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不言,他并未伤华音分毫,只为挡住她的去路。
华音想要硬生生闯出去,却始终不得脱。
印光与千羽在几人的护送下快步赶到门口。
正与梼杌死站的陆吾见此一刀击退梼杌的攻击,挡在两人前面:“梼杌上君,人是从你们宅子里跑出来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梼杌在看到两人时,也知华音失败了,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收了刀道:“我并不知这两人为何在我这里。”
陆吾惊了:“人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梼杌便是一副不肯松口的样子:“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没有证据。你当真要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怀疑一个守护神吗?”
......
收到消息时,泽祀正准备去给淮安送吃的。
淮安自从被带回来后,便什么都不肯吃,那些药,也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喂的,这让他很担心。
他端着为淮安准备的食物走到淮安的房间里。
淮安就像他被带回来的时候一样,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他伸出手将淮安的额发拨到耳后,轻声劝道:“淮安,吃点东西吧。”
苏淮安偏开了头,没有理会他的话。
泽祀垂眸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忧:“淮安,我今日收到消息,陆吾已经将他们救出来了。”
只有在说到这些的时候,苏淮安才有些反应。
泽祀便继续道:“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来了。你当真要让你阿兄看到你这副样子吗?”
淮安终于开口,但却是道:“阿兄看不到我的,我也见不到阿兄。陆吾一定会在那之前将我带走。”
泽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不会让他带你走。”
苏淮安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自找麻烦的事,他分明已经对他没用了。
“淮安,我心悦你。”
苏淮安并不惊讶,冷漠地道:“所以呢?我便要对你的喜欢负责吗?”
泽祀的眼神暗了下来,失望又有些难过:“我知道,我知道了。我们不谈这些了,吃点东西。你的师父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后,一定会治好你。你一定会好好的。”
苏淮安没有答话,也没有吃那些东西。
泽祀便也没有说话了。
他的心有点疼,第一次知道,原来被拒绝会这样的难过。
他早猜到,淮安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但他仍想试一下,或许淮安对他除了怨恨以外,还有其他的感情。
是他太自以为是了,他从前那样对淮安,淮安怎么可能会对他有其他的感情。
“我不用你负责,”许久之后,泽祀才道,“我只希望你对自己好一点。”
没有回应,他也猜到了不会有回应。
“淮安,我可以将你的魔心消解,让你做回一个正常人。”
淮安的沉默让他有些害怕:“淮安。既然活了下来,为何不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淮安。”
他握着淮安的手,即使如此,他的手仍然冰冷。
这让他有种错觉,一旦他放手,他便会从他的身边离开,再也找不到了。
他愈发执着地握着他的手,不愿松开。
屋子里尽是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了淮安暗淡下去的气息。
淮安睡着了。
他这几天总是这样,睡着的时间总比清醒的时间多。
睡着后的气息极弱,若是不靠近,几乎察觉不到。
他躺在了淮安身边,伸手轻轻地抱住了他瘦弱的身体,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淮安还在,还在他的身边。
得尽快。
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治好淮安。
第九十六章
一连数天,泽祀不管怎么劝,苏淮安都不愿意吃东西。
不光如此,他的伤口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跟周回猜测的一样,逐渐溃烂。
止疼药的效果也越来越差。
淮安总疼的身体蜷曲,挣扎的声音将铁链摇得叮当响。
泽祀却只能焦急地陪在他身边,眼见着他痛苦的哀鸣,什么都做不了。
一直到长琴回来。
泽祀听到消息立刻赶了过去。
两人在泽祀的客室中见面。
长琴虽已准备好了一切,却终是不忍心,仍不放心地问泽祀:“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泽祀坚持道:“我考虑得很清楚。”
长琴叹了口气:“好。这个方法,开始了,便不能停下。一旦停止,前功尽弃。同心莲数千年只长这一株,若要等下一株长成,如今也没有那个时间。
这件事,你要不要同淮安商量一下?
