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祈福的事情被G市的警察逮着了,差点儿没回来。”陈阿桂说,“所以……后面的仪式——”
“嗐!”三叔母摆摆手,“不行!估计今年当家还要重新祈福,今年多去供‘伽摩洛’,哦对,还有你二叔不知道回不回来,跟着去佛堂多撒些,咱们的财主可不能得罪!”
陈阿桂忙点头:“是是是是。”
女人随手捡起旁边的对讲机,听着里面的汇报留言。陈阿桂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这几天人回来的挺多。”
“对啊,结果你三叔偏偏不在,累死我喽!”三叔母抱怨着,招手叫小姑娘给他上茶,“对了,你听说没啊,那个村东头的甘家,不是甘老二好些年前死了吗,他闺女和几个旁亲姊弟好多年前北上打工的,没良心的不回来,嘿,今年邪了,竟然回来了……”
与此同时,三叔母口中的甘老二的闺女和旁亲姊弟正在公园里。
池田靖带着口罩,精神小妹特有的鸭舌帽和一头黄毛让人根本不会想接近;竹昱的皮肤一下子黑了几个度,又不经意抹了些灰。除了池田靖,其余四个都是(或扮成)男子,漫无目的的在公园溜达。
“……别笑了。”池田靖满脸黑线,耳朵异常敏锐的捕捉到任盛华和裘梧憋不太住的笑意,“陈耀光当年的染发膏……草,早知道就不这么草率了。”
几人似遛弯一样转进公园,小路破败,杂草丛生,但是不难看出是经常有人来往,人际并不罕至。几人敛了声,聚精会神的悄步压下去。
就连池田靖都不得不感叹这帮没有训练过的普通人的能力并不寻常,虽然能看出痕迹,但迷惑性做的很好,有几次自己都被差点儿骗过。
“按着老郭给的地图,里面原本是个云滇特有的岩洞,又来在此基础上建的公园。”澹台禾说,“岩洞坍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坑,以此为核心朝周边展开。”
池田靖点点头,拿着手机朝中心地带走去。然而即使是横穿,在几乎荒山野地里走了半天依旧没有天坑的踪迹。
“老郭,”任盛华低头看着手机,“你确定没汇报错?”
“不可能,”郭湓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满满的不可思议,“就算我汇报错了,卫星地图也不会出错吧?”
确实,地图上显示的他们的定位已经到达了公园中心区域。
池田靖肩颈紧绷,面部肌肉僵硬,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当然这一点在外界根本看不出来,她淡漠的拍拍任盛华的肩,“别急,再找找。”
竹昱走到她身侧,卷发棒烫卷的狼尾让她立体的五官徒增一股欧式英感,像极了文艺复兴时期米开朗琪罗刀下的青年雕塑。“别怕。”她说,声音很轻。
池田靖抬眸看她,微微带着惊讶,随即转为了一种安逸的笑意。“我不怕。”她说,“但是这个地方确实很……有疑——”
“喂!”
一声暴躁怒气的吼声在身后响起,瞬间四人的心脏吊起,池田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冲锋衣的中年壮汉身后跟着几人死死的盯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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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66
紧张的气氛“轰”的在这个荒凉而诡异的山林里炸开。
任盛华抿着唇,双手叉腰,不经意的向后腰带内胆里藏着的折叠匕首探去;裘梧和澹台禾的神色紧绷,肩颈肌肉进入备战状态,微微侧眸看向竹昱。
而对面的三个马仔也好不到哪儿去。
“找活儿的。”
池田靖站在竹昱身后,开口打破了这肃杀的僵局。她走上前两步,双手插兜,微微压低帽檐,薄唇轻启:“新人。”
为首的中年男人颔首想看清她的脸,“他们?”他拿着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我没见过你吧?”
“不是,我们都是。”池田靖侧过脸环顾四周,右腿支着地面,另一只腿好动的抖着,她的语言能力很强,口音很地道,“大叔死了,外面生意不好做,我爸叫我来找陈阿桂。”
男人大致猜到,皱眉沉声问:“你爹是甘老二?”
“嗳。”
陈村虽然大,但是所有人沆瀣一气的制毒贩毒,家家户户参与,任何消息在这个常年断水断电的落后村庄依旧灵通。男人眨眨眼,就着盯着她的姿势,伸手缓缓探进裤兜。
竹昱等人神色一凝,幸而掏出的是一部手机。
他当着几人的面拨打电话,铃声在第五下响起的时候被接通:“喂?”
