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大骗子!刚刚...呜...嗝儿!”她打了一个哭嗝,继续骂骂咧咧:
“刚刚明明说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陈知憋着笑,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将人双手抓住,往肩上扛起。
混官场的,个个是人精,也就小姑娘才信他家大人的话儿。
都监官扶了扶头上那因为多次下跪导致险些要掉落的官帽,一边安排秩序,一边手脚倒是很麻利的收拾起来。
宋轻白看着差不多了,回头去寻原先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许是无聊,陆锦正蹲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收拾破碎的药瓶。
他半边脸还系着那条帕子,随着动作,极小幅度的上扬,若隐若现的露出了线条优美的下巴颏儿,白白净净的。
周围的军帐里的光线好像给他添了点朦胧感,如同谪仙。
“回去歇息了。”宋轻白放轻了声音唤他。
第61章 我还要你
寅时三刻,军营里慢慢恢复了原先的安静,帐外空地堆着的篝火闪烁,给路过的人驱散了一点点夜晚的凉意。
回到军帐里,宋轻白立马将陆锦从背后抱住,蹭着他后颈。
“刚刚吓着你了吗?”
“吓什...”
陆锦扭头,说到一半,沉默着把视线收回,转移话题:
“前面那些士兵,情绪突然很激动,等到后面收场的时候,又好像是恢复过来了,病势看起来也没原先那么重...”
他分析着,却忽地感受到耳边一片温热,那人低声喃喃:
“明明是有一点点将我放心上的,为什么当初要走的那么干脆呢。”
陆锦眼眸微闪,乱成一团儿的情绪在心里头一晃而过。
他回眸就能看到对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但是,他还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片刻,宋轻白轻轻的叹了一声,也不执着要个答案了。
“歇息吧,明日审查那女子,估计也是个棘手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很娴熟地准备给陆锦宽衣,也在手刚探到他腰际之时,陆锦侧身拦下他,从袖兜里一掏。
一枚小巧的鎏金牌子映入眼帘,上面刻着妖媚的花纹。
“刚刚那姑娘要跑出去的时候掉下来的,我怕外面人多眼杂,就捡了。”
宋轻白伸手接过端详,上面没有任何字体,但是单从外观和重量来看,不是普通的东西。那花纹还有点眼熟。
“这个像不像那个什么李将军给你送的信封上的花纹?”
“像,但是不可能是他派来的人。”宋轻白几乎是下意识作答。
陆锦原本是客观分析,但见他那么笃定,沉默了一瞬。
接着不动声色的挪开,他自己伸手把外衣脱了放衣架。
脱靴子掀被子钻被窝一套下来可以说是行云流水般顺畅。
宋轻白一晃神的功夫,怀里的温香软玉就已经躺床上了。
“怎么了呢。”
宋轻白哭笑不得的蹭过去,抱着他腰身贴贴,调侃他:
“聊的好好的,怎么就拉着脸了。”
“困了。”
那人用手肘抵着他,语气冷漠“好好睡觉,不要抱我。”
不让抱,宋轻白干脆把脑袋埋他颈间,闻着上面好闻温热的松针气息。
“真是别扭又矛盾的家伙。”
一句不带半点儿恶意的评价从自己脖颈间闷闷的传来。
陆锦浓密微卷的睫毛颤了颤,不过却没有强势把宋轻白再次拉开。
帐里的温度恰好舒适,隐隐能听见外面极轻的虫鸣声。
两人就着这样的姿势躺了一会儿,在陆锦阖眸即将入睡之时,他的身子被轻手轻脚地环着,那人亲着他发丝。
如同梦呓般喃喃“将军有妻子,前年出征,我也去了,给他出过谋略,他很爱他的妻子。”
感受到怀里人儿呼吸慢了慢,宋轻白勾唇,亲昵贴着他:
“我相信那女子不是将军派来的,是因为他同我有着一样的心思,他也想要天下安稳。”
陆锦不记得宋轻白在自己耳边念念叨叨多少以往的事儿,只隐约记得他快陷入梦乡的时候,有一句低语闯入。
