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云照!”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云照跟前,不由分说推了那人一下,“你敢动我的宝贝试试!”
云照原也只是玩笑,压根儿没想到裴勉会如此生气,被裴勉这么一推,他险些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你发什么疯?”云照条件反射地捂上肚子,有些恼怒地瞪着裴勉。
裴勉哑口。
说实话,他在动手的下一秒就后悔了,可被云照这样训斥,他又嘴硬地收回了那欲要扶人的双手,半讽道:“堂堂摄政王,轻轻一推就要倒了似的,这般孱弱,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云照没有说话,只冷冷看着裴勉。
裴勉被盯得莫名心虚,拎起行李就往外走,边走边冲屋里喊:“总之,我就在你这住下了,你别想着赶我走。”
云照依旧不语。
直到人走远了,他才褪去那贯彻眸底的寒意,似自语般扯出一抹喟笑道:“如此莽撞不堪,怎作腹中孩儿榜样。”
说着,他再次把掌心放于小腹。
忽然,房顶传来一阵细微脚步,云照眸光轻瞥,然后缓缓把双手负在了身后,脚步声同时落下,最终停在了云照的面前。
“何事?”云照看了眼半跪在地上的男子,面无表情问道。
男子名唤逍卓,是云照手底下的的暗卫。
听到云照的话,逍卓低眸拱手道:“启禀殿下,据宫中探子来报,太后那边似乎是按耐不住了,恐在三日后的围猎上会有所行动。”
死一般的沉寂后,云照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待人离开,云照眉头紧锁。
太后宁诃,享天下人朝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并非当今圣上的生母,其子乃弈王云褚,自幼争强好胜,先帝知晓云褚难当大任,特于崩逝前下了口谕,封十六皇子云昇为储君,也就是现在的大郢皇帝。
可云照知道,宁诃这些年从未放弃过争夺帝位,云昇又过于年幼,实在难与其斗争,且如今他已有孕在身,只怕…………
想到这里,云照不免感到一丝担忧,心道这件事绝不能传入了外人耳中,至少现在不行。
第3章 我们成亲吧!
翌日晨,裴勉是被一阵争吵扰醒的。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他推开门,一脸困倦地喊问,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云照紧闭的房门。
院中声音戛然而止,两侍女见状忙跪地道:“婢子竟忘了裴将军在此,还望将军恕罪!”
裴勉打了个哈欠,烦躁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
两侍女见裴勉没有生气,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多时便走远了。
裴勉站在原地,一边心惑云照竟未发火一边朝那紧闭的房门走去。
“我说摄政王殿下,太阳都晒屁股了,您老人家还没…………”空阔的室内响起裴勉吊儿郎当的声音,只是未等他把话说完,一道隐忍的痛吟忽地闯入耳廓,他微微一怔,紧接着快步往床旁踱去。
“云照!”他猛地掀开床幔,映入眼帘的是云照那张惨白的脸。
裴勉当即慌了神,立即俯下身问:“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府医过来!”
说罢,他起身就要往外走,被云照紧紧抓住了袖摆,“别去,不必去。”
裴勉见惯了云照盛气凌人的模样,眼下这般求人的姿态还是头一回见,心里不由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反手握住云照细腕道:“好,我不去了,你先躺下。”
云照重新躺了回去。
头痛稍稍缓解了些,他用力眨了眨模糊不清的双眼,有气无力地问:“什么时辰了?”
裴勉道:“卯时三刻。”
云照深喘了口气,然后拧眉啧了一声。
再过一刻钟,府医就要过来替自己诊平安脉了,得让裴勉赶紧离开这里,他心道。
“裴勉………”
心里思索着,他轻唤了一声床旁矗立的人,裴勉不放心地弯下腰,大掌抵在云照额间,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云照没有说话,只默默把脸转向了里侧。
裴勉掌心落空,心中不甚疑惑,正欲询问之际,云照已然别过了脸,虽苍白依旧,却恢复了了几分平日的冷淡。
他看着裴勉,道:“我饿了,你去做些吃的来吧。”
裴勉脸顿时皱成了一团,心问云照这家伙方才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怎的眼下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见人没有动作,云照有些急了,但面儿上仍旧淡漠,他看了裴勉一眼,刻意戏道:“怎么,昨日还答应了要照顾我,现下我饿了,裴小将军竟无动于衷?”
