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琢气得浑身颤抖,反倒是被打的许翊用拇指揩了下唇边血丝,接着低低地笑出了声。
“兄长——”许翊眼中忽然翻滚起浓烈的喜悦,他看向许琢的目光炙热烫人,“看来那晚你真的未曾睡着是嘛……”
许翊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被站在两人身旁且耳力极佳的苏徐行听了个正着。
他两眼望青天,心中却不断咆哮,夭寿啊!他为什么要听见这种大族秘闻!你们不是古代人嘛怎么能接受堂兄弟啊喂!
苏徐行强装镇定地瞥了眼许琢,见他胸口剧烈起伏,一幅气得快要升天的模样,顿时觉得许翊还不如直接杀了许琢来得痛快呢。
只是,他猜测着,这不会是对方的一种策略吧?打碎许琢的自尊?他突然想到原著后期的许琢有些变态,是不是因为在他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许翊对他做了什么?还是其实就是许翊借机囚禁了他?
苏徐行忽然发现自己真相了。
场面一时僵住,苏徐行忍着心中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震动插到两人中间,挡住了许翊灼热的视线,对许琢安抚道:“咱们要不……还是先走吧?”
“正事要紧。”
许琢压制住内心想要杀人的冲动,咬牙答道:“好!”
见他应了,苏徐行忙招呼东于谨,然后半推半抱地将许琢带走了。
身后,许翊望着许琢远处的身影,忽地朝后招招手,其中一个小厮立即迎了上来:“少爷!”
“去。”许翊朝许琢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看看他回来做什么?”
不在甸山好好待着等他去迎,怎么自己跑下来了,还有他身旁的男人和女人,哪个才与他有关系?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许翊心中百转千回。
在他身后,方才与他一起的姑娘走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哥哥才回岐州就与兄长见面,虽是意外碰见,但叫祖父知道了定然也要怪你的。”
“怪什么?”许翊神情淡漠,眯起的眼中有着强烈的不屑,他嗤笑一声,接着道,“半截子入土的人就该好好颐养天年。”
“若不识趣……”许翊未再说,但未尽的语意却足以叫人胆战心惊。
“芷沁……”他又低低唤了一声。
被他这番话说得心惊肉跳的许芷沁闻言眉心一跳,急忙应道:“今日之事,芷沁自然不会说与旁人。”
这旁人,指的就是许家其他人。
许翊挑挑眉,对他这识趣的妹妹很满意,随即又道:“最近父亲可有什么动作?”
“兄长不是离开岐州许久,怎得突然回来了?”
就听许芷沁低眉顺眼地答道:“父亲寻了林水帮之人不知做什么,第二日孙家少主就被绑了,岐州城里都传是父亲做的。”
“蠢货!”许翊没想到自己出门一段时日居然出了这么大篓子,忍不住咒骂一句,他已经可以想见这段时日孙氏是如何如同疯狗一般死咬着许家不放了。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敢叫人对甸山下手!
不用猜,许翊也知道他的好父亲为了什么找上林水帮。
看来他的好父亲过得还是太安逸了。
许翊面上的运筹帷幄再也维持不住,他咬牙低咒,急忙上马车调转方向回府。
而与许翊带着满腹怒火离开不同,苏徐行等人离开后,方才还气得目眦尽裂的许琢已经调整好情绪,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太叔公是我祖父的亲叔叔,太祖父那一辈他最小,如今整个许家就他资格最老,也只有他能够压制点祖父。”许琢说着,面上却也染了一点忧愁,“只是他年岁已大,不再过问族中事务……”
苏徐行却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问道:“你太叔公子嗣如何?”
“快五世同堂了,儿孙满堂。”
“这么多儿孙,可有特别成才的?”苏徐行又问。
许琢摇了摇头,却瞬间明了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笑了:“也是,不过问事务是因为与己无关,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那自然是爬也要爬起来管一管的。”
“正是!”苏徐行同样扬起笑脸,“只看你给的够不够动人~”
两人说话间,一旁的东于谨已经不耐烦了,她挥手打断道:“还要多久?”
“正是此处。”只见许琢指了指面前的宅子。
另外两人同时望去,只见这宅子年岁已深,门上铜环已有铜绿,整体看起来说是古朴不如说是老旧,与同条街上的大宅子不可比拟。
“看来你太叔公过得一般……”苏徐行挑眉,“你祖父怎么不帮衬一下?”
