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知还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目光,四目对视之间,风知还落下一吻。
尽管柳叙白已经答应了与自己在一起,但是在这四下无人的时候,他还是同风知还亲热缠绵,柳叙白似乎是感受到了沈凛的存在,所以将风知还猛然推开,然后慌乱的向自己解释着。
但那时的自己,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一个字。
他相信自己看到的。
嫉妒与猜忌,始于此刻。
都是假象吗?
都是用来迷惑自己的陷阱吗?
所以无论是神域还是神州,柳叙白对自己都不是真心嘛?
到最后,还是要为了神域的利益,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抹杀吗?
商瓷见沈凛似有被说服的架势,便上前挽住沈凛的手臂,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笑语晏晏道:“听闻当年风知还身陷折将狱,还是柳仙师亲自去救的人,据说那时风知还身受重伤,不知那骨生花是不是也由此而来。”
“君上在无极境受难时,柳仙师是不是正与那风知还情浓深甚,柳仙师若是真心待君上,又怎会舍得将君上拱手相让与我?还要用这蝶褪秘法瞒天过海,为的不就是与风知还全身而退吗?”
“君上,他还是选了风知还啊。”
“你闭嘴!你闭嘴听到没有!”
这一句彻底击溃了沈凛的意志,柳叙白居然为了风知还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不惜违逆天道也要救他。
那自己算什么?
整场纷争中随意可以舍弃的棋子吗?
这是你的舍身入局吗?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岂不是一个笑话?
为什么要用秘法脱身,是怕自己阻碍他与风知还在一起吗?
风知还,风知还,风知还。
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风知还?
无极境里,我做了那么多努力,都换不来你见我一面。
风知还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的站在你身边。
为什么可以他什么都可以不用做,你的天平就会向他倾倒?
为什么?为什么?
我做的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陌生人、商瓷、柳叙白三人的话语有如魔音般在沈凛的耳边穿插着回响,即便他捂上耳朵,那些声音也不曾消散,裁决书、风律上的文字在沈凛眼前不断的散落重组,沈凛的双眼开始被赤红色填满,心魔终还是占据了主导。
这是他回归正身后,第二次触发心魔。
沈凛的眼前重现着当初在神域未央庭中,初见风知还与柳叙白共商大事时的模样,一人推演一人绘制部署图,十分默契,寥寥几句就将下一步的计划设计完成。
那时自己只能坐在一旁饮着苦涩万分的茶汤,心中自是有些嫉妒,风知还与柳叙白相遇早在自己之前,虽说柳叙白已和自己表明了心意,但是那一刻,他清楚的感知自己与风知还身份上的差距。
即便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像风知还一般站在柳叙白身旁,替他解决诸多问题,如今柳叙白背着自己与风知还相见,他又怎能不妒火中烧?
“这次战局失利难道不是因为风知还的消息贻误吗?你为什么不问罪与他?”
“这是我的决策,与他无关,你何须迁怒于他人?”
“你是不是舍不得处置他?”
“淮洲,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意气用事,这本就是我的问题。”
“行,你若要护着就护着,不必与我解释。”
神魔灾变某场极为重要的战役中,柳叙白替风知还的辩驳犹在耳畔,无论自己怎么质问,柳叙白都毅然决然的要保下风知还,一切事端的导火索也就此引燃。
“楚雁离,我这次是输了,但是不代表你赢得彻底,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你若真的懂神君,怎会与他争吵不休,除了制造事端给他添麻烦,你还能为他做什么?你怎么配的上他?”
风知还的话语突然在沈凛耳边响彻,那坚决的眼神中满是痴执。
整个神域无人不知,风知还与陆竹笙对柳叙白倾慕有佳,风知还心思更为细腻,也时常会寻得时机借工作之由与柳叙白接触,若说二人在这期间暗生情愫也并非不可。
在未央庭,他不是一次看到风知还与柳叙白的单独相处,柳叙白伏案书写,风知还在侧研磨相待,时不时对柳叙白嘘寒问暖,那一刻,沈凛觉得自己分外的多余,他只能独自站在远处,翘望着这一切,一想到这个,之前回归正身时压制下去的怒意便又泛滥了起来。
风知还的自信,是因为他知道柳叙白终归会离开自己吗?
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打动柳叙白吗?
是因为他知道只要等下去,柳叙白就会义无反顾的回到他身边吗?
为什么选他?为什么?
是我做的哪里不够好?还是因为我是魔宗众人所以不值得你为我付出一丝真心?