目光透着蔑视万物的高傲,裴勉盯着那双眸子,忽觉胸前一阵剧烈跳动,竟不自觉避开了那道灼热的视线,许久后才吞吐道:“好,我去给你做吃的,你等着。”
说完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云照见人终于走了,再也抑制不住卡在喉间的痛苦呻吟,他死死抓着被褥,指甲深嵌掌心,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滚落,顷刻间打湿了雪襟。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
云照周身的警惕在看见府医后尽数卸下,喘着粗气撩起了袖摆。
“殿下头痛的频率愈发缩小了,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啊。”陈酉指尖搭上云照的脉,语重心长地说道。
云照听罢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苦笑,“头疾是小,孩子为大。”
陈酉蹙眉道:“可即便如此,殿下也不该把药停了,这头痛病跟随了您这么些年了,每每发作便如临地狱,于您腹中的胎儿来讲也并非是好事。”
自上回诊出怀嗣后,这摄政王殿下因怕胎儿受损,便下令停了那缓解头痛的汤药,陈酉对此本是反对的,毕竟这头痛症状发作起来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可他又拗不过云照的固执,只得无奈应是。
听了陈酉的话,云照垂眸缄默了。
他自然知道不吃药的后果,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头痛病发作起来到底多要人命,但为了腹中胎儿,他绝容不得半点差错出现。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云照不假思索道。
左右劝不动对方,陈酉也只能作罢,但还是提醒道:“即便如此,若日后再发作,殿下可唤人来替您揉一揉,至少可以缓解一二。”
“知道了。”云照表面答应,心里却忍不住嗤了一声,想他堂堂一国摄政王,为朝堂呕心沥血了半辈子,也习惯了用虚假的面具作伪装,不说府内上下,整个郢国都流传着他云照暴戾恣睢的声名,又有谁敢罔顾性命贴身靠近?
大抵是看出了云照心中所想,陈酉坦言道:“殿下万金之躯,普通侍婢实难贴身伺候,倒不如叫那位裴将军过来,至少他也是您腹中孩儿的父亲。”
云照没有说话。
确实,就眼下境况而言,他的确需要一位可助他缓解痛症之人,可云照不想、也不愿裴勉知晓他怀嗣的消息,毕竟裴勉一直视他为宿敌,倘若裴勉知道此事,这孩子怕是就保不住了。
“此事容后再议,你先下去吧。”云照面儿上烦躁,心里却十分不安。
陈酉见云照不言语,叹了口气后便离开了。
同时,裴勉进来了。
云照莫名有些心虚,于是视线移到他手中冒着热气的碗,问:“这是什么?”
裴勉道:“肉粥。”
云照“哦”了一声,然后把伸了过去。
本以为接下来裴勉会把粥递给他,却不想晾了半天,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愣着做甚?”云照问道。
裴勉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垂眸盯着手中的碗,嘴唇翕动了半晌后道:“你怀孕了?”
云照心头一颤,“没有,你听错…………”
“我们成亲吧!”不等他把话说完,裴勉忽然抢先一步道。
云照愣住了,随即撇过脸道:“孩子是我想留下的,你不必为了那所谓的责任牺牲自己。”
裴勉默了片刻,继而抬眸坚定道:“什么牺牲不牺牲的,我只知道我仰慕你,爱慕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云照再次愣住,“你………说什么?”
裴勉蹲下身子,握住云照的手重复道:“我说,我喜欢你,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孩儿,只是喜欢,所以,我们成亲吧。”
掌心传来的温度滚汤而炽热,裴勉望着面前眼尾泛红的云照,心跳愈发剧烈。
他想,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处处叫他不顺心的猖狂家伙,如今能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是韶年生辰时收到的纸鸢?还是素年来的不休争论?亦或是昨日失手推人后的愧疚难当?
裴勉不知道,但至少现在他可以确定,云照对他来说早已成了特别的存在,若日后这浩荡天地间少了此人,他该有多寥寂。
“我们,成亲吧。”裴勉又重复了一遍,握紧云照的手愈发用力。
慢慢地,云照嘴角挑起一缕和煦的笑,好似那料峭雪山中绽放的雏菊,是云照难得流露出来的一片柔软。
可紧接着,他错开裴勉的视线道:“此事并非儿戏,你可想清楚,若太后知道了………”
“那又如何?”裴勉反问,“即便是太后,即便所有人都反对,我也要与你成亲。”
好歹也算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太后宁诃与云照之间的渊源,裴勉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虽是一介妇人,但太后宁诃的爪子已蔓延至了朝堂,不少官员被其拉拢收买,其中不乏朝廷命官。
现在想想,云照虽贵为摄政王,却为了皇权不落入他人之手而整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今云照又怀了他裴勉的孩儿,他怎可坐视不理。
虽然平日里总揣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云照不得不承认,裴勉是认真的。
“好,我们成亲吧。”半晌,他微微一笑,说道。
第4章 孩子踢我了!
