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过些天回宗看看就好。”
问泽遗稍微清醒些,蹭了蹭兰山远:“你别东跑西跑麻烦自己,本来当宗主就够忙了。”
他的银发散落,刮得肌肤酥痒。
“不麻烦,是我想见小泽。”兰山远轻笑,“若是见不到你,我也不放心。”
“这么好。”问泽遗揉了揉眼睛,“那下回师兄要多陪我几日。”
“好。”
兰山远捂着他的手:“玄丘多雨,我给纳戒里放了祛湿的茶,你记得喝。”
“这才卯时,小泽再多睡会。”
“不要,我要去送师兄。”问泽遗利落起身。
“师兄先别走,等我!”
中土,鬼泽。
顾不上扒拉走身上吸血的毒虫,沈摧玉将手伸进烂泥之中摸索。
奇怪,天道说的地方分明就是这......
终于,他脸上带了喜色,取出来一袋脏污的丹药。
数了数,足足三十粒下品凝神丹。
之前都是一粒一粒给,而且每得一粒都要花大功夫,这回倒是给得爽快。
身上的无力感袭来,他已经被叮咬得肿了一圈,浑身上下都是红疹子。
顾不上丹药上带了脏污,他迫不及待将丹药送入口中。
凝神丹不能帮助伤口痊愈,却能麻痹伤口。
有这么多凝神丹在,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走出这片沼泽。
虽然听说凝神丹有副作用,可他目前无暇顾及这些。
他得去下个地方,赶在鬼面人抢夺他机缘前拿走属于自己的机缘,才有翻身的可能。
天道给他的指引是让他一路往东,去往玄丘,他对此深信不疑。
“这方向,还真是去玄丘。”
问泽遗收回地图。
辞别杨家,顾不得杨家兄妹依依不舍的目光,杨家二老挽留的声音,问泽遗也悄悄离开了嬴顺。
需要在玄丘救下的炮灰有点特殊,是只万年灵龟。
身受重伤的灵龟缩进壳里失去灵智,被不识货的商人当成普通大乌龟出售,在原书中只有沈摧玉发现灵龟与众不同。
他大发善心,用八十灵石捡漏买下灵龟。
灵龟被他养着逐渐恢复精神,也为他所用。
它可以占卜过去和未来,是一件沈摧玉在全文后期用于决策的利器。
沈摧玉还有一天才走出鬼泽,问泽遗已经提早站在卖低阶灵兽的摊主跟前。
为防止沈摧玉身上还有恶心玩意,他不打算和沈摧玉正面接触。
“一百二十灵石。”
摊主瞧着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就想着狮子大开口。
“七十灵石。”问泽遗蹙眉,“多了我不要,你这灵龟都不精神了,还敢卖这么贵。”
虚弱的灵龟闭壳不出,和死了没两样。
“这......”瞧见他沉下脸,摊主也没了主意。
“七十也太少了。”
两边拉扯了一番,问泽遗也在路人看傻子般的目光下,用八十灵石抱得大乌龟。
“您再去带一只一样的大灵龟来,明天我还要,而且给您三倍价钱。”问泽遗起了坏心思,掏出二十个灵石,“这是定金。”
“好嘞!”
摊主眼睛都亮了,顾不得细想问泽遗态度前后的变化,忙不迭收下灵石。
这种有点灵气的王八在鬼泽要多少有多少,跑得又慢性子又蠢,筑基修士去了能提溜一篮子,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离开市集,问泽遗没急着把灵龟放生,而是先找了家客栈,住进去后开始用丹药治疗灵龟。
他要等沈摧玉头也不回离开鬼泽,把灵龟放到沈摧玉一开始在的鬼泽深处,确保沈摧玉不杀回马枪。
刚治疗好灵龟,一道箭矢破空而至,径直插在窗台处,箭尾还烧着未烬的烈焰,发出滋啦啦的响声。
眼熟,像是苍雀族的术法。
问泽遗拔下箭,里头迫不及待冒出赐翎的声音,洪亮又聒噪。
“问泽遗。”他声音得意,“听到声音,你肯定,是收到我的信了。”
“我的术法,成功了!”
