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没时间,或者没心情做点心,吃这家的点心也不错。”夏时镜自然而然地靠到齐信肩膀上,用非常轻松懒散的姿态享用下午茶,“能和你一起吃这家的菠萝包,我还蛮高兴的。”
“这家店对你有特殊意义?”
夏时镜认真地思考过后,回答:“不算有,只是这家店的历史里附带一些我在意的碎片。”
齐信疑惑看着夏时镜。
见夏时镜迟疑,齐信问:“不想说吗?是些不好的事情吗?”
“不,是特别美好的事情。”夏时镜说着,反而问齐信,“你以前在一个很大的家庭,有很多兄弟姐妹,但李先生说过去他和你生活的地方非常混乱,很多人一生都深陷在痛苦之中,你的大家庭也会受环境影响吧?可我从没听你抱怨以前的日子多难过过。”
齐信说:“因为我不觉得日子难过,生活环境确实不好,我相信只要我和我亲密的家人们齐心协力,总有一天能摆脱这些。这个‘总有一天’我没有放得太久远,就定在我成年后不久。”
夏时镜:“你成功了,你现在过得很好,可以随意决定在哪个环境里安家。”
齐信没有回应这句话,不能算是在笑地勾了下嘴角,把话题拉回去:“你呢?这家店的历史你附带了哪些特别美好的事情?”
“只是碎片。”夏时镜纠正。
齐信点点头,等着他继续。
夏时镜吃完了菠萝包,吸了一大口奶茶,舔舔嘴唇。
齐信在夏时镜嘴唇上注视了有一会,看着后者把包装纸收拾进纸袋里。夏时镜似乎在利用做这些小事情,思考怎么说。
夏时镜终于慢慢地开口:“阿信,你的过去是从困难到幸福。”
齐信含糊地唔了一声。
夏时镜接着说:“有的人是从幸福到一无所有,这是比一开始就困难可怕很多倍的事。”
“我同意。”齐信说,然后等夏时镜接着说。
夏时镜却说:“就说到这里吧,你要在这里休息吗?”
见夏时镜实在不想继续说下去,齐信没有逼迫。“我就在这休息。”他说。
“那我继续看书,不会吵到你。”
“你做什么都不会吵到我。”
于是夏时镜捧着一本玄幻故事书,齐信和他靠很紧地闭目假寐。今天密市的天气和雨花石镇一样,今天不下雨了,但也没有太阳,云层很厚很低,说明即将有一场风雨。不管风雨多久会来,此刻没有风,小小的休憩一角温馨宁静,很适合什么也别想地睡上一觉。
齐信忽然睁开眼睛,想到一件事:“说起来,为什么系统的兑换道具里都像是玄幻故事里的东西?什么炼气丸之类的。”
夏时镜说:“不然那些道具该换成什么名字?”
齐信绞尽脑汁思考:“圣灵结晶……?”
“那样应该会有人觉得道具都像是奇幻故事里的东西。”
“当我没问,我睡觉了,五点叫我起来做饭。”
“好的~”
第二天,还是没有太阳,云层还是压得很低。
齐信早上和夏时镜道别,开着出租车,切换到不载客模式,来到密市的墓园。
江画葬在这里。
密市有三个墓园,两个新墓园在离市区很远的地方,这个老墓园一直在比较靠近市中心的区域。齐信停好车,走在墓园内的小路上,心有所感地抬头眺望四周,果然远远看到夏时镜家所在的那栋楼。
老墓园这片区域路况比较复杂,有很多老房子和老路,齐信转了有一会儿才到。只算直线距离的话,大概只有实际行驶距离的一半,这个距离,墓园和夏时镜家可以互相相望。
江画的墓碑很干净,前面有一束正在枯萎的花。
江画在这座城市只剩下这个墓碑,她的父母在她死后,彻底不回国了。
墓碑上,江画画着烟熏妆,表情很拽,很有活力。照片下是江画的名字和出生以及离世时间,中间间隔的数字短得令人心碎。再下方是江画的遗言——希望所有美满之人拥有的,我的孩子也都拥有,我们虽然未曾蒙面,但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齐信静静蹲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字眼,良久之后低声说:“我会让他比任何人都幸福。”
他正要起身,忽然发现照片边缘的一些端倪。他眯眼,凑近了些,伸手过去碰了碰照片,照片动了一下。
照片本应稳稳地嵌在墓碑上,不该动的。
齐信波动江画照片,照片被掀开,露出后面半个拳头大小的小空间。里面有一个缎面小盒子,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这种事,很难啊……不过我会尽力的。
是夏时镜的笔迹。
手机忽然响了,是夏时镜专属来电音。
齐信接听电话,一边拿出缎面小盒子。
“齐信,你在做什么?”
