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过意不去:“我打扰陛下了。”
薛霁卿摆手:“无妨。”
宋忱解释:“刚才一下子被吓着了,我现在好多了,没事的。”
薛霁卿点头:“那就好。”
宋忱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揪着被子,不知所措。
薛霁卿瞧见了,便道:“还想睡觉吗?朕看着你睡着再离开。”
宋忱赶忙点头。
薛霁卿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多了几道笑意,扶着他的背让他躺下,又细细给他掖好被子,无微不至。
宋忱心里想着事情,闭上眼,眼皮忽闪忽闪的。
薛霁卿的气息一直在旁边,他本来没有困意,宋忱以为自己睡不着,可不知为什么,后面脑子突然就变沉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殿里响起均匀浅淡的呼吸声。
宋忱在睡梦中蹭了蹭枕头,薛霁卿撩过宋忱的头发,让它们不被压着。确定宋忱不会再惊醒,薛霁卿将袖子里悄无声息散发的香气掩去,起身看了宋忱几眼,转身离开。
等宋忱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他看着床上整整齐齐的被子,有些发愣,昨晚竟然没有乱动吗?不仅睡得好,而且还难得的安分呢,他挠挠头,掀起被子,出去洗漱。
福安已经准备好吃食了,宋忱刚吃了午膳,福安说薛霁卿让去找他,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宋忱去了。
谁知薛霁卿带他去的是训兽园。
望着两边的凶兽,宋忱双腿止不住地发软,谁让这里不是狮子就是老虎,还有獠牙尖锐的豹子。
而且都是直接放在外面的,连个栅栏都没有,它们身形高大,毛发浓密,看向宋忱的目光十分森寒。如果没有薛霁卿在,宋忱想这些凶兽肯定会扑上来咬自己。
他咽着口水,一个劲儿的往薛霁卿身后躲。
宋忱想不通薛霁卿为什么带他来这里,昨夜刚被噩梦吓着,今天又要被它们吓。
薛霁卿似乎一点也不怕,他带着宋忱走到一只雪狼跟前。
这雪狼还小,通身雪白,毛发闪着高贵的光泽,仿若雪山上一抹积雪。它的耳朵高高竖着,眼神没有那么凶,冰蓝色的眼瞳亮晶晶的,清澈又神秘。
连宋忱都觉得这小狼很好看,他好半天没移开眼。
薛霁卿:“这是前几日收回来的,不凶,很亲人,你可以摸摸它。”
宋忱有些犹豫,但还是没禁住诱惑,探出了手。只是才刚要摸到它,小狼唔地叫了一声,向前迈了一步。
宋忱害怕地缩回手,向薛霁卿求助。
薛霁卿却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解释道:“不用怕,它这是在向你示好,想主动亲热你,它很喜欢你呢。”
宋忱这才安了心,他大着胆子揉了揉小狼的脑袋。果然如薛霁卿所说,这小狼没有一点要攻击他的意思,甚至主动把脑袋凑过来,贴在宋忱手心。
小狼的眼睛变成了圆形,迸发出喜悦的光芒,嘴巴好像也咧开了,不像狼倒像犬,憨态可掬。
宋忱也笑了笑。
薛霁卿:“喜欢吗?”
宋忱顿了顿,点头:“喜欢。”
薛霁卿很大方:“喜欢就送你,朕叫人把它送进你宫里,差人养着。这小狼虽不会伤人,但看起来也有几分威慑力,放在宫里就不用担心坏人进来了。”
原来是怕他害怕啊,宋忱顺了顺小狼身上柔软的毛发,想了想,婉拒他的好意:“不用了陛下,我不怕,让小狼在这里住着吧,我有空可以来看它。”
薛霁卿问:“你不是喜欢吗,为何不带回去?”
宋忱说:“这小狼在这里有很多动物陪着,要是进了我的宫,身边就没有别的伙伴了。”
薛霁卿没说话。
宋忱又和小狼逗玩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起身:“陛下,我们回去吧。”
薛霁卿点点头,和他出了训兽园:“朕在宫离里,不能时时去看你,原想着你一个人在宫里孤单,打算找个小玩意儿给你解解闷,竟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想。”
宋忱咬了咬手指:“我喜欢小狼,只要它生活得更好就好了。”
薛霁卿低垂着眉眼,猝不及防道:“对谢时鸢的喜欢,也是这样的吗?”
宋忱脚步停住了,他颤着眼皮:“什么?”
