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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很快过去，姜亦光日日熬药，进了城买了上好的伤药，再加上盛靖身体底子好，伤口竟是好了大半。只是终究是伤到了丹田，姜亦光给他把脉时怎么也探不出一点脉气来，盛靖的武功看来是彻底没了。
姜亦光对比毫无办法，他问盛靖：“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我过几天要回医仙谷，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我救不了你，但医仙谷说不准有人可以。”
盛靖同意了。
日日提心吊胆，最后一天老和尚突然生起了病，姜亦光将和尚和狗送到村长家，留了几天份量的药，老和尚半梦半醒，拍了拍姜亦光的手，大黄蹭了蹭姜亦光的裤腿，之后便守着老和尚在床下打起了呼噜，姜亦光犹豫了一会，将身上的大半银钱都放到了床边。
姜亦光跟村长说了声，村长答应会照顾好老和尚，又开口挽留这个几个月都在为村里人无偿看病的小大夫，最后知道留不住，就塞给姜亦光一篮子干粮，让他路上带着吃。
姜亦光回了破庙，他给盛靖也吃了易颜丸，遮住那张气势夺人的俊脸，收拾好就出发了。
如今两人皆顶着平平无奇的脸，进了城无人多看他们一眼。这几天姜亦光加大了几件他的衣服，让盛靖勉强可以穿得合身。
姜亦光来到一家镖局，拿出自己身上医仙谷的牌子，跟管事说了来意，恰好明日便有一群行商要去医仙谷，请了镖客护送，姜亦光熟门熟路地跟管事约好，他作为大夫在镖局向来是很受欢迎的，不用付钱，只需在路途上为大家看病即可。
只是如今多了个盛靖，他只好付了一笔钱，才约好明日卯时三刻在城门上车。
姜亦光叹气，遇见盛靖之后简直是花钱如流水，幸好他之前赚了一笔，不然都不知如何是好，不过想来依盛靖的性格不会在银钱上亏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进了家客栈，盛靖开口让姜亦光只开一间房，姜亦光想了想，现在确实是两人同住更安全，也就同意了。
只不过如果让盛靖知道，如今跟他同住的人是那个他厌恶至极的姜亦光，不知会做出什么表情，怕是会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吧。
也幸好盛靖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姜亦光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这个人。
之前进城买药时匆匆忙忙来不及打听消息，如今终于是有了时间，两人坐在客栈大厅，点了几个菜，默默听着周围的人说话。
果然有人在谈论离渠山庄的事：“听说盛靖失踪了。”
另一人震惊：“离渠山庄的盛靖？发生什么了？”
刚开始说话的人一副知道内幕的样子：“好像是被仇家废了武功之后，自己跳下了山崖，到现在连尸骨都找不到。”
“逃了？”
“不好说…被山里的牲畜吃了也说不准，总之现在盛家震怒，你没见最近到处都是离渠山庄的人？听说盛庄主放了话，提供盛靖踪迹便可得千两黄金，找到盛靖则可得万两黄金，无论死活。”
姜亦光没忍住看了眼安静吃饭的盛靖，感叹了下这人可真值钱啊。
旁人还在说话：“无论死活？看来这盛靖凶多吉少啊。”那人仔细琢磨了会，“连天榜第三十的盛靖都不是对手，这杀盛靖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我倒是觉得是盛家出了内鬼，不然好端端的盛靖去山崖做什么？现在盛家绝口不提害了盛靖的是谁，不就是心虚嘛？”
离渠山庄威名赫赫，两人终究是不敢在公共场合深谈，只还是可惜这百年难遇的天才年纪轻轻就遇了害，不免又感叹了几句天妒英才。
姜亦光也可惜盛靖的武功，但当事人却没露出什么痛苦神色，回到房间坐到床边等着姜亦光给他换药。
姜亦光解开纱布看了看，盛靖身体果然强悍，短短几日伤口已经结了痂，想必再过几日这些皮外伤就能好完了。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伸手去把盛靖的脉，还是毫无动静，想了想还是安慰道：“等到了医仙谷，必然有办法治好你，就算…就算不行，只要丹田完好，以你的天份从头来过肯定也不难。”
这段话姜亦光早就打了腹稿，“像逍遥峰的李清…”他准备了好几个例子，都是一些武功被废了之后又重回巅峰的人物，盛靖只是安静地听着。
“他们都能行，而你是世上举世无双的人物，谁能比得过你？在我眼中你…”姜亦光突然意识到什么，不敢再说。
他以前爱极了盛靖，在盛靖面前总是忍不住说些倾慕至极的甜言蜜语，可盛靖却最烦他的这种做派。
姜亦光偷偷去看盛靖的脸，既怕他看出什么不妥，又怕他像以前那样露出厌恶的神色。
却没想盛靖竟然有了点笑意，问他：“在你眼中我怎么样？”
姜亦光支支吾吾，“没什么…总之你肯定能行的。”
简直是多说多错，姜亦光暗自悔恨。
第3章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镖局的人都很客气，见盛靖脸色苍白，姜亦光又是个大夫，就清出个马车给他们坐。
