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见灶里火不旺了,低头塞了两块干柴进去,用火钳拨弄了一下,火苗腾地一下燃起。
“小竹,水烧开了吗?再舀些水来。小心烫着,少舀点。”胡秋月蹲在地上双手扶着木盆,大声喊白竹。
“烧开了,我马上来。”白竹一边答应着,一边站起来舀水。
他一手拉开锅盖,一手拿着水瓢,还没开始舀水,张鸣曦大步跑了过来,人还没进来,头先伸进来急道:“不用你舀,我来,小心烫着!”
白竹回头望了他一眼,既无语,心里又夹杂着一丝丝甜蜜。
好吧,他现在是废人了,啥都不会了!
看吧!爬树会摔着,挑水会压着,舀开水会烫着,田里的活计更是不准干,会累着!
他能干什么?
好吧,什么都干不了,乖乖地当米虫吧!
这不是宴宴的待遇吗?什么时候他变成宴宴了吗?
宴宴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吧?
一家人这样的呵护着宴宴,白竹觉得很正常,连他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呵护着宴宴。因为他最小,又懂事可爱,应该得到一家人的爱护。
至于他自己,他承认 ,在白家时幻想过能过上吃饱穿暖,不受打骂的日子。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能这样的被人捧在手心里爱护着,会被宠成米虫!
他从小没有得到的东西现在得到了。
他从小不敢幻想的东西现在就摆在眼前了。
白竹心里酥酥麻麻的,刚才想到亲娘时的小小不快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剩下的都是甜蜜。
他望着张鸣曦抿唇一笑,轻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烫着的。”
张鸣曦一把夺过水瓢,板着脸,严肃地道:“不行,等烫着就晚了。不光是你,连宴宴都不准他碰开水的!”
白竹和宴宴对视一眼,伸伸舌头,相视一笑。
不怪张鸣曦小题大做,乡下条件差,做事不讲究。有人家过年打豆腐时,把烧开浆的豆腐桶放在门口,家里小孩子不懂事,从外面跑进来,一头扎进滚烫的豆腐桶里烫死的事情时有发生。
所以讲究点的人家,非常注意,不要孩子们靠近烧开的豆浆,开水等,就是以防万一。
白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把水瓢递给他,乖顺地道:“好,我不碰开水,你来吧。”
张鸣曦这才柔和了表情,“嗯”了一声,接过水瓢开始舀水。
白竹并没有走开,站在张鸣曦身边看他舀水,问道:“你不出去了吧!”
张鸣曦望了他一眼:“有事吗?”
“没事,我要做饭了,等着吃饭吧!”白竹摇头道。
张鸣曦回头望了一眼木盆里醒发的白面,道:“做馒头费时间,要醒发,要蒸,一下子还不能吃的。我和石头兄弟先上山一趟,砍几棵树回来。”
白竹有点心疼他饿着肚子干重活,犹豫了一下才道:“砍树不容易吧。要不,吃了再去吧,我快一点。”
第181 章 心疼你男人?
“不费事,我拉着板车去。等一下树砍倒了用板车拉,很快就会回来的。”
张鸣曦见他皱着眉,一脸心疼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打趣道:“这就心疼你男人了?盖房子不是一两天的事,后面会更累,你岂不是要心疼死?”
白竹见他当着宴宴的面就说这些没脸没皮的话,一下子羞红了脸,照着他屁股拍了一下,嗔道:“谁心疼你,不害臊!”
说着,也不在他边上站着了,一甩手跑到灶口和宴宴挤坐在一起。
张鸣曦轻笑一声,提着水出去了。
白竹脸红红的,盯着灶火,还没回过劲来。
宴宴挨着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小哥,其实我很羡慕你们。看看,你们感情真好,互相体贴。别看我哥粗心,他对你可真是好,真的很疼你。”
白竹“嗯”了一声,捏捏宴宴的手,半晌才道:“我有时候也不相信现在的生活是真的。说真的,以前我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能遇到你哥这样的好男人。”
说着,红着脸望了宴宴一眼,接着道:“还有娘和你,都对我很好。你们一家都是好人。”
宴宴笑嘻嘻地道:“嗯,好人遇到好人,所以能过上好日子。将来,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微微红了脸,闭嘴不说了。
白竹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这些话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只说了一句:“先对别人好,真心换真心吧!”
宴宴呆呆的,似在回味他这句话,半晌没做声。
白竹拍拍他的手,站起来道:“面已经醒发好了,我们来做馒头吧!”