薛霁卿重复了一遍。
宋忱沉默得紧,正当薛霁卿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却说:“我喜欢谢时鸢,是希望他从前好,现在好,一直好,没有我也好。”
薛霁卿于是朗笑一声:“这么喜欢啊?”
宋忱坚定点头。
薛霁卿用那双惑人的双瞳看着他,声音像是镶上了玉石,珠圆玉润,并且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神志不清:“那么,从现在起,你有多喜欢谢时鸢,就有多喜欢我。”
宋忱愣愣地凝视着薛霁卿的双眸。
作者有话说:
薛霁卿:这么喜欢啊,抢。
请大家不要忘记,薛霁卿和宋忱是一个属性的。
第 59 章
薛霁卿批折子批累了,支着下巴闭眼歇息。
宋忱端着热茶过来,见他睡着没有打扰,轻手轻脚把茶放下,绕到薛霁卿身侧坐下。
他安安静静的,只是盯着薛霁卿看,他眼睫浓密,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蔷薇花似的唇瓣微微翘着,风致如妖。
宋忱伸手去描摹他的眉目,指尖刚触及到眉心,薛霁卿就睁开了眼。
大概还没完全清醒,他整个人带着一股子疏懒,轻轻打了个呵欠,瞧着宋忱的眼睛多了些缠绵缱绻的意味:“一不小心睡着了,我不和你说话时,有没有觉得无聊?”
宋忱摇头:“不无聊,我知道你累了。”
薛霁卿一笑。
他拉着宋忱走向内殿:“陪我这么久,你也不轻松,去休息吧。”
宋忱朝后面看了一眼,担心道:“那些折子还没写完。”
薛霁卿温和极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明日再写也是一样的。”
宋忱便不说话了,他被按坐到梳妆台前面,铜镜里映照出二人的身影,薛霁卿手指摸到他脑后,把发冠摘下来,动作十分轻柔,一根头发也没扯疼他。
心上人待自己这样好,宋忱腼腆地勾唇笑了。
等沐浴出来,宋忱仅穿着里衣,薛霁卿还在等他,把他湿漉漉的头发都擦干了,才让他躺到床上去。
宋忱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眼睛咕噜转着,小心翼翼问:“你今夜也不留下来吗?”
薛霁卿哪里都好,可自从他进宫以来,一次也没在这里留宿过,宋忱想不通为什么。
薛霁卿抚了抚他的脑袋:“改日吧,等我有空又来陪你。”
还是这句话,宋忱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可是怕惹薛霁卿不高兴,他什么也没说,依旧是和往常一样的答复:“好吧。”
等他闭上眼,薛霁卿慢条斯理离开。
次日,宋忱独自去了万竹园。
薛霁卿每天很晚才回去,有的宫道上没有灯,他也不让宫人点,周围黑乎乎的不好走,宋忱想亲自给他做个花灯。
万竹院的公公一见他来,叫得十分亲热。
宋忱叫他把修剪了不要的枝条给自己,公公转头就让人砍了几棵长势最好的竹子:“这些够了吗,侍君?”
宋忱傻眼:“够了,够了。”
公公笑脸相迎:“这点小事怎能劳烦您亲自来,您只要支会一声,奴才马上就给您办好,送到您宫里去了。”
宋忱手足无措:“谢谢公公。”
公公惶恐道:“侍君莫要折煞奴才了。”
宋忱回去的时候,发现竹子已经被折成了自己想要的形状,工具也都准备好了,办得妥妥贴贴。
几乎不要他费多大的力就可以做出个花灯。
没想到公公动作那么快,他本来还想留下几天,一边处理竹子一边想图案呢。
现在图案要快点想了。
什么才适合薛霁卿呢,宋忱有些发愁,他去回想薛霁卿的喜好,却发现一片空白,找不到一点痕迹。
好奇怪啊。
宋忱皱了皱眉,没由来有一丝恐慌。
三天过去了,宋忱还是没想到要画什么样的图案。
他趴在桌子前,嘴里咬着笔杆无从下手。
越想越烦,宋忱刚把宣纸推开,不知怎地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副画。忘记在哪里看过,只记得是寒梅图,冰天雪地下,几株红梅耸立,清贵傲然,惹眼极了。
宋忱也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什么,干脆落笔画起来,好在宋父请人教过他,宋忱还算绘得一手好丹青。
只是画着画着,纸上的图案就变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把一直苍鹰画到了旁边,还不是别的鹰,是一只衔着红玉的鹰。
宋忱目不转睛盯着这些图,懊恼起来。
花鸟图倒是常见,可他把两幅图画得风牛马不相及,薛霁卿要是看见了,肯定会嘲笑他。
宋忱折起画,想作废的那一刻却顿了顿。
算了,反正花灯有好几面,这样画也不是不可以。
花灯做好的那晚,宋忱先是藏了起来,然后满怀期待等着薛霁卿。
薛霁卿好无所察,在留春宫待了许久,如平日一般将他哄得睡着了,熄了灯悄悄离开
等他走到外面,又听见有人叫他:“薛霁卿。”
敢直呼他全名的,只有宋忱一人,是薛霁卿特许的。
薛霁卿一顿,转身果然看见宋忱笑意盈盈望着他,起得急没有穿衣服,他身上单薄,两只手背在身后,藏了什么东西。
“你过来呀。”宋忱说。
薛霁卿笑着迈步:“还以为你睡着了,竟叫你骗了过去。”
难怪方才还没用香宋忱就没有动静了。
宋忱轻轻歪头,等薛霁卿走到面前,才把花灯拿出来:“这是送给你的。”
留春宫早已暗沉一片,周围也没什么亮光,那小花灯精致小巧,光莹夺目,照亮了一隅,也让薛霁卿看清了他眼底的璀璨星光。
薛霁卿没动,垂着眸:“花灯?”
