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庆云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撕心裂肺的滋味。
他大口的喘息着,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然后终于下定决心,“我想通了,我同情切掉男.根,但是这件事你不许和爹娘说。”
他知道,他是槐树根和黄明花传宗接代的指望,他们若是知道他竟然切掉□□,他的日子肯定不会再太平。
“我怎么会跟爹娘说呢?”槐轻羽笑了笑,“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事不宜迟,我就让我的护卫来帮你做了。他们的刀工很好,肯定会一步到位,不会伤你性命的。”
继宋钦隐之后,槐轻羽终于又可以解决一个心腹大患了。
槐家三口是他如猪狗牛羊,恨不得将他吃干抹净,他可不甘心被他们啃食血肉。
槐轻羽轻轻开口,将蓝柳和青鸿唤了出来,让他们抬着槐庆云,进了槐庆云的屋子。
很快,槐庆云的屋内,便响起了凄惨的叫喊声。
又过了片刻后,青鸿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对着槐轻羽恭敬道:“已经割掉了,公子。”
槐轻羽闻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很好,现在,你和蓝柳去将槐庆云抬回去,送给槐树根和黄明花吧!”
青鸿闻言,一言不发的转身又回了屋子。
他与蓝柳一起,很快就止住了槐庆云的伤口上的血,然后将他抬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槐轻羽!”槐庆云不明所以,慌乱的看着槐轻羽,“我很疼,你别让他们动我!”
“做什么?槐庆云,这不是很明显吗,你受伤了,需要槐树根和黄明花照顾你,当然是送你去见他们呀!那玩意儿可是你主动切的,没有任何人逼你。”槐轻羽笑得开怀极了,他双手抱胸,慢条斯理的踱步走到槐庆云身侧,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再见了,弟弟……不,应该叫你妹妹了吧?呵呵呵……”
“你!槐轻羽,你不是说会帮我的吗?你不是说会替我瞒着爹娘吗?槐轻羽,你骗我!”
槐轻羽继续笑,淡淡道,“身为人子,这种大事怎么能瞒着爹娘呢?我可不想做不孝子,肯定不得不在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他们喽。”
槐轻羽说着,淡漠的看着蓝柳和青鸿,“去和槐树根以及黄明花好好说说,有关槐庆云林牧辙和的事,事无巨细,知道么?”
槐树根和黄明花,是很看重传宗接代的。
得知槐庆云为了林牧辙,自断男.根,肯定会抬着槐庆云,去找林牧辙负责。
那夫妻二人,不知礼数,也没分寸,连在秦首辅面前都敢叫嚣,肯定也敢跑到林牧辙家门口,哭天抢地。
林牧辙可不像秦首辅那般爱惜羽毛、不敢妄动,他向来心狠手辣,名声很不好。
再加上,林牧辙在得知槐庆云骗了自己,让自己稀里糊涂睡了男人后,肯定会恼羞成怒起杀心。
——槐家三口,别想走出盛京!
在槐庆云哭天抢地,以及不停咒骂声中,蓝柳和青鸿抬着他,很快离去了。
三人走后,槐轻羽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困意朦胧。
他想去睡,但他自觉心地善良,想了想,在临睡前,还是强撑着倒了三杯酒,倾洒在了地上。
就当是提前为槐家三口送行了。
槐轻羽倒完酒后,丢了酒杯,连连打着呵欠转身回了房。
他睡很不安,梦里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幼时,被槐家三口虐待的时候。
那时候他小小的,每日都要做重活,个头还没木桶高,便要被逼着去打水,他做不好,便会被打得遍体鳞伤,生不如死。
那时候,小小的他,总是盼望自己能早点死。
别的小孩都怕鬼把自己抓走,但是他不怕,他只想逃离那个噩梦一般的家。
之后,因为槐庆云想吃糖葫芦,他便被卖作了童养夫。
他那时候听别人说,当童养夫是最可怕、最痛苦的事,每日不仅要做很脏很累的活,还要不停给夫家生孩子,比下地狱还痛苦。
小小的他不知道怎么生孩子,被吓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晕过去。
当哭红了眼的他,被领到槐大河夫妇,以及傅珣皓面前时,傅珣皓却帮他轻轻擦拭掉了脸上的泪水。
傅珣皓拉着他的手腕,说要当他哥哥。
傅珣皓宠他、爱他,他把傅珣皓当做救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是傅珣皓夫郎的事,一门心思想嫁给傅珣皓。
可之后,傅珣皓也渐渐变得面目可非了。