告诉他你为他做了什么也好。”
泽祀摇了摇头:“还没有把握一定能消解他的魔心,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又将害死一个人,他一定接受不了。”
长琴自也明白,只道:“好。即是如此,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准备。”
“需要准备的事,交给周回便好。你去看看淮安。他许久没有吃过东西,我怎么劝都没用。”虽然有些不甘,泽祀还是道,“他,很喜欢你,之前还说过想见你。你去劝劝他,或许你的话更有用。”
长琴有些不敢当,那时淮安被梼杌抓去,他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女魃上,甚至劝泽祀将淮安的事放一放。
只不过那时他没想到梼杌竟会下如此狠手,但也确实没将他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淮安看他这么重。
他对周回交代了所需要熬制的药材后,便赶去了淮安的房间。
淮安刚被泽祀喂了些止住疼痛的药进去。
疼痛虽然稍有缓解,但长期吃那些药,也让他的脑子有些迟缓。
他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泽祀出去了,现在站在床边的是另一个人。
那人伸出手,轻轻地为他整理乱发。
苏淮安想要避开他的手,身体却动不了。
“淮安。”
这个声音已有些陌生,苏淮安想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他是谁:“师父?”
长琴点了点头:“是我。淮安,我来喂你,吃点东西吧。”
苏淮安却对长琴道:“师父,您能不能帮我解开这些锁链?我好难受。”
长琴在来时泽祀便告诉过他淮安之前伤害过自己的事,特意叮嘱过他不可解开锁链,他只能道:“淮安,我知道你现在很疼,你相信我,我能治好你。”
“我不用您治好我,您放了我,求您放了我吧。”
长琴握住了他的手:“淮安。反正已活了下来,何必要这样为难自己。好好活下去不好吗?相信我们,我们不会再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
苏淮安抿着唇,半晌后,才痛苦地道:“您知道他们对我做过什么吗?他们将很长的钉子钉在我的脚上,从我的腿上剥下了一整块皮,又将烙铁放在上面。他们看着我挣扎。长钉撕扯着脚面,血流的满地都是。”
他的声音平淡,似乎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但长琴听得心疼:“淮安。”
“我当时好希望有人来带我走,但没有一个人过来。您也没有。”
“对不起。”
“我不怪您,您本就没有来救我的理由。我理解您的难处。我希望您也能理解我。我只是不想再经历这样的痛苦了。我想体面一点离开。”
“淮安,之前是因为一些事,才束住了我们的手脚,但现在,这些事已经做完了。我,泽祀,我们一定会保护你。你给我们一个机会。淮安。至少给我们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苏淮安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他说他心悦我,但感情,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我靠着他对我的喜欢活下来。若有一日,他不喜欢我了,我要怎么办?”
“你还有我,淮安。”
“但为什么呢?您甚至连一个帮我的理由都没有。只因为怜悯吗?”
“淮安。”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的我对你们来说很任性。但我真的怕了。”
长琴说不出话来了。
他自己都没想过,他对淮安的关心,之前是因为同情,现在是因为愧疚。
若某一日,他对他的这些感情消散,又到了今时今日的情况,他若再一次选择了其他人,而抛弃了淮安。于他而言,也不过多一分愧疚而已,但对淮安,却是灭顶之灾。
他们一念之间便可决定淮安的生死,淮安也只是,不想再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于其他人手上而已。
他有些落寞地起身,走到门口时,却听到了淮安的声音:“师父。谢谢您能来看我。”
长琴连忙道:“我以后也会常来看你。”
苏淮安却道:“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没什么好看的。能见一次,足够了。”
长琴寞然转身,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你都听到了吧。”
在他身旁,泽祀的神情比他还要难过。
“你怎么想的?”