“桂哥。”男人沉声道,“是我,包本一。”
“啊,包弟——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来?”
“我在一号厂子里,”他说,黑黢黢的眼珠子盯着几个人,语气不佳,“结果碰上几个人。”
“外面的?”
“不是,甘老二家的,昨天晚上赶回来,今早上就溜达过来了。”他叼起一支烟,眼睛大致在五个人身上扫了一圈,“嗯,五个……一女四男,对对。”
陈阿桂一手听着电话,一手夹着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哎呀对对对,”他说到,“是我叫他们去的——这不是过来投奔嘛!”
对面没说话,像是在思考权衡。
陈阿桂看了眼饭厅等着自己开饭的三叔母和亲戚,语气沉下来,“我现在在你三叔家里,人家给我接风尘呢!”
包本一很有眼色,明白这话外意,就听见他说:“这几个孩子都是懂事的,做事麻利,脑袋灵光,我想着好歹之前甘老二给咱们运了那么多次货,人家的孩子也不能亏待,你说是不是?”
包本一抽了口烟:“是是是。”
“所以我叫他们去一号厂子找活儿做,好歹收着,给口饭吃。”陈阿桂转头冲一桌子人歉意的笑笑,回头冷声说,“好了不说了,叫人家前辈等着我开饭,我面子真他妈够大的!”
包本一了然,语气立马软了:“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呃,桂哥见谅啊!”
挂了电话,包本一敛了笑,阴着脸又打量了一番池田靖,“下回过来别毛毛躁躁的,”他语气冲得很,“之前碰过这些货吗?”
池田靖:“碰过。”
“碰过就应该知道被发现了就是他妈掉脑袋的!”包本一喝道,转身让他们跟上,“咱们做的都是纯货,新的,50克,”他回头拿手比了个枪的姿势,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冲池田靖说,“就他妈的挨枪子儿了!”
池田靖缩了缩脖子,怯生生的应了句。
包本一不说话了,低头大步带着人往西方向走,离开了石子路。身边的两个小弟一个看着后面竹昱四个人,另一个走在前面,伸手扒开草野。
竹昱无声的跟着,心里不禁感叹这帮人反侦察能力之强,就看见包本一停在几乎落不到脚的地上,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铲子,朝着地上铲去。
不过几分钟,铺着的草皮被扒开,底下不是土壤,相反,竟然是不锈钢的平面。
不等五人震惊,包本一扬扬下巴,示意小弟从旁边把平面打开,出现了一条垂直通道,深渊般幽黑的吞噬着里面。
“走吧,”他双手抱臂,叫一个马仔先下去,然后对着池田靖说,“一号厂子的正门——记住路了没?”
池田靖赶忙点头,对着后面的四个人使了个眼色,缓缓的顺着爬梯下去。包本一和另一个马仔断后,最后把枯草恢复原样跟了进来。
垂直下沉并不久,竹昱一边爬,心里默默计算着深度。大概也就是一层楼高,豁然开朗。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工厂内部,如果但看这里,压根想不到这里会储存在地下。
澹台禾瞪大了眼,略微震惊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最后对上了身边的马仔得意洋气的神色。
几个马仔顺势看见有脸生的,立马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十几厘米长的刀;包本一递了个眼色,几个人站在五人面前,“搜身。”
所幸竹昱几人都是有经验的老警员,头次造访,很懂规矩的没带什么可疑物。
“你是甘老二的小闺女?”包本一挥挥手打发走看见自己而递烟的马仔,一边领着他们一边问,“长得不像啊?”
“我今年都30岁了。”池田靖笑笑,露出虎牙,一头黄毛竟然与她的痞气毫无违和,“你看我这几个哥这么壮实,干活不成问题。”
“唔,长得年轻。”包本一随手从腰后抽出一把刀,甩到角落,直直扎在正在摸鱼玩俄罗斯转盘低配版的几个青年眼前,后者被吓得魂飞魄散,一哄而散, “几个吸么?”