夏时镜对齐信说话,从未用过如此冰冷的声音。
齐信正要打开缎面小盒子的手一顿。
夏时镜在看着他。他现在有一股被注视着的感觉。
电话那边,夏时镜一字一顿地说:“把东西放回去。”
齐信转头,看向夏时镜家的方向。
他把盒子和纸条放回墓碑凹槽里,把照片推回原位。
夏时镜:“现在回来,我要解释。”
第134章 我想我在纵容你
夏时镜收起了望远镜,站在小阳台窗边,看着外头的城市。
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总是下雨,不下雨的时候天气就阴沉沉的,对任何人都板着个脸。
门被打开了。
夏时镜转头,看往门的方向。
齐信最近都没怎么穿他惯常的那套行头,而是一套西装。夏时镜很喜欢齐信这一身,裤子很衬齐信的两条长腿,衣服盖住齐信的上身,平添了一份严肃正经,像只会在高楼大厦出入、年薪不容小觑的那类人,只有一层层扒开衣服,才能发现这个男人实际上习惯用双手解决事情。他的头发长长了些,头发披散在西装肩头,眼角弯起来的时候,很具有欺骗性,稍微有那么点斯文败类的气质。
西装齐信和长风衣齐信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后者给人一种这个男人经历了很多风雨、长风衣和圆顶帽子是他的战衣的感觉。这是中很容易吸引他人的气质,夏时镜就无法控制自己不被吸引。
齐信抬头,与小阳台上的夏时镜对望。
夏时镜质问:“你为什么在我……江画的墓前?”
齐信说:“你生气了?”
夏时镜:“我生气了。”
其实并没有这种情绪,或者有,却很淡,淡到他自己都惊讶的程度。
齐信没有感觉到夏时镜身上有任何愤怒的情绪,他没有特意指出,而是说:“当系统把你的愿望摆到我的面前,一同摆上来的还有你的一些个人信息。”
“……”夏时镜出现一瞬间的慌乱,“系统说,江画和林云辉……是,我的……”
想说的话似乎对他来说很难以启齿,以至于出口的语言十分破碎,最后他陷入沉默,良久后说了句算了,声音充满复杂的情感。
“为什么算了?”齐信将夏时镜频繁变化的情绪尽收眼底,缓缓地说,“你之前一直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你父母吗?”
夏时镜没回应,紧紧抓着小阳台扶栏。
齐信接着说:“不,我认为你已经确定了,江画遗照后面的纸条和盒子是你留下的,不是吗?”
“纸条是我的,盒子不是。”夏时镜说,“盒子里是她的结婚戒指,她想带着这枚戒指合葬,又不想戒指跟自己的骨灰一起躺在骨灰罐里。那样太过亲昵。她对失踪已久的丈夫既有担忧,又难免有一些埋怨。她便拜托墓园,特别定制了一个有暗格的墓碑。”
夏时镜反应过来,脸色沉下来,说:“我没有打算跟你聊这个,我在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查探你的家庭。”
“那不是我的家庭,还有,我不跟你说这些事,不代表同意你去自行查探。”
“我知道,但我想知道这些。”
夏时镜的眉头拧紧,这个回答令他吃惊。一直以来,齐信都是个很完美的情人,他不高兴的事,齐信就不会去碰触。眼前的齐信让他不理解。
齐信说:“我想知道你的事,不是某些事,而是全部。我想知道你迄今为止遇到的任何事,做过的任何决定。”
一边说着,齐信一边踏上阶梯。夏时镜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我要知道你的一切。”齐信来到夏时镜面前,眼睛转也不转地看着夏时镜,“非常迫切。”
夏时镜满脸迷惑:“为什么?”
齐信不答反问:“你对我的事情不好奇吗?”
