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厂子在佛堂西南面,也就是山脚下那条河。”包本一说,“三号还没建好,这不是快过年了嘛,估计得等到年后再开工。”
裘梧有些疑惑那条河他们几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勘察过,并没有什么异常,哪里藏起来一个厂子?他刚有疑问,就被身边的竹昱面无表情的掐了一把。
池田靖有些茫然:“山脚的河?”
包本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这么多年不回来,难得你能记住一个公园了。”他说,“没去过呢?”
“嗯。”
“没去过也不急,刚刚绕哥说的那批货,你们要从二号厂子过的,运气好的话就能看见。”他说,笑了,绕起一根手指,“二号厂子不是个固定的厂子,而是渔船!”
池田靖诧异。
“全村的渔船全部交由陈三保管,里面掏空,做成移动制毒厂。”他笑道,“又是澜沧江的分支,你们这次就是从那里走水路,出了境到缅北的密支na(泰国地名)卸货。”他忽然问,“你会缅语吗?”
“会。”池田靖回答,“小的时候跟老汉儿送货,学过。”
包本一点点头,“三号厂子建在东北面,离得有些远,本来就是面向国内的货,留给桂哥的。”他像是想到什么,“去过祠堂了么?”
“没来得及。”池田靖说,“再说了,我爹死的早,甘家……也没走过门吧?”
包本一侧过脸看了眼她。“你大爷爷给走过了,甘家也在里面的,”他笑笑,“亏得还有你们几个,甘老大的儿子不中用,好久没上过香了,过去供供,也算是积德了。”
“积德”这句话从一个贩毒大亨嘴里说出来显得如此违和,竹昱的眼神暗了暗;但是池田靖毫不察觉,“是,”她低声道,“应该的。”
“明天,”他说,带着人走进一间隔间,里面扑面而来的化学气味,两三个穿着严密防护服的人闻声抬头。包本一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过去看一眼,顺便去二号厂子看看,我跟三叔打声招呼,你们也熟悉一下环境。”
一个穿白防护服的人拿来几个面罩给几人带上,“这里是最高的制毒室,海.洛因加工最纯的地方。”包本一声音闷闷的,透出一丝得意,“绝密配方——连蓖麻草都不用!”
池田靖端起一旁的不锈钢碟子的成品小样看看:“挺纯的,多少子儿?”
“一克,”包本一眼角都弯了,树起三个手指,“三百!”
“嚯哦~!”池田靖挑眉,放下手里的毒品,“好家伙,哪位老师这么吊!”
一旁站着没吭声的小马仔凑到任盛华耳边,指了指正在热情讨论的池田靖和包本一:“你们家里是这个娘们儿当家?”
“唔。”任盛华听着他的口气莫名不爽,迫于无奈按下性子回答。
“啧啧啧,”他吊着眼睛打量了四个身拔力挺的人,“你们家有四个儿子,甘二叔怎么想着把家交给她呢?”
任盛华掩在面罩下的神色并不好看;竹昱淡淡撇过头,都没正视他:“因为她强。”
“有主见,懂规矩,善打面照,生意来的广。”她淡淡的说,“女人又怎么样了,她尽管放手去做,做的好我们都有脸;做不好了我们也给她顶着。”
马仔似懂非懂的瘪瘪嘴,或许在这个重男轻女、大男子主义盛行的地方,对于本身就是男性的他永远无法理解。
“你们这回的活儿还不简单。”包本一带着人出去,一路大致浏览了一号厂子的结构布局,“风险高收益大——如果不是三叔昨天连夜跑掸邦的单子,这个活儿也绝不会给你们做。”
五人跟着他从另一个通道出去,竟是公园的一座假山做掩体。
“放心包哥,”池田靖一笑,“我跟着老汉儿走了14年,一年上上下下少说十几单。”
包本一回头,“不,”他说,语气沉重,“这个单子是刚刚给你们看见的最纯的海.洛因,要的5吨,一次批走水路运到,给的期限是五天后。”
池田靖一愣,“五天?”她蹙眉,“货怎么样了?”