他不断的寻求别人的爱意,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可每一次都被辜负。
所以重来一世,他绝对不会再做出任何低姿态,不会再渴望任何爱。
没有人爱他,没关系,他只会爱对的人。
槐轻羽睡得恍恍惚惚,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又听到了敲门声。
他低低喘着气,发现全身都是冷汗,脑袋昏昏沉沉的极为难受。
他咳了两声。
耳边的敲门声,似乎更加清晰了。
他下床,走到桌边喝了一杯茶,然后前去开门。
打开门后,他看到了脸色苍白,用手扶着门框的慕容鸢。
慕容鸢看样子很是虚弱,长发凌乱,身上的红衣也破了好几块。
看见槐轻羽,他立刻露出了笑容,长袖轻轻移动,露出了宽大衣袖下遮盖着的,黑白相间的毛茸茸的动物,白罴。
“小羽儿,你要白罴,我便为你找来了。”慕容鸢红唇微微张开,眼底流露出一丝期待,凝眉专注的盯着槐轻羽,眼神温柔得如水一般。
“你这两日,都是去弄这玩意儿了?”槐轻羽后退一步,丝毫没有见那白罴接过来的意思。
如果是上辈子,他肯定会喜欢这种可可爱爱的东西。
但是如今的他,心肠冷得如铁一般。
槐轻羽窥见慕容鸢眼底的期待,冷冷勾唇一笑,“你是真傻还是装不懂?我说要白罴,只是一个打发你的借口,我根本不喜欢这东西。”
慕容鸢眼底的光,有些黯淡了。
但他面上的神色丝毫未变。
他笑得仍旧温柔极了,声音也清脆悦耳,“那你还想要什么?我帮你寻来。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一定会去做到。”
“别演戏了,我不会信你第二次!”槐轻羽神色冷峻,丝毫不给慕容鸢求和的机会。
在他看来,再次相信慕容鸢,无异于犯蠢。
他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蠢人。
槐轻羽眼睁睁望着慕容鸢眼底的光熄灭。
他无动于衷,甚至心里还烦躁极了。
忽然,慕容鸢喉结动了动,蓦然弯腰吐了一口血出来,身形也摇摇欲坠。
在他即将要晕倒下去时,大高个儿等人终于现出身形,将他接住了。
“槐公子……”大高个儿一边扶着慕容鸢,一边不满的看着槐轻羽,“我们皇子为了你,独自去闯白罴窝,还不允许我们跟着,差点没回来。他九死一生,将白罴带了回来,结果你只是在戏弄他,你将我们皇子置于何地?”
“别说了……”慕容鸢嘴角的血,已经被小高个儿拿着帕子,轻轻擦拭干净了。
他的脸白到几乎没有颜色,望向开口的大高个儿,眼神有些凌厉和不悦。
大高个儿被看得脸色一白,不敢再说话,紧闭上了嘴唇。
慕容鸢又咳了两口血,才用灰败失落的眼神,看着槐轻羽,只听他柔柔的语气里满是卑微,“小羽儿,你究竟想要什么?我不求你原谅我,我……”
槐轻羽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无法忍受的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滚?再纠缠我,我就不客气了!”
“咳咳咳……”他厌恶的语气,让慕容鸢脸色又白了几下,猛然又咳了好几口血,将他胸前绯红的衣衫,浸得暗红无比。
“看你这样子,是受了重伤,活不了了?”槐轻羽铁石心肠,没有丝毫同情。
他冷酷的盯着慕容鸢,讥讽的笑了笑,“想死就去死,不过记得死远点儿,别脏了我的门口。”
说罢,他在慕容鸢哀伤又绝望的眼神里,冷漠的关上了门。
慕容鸢对他造成的伤害,不比那人男人少。
前世,他的心被那些男人伤得千疮百孔,重来后,他选择再次交付一次信任,然而,他好不容易试探伸出的信任,再一次被辜负了。
槐轻羽佩服那些被生活痛击千百次,仍旧能重燃信心的人。
但他不能。
他心胸不豁达,没法再对人敞开心扉。
关上门后,槐轻羽便不再关注门外的事了。
他转身回到床上继续睡,但是尝试了好一会儿,仍旧睡不着。
索性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渐亮的天,槐轻羽起床洗漱了一番,又将槐庆云居住的那个屋子,打扫了一遍。
碍眼的人终于消失了。
真好。
槐轻羽收拾完整个院子后,蓝柳和青鸿也回来了。
蓝柳认真朝槐轻羽禀报道:“公子,属下将槐庆云抬回去时,槐庆云已经疼得晕了过去。槐家夫妻看见槐庆云这模样,立刻崩溃了,又哭又闹。属下将事情与他们二人说清楚后,他们抬着槐庆云,去了林家,要林牧辙为槐庆云的下半辈子负责。后半夜,林家里出来了几个人,很快将槐家三口用麻袋套走了。”
槐轻羽闻言,丝毫没有意外。
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二人,“等下你去报官,将槐家三口失踪之事禀报给官府。”
官府查不查,是官府的事。
