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面面相觑片刻,做做样子上前去拦着,一边说:
“阿苏公主,请手下留情,可别把小郡王的脸挠花了...”
...
军营的另一边
张礼盯着将近年过半百的军医手上纱布药品,低喃道:
“又是你。”
军医剪好的纱布拿在手中,瞅着对方还不抬胳膊配合的状态,啧了声,一缕白皙胡子微颤,透着明显不耐烦:
“小郡王派老朽来给你上药,你认认真真的处理好便是,你这我刚给你上好药,转眼你不注意伤口就又裂开了,这不折腾老朽吗。”
军医这番话下来其实也算客气。
从昨日开始,他给这位公子上药,原本是一天三回,谁知他一会儿伤口就裂开了,自己因次还跑来了好多趟。
当年境外战乱,那颇受盛名的李将军在此派兵,上战场受伤,也没他如此不小心。
要不是看他是个正常人,军医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张礼听着耳边毫不遮掩的训斥,沉默着不说话,眼睫微垂。
因为近期不良的睡眠习惯,导致他眼角有淡淡青紫色。
远处看,是略显冷硬但却线条优美的俊朗面貌。但仔细瞧,他那下巴处没有处理好的轻微胡渣倒是略显狼狈。
军医看他还不配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起身离开。
“罢了罢了,你这伤口没前几日严重,就让它慢慢好吧。”
“年轻人不怕留疤,那就这样吧。”
第69章 疼
军医蹒跚着步伐离开,偌大军帐又陷入了原有的寂静。
这原本是安排给林斐之的军帐,宽敞精致,到处都有他平时随身带的一些零零碎碎,例如扇子,零嘴等物品。
张礼没有想到,那日在榻上,守着伤重的自己醒来后,他竟是没有再回来过。
是重新安置了地方住,又或者是有要事缠身,他不得而知。
张礼昨日试图出去,却因没有令牌以及召见,不得踏出。
他只能从平时路过他帐外,闲聊的士兵中得知只言片语。
如小郡王去了理事厅,去了训练营,又去找少傅理论新收的弟子..
每一句话都能牵动他心弦,但他却无可奈何,甚至他都荒唐的想着出去拦着人,让对方多给自己讲一些讯息。
“是伤的不够重吗?”张礼把视线转回自己那整条纱布都给染红的胸口,沙哑到只能听见气音的语气满是失落。
他盯着看了有一会儿,接着抬起沉重的手臂,毫无血色的指尖触及到那被血染红的纱布打结处,刚要往里扣。
忽地,门外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嗓音响起。
“那小丫头比苏禾还要凶猛,拽得我胳膊疼死了。”林斐之扶着不见腰带的外杉交襟,气呼呼的往里冲,说着:
“你们也真是,老让她不抓我脸,她当是提醒呢,卯足了劲就挠我...感觉我左边脸都给掐肿了...”
他一边回头跟随行的士兵吐槽,一边掀开帐帘往最里边来。
在不到两米的地方,见到披着外杉,胳膊伤口出血的张礼。
林斐之就像是在现场被人猛敲了一下脑壳,愣了愣,接着快步跑向他。
“你怎么,怎么还在流血啊?”
明明军医跟他说,正常上药,这几天是可以止血的啊!
林斐之在榻边摸索到了纱布,颤抖着小手,笨拙的要给他重新更换。
一边抽空喊旁边的人赶紧叫来军医,全程速度特别快。
也丝毫没有察觉,张礼在他跑进来到现在,一直盯着他被抓花的脸,还有勉强松垮挂身上的衣杉,眼神晦暗。
“伤口怎么这么深?都这么多天过去了,还不见好转。”
纱布轻轻掀开,入目便是一片狰狞的伤口,刚长出来的肉芽被浸透着血液,粘腻的贴着纱布,快融合一体了。
林斐之心脏犹如被人狠狠攥着,连呼吸都不自觉的轻下来。
需要继续拉纱布的指尖,颤得厉害。他小心翼翼看他:
“特别疼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礼抬眸,瘦削的下巴微动,唇角踌躇须臾,他说:
“疼。”
一个辨不出多大情绪起伏的字,让林斐之一下红了眼眶。
自己就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开的,他都伤的那么重...
都怪自己太笨,为什么要急着处理什么,导致给那不讲理的丫头立功,自己还什么都没能学习到...
林斐之沉浸在自己自责的情绪里,殊不知张礼一直等着他解释。
那炙热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脸上,以及身边徘徊着了许久。
第70章 还想再来几次??
