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实在是太好笑了。
我能理解他的崩溃……
因为如果是我,连续一个星期,在完全不同的时间段内出门,都遇到了同一个人……
我也会开始怀疑自己的。
尤其是第一天碰到了,第二天提前半个小时又碰到了,第三天提前俩小时又碰到,索性第四天晚上个十五分钟……
又碰到了。
他在尝试各种方法避开我但是…
未遂。
自从那天晚上像狗撵兔子一样追了他家的自闭症儿童一公里之后,我多了个邻居。
不,不能说是多了。
应该说。
活了。
他们好像第二天制定了如何成为正常人小企划。
开始像人一样生活。
我不是在骂他们,是因为之前他们确实是…
跟个鬼似的。
我站在阳台上看他们,去买菜,回来做饭,客厅的窗户永远是拉开的,到了饭点他们就坐在桌子两侧一边吃饭一边露出了相敬如宾的笑容…
右边那个还时不时做一些重复的,奇怪的动作,把眼睛对到一起,夹一块肉又放下,放下又夹起来,虔诚的来来回回三四次,再送进嘴里。
很守职业操守。
但是…
不太像自闭症。
像弱智。
我站在二楼抽烟,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笑眯眯的看着,我那么大个人站在旁边别墅二楼,穿着显眼的白色浴袍,就算是余光也该注意到了,但是他们没有,心无旁骛的进食。
然后…
在收拾餐盘的时候,甘迪“无意”抬头看了我一眼,正好跟我对上视线……
他立马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热情的跟我挥手,好像刚发现我似的,和前面十几次一模一样,用口型问我吃饭了吗。
这又是从哪部电影里学来的。
吃了吃了。
我潦草的回应他,然后看着他们像是赶场的电影一样……
上到了二楼…
我一下子直起了身子。
来了来了,我最期待的一幕来了…
啪。
一下。
二楼的房间亮了起来,完整而清晰的男人轮廓出现在窗帘上,他脱下衣服,去洗澡,然后回来,穿上浴衣。
是不是听起来很正常?
我知道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我说这是我最期待的一幕,这不是因为我有偷窥癖好,而是因为…
他妈的正常人家里怎么会有这种影子出现啊!
这种清晰的好像会出现在卡通片里!就像是汤姆和杰瑞,那个白富美白猫在楼上洗澡的时候剪影!
简直像是拿了个超高功率的舞台灯从屋子里往外照,然后投出来的。
不,不是像。
我估计就是啊!
“哈哈哈哈哈哈妈的。”我捂住脸,笑的喘不过气来。
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两个天才活宝。
我心满意足看完了今天的演出,抽完了最后一口烟,转回了自己房间。
我靠在了床头,三四个大枕头垫着我,把我围在中间,身前放着一本书,我漫不经心翻着……
然后到了点有了点困意,就把灯关上。
黑暗里我闭着眼。
脑子却不受控制,回想起来…
那个投影。
是很精壮的男性身躯,胸腔很厚,但是腰侧面又细下去,连接着挺翘的臀部…
我不再去想。
行吧。
我承认了。
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偷窥癖。
………………
……………
…………
甘迪和安莱开始出现在小镇里,他们就像是一滴水汇入了河流。
很快融入了这个小镇。
不。
不如说是他们一直都在。
我发现了很多以前我没注意过的小细节。
比如说之前去邮局总是能看到多出一份的报纸,卖鱼的菲奥洛婶婶偶尔后面晃动的帘子,威莱姆的兽医诊所看到过的那只…
乌鸦。
说起来那只乌鸦也有意思。
其实那天我进了他们家,三个人一同坐在了桌前。
是有一瞬间沉默的。
然后……
“傻逼甘迪!”
旁边突然传来巨难听的一个叫声。
我看到了第一天看到黑色羽毛的主人,它睁着小黑豆似的眼睛看着我,又骂了一句。
“傻逼甘迪!”
第一次没听清,第二次还是有点。
我决定打破僵局,四个活物的房间里不能只有一只鸟在说话吧。
我问。
“它在说什么?”
“哦哦,它说傻逼甘迪。”人类的吐词还是要清晰许多,我听懂了,对面的alpha跟我介绍完又沉默了。
它在骂人。
我以为是屋子主人讨厌的人,不然怎么会教这个词给它,就笑着问。
“甘迪是谁?他很不讨喜吗?”
然后对面的alpha抬眼看了我一眼回答。
“甘迪…呃…”
他又挪开眼。
“是我。”
我也沉默了,桌上的茶杯飘起点袅袅白雾。
我说。
“那你爱好挺特别呀。”
他讷讷地说。
“嗯呐…”
“是有点。”
…………
行吧,我也没话说了。
………………
……………
…………
但是他们重新回来了这个小镇,像是从水底浮出的冰块,虽然形状和表现截然不同。
但是和整个小镇是同源的。
会给我这种感觉。
像是他们去隔壁肉铺买肉,老板也会给他们多两根葱。
习惯,顺手,自然的就给了。
我看了眼自己袋子里的两根葱,总感觉没他们的长,没他们的绿。
看着看着……
“陈?今天到了两条红东星斑,我给打起氧,你要不?”菲奥洛婶婶是个和气的,胖胖的阿姨,因为我经常去她家买点什么渔具,鱼饵之类的,我俩没事就聊聊天唠唠嗑,现在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留着。
但是……
我看着后面一个咕噜咕噜冒泡的白色泡沫水箱。
上面两条红东星斑都黯淡无光了。
“这个是什么?”我走到旁边看了眼,“蓝龙虾?”