宴宴忙往灶里塞了两根干柴,起来洗了手,站在桌子边上,把木盆里的面使劲揉了揉排气。
白竹道:“我去洗蒸笼。”
端起蒸笼正要去井边洗,猛然想到,如果张鸣曦看见他洗冷水,又得骂他。
他可不想当着那么多人挨骂,忙缩回脚,笑道:“算了,就在家洗吧。”
蒸笼本就是干净的,现在洗洗灰就行了。
白竹舀了一点水在锅里,荡温了,端起蒸笼一格一格的洗好,铺上干净的蒸笼布,端到桌子上放着。
转身把锅洗干净了,加上水,烧开了等会儿蒸馒头。
他忙完这些,正要过来做馒头,胡秋月端着一大盆猪血进来道:“小竹,趁锅空着,赶快把猪血温出来,早上就吃肉片炖猪血。”
白竹忙应了一声好,跑过去,接过猪血放在灶台上。
盆里是生猪血,有很多水,呈鲜红的半固体状,一动就碎,根本就拿不出来,更别说煎块了。
要把生猪血倒进在锅里,用小火温出来,凝固成紫黑色,划成一块块的,像豆腐一样,无论是煎还是炒都好操作。
白竹拿起菜刀,在木盆里轻轻划了几下,把猪血划成四方块,再轻轻倒进锅里。
怕灶里火太大,会把猪血烧糊,他跑到灶口撤出一根硬柴,只留了一小根柴火烧着。
忙完这些,他见宴宴已经做了半格蒸笼馒头了,正要过去帮忙,突然觉得院子里静悄悄的,忍不住探头往外一看。
院子里只有三叔在对着猪脚皮吹气,李立维和娘站在一边看,其他人都不见了。
屠夫对着猪脚吹气,白竹是知道的。
猪皮在开水里烫好后,一般屠夫会在猪脚上划开一个小口,把吹气筒塞进去吹气。要把猪皮吹得圆溜溜的鼓起来才好刮毛,也刮得干净。
吹猪皮是要技巧的,一般年轻力壮的大汉子挑担子能挑两百斤,却未必能吹起猪皮来。
白竹见三叔深吸一口气,半蹲着马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嘴巴鼓得高高的,像青蛙一样,使劲对着吹气筒吹气。
他脸都憋红了,一口气还没吹完。
慢慢地,猪皮鼓起来了,猪胖了一圈,大了许多。
三叔拿了一根细麻绳捆住猪脚上的切口,防止漏气,拿着刮刀开始刮皮。
李立维也拿了一把刮刀,帮着刮皮。
胡秋月提了一桶开水,手里拿着水瓢,遇到刮不下来的地方,舀一瓢开水淋上去,毛被烫开了,他们拿刮刀轻轻一刮就干净了。
白竹看了一会儿,转身进来和宴宴一起做馒头。
俩人动作快,不多时就做好了三格。
白竹性子慢些,做事认真,馒头搓得光溜溜的,圆圆的。
宴宴性子急,不耐烦多搓,馒头长得七歪八扭的。
刚刚把馒头做好,白竹就听见了猪血在锅里煮开的“噗噗”声,他担心煮久了会柴,连忙让宴宴把三格蒸笼摞在一起,盖上盖子,抬到柜子上发着二次醒发。
他自己跑到灶前,把温好的猪血盛到木盆里,把烧开的血水舀到猪食桶里,泡了半桶糠皮,等一下提去喂鸡。
现在不用每天喂猪,不用每天煮猪食,真的少了好多事。
鸡吃得少多了,且不能吃烫的。早上烫一桶糠皮,提到鸡圈边上,时不时舀一瓢到鸡食盆里,够一天吃的。
两只小羊就更好打发了,每天早上丢一捆稻草进羊圈,再倒一盆水进去就不用管了。
现在就是人一天要吃两顿饭,顿顿要吃热的,白竹傻里傻气地想:要是人不用吃热的就好了,煮一顿可以吃几天,那家务活真的少了很多呢!
哎呀,想什么呢?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怎么能为了偷懒想着吃冷的呢?他摇摇头,自己都被自己傻笑了。
洗了锅,白竹本打算一边熬米汤,一边蒸馒头,可是菜没炒,蒸了馒头就没锅炒菜了。
他探头望了一眼,见猪毛已经刮好了,三叔和李立维抬着猪往梯子上挂,就等着开肠破肚了。
他懒得等,干脆先炒白菜。
白菜是洗好了的,他倒了一点菜油进锅,烧得冒烟时,把切好的白菜倒进去一阵翻炒。
白菜容易炒熟,锅里一阵滋啦响,白菜翻炒几下就熟了,他撒了一点盐,盛了满满两大碗,放在饭桌上。
“娘,好了没,让三叔先割一条肉下来,我要炒了煮猪血。”白竹一边洗锅,一边对着院子大声喊道。
第 182章 一起来搬砖
“来了。”胡秋月答应着,送进来一长条从猪肚子上刚刚割下来的五花肉,还冒着热气。
这头猪还算争气,可能是下半年肉骨头吃得多,居然有一指厚的肥膘。
要知道,现在农人自己都吃不饱,更不可能有粮食喂猪了。
猪只能吃草拌糠皮,有些人家连糠皮都舍不得拌,要留着给人吃。
这样养出来的猪瘦得很,没什么猪油,也很少有能长到两百斤的。
白竹举着五花肉对着宴宴一晃,笑道:“看看,我家的猪有这么厚的肥膘呢,应该能炼不少猪油。”
宴宴眼睛亮亮的,笑道:“你快切了炒吧,这可新鲜得很的!”
