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仲卿望着喜形于色的叶长洲,双眼微红,心底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他问道:“那一千万两白银,你只收了四百万两就答应了?”
叶长洲满不在乎地答道:“嗯!这兄弟二人心系百姓,又如此诚恳地向我俯首称臣,每年还要上供一百万两白银,我便免去了他们那剩余的六百万两。”
恩威并施,才会让人永远臣服。叶仲卿看着叶长洲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笑容,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无力感,似乎命中注定,他就是要输给这样一个人。
薛凌云连日来阴沉的面容今日终于绽放出明朗的笑容,这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胜利,比以往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更令人欢欣鼓舞。
“即刻班师回益阳城!”薛凌云一声令下,大军随即调转方向,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返回益阳城的征程。
正当大军喜气洋洋准备往回走,突然一支冷箭从背后朝叶长洲风驰电掣般袭来,速度之快,令走在后面的叶仲卿瞬间脸色煞白。
第231章 一箭定南疆
栾清平和薛凌云策马疾驰,准备引领大军前行,却未曾留意到背后孤身一人的叶长洲竟成了刺客的目标。
在一瞬间,风云突变。
“嗖——”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支冷箭如鬼魅般疾射而来,直取叶长洲的后背。
叶仲卿走在队伍最后,眼角余光恰好捕捉到这一幕,他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竟想也没想便奋不顾身地朝叶长洲扑去。
冷箭穿透空气,刺入叶仲卿的后背,伴随着一声闷响,两人一同滚落在地。
“有刺客!”队伍末尾的士兵见状,惊恐地大喊起来。薛凌云和栾清平听闻呼喊,大惊失色,急忙调转马头飞驰而来。见叶长洲和叶仲卿两人跌落在地,立刻下马,慌忙上前搀扶。
“长洲,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薛凌云紧张地扶起叶长洲,仔细地检查他的身体,生怕有丝毫的损伤。
叶长洲虽然被叶仲卿的扑救弄得胳膊生疼,但并未受伤。他无暇顾及自己的疼痛,急忙转身查看中箭的叶仲卿。他抱起叶仲卿,只见叶仲卿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唇已经泛起紫色,已陷入昏迷。
更令叶长洲心惊胆战的是,当触摸到叶仲卿背部的伤口,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他骇然发现,伤口中溢出的血液竟然呈现出诡异的黑色。
“军医!”叶长洲抱着叶仲卿大喊。
军医立即前来替叶仲卿治伤。慌乱之间,薛凌云迅速冷静下来,大喝一声:“将游夏人拦下!”
栾清平及士兵们听令,瞬间将刚离开明月亭的杜凌霄、杜沧澜等人拦截并控制住。
军医小心翼翼地将叶仲卿背部的箭矢取出,仔细包扎好伤口。他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捧着那支带血的箭禀报:“启禀王爷,此箭上淬有剧毒!属下医术有限,必须尽快返回益阳城进行救治!”
叶长洲无暇顾及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杜凌霄和杜沧澜,眼中怒火熊熊,狼狈地站起身来,大声命令:“栾清平,立即护送珩亲王回益阳城,不得有误!”
“诺!”栾清平高声应诺,立刻率领百名精锐士兵,护送叶仲卿策马疾驰返回益阳城。
叶长洲满手都是叶仲卿的鲜血,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盯着跪在面前的杜家兄弟,怒火中烧厉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杜凌霄和杜沧澜面对叶长洲的两万铁骑,心中惶恐不安,只得连连磕头求饶:“求昭亲王息怒,我们冤枉啊!”
杜凌霄惶恐不安地道:“我们真心诚意投靠殿下,怎敢放冷箭加害?即便我们有所隐瞒,也绝不会愚蠢到此刻动手啊!”
叶长洲满脑子都是叶仲卿中箭的样子,满眼都是那黑色的血。他震惊,愤怒,双手都在颤抖。他震惊于叶仲卿竟然会奋不顾身替自己挡箭,愤怒于杜家兄弟竟敢放冷箭暗算自己。
叶长洲安然无恙,薛凌云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他注意到叶长洲双眼赤红,双手微颤,凑近叶长洲耳边,轻声劝慰道:“冷静。既然你二皇兄已经受伤,何不借此机会提要求,抑制游夏骑兵,别让你二皇兄的血白流。”
叶长洲听罢,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他指着杜氏兄弟,声音冷厉地说道:“本王不管那么多!今日我定要血洗万灵城,为二皇兄报仇!”
杜氏兄弟闻言惊恐万分,连连磕头求饶。杜凌霄颤声道:“求昭亲王殿下开恩,我们一定全力缉拿凶手,亲自押到益阳城领罪!还请殿下看在游夏百姓无辜的份上,给我们一条生路!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竭尽所能满足!”
叶长洲沉声道:“好,本王就给你们一个机会。限你们兄弟二人五日内抓住凶手,交予本王处置!另外,鉴于你们游夏人的狡诈,本王决定罚你们每年额外进贡五百匹战马给本王!”
