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说的冯公子吗?”观棋端着瓜果进来。
庄子里送来的新鲜瓜果,各个清香味甜,极得谢云槿喜爱,每日都要用上一盘。
“我说的冯星文,不是冯修竹。”谢云槿挑起一块切好的瓜,放入嘴中。
“不都是冯公子吗?”观棋放下装满瓜果的盘子,转身。
咀嚼动作一顿,谢云槿拉住观棋衣服:“你是说,修竹就是冯星文?”
“世子您不知道吗?”观棋诧异。
自家世子让自己查冯星文,后来与冯修竹相识,观棋一直以为对方知道,两个名字背后是同一个人。
谢云槿怔怔放下手里的瓜:“我不知道……”
回想这段时间的相处,每次与冯修竹见面,旁边都有章子茗或顾承泽,他们知道冯修竹就是冯星文吗?
第二日来到学宫,不等夫子来,谢云槿凑到顾承泽身边,小声问。
“你说修竹是冯星文的事?我知道啊,”顾承泽将书放到桌上,“修竹是他的字,你不知道?”
“你怎么不告诉我?章子茗也知道?”谢云槿趴在桌上,满脸郁郁。
亏他还想,怎么到处找不到冯星文,敢情人就在他身边。
“应当是知道的吧,”顾承泽也不确定,“怎么?你与冯星文有过节?”
看好友表现,若冯星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不会让他露出这般情态。
“那到没有。”谢云槿摇摇头,如果梦中未来真的发生,他与冯星文之间,非但没有过节,冯星文还对他有恩,与冯星文有过节的,该是梁煊才对。
眼下,冯星文还未入仕,暂时也没听说他与哪位皇子走得近,不过马上他就要参加科举,步入朝堂。
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未来变成那个样子。
尤其是梁煊。
回到自己座位的谢云槿又一次看向坐在身边的太子。
他自己没发现,他已经这么看梁煊好几次了,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又一次被少年用困惑目光看的时候,梁煊放下手里的笔,无奈:“阿槿,你再看我,太傅要过来了。”
若不是在上课,梁煊很乐意谢云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谢云槿悚然一惊,抬眸,见太傅正严肃看着自己,忙正襟危坐,不敢再走神。
好不容易熬到太傅离开,谢云槿如同被暴雨淋过的小草一般,蔫吧了。
恹恹趴在桌上,思来想去都想不通,未来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明明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即便皇帝不怎么喜欢梁煊,碍于皇后和皇后母家的威慑,也只敢暗搓搓提拔其他几位皇子与太子打擂台,不敢明着做什么。
梁煊对谢云槿不设防,梁煊手下势力谢云槿大多知道,若他想,也能接触,谢云槿暗中观察过,太子势力正在蓬勃发展,朝中看好太子的大臣也占大多数,到底是怎样的变数,让太子众叛亲离?
想到梦中见到的、寥寥几笔描述的未来,谢云槿心中一堵。
他不想看到那个未来发生。
他不能坐以待毙,任由那个未来发生。
要是梦中描述细节再多一点就好了,他也好提前防备。
比如皇后的事。
谢云槿前两天还与太子一同去拜见了皇后。
皇后雍容华贵,气度不凡,放眼望去,皇帝后宫里,没一个能比得过皇后的。
皇后待谢云槿也很好。
在太子和他面前,皇后没有什么架子,和世间万千母亲一样,抛开一国之母身份,她只是一位关切孩子的母亲。
皇后宫里的小点心谢云槿也喜欢。
这么好的皇后,谢云槿不愿看到她落得梦中未来的下场。
额上传来温热触感。
是梁煊的手。
谢云槿从纷飞思绪里回神。
“殿下?”
“怎么蔫蔫的?身体不舒服?”梁煊微微蹙眉,大有谢云槿说一句不舒服,就叫太医的意思。
谢云槿摇摇头,动了动身子,露出眼睛:“没有不舒服,是在想冯修竹的事。”
殿下的手好暖和。
谢云槿无意识蹭了蹭:“殿下知道冯修竹就是冯星文吗?”
“知道。”
谢云槿瞪大眼睛:“殿下也知道?!”
怎么好像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他这么傻乎乎的吗?