日上三竿,守在宋大人帐外的陈知才陆续往稍微远一点的地儿执勤。
没过多久,就能看到都监官屁颠颠的揣着那份草药来往记录来请见。
矗立在风中的军帐稳固宽敞,所建的材料皆是优质木杆和兽皮等。
一走近还能隐约闻到大帐里散着的木质皮革混合清香。
都监官被领着在有屏风隔离的厅堂间候着,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宋轻白步履平缓的过来,边束袖口处扣子。
看起来好像刚起床,但却睡得很充实,神清气爽的很。
都监官提着的心放松下来,弯腰行礼后便谄媚地献上记录:
“宋大人,这份是您昨日派人让下官调查的来往药物记录,您看看。”
宋轻白接手翻开,里面的某些官员昨日陈知禀告的相差无几,他草草看了几眼,便移步放置桌案边。
这时的都监官还在等待对方的下一步行动,谁知他却说:
“之前运送过来的药物,留几份送到我这里来,其余都送回京。”
欸?
都监官不接皱眉,宽大红色袖口里的手紧张的握了握。
他迟疑的问“那批药被查出了有乱神根等罕见药材,不原路退回吗?”
这些药材都是由皇上调遣,从各路官员区域安排送来的。
按照以往,有瑕疵或者是有特殊情况的,都是原路退回的,毕竟都是皇上的心腹,哪怕不用,也不好做文章。
可宋轻白这要求送到京城...那是要向皇上请求调查了?
要是调查的结果是意外,那倒还好,可若是真的牵扯到朝中部分高级官员...那该如何收尾?自己也会被连累吧...
都监官在短短须臾间,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吓得挺直了脊背。
可偏偏宋轻白还只是瞧了他一眼,语气难得慵懒的补充:
“回京后,还要往金銮殿送。”
“...”
都监官呼吸慢了半拍,隐约能感觉到衣摆下双腿打颤。
他努力组织着言语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宋轻白下逐客令了。
“安排人手处理吧,尽快启程。”
都监官微阖的唇最终还是闭上了,步伐沉重的往回走。
在即将出帐篷之时,就听那熟悉的嗓音不忘提醒了句:
“记得留几份送到这里来。”
“...是...”
都监官毕恭毕敬的回首行礼应答,但脑袋却浑浑噩噩。
满脑子都是重新把药物寄回京城,都忘了去问宋少傅要这东西何用。
自打他知道士兵每次在军营领完药,喝完情绪异常,双目赤红,他每次都是避之不及,更不敢接手这些了。
就怕哪天不小心染到,说出大不敬的话,做大不敬的行为...
-
屏风里头,将外头的谈话全都听进去了的陆锦扶着腰,另一只手默默的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陷入无声的沉默。
他昨日就不该信了宋轻白这个混账的鬼话,让他碰自己的。
说好只是拿自己作为试药,看药物控制情绪的程度多少的,可他后面,他趁自己不注意还又重新拆了好几包药...
结果现在他竟还敢让都监官再送几份过来?他是想废了自己吧...
第71章 吓坏了
直至太阳下山,林斐之才揣着满腹的困惑把军医送走。
“刚刚军医上完药一直守着你,老是盯着你伤口看。”
林斐之把榻边的纱布放回置物篮里,一边嘀嘀咕咕说:“奇奇怪怪的,我一靠近你,还让我小心点,不要动你。”
烛台上的烛火闪烁,映在少年透红的脸颊上,将他脸上如同猫爪的两道痕迹显露无疑。
张礼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脸上半寸,被衣服遮住的骨节分明的手掌不自觉的紧握着衣角,透过布料掐着掌心。
身心传来的刺痛刺激着他的感官,有一瞬间他好像麻木了,听不到旁边少年说话。
直到对方察觉不对劲,靠了过来,他才缓慢收回视线,不过却是心不在焉说:
“可能我伤好的太慢了,他怕扯到发炎吧。”
林斐之看他状态不对,连忙伸手给他调整了一下位置。
“你是不是伤口特别疼阿?我看你今天老是发呆,要不你...”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往下躺,本意是想让他睡一会儿,忽地,那只臂膀还缠着厚厚一层绷带的修长大手拉住他。
林斐之下意识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瞳里。
张礼嗓音很低哑,少见的带着祈求意味“你在这里吧。”
林斐之本来就打算在这就寝的,前几日只是因为急着学习,也怕打扰张礼养病,他便就近重新安排军帐居住。
“好...”林斐之极少见到这样的张礼,慢半拍的点点头。
许是察觉张礼今日情绪异常,林斐之也跟着谨慎起来。小心翼翼挪到他另一边躺着,因此也忘记跟他解释了。
外头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隐约能听到凉风敲打着帐篷的嘈杂声线。
雨水的凉意渐渐与帐篷中的药草香味混在一起,透着沁入心脾的清润感。
林斐之刚一放松下来,就有昏昏沉沉的睡意朝他袭来。
他架不住,缓慢阖眸,临睡前还不忘轻轻地朝旁边人说:
“等下伤口疼了记得喊我...”