问泽遗:......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赐翎的话还是一样密,叽叽喳喳叨叨不到重点上,勉强能把事情交代清楚。
在家里老老实实蹲了几个月,逞过英雄的赐翎脚底板痒痒,不住地想要往外跑。
刚巧苍雀族眼下已经不再紧缺人手,族长被小儿子闹腾得受不了,也觉得小儿子的志向或许就在外头,就答应他出去看看。
“我要去,中土。”他兴奋道,“你知道中土,哪里好。”
“或者你,要不要我帮忙?”
声音戛然而止,想必是因为赐翎的术法不够精进。
考虑到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族长的心脏着想,问泽遗思虑再三,没给赐翎介绍当英雄的活。
他写了几处比较安全,风景又好的地方,将纸鹤飞给赐翎。
希望没有用到赐翎他们帮忙的一日。
翌日,问泽遗扫了眼地图上沈摧玉的动向,开启了早就准备好的传送阵。
他身上包得严严实实,就连手腕都没露出来,就是为防止被毒虫骚扰。
经过一夜,灵龟身上已经开始展现出和寻常灵兽不同的灵气,只是仍然闭壳不出。
这种岁数的乌龟聪明得很,问泽遗也不着急逼他。
他带着灵龟,潜入鬼泽深处。
回到栖息地之后,灵龟身上的灵气迅速增加,可问泽遗不太好受。
他将灵龟小心放在一处洞穴边,被沼泽的气味熏得咳嗽了声。
见到他往后退去,灵龟这才敢探出头来。
“你是谁?”
皲裂的嘴翕动,苍老的声音传出。
问泽遗忍住咳嗽,也没隐瞒:“持明宗问泽遗。”
“快回去吧,这几年都别再出来,有人想抓你。”
“问泽遗......我记得你。”灵龟的语调极慢。
“五百年前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万幸,灵龟没对他留下不好的印象,而是对他的出手相助十分感激。
“为何帮我?”
“举手之劳而已。”
沼泽内湿气太重,问泽遗的脸色不甚好看,鼻子已经开始发堵。
他就该听兰山远的话。
“感谢你出手相帮,若是需要,我可以为你卜命。”
“这就不必了。”问泽遗揉了揉发红的眼圈。
事到如今,他无法相信任何卜卦出的天命。
灵龟身上冒出淡淡的光:“那若是下次有需要我帮忙,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罢,它的身上脱落下一片发着光的龟甲,里头蕴含着分神期的灵力。
“多谢。”问泽遗也没客气,捡起龟甲,再三叮嘱,“这些年千万别出来,是真有劫难。”
“好。”灵龟轻叹。
“先前就有预感,果真是要变天了。”
眨眼间,它消失在泥沼之中。
问泽遗看了眼地图,微微勾起唇角。
时间还非常充足,等回到玄丘,他还有热闹能看。
他片刻不敢停,折回之前去过的市集,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
“二百五十灵石!”
不远处,传出沈摧玉的惊呼声:“你家灵龟这般金贵?”
因为问泽遗给过定金,摊主有了底气,面对沈摧玉气定神闲:“有人已经定了这只灵龟,你若是想要,总得比人家开的价格高。”
“若是不满意,可以再看看别家。”
果真是无奸不商,开始坐地起价了。
问泽遗憋着笑,掏出一袋昨天买的瓜子,很有素质地把壳收拢起来。
他的鼻子还在堵,可看到眼前的好戏,没味道的瓜子突然香了起来。
沈摧玉脸微微涨红,态度依然坚定:“就不能便宜些,这种灵龟分明到处都是。”
他们的讨价还价引来百姓围观,毕竟他们也没见过寻常灵龟要这么贵,更没见过沈摧玉这般落魄的人,听到价钱还敢掰扯。
————他一身行头不超过十个灵石,浑身冒着腥臭,身上浮肿才刚下去,还有水蛭攀附过的痕迹坑坑洼洼。
摊主乐得有人看,嗓门更大了:“买不起就别碰,还有贵客要呢。”
“小伙子,实在不行看看别家。”旁边一个好心的大婶劝道,”都是灵龟,真要买也没分别。”
可别家哪能捡漏到能问卦的万年灵龟,沈摧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能憋屈地掏出钱袋。
“小伙子这是怎么回事?”
“傻了?还是这灵龟真有什么......”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对灵龟产生兴趣。
问泽遗让瓜子呛了下,捂着嘴笑弯了眼,眼中全是戏谑。
但凡沈摧玉认真看看,都能看出这灵龟被调包了。
可惜他就是不看。
为防止被其他人觊觎,沈摧玉一咬牙,胡乱从仅剩的三百灵石中掏出二百五十个。
“给你。”
“老天爷,真的买?”