没有喧天锣鼓,没有红烛喜服,只两道身影孤立在宗祠中,一拜门外天地,二拜身后高堂,三拜夫妻叩首,然后礼成。
直到最后,裴勉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昨日还势不两立的两个人,今日就结为了夫妻,可纵使这般神奇,他还是握起云照的手道:“即日起,你便是我裴勉名义上的妻子了,有我罩着你,谁也不敢欺负了你。”
一股暖流淌入心窝,云照嘴角不自觉上扬,他拂袖掩去笑意,抽回手道:“我堂堂大郢摄政王,即便没有你的庇护,也无人胆敢欺我。”
可话虽如此,云照依旧笑得明艳,那种被人重视的感觉,他已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这一刻,裴勉才彻悟,过往的那些针锋相对从来都是含着爱意的,因为云照自小被万人簇拥长大,而他裴勉无论做得再好,也总是处处低云照一截,以至于藏在心底的仰慕之情逐渐扭曲成了厌恶。
裴勉想,自己这头脑抵不上云照万分之一的聪明,如今却还是抱得了美人归,当真是老天爷垂怜。
“云照。”他看着面前谪仙般的人物,迫不及待唤了一声。
云照回望着裴勉那一脸痴傻的模样,看戏似的问:“怎么,看呆了?”
滚热的气息袭击着裴勉脸颊,他倏地一下脸红了,讲话也没了平日里的气魄,只傻傻地点了点头。
云照轻笑一声,道:“那看来,我这般轻易便嫁与了你,倒是吃大亏了。”
裴勉眼底立即闪过一丝错乱,忽而拔高音量道:“眼下情况特殊,你等着,待日后尘埃落定了,我定然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哦?”云照下颌轻昂,漂亮的眸子含着万种风情,“那我便等着看了,看你如何八抬大轿迎我了?”
话毕,二人四目相撞,皆笑出了声。
-
春至将至,府邸内外一片葱郁繁茂。
算算日子,云照腹中胎儿已有月余,自打成亲以后,裴勉就根忽然开窍了似的,凡事都事必躬亲地照顾着云照,从不舍得云照累着半分,但不知是不是男子怀胎的缘故,云照近段来的反应甚是剧烈,整日食无味寝不安,即便他忍着反胃吃下几口,接下来便是无休止的恶心,有时严重了,甚至会呕出几口血来。
裴勉看在眼里,更疼在心里,他曾提出过请宫里的御医过来瞧瞧,但被云照以打草惊蛇为由拒绝了。
皇宫何等森严之地,但凡有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不消片刻就能传得人尽皆知,云照不能冒这个险,左右寻不到法子,裴勉除了跟在云照身后干着急,似乎起不到什么其他作用。
直到某天夜里,裴勉为了替失眠的云照外出买糕点,无意间听见路人提了一嘴,说怀孕之人反应大,那是因为肚子里的是个男胎,所以格外的闹腾,只需趁着胎儿未成型时转为女胎即可。
话虽荒谬,但裴勉回府后想了一宿,最终还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于是第二天,他早早地便起来了。
大抵是昨夜没睡好,云照此时还未醒来,裴勉悄**看了眼床上熟睡依旧的人,接着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屋外晴空万里,推门便是窜入鼻腔的花香。
俗话说的好,酸儿辣女,裴勉回忆近段时间云照的饮食,虽与怀嗣前没什么区别,但古人的话不会有假。
记得从前在军队的时候,他曾跟一位渝州的伙伴学过些辣菜,要知道,渝州人最爱食辣,放眼整个大郢也找不出几个比之更甚的,因此捯饬了近半个时辰,一桌子的辣菜就这样呈现在了云照面前。
“咳咳!”刺鼻的味道呛得云照直流泪,他看着眼前的满汉全席,忍不住发问:“这都是些什么?”
裴勉没有急着回答,只一个劲儿地让云照尝尝,“你吃吃看,味道绝对比酒楼里的还要好。”
云照手掩着鼻,几乎是嗅到一点便会干咳不止,他望着面前碗里堆得满当当的菜,心里一阵窝火,“我不吃这些,都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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