅小侯爷的养父母对他挺好的,还供他读书,寻常庄户人家,连亲子都不愿意供,他们却肯让养子读书……”
“只有畜生才会这样做吧!啧啧!”
“闭嘴!傅哥不是那种人!槐轻羽在污蔑他,我们和傅哥真是看错槐轻羽了!”张兰生和徐朗荣二人,坚信傅珣皓的人品。
初遇傅珣皓时,他们在家中一个排行第二,一个排行第三,由于不是长子,所以不受父母重视,受到了家中兄弟的排挤。
爹不疼、娘不爱,还被人堵在小巷里敲闷棍,关键时刻是傅珣皓救了他们。
之后,傅珣皓发现他们在家里不受重视,还以景阳侯世子的身份,去他们家为他们撑腰。
他就像是他们心中的一束光。
正义的光,善良的光,温暖的光。
这么好的傅哥,怎么会做那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之人?
二人气得面红耳赤,再也坐不住,揪着一旁说傅珣皓坏话的人的衣襟,像是被触动逆鳞一般,表情格外凶狠。
威胁道:“再敢说傅哥坏话,我就打死你!”
“污蔑,全都是污蔑!”
“傅哥才不会这样做!”
台上,傅珣皓听到槐轻羽的话,整个身体已经冰凉一片了。
他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羽,你这段时间对我示好,是故意的?就是为了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身败名裂吗?”
槐轻羽冷冷一笑:
“傅珣皓,别顾左右而言他,有胆量你就告诉所有人,我说的话有没有假?事实上,你做任何事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你恩将仇报,将待自己恩重如山的养父母,挫骨扬灰这件事,我没资格替他们原谅。
“你可能的确对伤害我一事悔悟了,但从始至终,你最应该说抱歉的那两人,从不是我。
“可是我怎么看,也没发现你有对他们表达过悔改之情。
“我好歹也受了他们的恩惠,能为他们做的,只有公布你恶心歹毒的真面目!
“你说啊,傅珣皓,你究竟有没有将养父母挫骨扬灰?”
槐轻羽是声音,一句比一句严厉,每一句都仿佛如重拳一般,锤击在傅珣皓的心脏上。
傅珣皓感觉口腔特别的苦涩和干涸。
他眼神里的嫉妒和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悔恨。
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那对夫妻,但……
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犯下的那些罪过,他却怎么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虚伪的家伙,还是不敢承认,呵呵。”槐轻羽嘲讽的说着,随后轻轻扬了扬下巴。
很快,有几个衣着朴素的人,被带到了台子上。
是大槐树村的村长,以及几位村民。
几人一站到台子上,便愤慨的看着傅珣皓,说起了过去的事。
他们说起了槐大河夫妇,对他们的养子槐小山是如何爱护,如何辛苦供他读书,最后累死的。
也描述起了傅珣皓派人,去撅了槐大河夫妇的坟,将他们尸骨丢给狗啃的过程。
村民的叙述有条有理,真实度很高,而傅珣皓面对这些话,始终不发一言,无疑是着实了这些指责的真实性。
槐大河夫妇对傅珣皓的好,以及傅珣皓对他们的恩将仇报,前后对比之下,就更显得傅珣皓畜生了。
在场诸人听了,无不愤怒的站起来,叫嚣着要打死傅珣皓。
——他们香山书居,决不能留这心肠歹毒之人!
“肃静!”几位学监见场面乱哄哄的,只好站起来维护纪律。
傅珣皓是侯爷,即便再畜生,他们也没资格将他当场打死。
即便他们也对傅珣皓恨得牙痒痒。
几位学监抬手,唤来几位守护颂才会的守卫,将全身冰冷彻骨,眼神麻木的傅珣皓从台上带下来。
傅珣皓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东西了。
他重生回来,只想与槐轻羽再续前缘,而不是在这里接受审判。
可这一切,全都失控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傅珣皓望着周围人恶意满满的眼神,心思沉重得险些呼吸不过来。
孤立无援之下,他想到了两世都未曾背叛过他的张兰生和徐朗荣。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二人面前,脸色惨白的张了张唇,“兰生,朗荣……”
回应他的,是二人厌恶的眼神,以及避之不及的身影。
张兰生厌恶又痛恨的瞥着他,冷漠道:“别叫我们!傅珣皓,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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