你与他这般,那我是什么?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那些飘摇在眼前的风律让沈凛不由得激愤难当,所以柳叙白为了神域还是选择与风知还为伍来猎杀自己吗?他就这般放不下风知还吗?
猜疑的种子开始在沈凛的心中滋生发芽,若柳叙白真的背叛了他,他一定会杀了风知还来舒一舒这些年一直埋在心底的不满。
而柳叙白,他也定然不能让他好过。
没有人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玩弄他的感情。
谁也不可以。
商瓷的目的达成,如今沈凛已被心魔所控,任由柳叙白辩说,沈凛都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怜。
心魔是沈凛最大的弱点。
而柳叙白并不知道,他们的感情根本经不起任何的挑拨,因为沈凛骨子里的自卑,柳叙白从未真正关注过。
这一点商瓷却很清楚,沈凛爱上柳叙白,最初只是慕强心态在作祟,他想成为向柳叙白一样的人,但是不知不觉,他便迷失在了其中。
消息的缺失,导致沈凛至今为止,都无法知晓事情的全貌。
所以他只要将沈凛最脆弱的神经斩断,沈凛就会如一个脱缰的野兽,毫不犹豫的将柳叙白狠狠撕碎。
自己得不到的,柳叙白也别想独占。
只要自己保持现在的样子,早晚有一天沈凛会愿意同自己在一起,毕竟没有人会拒绝一个听话的傀儡,“君上若是喜欢这张脸,那我就留着他,我是不会背叛君上的。”
他站起身,衣衫滑落,那与柳叙白一模一样的身躯再度引的沈凛注目,商瓷倾身想去吻沈凛近在咫尺的唇。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胜利了,因为他认为,沈凛现在除了眷恋柳叙白的这张脸还有躯壳,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
但他还是低估了柳叙白在沈凛心里的地位,商瓷话刚说完,沈凛的剑便刺穿了他的心脏,“不需要,世上有一个柳叙白就够了。”看着商瓷胸口喷溅出的血液,沈凛没有一点动容,而是从他的身体上踩了过去。
“君上……你……”商瓷伸手想要拽住沈凛的衣摆,但却被沈凛用力的扯了回来,他俯身拾起被血液沾染的玉骨折扇。
现在,他要去找柳叙白,他必须当面验证。
柳叙白的心里究竟是装着谁?
【往昔间章】淮庭无间
“我不听,你别解释。”
楚雁离愤愤将手里的准备的礼物抛落在地,任由蓝澈如何拉着他的衣袖诉说刚才的经过,他都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令他伤心欲绝的晚枫林。
转头的瞬间,楚雁离的眼泪便倾泻而出。
他实在觉得委屈。
他本不必待在神域,尤其是和楚莫辞闹翻之后,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蓝澈身上,但是刚才看到的一切,让他所有的信仰全部化为了无有。
那一席白衣,原是这晚枫林中最美的一道风景,这里是他与蓝澈定情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这里却有了别人的身影。
为什么偏是这里?
楚雁离心中苦闷,这里实在有太多回忆了,难道偷腥都不愿意换个地方吗?
晚枫林中落叶翩舞间,将他的思绪带回了曾经。
那一天,蓝澈主动的向他迈出了第一步,满面羞红的不敢抬头,低首细声道:“淮洲,你愿不愿意……”
“愿意,庭宣君说什么我都愿意。”楚雁离如此答道。
这不是讨好的谎言,而是真心诚意的许诺。
只要他蓝澈开口,楚雁离就会为他赴汤蹈火,上天入地,刀山火海,他都在所不辞。
这样的回答,让蓝澈倍感意外,他并没有将话说完,楚雁离就这么干脆的应了下来,他的脸愈加发烫,这半句要是全说完,只怕楚雁离会马上反悔。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楚雁离马上补言道:“庭宣君你说,想让我做什么?”