“哦!这是别人定的……”她的声音稍稍停顿,但是看出来我似乎想要,“你要吗?陈?”
我看着她要去拿龙虾的手,摇了摇头,后退一步。
“给我东星斑吧,今天想吃鱼。”我笑着又拿了两袋鱼食,啊不是,鱼饵。
没办法,我什么都钓不上来,钓鱼和喂鱼一样,天天做慈善。
我补充了一句。
“我要大的那条。”
“好嘞!”
她把我的鱼放进了结实的箱子里,送上了我的后座。
那天晚上我没有像是往常一样站在阳台上看他俩的演出。
连续几天。
我也没有再出去堵甘迪,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
尤其是看到他们门口可回收垃圾桶旁边的大泡沫纸箱。
某天早上我路过,忍不住踹了一脚。
没多久,收废品的就把它收走了。
………………
……………
…………
日子像是寻常一样的过,我好像一下子对他们失去了兴趣,你们过你们的,我过我的。
任凭隔壁千篇一律的滑稽小品再怎么有意思,看多几遍也腻了。
我知道甘迪在镇上有一家甜品铺,但是从我第一天到来的时候就没有开过门,也没有招牌。
我之前每次路过都会看门口的摆设看半天。
感觉挺可爱的,当时还想。
不知道店主是什么人呢?
但是现在不可爱了。
看着那个玩偶。
感觉挺丑恶阴险的。
我坐在柜台后面咔咔剪花枝,抬眼看了坐在旁边动都不敢动的年轻alpha。
他睁着透亮的碧色狐狸眼,看地上的砖头。
也不装弱智了。
装死了开始。
嗯……
我怎么把这个自闭症。
哦,不,正常人捡回来了呢。
还要从前几天说起来。
………………
……………
…………
安莱是正常人。
早在我看到他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不是什么自闭症。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当然就像是个正常人一样跟别人交谈,说话。
我撞到过几次。
极其远。
我不能靠近,我一靠近…
他就跑走了。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我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偶然一次疏忽被我逮到之后……
他就加倍的机警起来。
………………
……………
可惜再狡猾的猎物也逃不出猎人的手掌心。
就算它有整个森林作掩护。
那天我套上老头最爱的古旧长风衣,还有假胡子,拉上帽兜就出发了。
我乔装打扮虽然有点诡异,但是还算成功,没有人认出来我,主要我也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
看着我的猎物,支棱着耳朵,听风吹草动,然后又有些怀疑,又有些谨慎的入圈了。
他像是跟我有心灵感应,我能察觉到,他感到了不同寻常。
但是……
还是选择了相信邻里乡亲们。
我看着他跟我熟悉的街坊邻居们打招呼,偶尔停下来聊两句,举手投足之间自然的亲切。
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们可是有快一年没怎么出现在镇子上…
咋还这么熟啊?
“安莱?今天想要吃什么?”卖牛肉的白胡子大哥像是问我一样问他,“要猪肋骨?还是牛脸肉?”
居然牛脸肉都给他!
“牛脸肉吧。”安莱答道。
你还真敢要!
拆掉了伪装的我背着手站在勾肩搭背看哪块肉最嫩最好的那俩人。
拉长了声音。
“威廉叔叔。”
俩人同时一抖。
“牛脸肉给我留一块呗。”
那一瞬间,整个集市都安静了下来,所有小摊贩的老板都朝这边看过来。
集市一般就十来个摊位,流动的,一共二十多家店,今天你来明天我来的,我也来这儿卖过花。
大家都挺熟。
我以为挺熟的。
我去看脸上挤出心虚笑容的威廉叔叔,他手开始不自觉的擦自己那个剔骨刀,眼角的鱼尾纹都写着…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诶哟,陈……”他又抬起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他抬起眼皮看旁边的人,然后吓一跳一样抖了一下。
我也往旁边看。
———!!
那个漂亮的,刚刚还正常人模样的alpha。
此刻一脸痴呆样子,一手大拇指塞到嘴里,一边眼睛歪斜着,朝天看。
到底是谁他妈教他自闭症是这个屌样的??
“诶哟!!”威廉叔叔福至心灵,拍着大腿声音嘹亮的喊,“小安莱犯病了!他犯病了!”
他一边喊还一边自以为隐蔽的瞟我一眼。
哗——
一下子铺天盖地,那群热心的叔叔阿姨跑过来,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掏出各式各样的药片就往安莱的嘴里身上塞。
我眼角抽了抽。
这个alpha嘴里含了三四个药片,行,这个感冒药,止咳片。
我勉强能理解。
他妈的,维诺奶奶!你往他嘴里挤鱼肝油!
鱼肝油能治什么病啊?明目吗?
真行,都帮着他们来骗我。
我挤开努力咕涌着来想把我弄走的人堆,直接伸手进去,一把抓住alpha还在努力抽搐的手。
他顿时像是触电一样抖了抖。
我用这辈子最和蔼可亲的声音说。
“安莱呀,我是你隔壁的邻居,你还记得叔叔,不是,哥哥不?”
他快把眼睛翻的只剩下眼白了。
然后………
在跟我接触超过五秒之后。
他崩溃了
我看着哀嚎着跑远的,连滚带爬的alpha。
扫了眼周围平时亲切和蔼,十分照顾我的邻居街坊。
突然感觉。
有点难过。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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