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玫瑰之镜(近代现代)——水割

时间:2024-07-20 07:34:47  作者:水割
  他说,是你啊……
  闻命不知道他认出来没有,心里一空,怒气也被击垮不少,他紧张又愤怒地说:“小敬,你不能这样!你…!”
  他想说,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可是闻命又想,大家都这样,酒吧419天亮一拍两散,多少这样的快餐生活,时敬之和别人暧昧几下有什么呢?
  那一刻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有多冲动。
  他有什么资格去插手呢?
  时敬之仿佛没听见他讲话,背靠着冰冷的电梯门,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一直看闻命。
  闻命就喃喃着不说话了。
  他低头抹了把脸,瓮声瓮气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可以。”
  闻命猛然抬头。
  时敬之还在看他,上挑的眼皮显得眼睛波光潋滟,他将目光久久停在闻命脸上,哑声说,“可以。”
  他们就这样迎来了混乱的开始。
  时敬之好像病了一样地咳嗽,脸上飞速泛起潮红,也许是因为难堪,他一直垂着头,很不在意地随手抹去呛出的眼泪。
  闻命突然把他拽起来,掐着他的手臂问,不是一定要遇上某个人,非他不可,是吗?
  “五次……”闻命随手捏着他的下巴逼问:“光相亲就五次,记得那么清楚?那么念念不忘?那其他的呢?被人误解的呢?”
  他把时敬之按在狭小的隔间中,着魔一般问他:“那么轻率而不可靠的人值得信任吗?”
  “看清楚我是谁。”闻命叫他,叫了好几声,时敬之才疲倦地发出轻吟,“时敬之,你看清楚,谁在……你!”
  他忍不住掏出那个脑波发射器,小小一根,放在时敬之掌中。
  时敬之很痛,他被撕裂,被扯开,神智模糊,他慢慢地睁眼看闻命,对方正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时敬之很茫然,怔怔看了他好久,忽然笑了:“闻命,你没事,真好。”
  闻命眼睛一热,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头冷水,让他怒不可遏。
  时敬之颇感为难地皱起眉头,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太过迷茫:“……我为什么总想推开你呢?”
  “你想推开我?”闻命逼近他说:“你把我当什么?朋友?419对象?出身底层的混蛋?肮脏下贱的低端人口?”
  闻命记起来薇薇安的话。
  那只雄孔雀山姆,为了吸引来自己的心上人,忍不住学着周围正在交配的雄孔雀的腔调鸣叫,伪造自己拥有伴侣的事实,借此吸引雌孔雀纷涌而至。
  一舞完毕,薇薇安将掌心的小乌龟送给自己,闻命却拒绝了。
  他抬头,望着某个方向,语气一如既往正经而坚定:“不用了。我已经拥有一生中最好的运气了。”
  我已经拥有一生中最好的运气了。
  他感到莫大的讽刺。
  他说:“你看着我。”
  时敬之不说话了。只是脸色被浸染通红,显得更加艳丽。
  他下死劲咬紧牙关,站不稳,痛到麻木。
  闻命逼问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被人搞得头脑昏花,他好像记起自己的十四岁了,他的前半生,花团锦簇的前半生,他不想要的,却的确属于他的荣耀,他好像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欢呼和庄严的致辞声,鲜花与菲林接二连三地涌向神圣的颁奖台,虚无又缥缈——
  “Arthur!”
  他们交口称赞着。
  “Arthur!”
  他们叫着。
  “Arthur!”闻命又低声骂了句脏话,感觉火烧进脑海,他感觉时敬之全身都缩了一下:“我叫你Arthur,你就那么有感觉吗?”
  时敬之茫然地看向对方。
  他本来是要干什么的呢?