游夏的战马虽然威猛,但产量稀少。若每年再向叶长洲进贡五百匹战马,游夏想要重建骑兵力量将变得异常艰难。
杜凌霄和杜沧澜听闻此言,面露难色,但在叶长洲大军压境的威势下,只得低头应承:“是!”
回去的路上,叶长洲一直心不在焉。虽然兵不血刃便收复了流番洲,还令游夏人臣服于脚下,可叶仲卿却受了箭伤中了毒,叶长洲心里跟压一块大石头似的。
他下令薛振宇将随军所携军粮悉数分发给龙吟山下的百姓,并在此地设立官署,留下银两协助百姓开垦荒地,重建家园。此外,于龙吟关设立关卡,重兵驻守,彻底根除游夏之患。如此,叶长洲才率领大军返回益阳城。
叶仲卿已经昏迷三天,童若谦衣不解带在云梦庄救治他。
屋子里没点灯,残阳洒落在孤枕之上,叶长洲在小榻上醒来,朦胧间似梦非梦,只觉四周空寂无声,唯有自己一人独守这方天地。
窗外鸟鸣渐稀,虫声亦隐,天地间仿佛只余下这缕残阳与叶长洲。他心头空落落的,莫名的落寞。
缓缓起身,披上外衣,步履沉重地走出屋外。斜阳如血,洒在空旷的庭院,一片寂寥。微风中花朵摇曳,夕阳下草木萧瑟。
举目四望,空无一人。
“杨不易!”叶长洲高声唤道,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寂静,他注意到杨不易的屋子紧闭着门扉,门上还挂着锁。
杨不易去了何处?
“罢了。”叶长洲轻轻叹息,拢紧身上的衣衫,转身向院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差点与急匆匆赶来的薛凌云撞个满怀。
“景纯?”叶长洲抬头望去,见薛凌云额头微有汗珠,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急匆匆做什么?”
“坞原传来急讯。”薛凌云脸色凝重,一把拉住叶长洲,声音低沉而急迫,“我们收复流番洲、降服游夏人的捷报已传入京城,叶伯崇下了太子令,召你即刻回京复命。”
叶长洲收复流番洲后,不仅擅自与游夏人停战,更是私自与他们通商,私受游夏人的赔款和称臣,这些行为几乎等同于谋反。若非顾及他在边境手握重兵,担心逼之过急会引发他公然叛乱,皇后恐怕早已昭告天下,指控其反叛之罪,号召天下共诛之。
如今叶长洲身居远方,天高皇帝远,当然不理会叶伯崇。因为他知道一旦回到坞原,必会兵权被削、获罪下狱。
叶长洲笑了:“我还当是什么事,不理他。当初让我来南疆时,我那父皇下过一封诏书,你忘么了?”
“当然记得,诏书上说,我们无诏不得回京。”薛凌云道,“可是如今陛下病重不起,叶伯崇把持朝纲,我担心他若见你抗命,会假借陛下之名矫诏逼你回坞原,再夺你兵权。”
叶长洲舒展了一下身体,毫不在意地道:“怕他何来。我便在南疆待着,我又没公然造反,他还能派兵来剿我不成?景纯,你且宽心,袁氏多聪明的一个女人,如今皇帝病重,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为了朝廷的安稳,她不会宣布我谋反的。”
薛凌云仍忐忑不安,忧心忡忡地道:“我父王与二姐都在坞原,父王听闻南疆战事已然病倒,我有些担心……”
叶长洲用胳膊轻轻捅了他一下,笑道:“你不必担忧,你在南疆手握重兵,叶伯崇岂敢对你父王和二姐轻举妄动?来,别再愁眉不展了,陪我出去走走如何?睡了一整日,我身子都快僵了。”
薛凌云被他撞得勉强一笑,道:“你想去哪里?”
叶长洲想了下,道:“你之前不是说带我去盐场看看么?陪我去走走吧。”
益阳城外的盐井又恢复生产了,硕大的天车高高支起,工匠们每天从盐井里抽去卤水,日夜不停地制盐。
薛凌云道:“那走吧。”
两人未乘马匹,悠然步行至益阳城外,沿途所遇士兵与百姓皆纷纷鞠躬致敬。叶长洲望着昔日战火肆虐的益阳城,如今已恢复勃勃生机,心中涌上一股畅快之感,他朗声道:“有了游夏人的供奉,朝廷那点微薄军饷,要不要都不打紧了。总算熬出头了。”
薛凌云紧随其侧,笑道:“独霸一方不受朝廷召令,只你叶长洲敢为。我父王与长姐纵然知道游夏人抢夺我们的缘由,也绝不敢擅自跟他们和谈。就连叶仲卿也做不到,他对皇帝和皇后还充满期待。”
叶长洲抬头仰望那血红的夕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煜王与郡主皆是国之栋梁,他们忠于朝廷,自然不会像我这样离经叛道。即便朝廷拖欠他们军饷,即便帝后暗藏心机,他们也会坚守忠诚。但是忠臣良将若遇不上明君,下场往往凄凉。”
他转而凝视薛凌云。夕阳余晖映照下,叶长洲笑容灿烂如花:“薛凌云,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我若能主这大盛天下,定让天下忠臣良将无后顾之忧,还百姓一个清明的天下!”