走出碧海城后姜亦光才放下心来，拿出干粮，分给盛靖一块，吃了没几口盛靖就要跟他换，好像姜亦光手里这块更香似的，明明都是一样的干粮，盛靖就是故意的。
盛靖那块干粮被他啃得乱糟糟，可对于盛靖吃过的东西，姜亦光哪有什么是没吃过的？他想都没想顺手接过来就吃进嘴里。
盛靖从小就这样，他应该是讨厌姜亦光极了，才总是以欺负他为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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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姜亦光就跟着李婆婆来到了离渠山庄，第一次见到了盛家人。
盛老庄主身体还很健康，整个盛家都是他说了算，盛辉只能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他父亲的安排。
老爷子坐在主座，听着李氏声泪俱下地说着姜家发生的事，姜亦光的父亲因病去世后，母亲也没撑多久也跟着去了，现在只剩下姜亦光一个八岁小孩，李婆婆一个老婆子，也养不起主子家的孩子。
姜母临死前拿出了跟盛家的婚约书，嘱咐李婆婆带着姜亦光来投奔盛家。
盛老庄主年轻时确实跟姜亦光爷爷定下了婚约，那时本以为是玩笑之谈，谁知世事难料，姜家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只能将这个约定当成了救命稻草。
他看一眼有些怯怯地站在一旁的姜亦光，点点头同意了，转头嘱咐下人叫盛靖过来。
没过多久那个小少爷就过来了，听见爷爷宣告他多了个小未婚夫，盛靖吓了一跳，又见那个不认识的小孩在偷偷地瞧自己，又气又急，便狠狠地瞪了回去。
盛辉这时出声了：“盛靖！爷爷的话你也不听了？目无尊长，罚你今日再挥剑千下。”
这个也只是比姜亦光大了一个月的小男孩一脸不服，顶了一句，结果又被自己父亲又多罚了一千下，他看向自己的爷爷，结果盛老庄主却坐着没出声，只得咬牙接受了。
盛辉还特意嘱托下属：“看着他练，没练完不准吃饭。”
盛靖扭头就走，一眼没看姜亦光。
眼看这小少爷越走越远，李婆婆低声跟姜亦光说话：“小光，跟爷爷说你要去找盛哥哥。”
见姜亦光不说话，李婆婆又推推他，有些急了：“小光，快说，快说呀！”
姜亦光只得开口：“爷爷，我想去找哥哥。”
盛老庄主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氏一眼，对着姜亦光和颜悦色地点点头：“去吧。”
有人领命带路，被李婆婆牵着的姜亦光回道：“谢谢爷爷，爷爷再见。”
他犹豫了一下，虽然这叔叔刚才看起来有点凶，但姜亦光还是开口了：“叔叔再见。”
盛辉这时候反而笑眯眯的，“小光再见。”
到了练武厅，姜亦光就看见盛靖举着快有他人高的木剑，一下一下地挥动着，可能是要把怒气发泄出来，他挥得很用力，甚至发出了破空的声音。
姜亦光看了一会就感觉有点无聊，他扭头看向李婆婆，“婆婆，我可以出去玩吗？”
李婆婆看起来有些生气：“不可以！你要跟少庄主待在一起。”
见姜亦光有些害怕，她又压低了声音，“小光，婆婆跟你说过的，以后少庄主就是你的依靠，你抓住了他，你这辈子都不用愁啦…你要牢牢跟着他呀，少庄主去哪你就去哪，知不知道？”
这种话姜亦光已经听过很多遍了，那个时候娘亲躺在床上，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她拉着姜亦光的手：“小光，以后娘亲不能照顾你了，李婆婆会带你去找一个哥哥玩，你会跟他生活在一起，你要乖乖听话，不要惹他生气…”
说着说着，娘亲拉着姜亦光的手却慢慢地滑落下去，她再没有睁开眼睛。
之后李婆婆抱着他坐车来到盛家，一路上，李婆婆有空就会絮絮叨叨地嘱咐他以后要听盛靖的话，姜亦光虽然不太懂，可是他却记住了——要听盛哥哥的话。
姜亦光是个很乖的小孩，婆婆让他留下来，他就听话不会闹着要出去玩。
他坐在练武厅的台阶上看着盛靖挥剑，直到肚子饿了，他才扭头想找李婆婆要东西吃。
可是李婆婆哪里还在呀？姜亦光站起来，练武厅空旷极了，没有可以躲起来的地方，那李婆婆到底去哪里了？
“婆婆？”姜亦光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婆婆！婆婆！”
可是哪里都没有，姜亦光找了很久，他的声音都已经哑了，“婆婆…爹爹…娘亲…你们都不要小光了吗？”
姜亦光终于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姜亦光抬起头，发现现太阳都已经快要落下来了，他才一下恍然惊醒，跑回了练武厅。
练武厅的灯已经点起来了，那个挥剑的小孩手已经开始抖，却还是咬着牙继续练习。
姜亦光看见这个练剑的身影，心里才有些安定下来，他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直到盛靖终于挥完两千下之后脱力地躺在地上。
姜亦光吓得跑过去想去扶他，“哥哥。”
盛靖却不要他扶，自己挣扎着站起来，手还是抖的，却用力将姜亦光推倒在地上，“谁让你叫我哥哥了？”
说完便自顾自地跑了，姜亦光顾不上被粗糙地板擦伤的手，拍拍灰尘也跟着跑了过去。