做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蓝澈看着眼前的楚雁离,刚才的勇气被打消了一半,因为这说话的腔调太像风知还了,这种发号施令马上执行的感觉让蓝澈有些失落。
他原以为楚雁离待他是不一样的。
起码会有些迟疑。
他在神域之中,身居高位,所有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除了都云谏,几乎很少有人会反驳他的话,大家都惧怕他的能力,所以只会一味的讨好奉承。
而未央庭中,众人更是以他马首是瞻,风知还与陆竹笙亦是。
他们从不问自己做事的意图,听话的让蓝澈难以置信,但是这不是蓝澈想要的,他需要一个真的能与他正常交谈的人,一个不把他当做天尊神君的人。
他原以为,楚雁离是这样的人。
楚雁离自打来了神域,就无时无刻不给他带来惊喜,比如神域人爱食冷食,但楚雁离却偏要用柴火将水煮热,给他萃上一杯热茶。
“尝尝吧,不难喝的,相信我。”
期初他是很排斥的,但是他不大会拒绝别人,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接过,指间传来的暖意让他心中一惊,他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入腹,将他原本的疲惫一扫而空。
“好暖,从来没尝过的味道。”
他捧着茶杯,与楚雁离在未央庭的院子里聊了一宿,那一夜,他才知道,他虽然是天尊神君,但是亦有诸多不知道的事情。
“庭宣君真的是我想象中的神明,不染凡尘。”
这话楚雁离说的无心,但蓝澈却听的不是滋味,他虽然在外游历过,但是却没有真正融入过所谓的人间,他大多是以神的视角,去观摩这世间的每一个人。
而楚雁离却与他不一样,他似乎满身的烟火气,那是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气息,但是蓝澈却对此痴迷不已。
“神明有什么好的?位子越高责任就越大,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的走,若是踏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神明接受朝贡,相对的也要给他的信众施以好处,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交易。”
“若是做错了决断,那处罚也是加倍的。”
“庭宣君这话说的,好像我兄长。”楚雁离见他一脸严肃,不由得调笑了起来,在他看来,蓝澈应该也是那种以大义为先的人,但是他知道蓝澈和楚莫辞不同,蓝澈的心里,一直在期待着什么,但是这一点,他尚未琢磨透。
“是吗?看来你兄长也是个身不由己的人呐。”蓝澈苦笑着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心里却有些悲凉,这世上能像楚雁离这般生活的人,实在是少数。
他除了羡慕,便是羡慕。
“庭宣君若是觉得苦闷,不如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散散心?”楚雁离突然提议,蓝澈看了她一眼,轻声笑道:“去哪里?这神域那里是我没有去过的?”
“不见得,庭宣君信我吗?”楚雁离突然将身子靠了过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蓝澈的眼睛看,满目的诚意让蓝澈根本无法拒绝。
“好,那明日我随你去。”
隔日,楚雁离便带他来了这晚枫林,林长数里,不见翠色,火红的枫叶扑落满地,风动一瞬,将地上的枫叶掠起,如同翻滚的火焰,溪水潺潺,将悬浮于水面上打转的落叶带去更远处,叶片撞击这溪石往复来回,最终消失在了溪水的尽头,蓝澈竟一时看的有些发呆。
看惯了白夜城的白灰之色,他的眼眸里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这样艳丽的色彩,视觉冲击之下,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
看着蓝澈的反应,楚雁离尤为满意,这说明蓝澈确实从未踏足过此处,久居白夜城,天尊神君出行便成了首等要事,按照神域人的习惯,是绝不会来后山这种荒郊野岭的偏僻之地赏枫观叶的,所以蓝澈定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好美。”蓝澈怔了半晌,终于将自己的眼神从那些枫树上移开。
“我就说庭宣君会喜欢的,心情如何?可有好些?”楚雁离席地而坐,然后玩弄着地上的干枯的枫叶,见蓝澈还傻站着,他便用手将落叶扫去,然后用衣袖将地面浮土清扫开,又垫了一块方巾。
蓝澈喜白,所以衣衫都是素色,楚雁离怕他衣摆沾尘,所以特意做了清理。
“庭宣君这边坐。”
“其实不必……”蓝澈想出言阻止,但是楚雁离手快,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他叹了口气,缓缓坐下。
“庭宣君。”
“嗯?”
“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话。”
这突入起来的谢意让蓝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明所以看向楚雁离,只见楚雁离已经随意的躺在那枫叶地上,仰望着昼白的天空。
“谢什么?这难道不正常吗?”
“不正常的很,若不是你与我搭话,恐怕这神庭之内没有人容得下我。”楚雁离轻声笑道,“我和兄长在魔宗已经看尽了白眼,来了神域也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我生来就没有庭宣君这么好的命。”
“你觉得我的命好?”蓝澈见他这么说,突然反问了起来,“若是能选,我并不想做这天尊神君,我也想像淮洲一样,无忧无虑的活着。”
这话引起了楚雁离的兴趣,他猛然坐起身,瞅着蓝澈那清澈的眼睛好奇道:“原来庭宣君是羡慕我的?我以为只要坐到庭宣君这个位子就会再无烦恼。”
“兄长与我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兄长倾尽一切才将我拉到现在的位置,我原以为只有爬的更高,才能与那些苦痛的日子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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