周围传出一阵惊呼,不少婶儿都用不赞成的眼神看向沈摧玉。
好好一个俊小伙,穷成这样都不知道省钱,迟早饿死街头。
原本看他长得好心生怜悯的姑娘们也摇着头,捂住鼻子走远了。
问泽遗欣慰地看了眼盆子中的灵龟。
这只在灵龟中都算得上孱弱,沈摧玉待它如宝贝,保不准还能把它养好。
这可是二百五十灵石,沈摧玉舍不得苛待。
看够了戏,问泽遗等到沈摧玉狼狈离开,这才“姗姗来迟”找到摊主。
“给我的灵龟呢?”
灵龟个头硕大又难卖,一个摊子一般一次就带一个,他来得突然,小贩也没来得及找新的灵龟。
无法,他只得将二十灵石攥在手中,赔笑道:“今个没寻到,您看要是行,我明日给您找。”
“没寻到?”
人群中传出嘘声:“公子你可别信,就是他看有人开高价,卖给别人喽!”
小贩剜了凑热闹的人一眼,小心翼翼观察问泽遗的脸色。
“罢了。”问泽遗摆了摆手,“我也觉得两百多灵石买只灵龟像是冤大头,既然没有,我也不要了。”
“你看,人家家里有钱还清醒。”
大婶们窃窃私语:“而且你们别说,这小公子更俊.些.....”
问泽遗没理会众人的非议,把二十灵石换成碎钱,悠闲地找到家酒楼吃饭去。
没了傍身的灵石,沈摧玉也不愿继续在城中久留。
他疑神疑鬼,总担心有人抢他的灵龟,只能抱在怀里弯着腰走路。
可走了好一阵,灵龟身上的灵气依旧病恹恹,瞧着毫无潜质可言。
它真的是能卜卦的万年灵龟吗?
冷静下来,沈摧玉开始怀疑。
过往经验告诉他,可天道不会出错。
他尝试着询问天道,哪怕明知冷漠的天道可能不会回应。
可这回,天道破天荒地给了回应。
“呵。”
脑海中传出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让沈摧玉的精神为之一振。
天道都笑了,这肯定是真的灵龟。
他不敢想更多的可能,只能尽力忽略掉笑声中可能存在的讽意,吃下丹药,加快脚步往前赶。
持明宗内。
“小泽。”
兰山远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问泽遗的元神哒哒跳了过来。
问泽遗还在吃饭,没分心思过来,元神傻乎乎地爬到兰山远手上。
后面慢吞吞跟了兰山远的元神。
兰山远摸了摸银蓝色小球。
“真聪明。”
一声轻笑,飘散在风中。
第89章 生气
问泽遗觉得很奇怪。
沈摧玉分明已经极度疲劳,可他的步履一直未停。
刚取到假灵龟,他就迫不及待地朝着北方前去,寻找下一处机缘。
可他越是积极,越导致机缘失得快。
他的脚程快上一倍都比不过化神期的问泽遗,在明确方向之后,问泽遗总能快他一步。
沈摧玉初三时到达处秘境,问泽遗早在初一就把秘境入口封住。
封印里头还贴了五张兰山远给的符,合体修士都破不开封印。
沈摧玉破门不得,气得差点呕血。
而后,沈摧玉在当月十八时蹲在街角想要救世外高人,可问泽遗早在十五时就帮老人家治好了腿,潇洒地事了拂衣去。
事成之后,问泽遗干脆跑去茶楼点了壶碧螺春,看了两个时辰沈摧玉罚站的戏。
“师兄。”
厢房内,问泽遗透过元神,和兰山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他端起茶盏抿了口,笑吟吟道:“你说他这般心急做什么?反正他走得快慢都取不到机缘。”
“不知。”
兰山远远在持明宗批阅宗务,依旧是副对沈摧玉不感兴趣的模样。
“最近温度又降了,记得多添衣服,不可贪凉。”
在兰山远的喂养下,问泽遗留下的小团元神已经膨大了一整圈。
它靠在墨色元神身上,懒洋洋晒着太阳。
“我知道了。”
被看透心思,问泽遗心虚地将刚脱下的外衫重新穿上。
沈摧玉从初春忙到初夏,却都是到处乱跑,净做些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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