夕阳余晖中,叶长洲的身影显得尤为挺拔,青春洋溢,雄心勃勃。薛凌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不禁展臂一笑,宠溺一笑:“好。”
两人出了城门,沿着蜿蜒的小径朝河滩走去。有了钱,流番洲的战后恢复速度惊人。战争中损毁的桥梁已重建,房屋也逐一修缮,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百姓们分得了钱粮,生活有了保障,干劲十足。田野里,耕牛劳作,农夫们辛勤劳作,播种希望和将来。市集上,商贩们忙碌地叫卖着各种商品,顾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孩子们在街头巷尾嬉戏玩耍,欢声笑语传遍村落。
两人漫步其间,感受这片土地焕发出的勃勃生机与欣欣向荣的景象。叶长洲心中涌起一股满足感,他转过头来,问道:“对了,二皇兄的伤势可有好转?”
薛凌云收回对刚修缮好的桥梁的注视,直起身子,神情凝重地道:“我来找你之前,他已经醒了,只是体内尚有余毒未清,加上之前的伤势,身体极为虚弱。恐怕需要长时间的调养,至少一年半载才能康复。”
叶长洲看着薛凌云,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温暖:“你还打算报仇吗?”
薛凌云转过身去,目光望向远方:“看在他舍身救你一命的份上,我暂且饶他一命吧。”
叶长洲闻言哈哈一笑,伸出手臂揽住薛凌云的肩膀,两人并肩大步前行:“景纯啊,你这人真是嘴硬心软。”
两人刚行至盐场边缘,便见远处士兵疾驰而来,高声禀报:“王爷、薛将军,杜凌霄前来求见王爷!”
第232章 将计就计之
叶长洲与薛凌云相视一望,知定是找到那放冷箭之人。叶长洲果断下令:“传令龙吟关,放行杜凌霄,让他速来此地,本王在大帐等候。”
未及细观盐场,两人便匆匆折返大帐。不久,杜凌霄在大盛士兵的押送下,乘坐小船渡过九军江,抵达益阳城。
杜凌霄一入大帐,便跪倒在叶长洲面前,额头触地,恭敬地朗声道:“杜凌霄拜见昭亲王殿下。”
如今杜凌霄已身居游夏王位,尽管昔日为敌,但他此刻臣服的态度倒也算得上诚恳。叶长洲见状,微微颔首,道:“起来吧,赐座。”
待杜凌霄坐下,叶长洲开口便是质问:“杜凌霄,行刺本王的凶手可曾抓到?”
杜凌霄又连忙站起来,道:“启禀昭亲王,那凶手已经抓住,是我父王的亲信。我父王有一批忠实的侍卫,他们拥护父王,极力主张对大盛用兵。我已在清剿,还请昭亲王放心!”说着一挥手,帐外的士兵便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游夏人进来。
那人满脸是伤,一脸愤怒,一进大帐便用游夏土话对叶长洲进行恶毒的谩骂。士兵们见状连忙将他嘴堵上,噼里啪啦一顿打,将他打得倒在地上只剩愤怒的喘息。
见那人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叶长洲道:“想必那夜斥候遭到的攻击,便是他们所为。”
“是。”杜凌霄有些汗颜,“实不相瞒,我们游夏国内一直在内乱,主战和主和派向来争斗不休。但请昭亲王放心,我一定会将那些反贼尽数抓获。”
叶长洲用这件事成功向游夏索赔每年五百匹游夏战马,自然不生气那一箭了。他微微一笑对杜凌霄展示了自己仁慈的一面:“本王相信你会做到的。若游夏王有需要,我随时可以派遣兵马协助。”
杜凌霄才不想请狼入室,连忙站起来道:“多谢昭亲王,我能应付得来。”
“如此甚好。”叶长洲道,“你事务繁忙,我就不留你了。那刺客留下,你走吧。”
杜凌霄拱手一礼,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叶长洲唤道:“慢着。”他微微一笑,又抛出一些诱饵,“你游夏新近向本王进贡,想必财政颇为紧张。本王便派士兵护送你回万灵州,并附赠五十石盐。”
杜凌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叶长洲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中一沉。只听叶长洲继续道:“这盐,你只需按照朝廷通商的百分之九十的价格支付即可。”
虽然价格略高,但比起大动干戈去抢夺,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杜凌霄心中权衡利弊,最终跪地道谢:“多谢昭亲王大度,愿与我游夏通商互利。”
送走了杜凌霄,薛凌云指着地上躺着的游夏刺客问叶长洲:“这人怎么处理?”
叶长洲道:“杀了便是。”
“不审一下?万一他不是凶手呢?”薛凌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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