许琢讽刺地笑笑:“别说已经分家多年,本家是从我太祖父那儿传下来的……就我父亲与我,不也落到这番田地吗?我们还不如我太叔公呢。”
说完,许琢便去敲门。
“咚咚咚——”门环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是他敲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来开门,许琢有些疑惑,就在他忍不住加大力气的时候,门唰地一声开了,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桶泔水,正好将许琢与苏徐行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东于谨本就离得远,加上反应快,一个闪身就避开了这些污秽,然后恨道:“你是什么人?!”
竟敢拿这些污秽之物泼她!
却见提着桶的魁梧男人徐徐收回架势,冲几人不屑道:“哪里来的叫花子,竟敢来我许氏门前撒野!”
苏徐行楞楞地站在原地,还没有从被泼泔水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见许琢顶着一脑袋的地沟油咬牙道:“堂叔父这是何……”
只是不等许琢说完,那男人立马打断:“滚一边去!少攀亲戚,谁是你叔父!”
他指着许琢与苏徐行,凶神恶煞地道:“多得是地痞无赖想攀上我许氏,趁我还有耐心,赶快滚!”
说完,男人冲门内摆摆手,立刻冲出来几个拿着棍棒的家丁,他一挥手,那些家丁立马涌了上来将二人围住,只待男人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动手了。
苏徐行闻言瞥了眼许琢,就见对方挺直了脊背,目光灼灼:“叔父当真认不出我?”
“哎哟,我说你怎么赶个叫花子也要半天!”从宅子内忽然又传来一道女声,风韵犹存的女人见到许琢,面上浮现刻意的惊讶:“哟,这不是清越那孩子嘛,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说完,女人嗔怪地看了男人一眼:“还是这么莽撞!人都认不出来了!”
男人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就见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点碎银塞到许琢手中:“今日是你堂兄课业未完成,你叔父一肚子火,错撒到你头上,你也莫怪。”
“这点银子你拿着回去重新置办件衣裳,就当叔母给你赔罪了。”
说完就冲男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接道:“这几日多是上门要饭的,我哪知道会是清越……”
“你还嘴硬,认错了就认错了,你承认便是,他一个小辈还会与你计较不成?”
两人一唱一和,玩得是哪出显而易见。
如此漏洞百出的表演,也亏得他们费心肯演给他们看。
苏徐行满肚子火,不由得嘲讽道:“你们累不累啊,费劲演这出戏!”
就见那男人脸色一变,怒道:“小畜生!你瞎说什么!”
苏徐行还想说什么,许琢拦住他,摇了摇头。
只见许琢攥着银子的手骨节发白,然后他抱拳躬身,言真意切:“今日之事,本就误会。”
“长辈所赐不能辞,清越却之不恭。”
“今日叨扰,先告辞。”说完,他拉着苏徐行转身就走。
“呸!”身后隐隐传来一声唾骂,“被赶出门的丧家之犬也敢来攀亲戚……”
许琢却像没听见似的,脊背挺直。
“今日之辱,莫不敢忘。”他道,“只连累徐行兄与我一同受辱。”
走出许久,两个一身狼狈的人彼此看了一眼,俱是苦笑。
笑完,苏徐行一惊,他们好像忘了什么。
“东于小姐呢?!”
两人急忙回头,只见东于小姐姗姗来迟:“快走!”
“别被人反应过来。”她着急忙慌地拉着他们走。
苏徐行闻言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哦~”东于谨笑嘻嘻的,却让人不寒而栗,“他们敢拿泔水泼我……”
“我把他们两个头按进粪缸里了。”
“应该不会淹死吧,嘻嘻——”
苏徐行&许琢:“……”
牛!
第70章
“走走走!”