从那次开始，整整一个月盛靖都没理过姜亦光，不管姜亦光如何讨好接近他，即使两个人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甚至房间就是两隔壁，低头不见抬头见，盛靖却一直将他视若空气。
盛夫人是个说话轻言软语的江南女子，心疼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的姜亦光，经常亲自做一些滋补的食物，叫姜亦光和盛靖去她院里三个人一起吃饭。
盛夫人在时盛靖还会装模作样，姜亦光跟他说话会点点头，可盛夫人身体不好，食量也小，常常会提前回房休息，这时候盛靖就完全不理人了，只要自己吃完了就走人，也不管姜亦光吃得怎么样，从来不等他，姜亦光被迫最近吃饭都快了很多。
有一天吃饭，盛夫人又提前回了房，姜亦光连忙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这时盛靖突然开口了：“喂，为什么你碗里的肉看起来比较香？”
姜亦光愣住了，看了看自己的碗，可是都是一样的嘛。
盛靖吃不下自己的，“你是不是偷偷放了什么？你跟我换！”
他把姜亦光的碗抢过去，姜亦光没辙，只好拿过盛靖的碗开始吃。
可没吃几口，盛靖又要换，“一点都不香！换回来。”
又吃了一会，盛靖看扒饭扒得欢快的姜亦光，有些牙痒痒，就又开口换了一次。
接下来这顿饭简直了，吃没两口就又换一次，姜亦光吃得苦不堪言，却一点不敢拒绝。
之后的十几年，只要是他俩单独吃饭，盛靖就卯足了劲折腾他，姜亦光已经习惯将嘴里吃了一半的东西喂给盛靖，盛靖故意吐回碗里的汤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喝完。
就算被这样对待，姜亦光心里反而挺高兴，只要盛靖开始搭理他，让他怎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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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一，为什么你吃的东西看起来就是比较香？”盛靖的话拉回了姜亦光的思绪，他回过神来，这个问题他十多年来都没想明白过，现在又怎么回答？
不过他倒是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怎么就把盛靖递过来的东西吃了…作为陌生人这也太奇怪了。
不过盛靖脸上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有些没胃口的样子，又想跟姜亦光换。
姜亦光，现在应该说姜一，摇了摇头，拒绝了。
盛靖有些惊讶，笑了一下，“行，那让我喝口水吧。”
他拿过姜亦光的水壶喝了一口，眼睛却一直盯着姜亦光，让姜亦光心里有些奇怪，他低下头，避开了盛靖的眼神。
其实如今世道并不算好，行商路上遇到劫匪是不奇怪的事，所以商人才会请镖局护送，虽然这次请的镖客数量比较多，武功也算高强，但一行人还是小心谨慎地观望着四周。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附近没有可以停留的城镇或者村落，镖头只好找到一处开阔的地界，才让车队停下来，在这里休息一晚。
在马车上坐了一天，大家都纷纷下来松松身体，姜亦光见到那个给他们安排马车的管事，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又打探了下大概几日能到，没聊几句就听见盛靖喊他：“姜一。”
回头看去，盛靖已经坐回了马车里，掀开了帘子喊他，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想来也不会太好。
姜亦光小小叹口气，回到马车上，盛靖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虚弱地靠在车壁上，“我头好疼。”
姜亦光将盛靖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轻轻巧巧地给他按太阳穴，盛靖才高兴一点，问他：“那管事对你很关照嘛，你跟他聊什么？”
注意着调整手指的力度，姜亦光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回道：“只是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医仙谷…以后不会再跟他讲话了。”
“嗯。”盛靖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第4章
姜亦光向来都知道盛靖不喜欢他跟别人多接触。只是他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为此受了好多次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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