宋忱点头:“是呀,想让你晚上回去照着。”
薛霁卿于是接过,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他转着花灯四边看了看。
那些梅花画得栩栩如生,不难看出执笔之人用了多少心思,薛霁卿夸奖:“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好手艺,好看,我很喜……”
声音戛然而止,薛霁卿眯眼看着那只鹰,笑意渐淡。
宋忱发现他一下子变了的脸色,凑过来看,发现是那副图,面色一紧:“这里不好看吗?”
薛霁卿漫不经心抚过鹰嘴里的红玉,意味深长:“这花灯,当真是送给我的?”
宋忱又点头:“当然了,特意给你做的,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薛霁卿收了手,半提着花灯:“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惊喜,一时不敢相信。”
宋忱这才放下心,松了口气:“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这不算什么,你值得最好的。”
薛霁卿粲然一笑:“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要给你回礼?”他从腰间解下玉佩,“拿着这个,想要什么只管让福安去银库取,不必向我报备。”
宋忱没接:“我不要回礼。”
薛霁卿:“朕赐的礼,你不能拒绝。”
宋忱沉吟了一下,好吧。
*
宋忱虽然接了玉佩,但一次也没用过。
薛霁卿知道后,也不强迫他,只是每回来的时候,都变着法给他些珠宝珍品。
殿里放不下,薛霁卿就专门给他开了殿存放。
宫里人人都知道,宋侍君极其受宠。
宋忱受之有愧,想起之前连薛霁卿的喜好都想不起来,他更羞惭。
他找来了连末,一脸苦恼询问:“连末,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陛下有什么样的喜好?”
连末虽然和他一起进了宫,但他好像一直不在宋忱面前,宋忱都好些天没见到他了。此时连末听了他的话,脸色稍稍一变,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宋忱完全看不懂。
他不明所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连末低下头:“没什么,公子。”
宋忱见他不说,也没太在乎,他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连末忍了忍,结巴道:“公子,陛下的喜好是不能轻易泄露的,宫里没有人知道。”
宋忱听罢有些丧气。
连末又说:“不过我听说陛下生母是南疆人,南疆偏爱胡琴,陛下说不定也会喜欢。”
胡琴,宋忱嘴里念着,思索了一瞬。
连末:“公子,你要请教坊司的人来吗?”
宋忱顿了顿,只是请教坊司的人,会不会有些敷衍啊,他犹豫了一下:“我想自己学。”
连末呼吸轻窒。
宋忱下了决定,但不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只是保守道:“你让福安从教坊司请个师傅过来吧,我先瞧瞧能不能学会。”
连末像哑巴了一样,半天没回答。
宋忱叫了他几声。
连末这才回神:“啊?哦哦,请师傅是吧,我听见了。”
宋忱觉得他很不对劲,刚想询问一番,有人来唤连末,说让他出去。
连末看了看他,宋忱点头应允。
他跟着那人出去,片刻后又回来了,脚步凌乱,抹了把脸,急切道:“公子,世子来了!”
宋忱抬眸,反应平淡:“他怎么来了,要做什么?”
连末顿时失声,他驽了弩嘴巴,半晌才说:“不知道,来看看你吧,现在还在院子里站着,我们要把他进来吗?”
宋忱听罢起身,缓缓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向外面望去。
谢时鸢站得远,漆黑的长发散在身后,随风摇曳,他两手垂在身侧,半握成拳,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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