三人疾步而驰,但东于谨毕竟会武,嫌弃两人跟不上她的步伐,直接甩手先走了。
苏徐行&许琢:“……”
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苏徐行在心中哀叹。
没了漂亮的东于小姐在一旁吸引视线,路上行人的目光又纷纷落到两人身上。好奇的、嫌弃的、嘲笑的……
苏徐行上下两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的侮辱,越走脸色越黑,偏偏还有人继续来找茬。
“哪里来儿的叫花子,敢跑来我许氏门口撒野,还不快给我赶走!”突然其来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回头看去,只见又一华服男子背着手站在不远处,正昂着头颅看着两人。
见他们看过去,那男子从鼻子里嗤了声,略一招手,就从他后边蹿出来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凶神恶煞地朝两人扑来。
见势不好,两人拔腿就跑。
很好,上下两辈子也没这么狼狈过!苏徐行一边跑,一边心中暗暗咒骂。
却不想还不止于此,在两人奔跑途中,还有沿街宅院的丫鬟、家丁拿着烂菜叶、臭鸡蛋朝两人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犯人。
被一个臭鸡蛋迎面砸到脸,苏徐行瞬间全明白了,其实从他们踏上东街的那一刻起整个许氏就已经知道许琢回来了,而之所以他们来时一个人都没见着,是因为对方在等着他们在太叔公那吃闭门羹,好之后再继续侮辱他们。
无人出现阻拦,给予了许琢一丝希望,实质上却被尊敬信任的太叔公关在门外避而不见,又一路被各个亲族当成“落水狗”痛打,这种希望破灭的痛苦怕才是许氏族人想要给予许琢的吧。
这样看来,那太叔公是否真的不问世事也未可知了。
……
苏徐行与许琢踌躇满志而来,未成想带了一身馊水烂菜回来,熏得山上众人都避开两人走,就连一向敬重苏徐行的阿冬也忍不住捏着鼻子停在他几步之外。
“少爷,说书的工钱都已经结了。”阿冬道。
“知道了。”苏徐行敷衍地点点头,吩咐阿冬,“去帮我弄点水,我先洗澡再说。”
许琢垂头不语,也先去洗漱了。
等两人清理干净再碰面,都有些丧气。
“今日因我连累徐行兄,清越心中有愧。”许琢抱拳,冲苏徐行深深鞠了一躬。
苏徐行摆摆手:“也不是你的错。”
“看来你那太叔公家里都给你那堂叔做主了吧?”苏徐行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怕伤了许琢的心。
许琢面上看不出什么,只点头:“怕是如此。”
顿了下,他有些惭愧地看向苏徐行:“计划未成,辛苦徐行兄为我筹谋这番。”
苏徐行摇摇头,也不拐弯抹角:“你我秉性相投,视对方为好友。这感情是真,但帮你亦是帮我,若你能成功掌管滇南,那我在此处的生意岂不是更畅通无阻?”
“既也是为了我自己,便当不得你这样的谢。”
苏徐行这样敞亮,许琢也不再矫情,他点点头,转而说道:“只能重新想办法了。”
“若从其他旁支下手只怕作用不大……”
苏徐行手指敲击桌子,闻言若有所思:“是得想个办法。”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阿冬的声音:“少爷,墨哥回来了。”
听到这话,苏徐行眼睛唰地一亮,忙将方才的问题抛之一边,他冲许琢点点头,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我先去一趟,咱们回头再说。”
“好。”许琢神情自然,既没有追问苏徐行去做什么,也没有因对方未告知自己而产生不悦。
二人相处间的分寸,两人都拿捏得极好。
苏徐行步履轻快,一路上嘴角的笑意就没有停下来过。等进到赵峋之前的屋子,就见墨霄风尘仆仆,满脸憔悴地等在那,可见这段时日他受了多少罪。事实也确实如此,苏徐行只给了一个大致方位,具体的地点是他带人没日没夜查探出来的。
“如何?”苏徐行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墨霄闻言表情却变得奇怪,但还是点点头,答道:“如你所料。”
然后又有些不可思议地接了句:“真的有。”
“哈哈哈——”听到肯定的回答,苏徐行忍不住放声大笑,眉宇间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整整几个月他都蹉跎在这山上,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今天还给人当落水狗般侮辱,终于是给了他一点好消息了。
见他这般高兴,墨霄也不好扫兴,但他顿了顿终是没忍住地好奇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岩铁矿?”
苏徐行正坐在桌边给自己倒茶,对于他的问题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谁能料到在三州交界处,方圆百里荒无人烟之地,且四面环山、山势险峻的山坳里居然藏着一处岩铁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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