泽祀默然良久,忽而抬起了眼眸,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不变。你先回去,我会说动他。”
长琴还没明白过来,他便已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淮安能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却无动于衷。
泽祀走到他的床边,温和地道:“淮安。你还记得之前让我找双儿,还有你的父母的事吗?你父亲还未找到,但双儿和你母亲,我找到了。”
苏淮安动了动,但却没有说什么。
“双儿生前在我这里待过,下面便默认了她是我的人。前段时间,崔判还来问过我,这个人平生的功绩。淮安,你说,我该怎么说?”
苏淮安的手指紧握,他明白了泽祀的意思:“你威胁我!”
“淮安,我也不想如此,是你逼得我没有办法了。她的功绩便影响着她的下辈子,是福是祸,全在你。”
苏淮安怒吼道:“你不能!你是神,你说过神不能撒谎!”
泽祀疼惜地握起淮安的手:“你之前不也说过吗?我骗过你。你说的没错,你父母做的那些事,我全知道。甚至秦玖在哪,我也早已知晓。
我已经说过这么多谎了,也不差这一次。”
苏淮安愤然想要甩开他的手:“你混蛋!”
“是,我是混蛋。不只是双儿,还有你的母亲,我不想让她们好过,那她们便一个都跑不了。”
苏淮安气得发抖:“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究竟为什么!”
泽祀亲吻着他的手背:“淮安,我说过啊,我心悦你。只要能将你留在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做。”
苏淮安心里一阵恶寒,他想甩开他的手,但却不敢。
泽祀的话真的让他害怕了,母亲,双儿都已经因为他死过一回了,他不想再连累她们下辈子都不好过。
“淮安,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她们也不会有事。”
苏淮安愤怒的握着拳,却终是放弃了:“你想要什么?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配合长琴的治疗,好好吃药,好好吃饭。”
苏淮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好。”
泽祀抬手,划断锁着苏淮安的铁链:“待会我会让人送来饭菜,如果你再如之前一样拒绝,或者没吃完的话......”
“我知道。”苏淮安的声音里带着怒意,甚至是怨恨,“我听你的。”
泽祀却全然不在乎,他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好。我有事先走了,晚上就过来。”
......
陆吾站在窗边,看着屋外,外面似乎正在建一个池塘,已经挖出了一个深坑。深坑绵延了数里。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是有人走了进来。
他转身看着来人:“穷奇上君。”
泽祀点了点头,抬手道:“坐。”
两人坐在客室的矮桌旁。
陆吾并不急于说明来意,先问道:“不知穷奇上君特意将这一块挖空是打算做什么?”
泽祀闻言看了一眼窗外:“哦。我之前见青鸾宗后山外有大片池塘,想着淮安或许会喜欢,正打算建个大的。”
陆吾见他丝毫不加掩饰,便也不打算再装了,直言道:“穷奇上君莫不是真想继续保那个魔物?”
“仙界想杀他,无非是担心魔心祸世。但现在,我已有了消解之法。”
“我也听过些传言,说是消解之法,几乎等同于杀害另一个无辜的人。穷奇上君真要行此法吗?”
“我会想其他的办法。”
“但仙界恐怕等不了那么久了。穷奇上君,恕我直言,你真的没必要为了一个凡人做到如此地步。仙界也知他的苦楚,会尽力保住他的一灵。
待孕育万年,他或许还能重生。”
泽祀闻言冷笑一声:“万年?或许?你觉得我等得了吗?”
“这已是最好的办法,穷奇上君,你何必为了一个凡人如此执着?”
“他不止是一个凡人,他更是我心爱之人。”
陆吾不以为意:“神的寿命极长,即使是心爱之人,过不了多久,也会看淡。
只是一时之痛,忍忍便过去了,何须要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
第九十七章 刺伤
“我知你不理解,我也没指望你能理解。”泽祀看着陆吾,认真地道,“你只需要知道,淮安,我保定了。
即使仙界派人前来捉拿,我的态度不变。”
陆吾的脸色发白,眼下梼杌那边还靠着他的人在制衡。他说的如此决绝,若是仙界要强行过来带走苏淮安,他怕是会真的与仙界争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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