“今晚之前没做出来,刚刚那三个就该去佛堂了。”包本一冷笑,解释道,“被‘献祭’——”说着,一只手做出抹脖子的姿势,讪道,“当家主持。”
竹昱眼神一凛。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珠掩在细密的睫毛下,微微转了转。“唔,”她闷声回答,“那明早上我来提货,去佛堂的事就往后推推吧。”
包本一哼了一声,看着身后没有异议的四个男的笑道,“难怪叫你一个小丫头当家,”他抬手拍拍池田靖的肩膀,颇为佩服,“小瞧你了!”
“哪里,”池田靖颔首,谦虚道,“包哥抬爱。”
包本一神色模糊,看不出来真的是喜悦或是欣赏,还是反讽,“有事儿就报桂哥的名儿,或者绕哥的,”他说,“好好干,没人敢动你们。”
*
晚上,陈阿桂家旁边的屋子。
“商局和省厅的审批下来了,”电话里,郭湓的声音沉重,“此次一二·二三行动列为缉毒、扫黑、反邪教性质型行动。”
池田靖站着,靠在紧闭的窗旁:“我们需要一个较为长期的观察期。”
“嗯,已经听说了,”郭湓说,“下午报上去,已经在商议了。”他顿了顿,嚅嗫的发紧的声音说,“你们要……运毒……?”
竹昱和任盛华低着头没说话;澹台禾和裘梧只是抬眼看池田靖。
“是。”池田靖说的很平淡,“我需要以此获取陈村内部的信任,所以此次行动不可能在短期结束。”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两边都安静的像是挂了一样。末了,对面沉沉的哼唧了一句:“再联系吧……”
“别再联系,”池田靖双手插兜摸出一根棒棒糖,声音冰冷,不容置喙,“这批货明天就会出,五天后必须到克钦邦的密支na。我不管你们做出什么决定,这批货必须送到,也一定要是我送到的。”
郭湓头都大了:“小池啊——”
“放长线钓大鱼,”池田靖自径的说,“陈阿桂的地图详制和一号厂子的内部布局看见了?这只是冰山一角,我们连进入佛堂的资格都没有。”
她琥珀色的眼眸愈发深邃而沉静,却冰冷,像是苍山覆雪,“既然这个村子有能力挂上克钦邦的毒品产业,那这潭水必定不会好淌。”
“但是我很好奇,”她声音轻而淡,“这潭水,究竟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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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观看~
我不知道为什么jj会把密支na给毙了,虽然这地儿确实不是什么好地儿...但是真的很影响观感QAQ
明天也更新鸭,老时间哈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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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67
陈村的水很深,一队五个资深丰富的老刑警下潜下去,至今还摸不到头。
商一连的烟灰缸满的都掉出去了,还在一根一根地抽;柏澄坐在沙发上,他是二线法医出身,不像商一连一样熬出来的,虽然抽烟,但没有这么凶。
“哎呀行啦!”他站起身,把窗户“哗啦”的拉开,“你他妈是想熏死我啊?”
商一连像是聋了一样,没动。
冬天黑的早,不过6点,天色朦朦胧胧。来自一线的极其有价值的信息已经被二队以及禁毒支队联合F市的刑侦部和禁毒部利用,连夜侦察其周围环境,但后方没有接到一队具体消息,不敢轻举妄动。
“当初没人知道这趟行动如此凶险。”柏澄站在窗边,任凭冰的掉碴的稀薄雨点打在屋檐上,“咱们现在叫他们撤退没可能。”
商一连还是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知道身后门口传来一声沉闷却深邃的声音:“没退路。”
两人看去,那双遗传给池田靖的琥珀色眼眸沉静幽漾。“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柏澄诧异,看着来者自径走到沙发前,脱去棉衣坐下。
“刚刚到的G市,”池厉锋声音有些哑,把棉衣撂在一旁,匀了匀气,“下午的飞机。”
商一连把烟掐了,移动着胖乎乎的身子去够水壶:“听老柏说了?”
“说了。”池厉锋说,接过热茶,“当初行动的时候没有想到陈村整村贩毒不说,毒品贸易延至海外,这下麻烦更大。二支队余阎把村庄地图发给我了,也没想到私下自建扩张了这么大。”
“嗯。”商一连从肺腑里哼了一声,“一队现在的情况,进退两难。”
柏澄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咱们的线人陈阿桂透露的消息,一队五人有着暂时的身份,在毒厂做活以获取信任。”
池厉锋翻过商一连递来的整理资料:“——关于陈粒茗的案子本身呢?”