“阿槿才不傻,只是没往这件事上想罢了。”梁煊柔声安抚。
我怎么说出来了?
谢云槿想捂脸。
算了,在殿下面前丢脸不是一两回了,习惯就好。
安抚好自己,谢云槿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们是同一个人。”
“阿槿好似对那名叫‘冯星文’的考生特别关心。”梁煊垂眸。
“他名气大嘛,我就是想看看,传言里的人是什么样子。”
“那,阿槿有什么感触?”
“就,没什么特别的。”
谢云槿打算,下回与冯修竹见面,观察一下,也试探一下,对方的想法。
机会来的很快。
楚家松口后,章子茗怕夜长梦多,连夜联系家中长辈,江南章家很快派了人过来,与楚家商量嫁娶具体细节。
聘礼章子茗早已准备妥当,下聘前两日,章子茗邀请谢云槿几人聚一聚。
选的是谢云槿和顾承泽不用去上学的日子。
谢云槿一大早就起来了,章子茗也邀请了冯修竹,这算是知道冯修竹身份后,谢云槿与他第一次相见。
出门前,谢云槿想了很多,但到了地方,心绪反而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未来的事还没发生,他没必要用未来的事度量现在的人。
章子茗邀请的人不多,只谢云槿、顾承泽、冯修竹三人。
“我与楚楚的事太感谢你们了,我敬你们一杯。”繁华酒楼里,章子茗为三人倒酒。
谢云槿、顾承泽、冯修竹端起酒杯与他砰了一下。
“好辣。”谢云槿很少喝酒,喝了一口,难受的鼓成包子脸。
“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佳酿,云槿可是喝不惯?”瞧见他的表情,章子茗问。
是有点。
谢云槿很少接触酒,从前是年纪小,家里管得严,没什么接触的机会,其他时间也不需要他饮酒。
谢云槿又尝了一口。
这次吸取教训,只抿了一小口。
辣味过后,是浓浓的酒香,谢云槿端着酒杯,慢慢回味。
章子茗已经招呼人换酒了:“这酒比较烈,是我的疏忽,我让人换。”
谢云槿阻止:“不用……”
“我这里有一种没那么烈的果酒,也是江南的特产,你之前接触酒水不多,不应用这么烈的。”不等谢云槿说完,章子茗打断他。
新的酒上来了。
章子茗打开盖子,带着淡淡酒味的果香从酒瓶溢出,清新怡人。
章子茗为谢云槿换了酒:“云槿尝尝这个,应当能适应。”
谢云槿端起酒杯,靠近时,浓郁果香充斥鼻腔,小抿一口,恰到好处融合的酒香与果在唇齿间蔓延开。
确实感觉不到呛人的辣味了。
“这酒有些后劲,云槿别喝太多。”章子茗提醒。
“嗯嗯。”谢云槿嘴上答应,转眼便喝完一杯。
几人说说笑笑,谢云槿抱着酒杯坐在位置上,晕晕乎乎。
“云槿好像醉了,我送他回去。”
迷糊间,谢云槿听到自己的名字。
“我没醉……”
就是有点晕。
谢云槿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外走。
路过冯修竹时,脚下一个踉跄。
冯修竹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头越来越晕,身体轻飘飘的,谢云槿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小声问:“冯星文,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
后面的声音咕咕哝哝的,听不真切,冯星文正要询问,雅间的门被打开。
身穿常服的太子裹挟着一身寒意走进来:“把他给我。”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气场强大的人,冯星文却有种同样的事经历过好几次的感觉,扶住谢云槿的手不自觉加重力道。
谢云槿被捏的有些疼,看到梁煊,挣扎着往他那边扑。
第10章
见到谢云槿动作,梁煊脸上的寒冰之色消融了些。
这段时间,谢云槿频频往宫外跑,梁煊知道,他在宫外交了新朋友,一个是江南章家的章子茗,一个是渝州考生冯星文。
前者对楚家姑娘一往情深,不足为惧,后者……
冯星文。
梁煊对这个名字如鲠在喉。
曾经,这个人,一次又一次企图将阿槿从他身边带走。
隐隐杀意传来,冯星文身体紧绷。
清醒时间有限,梁煊不愿浪费时间在冯星文身上。
尤其,站在眼前的,是那个对他毫不设防的阿槿。
与这具年轻身体融合度越来越高,梁煊清醒的时间与日俱增,梁煊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不论是年少时期的自己,还是年纪更长、经历了一切不幸的自己,对阿槿的掌控欲,已经快要溢出来。
压抑本性,不过是为了不吓跑阿槿。
对经历了一切的梁煊来说,失去后才知道,阿槿的信赖是多美味的存在。
他十分喜欢这里,唯一不好的是,随着他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多,年轻的自己似乎快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梁煊知道,自己今日出现在这里,被发现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但,那又如何?