  他是优秀校友,使命是西装革履地站在庄严的钟楼下致辞。
  他的出生、他的存在、他的所有都与声望有关,声望是一种德行。
  他的父母是读书治学之人,清清白白,一生正直,依礼而行,依道德秩序而存在,他们的体面、声望、荣耀、未来都与此相关。
  他们的儿子与此相关。
  他们是福书村,有文人士大夫遗风。
  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构成了外界对他们的尊重。
  而他们的儿子,更应该是干干净净、完美神圣的存在。
  他父亲总骂他不知好歹,他母亲也教他要骄傲清高,后来他开始慢慢明白,别人的路有很多条,可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成为圣女,或者娼妓。
  全身完美无缺的圣女,只要有一个黑点的瑕疵,就是娼妓。
  主动点缀那个点,叫做自甘下贱的娼妓。
  时敬之迷茫地睁开眼,看向古老而洁净的天花板,上面画满圣经画,神明与圣子在看他。
  悲悯又仁慈,面含圣光地,俯视着他。
  他突然开始浑身颤抖起来,无处遁形一般闭着眼睛,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这种抗拒的姿态令闻命更加恼火,他肆意妄为。
  时敬之依然闭着眼睛,他甚至垂下头不讲话,在闻命粗暴对待的时候,眼泪终于淌出来。
  “翻遍史书,书里没有薇薇安。”
  “我的生活故事始终内嵌在那些身份共同体的故事之中。”
  他的自身身份,他的归属。他扎根于人群中,汲取共同体的养分。
  时敬之哭着抬头仰望,久久同他们对视,他好像知道那些他一直抗拒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枷锁,是锁链,是束缚,可是它们构筑了他的骄傲。
  那是他最后的保护色,最难以启齿的,属于时敬之的自尊心。
  乱了,全乱了,他乱了阵脚,还亲手打碎了自己最后的盔甲。
  优势的地位与正统的教义亲近媾和,诞生了时敬之这个怪胎。
  时敬之喃喃道:“我为什么……总想推开你?”
  “你他妈的——”闻命咬牙切齿地低身在他耳边咆哮:“你他妈的——”
  他使劲把他往后拽,抓紧自己怀里,像要把他揉碎了。
  时敬之的身体要绷断了,他张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
  他无助地推他,抗拒着推开。
  他的身侧就是窗户,现在正大开着,白色的细百叶窗帘被拉出一道道斜缝,那是时敬之痛极忍不住伸手压出来的。
  如果顺着窗口往外看,能清楚地见到楼下街道,远处还有等交通灯的行人。
  闻命看到了窗外光怪陆离闪闪烁烁的霓虹灯。
  他想要他接纳他,大庭广众地冲向他,他想问问,我就那么让你难以启齿吗?
  我有那么让你难以启齿吗?
  “你把我当什么?朋友?朋友会这么……你吗?”
  时敬之忍不住咬住手掌,闭紧眼睛摇摇头,把那些破碎的声音吞进肚子里。
  “是不是随便一个人也可以?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如果不是我总会有别人?”
  “到底有几个人?到底还有谁?为什么那么轻率?”
  “薇薇安郑泊豪TINA你的相亲对象……我算什么?你又为什么把我带走?”
  “我到底算什么?!”
  时敬之好累啊,他哑着嗓子憋劲,把手掌咬出血,满嘴血腥气。
  你把我当什么?
  “睁开眼看着我。”闻命急促地喘息,他用力顶进去,又缓慢抽出来:“时敬之,睁开眼睛看着我。”
  “你不要我?你竟然要把我推出去?”
  闻命缓缓抽离,脱节,空虚,停滞。
  那一刻有什么从心里野蛮生长出来,他看到窗外的星空,忽觉夏日将尽。
  时敬之忽然崩溃。
  身体滚烫,心也滚烫。
  于是这像是一场拉锯战,像是推开又像是拉近,忽高忽低,都是逐渐累积的,突然拔高,戛然而止,停顿几秒后再突然从低处开始。
  酥麻与疼痛瞬间贯穿脑海,鞭打在脊背上,让他哭都哭不出来。
  烙印一般烫伤他。
  一定要为了脸面存活的吗?
  肮脏吗?
  可耻吗?
  很痛吗?
  怕痛吗?
  哪怕只是一座只会计时的钟,依然会动心。
  依然会动心。
  他忽然放过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闻命一瞬间烧红了眼睛。
  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时敬之脸上看到了非常难堪、忧虑、夹杂屈辱的表情,那表情太鲜明,以至于显得对方有些可怜,更确切地讲,是有些可悲才对。
  一股隐秘的愉悦感油然而生。
  这似乎是反道德的。闻命想。
  但是那种扭曲的、快意的、获胜者般的快乐深深取悦了他。
  让他在那个瞬间不得不承认,他那样满足。
  他愉悦地笑,突然又变了脸色,目光甚是古怪:“操!这么会……你老是不承认,你推开我做什么?”