柏澄皱着眉,神色不佳,“暂缓——没法查,村子里到处都是耳目,过年期间村子人流量变多,盯得更死。”他伸手指了指文件,“竹昱等人必须在30号之前将5吨海.洛因通过澜沧江支流送至缅北密支na,才能有资格进入祠堂和佛堂调查。”
池厉锋没说话,额前的青筋暴起,嘴角肌肉紧绷的几乎痉挛。
“陈村附近全是横断山脉,”柏澄沉声道,“交通不便,水电常断。咱们的后补……无法长期、及时的进行监测……”
他声音愈发沉重,甚至有些痛。
这些话对于这三个经历过三年前八〇〇二行动的老人来说,太熟悉了。那是池厉锋无法接受的、合理的、一针见血的结论,三年前,池田靖在这样的情况下,潜伏在联合园区整整一年。
“……不能撤退。”柏澄看着脸色愈发惨白的池厉锋和商一连,咬牙说,“咱们不能,他们……也不会。”
池田靖,一个被国际黑市内部悬赏项上人头10个亿多年霸榜,背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复杂的情感纠葛,却又像极了她父亲,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竹昱,一个继承了竺怀崇和年潇湘一腔热血撒九州的姑娘,看似老成稳重、冷静沉着,却是另一把上了膛的枪。
“……草!”半响,池厉锋一声大骂,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沉冷却悲怆。
*
“所幸我们的线人和联络设备完好,目前卧底并无异常。”
澹台禾下巴埋进高立领绵胆冲锋衣里,轻声对着耳机说。电话那头是郭湓和技术指挥部的人,“请汇报进度!”
池田靖双手插兜在红色薄羽绒服的口袋里,扭过头望着河岸边的冰渣子,从嘴型上根本看不出来的说道:“正在陈村西南面8点方向未名支流勘察。”
卫星图上,郭湓顶着细微的抬头纹,炯炯目瞳顶着技侦人员放大的地图。“找到了!”他声音发紧,“现场情况如何?”
“正在按计划等待毒贩接头。”池田靖站在一块石头上,勉强弥补了她过于矮的身高,一只腿抖着,“距离计划时间还有10分钟。”
F市公安局里,G市禁毒支队文景人和祁柩也联通着电话,时刻关注。“是否需要支援?”文景人沉声问。
“要个屁!”池田靖眯着眼,在今日阳光明媚下眉头自然微皱,“你丫的别乱事儿!潜伏期间非特殊不得随意出警!”
任盛华没由得被逗笑了,攥拳抵在唇边掩面,可轻微的笑声还是顺着耳机穿了过去,坐在办公室里满头黑线的郭湓咬牙:“任盛华!!别以为老子听不出来,骂不了她还骂不了你吗!”
任盛华刚想反驳,肩头被一拍,竹昱站在他身后,声音肃冷,“来了。”
池田靖转头,看见平静的河面上隐约露出几艘船舰头,缓缓的升上来,走在前面的是几艘小艇,电动机发动,声音不小;船头甲板上站着一个男人,腊月寒冬下只穿着马甲,剃着寸头。
五艘小艇后面跟着略大些的渔船,从小在沿海长大的裘梧只一眼就察觉不对,“这个船……”他低声嚅嗫,看着艇上的人盯着自己,不敢动作。
任盛华骚骚脖子,吹着指甲盖,借机问:“怎么?”
“是海渔船。”池田靖站在几人前面露出小小的梨涡对着艇上的人招呼,不动声色地低语,“注意。”
男人跳下艇,防水皮靴踩着冰渣子和光滑的鹅卵石淌着过来,瞥了眼他们手上的手链,粗声道:“谁是甘和乐?”
“我。”池田靖走上前一步,伸手拉了他一把,笑道,“初见初见。”她头都没回的指了指剩下四个,“甘和伯、甘和仲、甘和叔、甘和季。”
“陈焰。”男人莫约不过与任盛华一般的年纪,却因为久干这行而面目可憎,痞气的笑笑,“陈三听过吗?我老子。”
池田靖赶忙打哈哈客套,熟练的从裤兜里掏出根烟递过去。
“绕哥叫你们找我啊,”他接过,叼在嘴里,让池田靖给自己点了烟,“说是借船?”
“嗳,30号之前的5吨海.洛因,送到密支na的。”池田靖说,“今儿下午货出来之后就装船,包哥叫我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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