“不吸,老汉儿警告过,只准碰,不准吸。”池田靖真诚的回答,“粉子戒不了,碰了就没活路了。”
包本一收回目光,眼神稍微缓和,“不错,”他回头稍微扫了几眼竹昱等人,“先带你们去见几个人物,回来再给你们介绍咱们村子大致构局。”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走到了走廊里。洁白的墙面彰显了这里与前面加工厂的不同,淡淡的花香和精致的吊灯与适才外面乌烟瘴气、堆满玻璃实验仪器,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地方截然不同。
走廊尽头,一扇门紧闭。
包本一走上前,身后的马仔识趣的挡住五人。他抬手敲了敲门,三短两长。
“进。”
门被打开,简朴的装饰没有过多的修饰,很办公。正对着门的方向的总裁椅里坐着一个男人,目测四十岁左右,穿着背心,露出的结实的大膀子上是繁冗的刺青,浓眉小眼,葱头笔,宽下颌,典型的东亚的人面相,但是或许因为干这一行久了,竟让人看着凶神恶煞。
池田靖压了压帽檐。
“绕哥,”包本一叫了一声,“这是甘老二的几个小子,桂哥介绍的。”
座位上的人没理会,直直的盯着掩在鸭舌帽下的那张阴暗的脸:“你。”
池田靖身形微微一动。
“就是你,”他说,“叫什么名字?”
“甘和乐。”池田靖微微抬头,透过压低的帽檐看着他,一双琥珀色的眸打上暗光,“后面是我哥,甘和伯、甘和仲、甘和叔、甘和季。”
男人兀自的点上一支烟,缓缓的吸了两口,屋内寂静无声。
“之前干什么的?”
“碰粉不吸,跟着老汉儿送货。”
“干了多少年?”
“我哥从12岁开始干,我初中完了就跟着老汉儿干。”
“多少的?”
“澜沧江湄公河。”池田靖回答,声音老成有信,“14年,海.洛因,网上平价,三年前老汉儿没了,长货断了就出去谋生。”
“那就是懂规矩。”
“嗳。”
两人的一问一答如此干净利落,清晰简明,就连7年出勤经验、缴获多起贩毒黑黄产业的竹昱也不禁感慨。
男人站起身,体型与任盛华相当。他把吸光的烟蒂随手在木桌上一跺,朝着她咧嘴,笑得有些阴险:“穆绕,你可以叫我二当家,或者亲切一些,绕二哥。”
池田靖很上道:“绕二哥。”
男人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她,“会抽么?”他又自己给自己点上一支,“听说,昨儿个夜里才回来?”
池田靖接过烟,躬着脖子;一旁的包本一作势要给她点烟,被她伶俐的推掉,自己接过打火机点上。身后的马仔见状一一给后面四个递烟,唯独竹昱的脸色有些难看。
“二当家,”池田靖鼻间喷出白烟,笑笑,“我四哥不抽烟。”
穆绕转过身在柜子里翻什么,闻言动作一顿。包本一眼尖,冷哼一声:“呵,这位倒是挺有个性啊?”
“老包。”“包哥。”
穆绕和池田靖的喊声重叠,后者顿了顿,歉意的笑笑:“我四哥小的时候查出几个肺核,从小不好,我老汉儿也没叫他抽烟。”
穆绕转过身,皮笑肉不笑:“是么,那真是可惜了。”
“是是,还是二当家宽容。”池田靖颔首回答。
他走上前,扔给池田靖一个手链,红绳变成复杂的花纹,中间绑着一小颗木制纽扣,上面似乎印着一个“桂”字。
“这个——?”
“戴着。”穆绕叼着烟,把剩下四个也给了他们,又冲包本一吩咐,“教他们咱们这里的规矩,明天开始干活。”他转过身从柜子里叮呤哐啷的翻出一把匕首,出鞘看看又合上,猛地插进包本一的后腰带里,“三叔出去了,最近货干的急,做完了就让这几个去送。”
包本一低着头,“这批货可是——”他神色凝重迟疑,“给他们,可信吗?”
穆绕没动,就着这个方向斜睨着眼看池田靖。他一笑,笑得毫无真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这话像是说给包本一听的,“14年,老人了,懂规矩,听话。”
池田靖朝他颔首。
*
“咱们陈村制毒贩毒,一共有三个厂子。”
包本一一边双手插兜,带着五人往出走,离开这个精致而充满香气的高档走廊,说。“这里是一号厂子,最大的,一个地下公园大小。”
难怪找不到天坑,这是直接被改装成了一个底下毒厂。经过多年的修建,一号厂子装备完整、分工明确、条理清晰,如果忽略到处可见的原汁罂粟,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黑疙瘩”,以及躲在角落偷偷吸毒的马仔,这里简直是一个有条不紊的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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