  时敬之那样清醒,像饿像渴,空虚难熬。
  他像是古老又尘封的旧楼梯,被人走得吱吱格格一片响,底下淌出水,在黑暗中,在微光里,把那些浮在空气中的微尘湿透。
  ……是叠加的水声,是水声,他神志不清,泪眼婆娑,脑海中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
  闻命捂住他的嘴,掐灭了他呼之欲出的痛意。
  “你看着我。”
  时敬之听不清。
  他闭着眼仿佛溺水,喘息催生窒息,他像是在水里逃亡,有什么咔嚓咔嚓碎了,他蜕去夏末死去的知了外壳。
  闻命喘着粗气命令:“你看着我。”
  “你看着我。”
  仿佛要溺毙了。
  时敬之突然仰起脸,所有的举动里都透着被征服的脆弱。
  闻命被刺激地头皮发紧,他凝视着时敬之的脸,忍不住给他擦眼泪。
  时敬之忽然睁开含泪的眼睛看他,目光温柔又绝望:“……闻命?”
  他的眼泪滴在闻命掌心,闻命一愣,慢慢松开了对他的禁锢。
  闻命目光闪烁,他刚要说什么,时敬之哀伤地看了他一眼,瞬间晕过去了。
  *
  三十分钟后。
  闻命在烟雾报警器的警报声中走出大楼。
  那声音分贝极高,非常刺耳,哪怕过了午夜,四处是奔逃的人群,闻命去停车场取车,行色匆匆的脚步顿住。
  “我没说把大楼点了。”闻命沉声说。他没有回头,黑暗里的人也没有讲话。
  那人静静等待片刻,直到听见遥远的救火车呼啸,终于发出愉悦的笑声。
  这个时候它才看向闻命:“在外面玩那么久,日子过得不错?”
  闻命不说话。
  “做点你没完成的事。”那人见怪不怪,甚至还恶劣地耸耸肩:“一个小礼物。”
  闻命不动,只是注视着面前的空地,很久以后才妥协般开口:“资料已经发过去了。”
  然后他看着四周奔跑的人群,再也不说话了。
  那个阴影中的人,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地上出现了很长的影子,一点一点向闻命身前环绕,直到大半个身体暴露在闻命的视线中,那人终于露出一双眼睛。
  “欢迎回来,我亲爱的syren.”
  随之而来的是闻命的沉默。他垂首点了一支电子烟,蓝色的烟雾把他的面容吞没。然后他贴着墙小心警觉地走到避光的阴影中,巧妙闪进cctv的死角。
  “这就是那个领头人?”
  “两年前大清洗的负责人之一。”闻命低声说。他似乎有些犹豫,最后才下定决心,然而心有顾忌一般,没有去看那张相片:“这是我的诚意。”
  对方嘲讽地讥笑,不知是为了他的优柔寡断,还是欲拒还迎,总之不是什么好的含义。
  闻命飞速说了几句盖尔语。
  他低声说:“再有消息我会发给你。”
  “你还是这么没用,syren.”对方这样下结论。
  *
  那人飞快走了,带着对闻命的鄙夷和嘲笑。闻命在黑暗中仰望满天繁星。
  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闻命没有听过syren这个代号。
  在岛民们的心里,它的含义约等于野狗。
  名字取决于他的父亲。
  他是蛮荒丘陵间蓬头垢面的野种。
  野种。
  闻命偶尔低头抽一口电子烟,模样有些落拓,眼神姿态与在山林间没什么不同。
  他就这样看了许久,身后是急促紧急的警报声。有好心人跑来和他讲话,飞速说些什么,他垂首凑上去,那样自然、克制、带着礼貌性的亲密,偶尔微笑着点点头,同人交谈客套,然后挥手作别。
  闻命随手把烟熄了,一边走一边寻找风的方向,然后他在风口站了好一会儿,等身上的味道散尽才走回一间休息室,找到时敬之。
  他现在可以自由散漫地出入于这座陌生的城市,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双腿,在钢筋铁骨中肆意奔跑,只要他愿意。
  在光明街爆炸以后,他过了一段醉生梦死的生活。无数次,他在咔嚓作响的监控屏幕中看到房租爆炸的瞬间。他也曾经心怀渺茫希望,重新回到德尔菲诺大区的学校,东躲西藏,寻寻觅觅,只为找到一个叫时敬之的人。
  然而都没有。
  他曾经花费漫长的时间去走近时敬之,突破无数阻碍,却似乎被对方推得越来越远。所以有时候他恨他的心狠,也讨厌他的绝情。
  可是那是时敬之。
  因此,无数次他告诉自己,哪怕跪拜记忆面前,将来自己忍受侮辱,作为一种牺牲,去品尝漫长人生的寂寞,也都没有关系。
  他曾经困惑于时敬之的眼泪,又总是痛恨时敬之对自己的疏离,后来他发现时敬之永远藏着心思,他带着不自知的优柔寡断,只要一个眼神就能为时敬之赴汤蹈火,可是,闻命永远是等待被选择,或者被放弃的那一个。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