旁边男子眼神清明,看着他入睡之后,视线更没有顾忌。
一寸一寸打量。
少年睡得慵懒随意,颈间发丝杂乱俏皮的贴在肌肤上,衣襟微敞,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弧度,皮肤白里透粉。
张礼看着片刻,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慢慢伸手。
衣襟轻轻被掀开一条缝,窥探到一片完好的皮肤,他便如同触电般迅速收了回来,紧绷一天的心弦突然松懈。
他阖眸,呼出的气息略显沉重。
自己大概是疯了吧。
明明今天有很多次机会问他脸上的伤如何来,却不敢问。
荒唐的猜测在脑海中一个又一个的形成,慢慢扭曲到他不可控制的地步。
他刚刚,竟然难以控制的认为,他在这里拥有新的玩伴,有人教他开窍了...
“不要碰我...”
张礼思绪混乱间,旁边传来少年睡梦中的低呼,下意识伸手揽他。
少年娴熟的往那温暖靠去,但是睡梦中的清秀眉宇紧皱。
似乎梦见了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他咬着唇,颤着不说话。
张礼连忙一下又一下安抚着他后背,正犹豫要不要叫醒他时,少年忽的双手抱住了他脖子,眼角有泪痕滑落。
宽敞的衣襟随着动作往外落,露出了一小段白皙肩颈。
也将那隐藏极好的小片结痂伤口落在他眼前,上面痕迹斑驳。
暧昧的粉红色被多次擦拭伤害结了痂,形成一道厚重难看的疤痕。
张礼回抱他的动作瞬间僵在原地,心脏就像被揉捏一般。
某些画面重新涌进了脑海里,那日少年在他身下挣扎啜泣,仿佛历历在目...
那天真的把他吓坏了...
第72章 不需要找情敌来帮忙
夜晚的军营,经过一场细雨的洗涤,到处透着一股清凉。
空旷地面上的篝火重新燃起,木材在烈火的吞噬下发出吱吱作响的声音。
陆锦一身单薄纯白锦袍,系着梨花白洒金腰封,宽敞袖子垂下,随着他坐凳上,拿木材的动作扬起轻微弧度。
他把无聊赖的添着材火,放空的思绪细数着来这边的时日。
病疫一天天消失,他们也差不多该回京城了...到时宋轻白又要那副阴晴不定的样子,给自己向皇上领奖赐婚罢...
他垂着眼睫,暖柔的火光映在他脸上,给他冷白的皮肤添了一层暖意。
他放空了有一会儿,正觉得差不多时间要回去休息了,蓦地后背一暖,专属于某人的熟悉气息在他鼻尖萦绕。
陆锦扭头,对上的刚好是宋轻白伸着修长的手指,给他系着皮袄细带的画面。
似乎刚才在后面看了他有一会儿了,他指尖也染着暖意。
“我自己来。”
陆锦瞧着不远处看守他们的士兵,避嫌似的挪了挪位置。
宋轻白也不强求,低头看了一眼对方那木头简单制作出雏形的长木凳,伸手捋了一下衣袖,跟着他旁边落座。
“怎么跑出来了?”
军营里除了轮流执勤的士兵,其余人皆在梦乡。哪怕是有无数事情需要处理的宋轻白,也差不多到点休息了。
刚刚回帐,找不着陆锦,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欺负狠了给跑了...
“今日躺一天了。”陆锦幽幽的看向旁边衣冠楚楚的宋轻白:
“再不出来走动走动,怕是明日在军营里便抬不起头了。”
他暗示意味明显,却让宋轻白眼里抑不住的含了抹笑。
“怎么会呢?陈知昨日有亲自来守着,无任何闲人靠近的。”
“...”
陆锦在心里无声骂了句脏话,盯着旁边如沫春风的男人,到底是忍不住,伸手挪到他大腿胳膊狠狠掐了一下。
“你还让人来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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