“而我比较贪心,还想要你在身旁。”
第62章 屈打成招
天边才刚露出了鱼肚白,军营里便有闹嚷声音重新响起。
或远或近,把还在熟睡的林斐之吵醒了。
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准备起来瞅瞅,忽地被一只温暖的大掌包裹了耳边以脸颊。
身后张礼的嗓音略显困意夹杂的低哑“在睡会儿。”
“…”
林斐之困意全无了,抬眼去看下巴抵他脑袋上的男子,眸光闪了闪,有异常情绪晃过。
很快他便收拾好情绪,挪着身子从他怀里出来:
“外面好像发生什么事了,我出去看看。”
感受到怀里柔软消失,张礼下意识动了动指尖。
只是未等他反应过来什么,那人便一溜烟下榻了。
“我找人来照顾你,你好好养伤。”
临走前,他轻飘飘的丢了这么一句话过来。
张礼脸上的困意瞬间跟着消失彻底,抬眼。
军帐帘子还在往下飘,慢慢遮住了离开之人的半道欣长摇曳身影。
外头日光淡淡,随着帘子落下,整个军帐内恢复阴暗。
张礼起身,不顾伤口撕裂,疼痛明明难忍地刺激着感官,他却置若罔闻。
他撩着被子下榻。
彼时,帐外刚好跑来被喊来照顾他的士兵。
听到了动静,一边跑来一边吓坏了说着“公子,你伤得这般重,不可以自己独立下来。”
他急忙跑来搀扶着。
张礼被他扶稳,但是身上每一处伤口疼痛感没能消散半分。
甚至他觉得心口处有什么东西敲打着他,闷疼地厉害。
那士兵见他执着要下榻,连忙给他穿靴子。
无意中,听到了他那轻地快辨不出含义的喃喃细语:
“真的看得出来伤的很重吗…”
……
军营理事厅内
小姑娘的脸蛋还是脏兮兮的,但一双杏仁眼瞳如同晶莹剔透的玉石,明亮透彻,小巧的鼻梁之下,唇瓣微阖。
“不讲信用的中原人!活该你们被疾病缠身,我咒你们永远好不了...”
她哪怕被五花大绑,还在嘀嘀咕咕的骂着。
周围一排排的士兵从门口一直到帐外,都在腰背挺直的严防看守。
陆锦随着宋轻白踱步过来,便是看到了如此画面。
中原人?
这不像是附近百姓会对他们的称谓。
陆锦脚步微顿,与在身侧的宋轻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猜测到那女子的身份。
不过,事情也棘手起来了。
军帐里都监官以及此次安排过来支援的一众小官员,齐齐站成了两排。
等着皇上钦点的陆少傅落座,才敢继续下一步的审核。
都监官熟练指令手底下的人拿来笔墨纸砚,以及对方不服从时需要用到的“道具”
清晨的风微凉,随着那一台冒着滚滚细烟的火炉抬进来,驱了几分冷意。
陆锦跟在宋轻白身侧观望,见到了这一幕,眉头也不自觉的蹙紧。
这是准备,屈打成招?
事实也是如此,那都监官将笔墨亲自递到小姑娘的面前。
常年在为征战的黝黑指尖点了点桌案,说“把你的信息以及谁派你来的,如实交代了,能勉强留你一条活路。”
第63章 上刑
小姑娘像是没看懂现状,见面前纸面上书写着投毒等罪状,又开始肆意叫嚣着,活像要把面前的官员打一顿。
“你们这些狗官!满脑子都是想把我捉上去,好给你们领赏是吧?”
“我告诉你们,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说到最后还啐了一口“自私自利的中原人!”
都监官黑色长靴猝不及防被吐了一口唾沫,老脸瞬间扭成一团。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惩戒”抬上来,还有人朝他吐唾沫的。
当真是不想活了啊!
都监官心头火气涌动,倒是忘了要先与新来的少傅说一声,直接挥手,嗓音掷地有声:
“来人,上刑!”
陆锦心里咯噔一声,条件反射的去拉宋轻白宽敞衣袖。
周围士兵看了一眼宋轻白,见他情绪无起伏,便默认听从直系都监官的指令。
火炉的温度有意被调高,长长的烙铁在火炉里被烧的通红。
哪怕有加厚的炉盖遮挡,都有细细的烟雾在军帐里飘扬。
周围士兵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低头熟练的动作。
这时候小姑娘才察觉事情的严重,脸上缓慢呈现出惊慌。
“你们...你们要干嘛!”