反正从今以后,槐家三口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将来在仕途上,若有人去调查这些事儿,也只会调查出,槐家三口的死出自林家之手,与他无关。
他现在叫蓝柳去报官,也是为了撇清关系。
毕竟父母和弟弟突然消失,他没什么反应,肯定会引人怀疑。
槐轻羽心情大好,立刻写了一封书信,交到了青鸿手里。
槐轻羽的唇边,缓缓溢出了笑意,“将这封信拿给父亲,我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我处理得很好,兵不血刃就解决了那三个吸血虫。”
他想让秦首辅见识他的能力,为他骄傲。
槐家三口为何会突然找上门来,他不想深究,反正事情已经解决完了。
青鸿接过信,很快便消失了。
槐轻羽换了一身白衣,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场地。
身为学子,学子永远是主流。
此次来秋狩,每人都得写一篇游记,所以今日,便是众学子坐在一处,比拼才华的时候。
比试有三天,第一人是比诗,第二日是赋词,第三日则是写文章。
比拼才华,槐轻羽向来不惧。
槐轻羽来到了比试现场,施施然坐了下来。
不少学子看见他,忍不住叹起气,“有了槐学子,咱们怎么可能得魁首嘛!”
立刻有人鼓舞道;“你忘啦,今日的魁首有十个之多呢!咱们这几百号人,不可能只评一个魁首出来,你还是有机会和槐学子并列第一的。”
那人神色一僵,然后道:“谁不知道?你能不能不要提醒我?别说有十个魁首,就是有一百个,我也得不到,我这样说,是在为我那即将倒数的名次找补,懂不懂?”
“……”那接话的学子不说话了。
顿了片刻,那学子终究是忍不住话痨的本质,将目光放在了逐渐走来的墨卿欢身上。
看到墨卿欢一身素衣,仍旧长身玉立,不掩气质,模样出色得吸引人眼球,忍不住感慨道:“墨学子也是此次夺魁的热门人选呢!”
墨卿欢身后跟着何水。
何水虽然身在墨卿欢身边,但他的心显然一直牵挂着李雪京。
李雪京家世斐然,何水的父亲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何水能与李雪京扯上关系,对于何家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何水是个势利眼,看人只会看家世,所以他只将墨卿欢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而不是未来伴侣。
墨卿欢没注意到何水的心猿意马,他一到现场,眼神便落在了槐轻羽的身上,眼底的寒意越来越盛。
他肩上的伤还未好全,动起来还有些痛,但是强撑着写字还是可以的。
他径直走到槐轻羽的身旁,在他旁边的桌子前坐了下来,一边状似无意的摆弄着笔墨纸砚,一边笑得充满了挑衅意味。
“槐轻羽,”墨卿欢声音里蕴含着无限的寒意,“我会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样的。”
槐轻羽不屑的望了他一眼,勾了勾唇,“哦?你确定你能赢我?墨卿欢,别太傲慢了!”
墨卿欢直接将手中的笔杆捏断了。
他眼神死死的盯着槐轻羽,语气里饱含怒意,“槐轻羽,你对我就没别的话了吗?”
槐轻羽嫌弃的看他一眼,“有,我有很多脏话,你要不要听?”
墨卿欢恼怒得又捏断了一支笔杆。
片刻后,他压下怒火,冷笑道:“脏话?槐轻羽,你真是粗俗,在我心中永远比不上水水。”
他以为说这话,便能激怒槐轻羽。
可看着槐轻羽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他感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一股闷气堵在胸膛,墨卿欢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腹的不悦,专注的盯着面前的纸,开始作起诗来。
第一日的比试结果,很快出来了。
槐轻羽、墨卿欢都在魁首之列,槐轻羽注意到,李雪京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没想到,这个李雪京的才华也挺不错的。
槐轻羽对李雪京的为人并不了解。
但他前世,也听过不少李雪京的事。
李雪京家世不婓,为人也自命不凡,然而科举上却屡试不第。
因为李雪京只有诗写得好,文章和词赋都资质平庸,所以每一次科举考试,都会被打击得意志消沉一段时间。
正因为受的打击多了,所以李雪京意志才会日渐消沉,开始堕落。
现今的李雪京,还没暴露出吃喝嫖赌、傲慢残暴的本性,但这并不能说李雪京眼下是好人,具槐轻羽听到的那三言两语来看,李雪京本就是个自私自利、阴险歹毒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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