“很好奇。”夏时镜不假思索回答,“要是你愿意跟我讲述你的故事,我会很高兴,但如果你不说,我觉得没关系,也不会偷偷地去调查,因为不管你过去有些什么,今后都属于我。”
“因为系统的束缚,我属于你,这是非常牢固的枷锁,也很甜蜜。”
“我也属于你。你之前说过我们之间不要再提到系统的束缚,你自己犯规了。”
“原谅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齐信盯着自己的手掌。
夏时镜不确定齐信这些动作代表了什么情感,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齐信了解得太少。
齐信的手掌握了起来,接着说:“我过去有一个很大的家庭,有很多家人,加上我,拢共有七个孩子,房子每天都很吵闹。后来我失去了这些。”他看向夏时镜,“我不确定这种失去会不会再次发生……下一次失去的是你。”
“我不是很明白。”夏时镜说,“你知道的,因为系统,背叛在我们之间不可能发生。还是你指的失去不是这个?某一天我死了,系统不再束缚你,你获得了自由,对你来说这算失去吗?”
“算。”齐信问,“对你来说,这不算失去我吗?”
夏时镜呆了一下,如实说:“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觉得系统为你挑选的伴侣,会是个一直容忍你的人,期盼解放的那一天?”
“是的。”夏时镜说,“你见识过怪物旅店创始人是怎么被满足愿望的,我不认为系统会对我格外开恩,为我挑选一个真正完美的伴侣。”
齐信:“也许系统埋的雷不在这方面。”
夏时镜:“那在哪?”
齐信不说话。
夏时镜:“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追问,我知道有些事,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难以说出口,因为有些事就是不能挖掘,无法将它们变成轻飘飘的言辞。但不管你乐意不乐意,也许我会暗中调查。”
齐信的声音有些沉闷:“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你却偷偷调查我,你该知道我也不会乐意你这么做。”夏时镜说,“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时镜看着齐信,后者看起来有些烦恼,很久没有说话。两个人之间无声了很久。
齐信很久之后才说:“我想了解你,更深地了解你,为了让我能够更牢地抓住你。”
夏时镜直视齐信的目光,后者的眼睛里有很多晦涩的东西,他看不懂。
“你不会失去我。”他说。系统的束缚可是很牢固的,但显然齐信不这么认为。
夏时镜接着说:“我和系统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齐信说:“是我自己的原因。”
“无法理解。”
这话似乎让齐信很气闷,明明站在他面前,却看向别处。第一次在这个利落果断的男人身上看到这种别扭的神态。
夏时镜说:“我想吃虾,你前天做过的那种咖喱口味。”
齐信看向他:“你不生气了?”
“一开始就没生气,但不想说没有在生气,后来觉得还是算了。”
齐信歪头。夏时镜承接到齐信的目光,是一种怀着愉悦的打量。
夏时镜说:“我想我在纵容你。”
齐信说:“是的,这很危险。”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结束了。
齐信心情特别好,夏时镜等饭的时候,厨房一直传来不成调的哼歌。听起来齐信在音乐方面没多少天赋。
起风了。大风冲击窗户,窗户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一些风从没关窗的地方灌进来,把夏时镜放在小桌上的书吹开,书页被胡乱翻动。
夏时镜连忙小跑过去,把窗户都关上,拿起书,想回到之前看的那一页,最后还算了,就这么把书合上,塞进书架里。
夏时镜回到餐厅,齐信正在端菜上桌,穿着上次夏时镜随手买的浅绿底色粉红荷花图案的围裙。
当时听到围裙是买给齐信这位先生穿的,路过的店员看起来欲言又止,很有礼貌地推荐了旁边的黑色围裙。黑色是很经典又很挑剔的颜色,齐信就属于被黑色青睐的那一方,夏时镜本来也打算买下那条黑色围裙,那位调酒师关于围裙的说法在他脑海飞速过了一遍。然而在被店员推荐过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点都不想买了。
齐信解开身上的围裙,挂到厨房,坐在夏时镜旁边,问夏时镜是不是喜欢这道菜。
夏时镜说:“应该不是,只是如果要我挑选的话,我比较倾向于选这道菜。你知道的,我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齐信看着夏时镜把浓浓的咖喱汁浇到米饭上,说:“现在你有了,这就是喜欢的表现。”
夏时镜的动作稍微停顿,似乎在考虑怎么反驳。
齐信:“有喜欢的东西没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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