被五花大绑的手脚无法让她麻利的后退,她只能用臀部一点一点挪。
随着士兵拿着烙铁的靠近,一旁陆锦心弦也是紧绷,尤其见宋轻白神色平静,好像见惯军营里的这种行为。
他还是忍不住拉他手,低语“有其他法子让她说的,这不可行。”
陆锦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众多,从昨日他就察觉此女子心思不深,尤其是从她说话的方式看来,更多像是小姑娘闹事。
别说牵扯不到朝廷大事,就说此次病疫,都不像是她操控的。
如此简单的人,要想让她把来意道明,有太多太多可行的法子了。
陆锦是真的看不了把人弄残等血腥局面,特别还是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姑娘,若没有操控好,对着脸,怕是后面也得香消玉殒了。
“不急。”宋轻白反握住那冒着细细薄汗的手心,捏了捏。
他嗓音很轻,但却无形之中透着令人心安的力量“等等看。”
陆锦扭头,刚好对上他挑眉示意自己的眼神,顺着视线往前看。
就见那人群之中,原本哭闹的小姑娘在角落缩成一团,带着沙哑的哭腔喊道:
“我是突厥公主,你们胆敢乱来,我父汗必定饶不了你们!”
士兵动作瞬间停下,冒着滚烫热烟的烙铁就离小姑娘的身躯不到一寸。
都监官拿着笔墨准备替她书写罪状的动作一顿,双腿开始打颤。
“突...突厥公主?”
都监官平坦的脑门上,似乎就挂着一串“又要掉脑袋”的话儿。
寅南国谁人不知突厥人兵器货源等充足,突厥王更是骁勇善战的人物,附近的邻国君王怕惹上不该有的战事,每年都给其献上奇珍异宝,恭敬请求对方签和平协议。
而突厥人又与他们国家不同,讲究一夫一妻制,子嗣并不多。
如若那小姑娘是突厥公主,那怕便是突厥王捧在手心里,那拥有无限宠爱的唯一公主...
越往下想,都监官脸色越难看。
彼时,一直不讲话的宋轻白突然挑眉,轻飘飘的问了句:
“证据呢?”
都监官软下去的双腿又立了起来,蹙着眉毛,拍桌子:
“对!请承上你是公主的凭证,如若胡言乱语,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姑娘也是真的吓着了,颤巍巍的缩着身子,一边急着喊:
“我...我有令牌...”
第64章 都有病
都监官死命盯着她的手,但见她一直摸索着腰袋,却什么都掏不出来,腰杆才慢慢挺直,他正准备说点什么。
那不远处坐在主位上的宋轻白突然往桌子放了个什么东西。
嗓音不温不火的问“可是这个?”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望声音来源瞄了一眼,看到熟悉的东西,眼眶瞬间泛红,如同看到救命稻草,点头如捣蒜:
“是!就是这个!突厥公主的通城令牌,这跟其他人牌子不一样的...”
早前就有传闻,突厥公主诞生之日,突厥王便大肆挑选女孩用品,小到珍珠链子,大到专门定制的身份令牌。
对其的宠爱程度是不加掩饰的。
当时传到了寅南国的个个大街小巷,还被当成了艳羡的故事交谈。
陆锦哪怕只来到这个地方不到两年,但也是有所耳闻。
只是现在亲眼见到了传闻中的风云人物,他高兴不起来。
这支援病疫,怎么还惹上要命事了呢?
这要是处理不妥当,怕是整个寅南国的百姓都要陪葬吧...
陆锦思忖间,在他身侧的男人却悠悠起身,顺着众人胆战心惊的视线方向去。
宋轻白居高临下的站在小姑娘的身前,将那令牌丢给她。
“这里是寅南国,小公主为何到此?”
“我混着你们的军队过来的。”小公主阿那苏祈答的老实:
“本来只是想出城,后面发现你们这里的人很奇怪..就待久了...”
黑黝黝的眼瞳里有一层水汽,透着一丝名为害怕的情绪。
宋轻白打量着她,见她瞧着没有半点说谎的痕迹,问她:
“为何奇怪?”
“都有病。”
“...”
空气显然沉寂了一瞬。
宋轻白眼睫微垂,透了一丝凉薄“小公主仔细讲讲。”
阿那苏祈似乎察觉自己刚才言语的不妥,缩着肩膀,怯怯道:
“疫病不严重,每次都可以得到制止,但你们这边老在吃那些奇怪的药。”
“奇怪的药?”
宋轻白回头去看年过中年的都监官,把对方吓得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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