“你看,肉还热乎着呢!”白竹把瘦肉取下来,把带皮的肥肉切成薄片,倒进锅里先炼油。
宴宴见油锅滋啦滋啦的响,怕烧糊了,改成小火。
白竹把炼出来的猪油盛到猪油罐里,再把瘦肉倒进去一起炒。
今天人多,吃得也多,白竹又煎了四大块猪血,和肉片一起煮开了,切了几片生姜,又放了几颗花椒,煮开后盛到泥钵里,放在泥炉上煮着。
他洗干净锅,舀了半锅水,洗了一大碗白米倒进去,把蒸笼架上去,一边熬粥,一边蒸馒头。
灶台上刚刚忙完,可以歇口气了,院门外有人大声问道:“这是张鸣曦家吗?”
“是的,是的。小竹,快出去看看!”胡秋月正在撕猪油,没空,忙喊白竹出去看。
白竹答应一声,一边在围裙上揩着手,一边匆匆忙忙往外跑。
院外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戴着棉帽子,眉毛胡子上挂着白霜,拉着牛车,车上拉了一车青砖。
“啊?阿叔,你是送砖来的吗?”白竹见人不再是怯怯的不敢说话了,虽然对方是个陌生汉子,他还是很大方的问话,举止有礼丝毫不慌。
“是的,张鸣曦昨天在我们作坊定了一万块砖,让我们今天开始送来。你看,放在哪里?是现在清点,还是码好了再清点?”男人笑着问道。
白竹想,如果把砖堆在门外,等砌墙的时候还得往里搬,多费功夫,不如直接让牛拉到院子来。
他微笑着道:“大叔,麻烦把车拉到院子里来,等码好了再清点吧!”
男人不再多话,吆喝着牛进了院子。
幸亏猪已经杀好,挂在靠墙的梯子上了,不占地方,不然这么大的牛车还过不去。
白竹指挥着牛车停在水塘外边,中年男子喝停了牛,把牛轭取下来,把牛系到院外的树上,让它吃草,自己跑进来开始搬砖。
这时李大贵挑着一担河沙回来了,笑道:“小竹不错啊,会选地方。青砖堆在这里再好不过了,既不占地方,砌墙的时候又好拿,不费事。”
白竹第一次做主做事,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生怕哪里做的不妥当,得了李大贵的赞扬,心里有了底,他一边搬着青砖,一边笑道:“姨父,鸣曦说待会儿石头也会送来,堆在哪里呢?”
李大贵四处一看,院子里摆了饭桌,又搭了案板,靠篱笆墙边堆了干柴和茅草顶,猪圈前堆了河沙和黏土,实在没地方放石头了,并且石头体积大,占地方得很。
他想了一下,道:“院子里没有空地方了,等案板收起来,还要留一块地方给鸣曦锯木料。要不,堆在院外吧!”
白竹跟着他四处打量,院子虽大,奈何盖房子用的东西多,的确没地方放了。
白竹想了一下,摇头道:“不行啊,姨父,石头重的很,堆在院外的话,等要用的时候还得几个人抬,费时费力。”
“是费事,可是院子里没地方放了。”李大贵也没办法。
白竹靠院墙码好青砖,回头去牛车上再搬时,扫了一眼垮掉的灶屋,突然大声道:“我知道了,就堆在池塘边的空地上。鸣曦说了,新房子和池塘边上还有一块空地,这样用的时间很方便。”
“倒是方便,但是你怎么知道空地是多大,后天要起手,就要挖地基,万一占到地基怎么办?”李大贵不太赞同。
这时,李立维帮完了三叔,也过来搬砖,听了白竹的话,笑道:“我觉得小哥说得有道理。后天砌匠会先画出地基,如果石头占到地基了,先挖灶屋这边。反正先要做石脚,石头会先用的,怕什么?”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有道理,李大贵也不去挑河沙了,帮着搬砖。
宴宴塞了一灶干柴也跑出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他们一边搬砖,一边互相叮嘱着慢点。
三叔望了这边一眼,笑着对胡秋月道:“大嫂,我看你这个儿夫郎越来越厉害啊!行为举止像变了一个人,你看看,他现在办事周全,不输鸣曦呢!”
胡秋月他夸白竹,心里高兴,抿唇笑道:“谁说不是呢?鸣曦出去贩货,一个多月没回,我心里急疯了,又病倒了,家里全靠小竹,把家里管得井井有条。其实他心里也急,嘴唇都起泡了,偷偷躲着哭,但从不跟我抱怨,还总是宽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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