始终对阿槿恪守君子礼仪的自己,在知道未来对阿槿做的事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梁煊恶劣地想。
谢云槿对梁煊的信赖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使醉的迷迷糊糊,依然认为,该到梁煊那边。
“你来接我吗?”
章子茗所言不差,果酒喝的时候不觉什么,后劲颇有些强,谢云槿摇摇晃晃的,以为自己站好了,实则摇摇欲坠,看得人心头发紧。
梁煊几步走到两人面前,伸手。
谢云槿很自觉往他身上扑。
扑了个满怀。
淡淡酒香混着果香从怀中人身上飘出,梁煊将人抱紧了些,狭长双眸扫过在场的另外两人。
章子茗也有些醉了,被男人带着寒意的目光扫过,一个激灵,吓醒了。
顾承泽倒是没醉,看到梁煊不遮掩占有欲的动作,眸中闪过一抹深色。
谢云槿头晕,感觉四周都在转,在梁煊怀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梁煊垂眸,将怀里人按住,轻拍他后背安抚:“怎么了,阿槿?”
“唔……你怎么在转?”谢云槿晃晃脑袋,“屋子也在转,好晕……”
“别晃,”担心他将自己晃得更晕,梁煊扶住他的脑袋,“你喝醉了,我让人叫醒酒汤来。”
“我没醉,”谢云槿咂咂嘴,和每一个喝醉的人一样,不肯承认自己醉了,“你快说,我没醉,我还想喝,你给我倒……”
“先别喝了,好不好?”好一顿安抚,终于将人安抚好,梁煊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散落在桌上的酒杯上。
沉声问:“他喝了很多?”
“没,没喝多少。”章子茗总觉得两人间的相处模式有些怪,听到男人提问,下意识回答。
奇了怪了,他本是江南大世家嫡子,从小见过的权贵不知凡几,这名突然出现男子身上的气势,比他以往见过的每一位“大人”都盛一些。
云槿身边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吗?
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
一个个问题冒出脑海,章子茗敛去眸中种种思绪,没有表露出来。
唯一知道梁煊真实身份的顾承泽开口:“云槿没喝多少,喝的是果酒,许是不常接触这些,喝了两杯有些遭不住。”
梁煊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我先带他回去。”
章子茗正要开口,被顾承泽扯了一下,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被揽着走了几步,谢云槿每一步都像走在云端上,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四周扭曲变换,谢云槿扶住梁煊胳膊,停止原地。
想吐。
“怎么了?”
“我晕……”
“还能走吗?”
“能……”
脚下却没有任何动作。
顿了片刻,梁煊弯腰,轻松将人抱起。
身体腾空,谢云槿小小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抱住男人脖子。
章子茗眼睁睁看着男人将人打横抱走。
想到方才男人的手占有欲极强扣在谢云槿腰上的场景,顾承泽心情复杂。
冯星文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没有说话。
屋里一片沉默。
许久,章子茗出声:“那个,承泽,就这么让人把云槿带走,不要紧吗?”
到现在为止,他对男人的身份仍一无所知,刚才不是没想过开口询问,可对上对方那双漆黑眼眸,章子茗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没事,他是云槿的朋友。”
“他的身份……”
“有些特殊,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道,不要去探听。”顾承泽告诫。
顾承泽不会无故说这番话,想来,对方身份很是不一般,章子茗歇了去打听的念头。
冯星文离开后,章子茗小声问:“承泽,那人和云槿的关系,不是普通朋友吧?”
顾承泽执杯的动作一顿:“你为何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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